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《[红楼]奉旨成婚》作者:冥栎 文案: 林妹妹赐婚亲王、资产颇丰 贾母(尔康手):外孙女你快回来,谊父谊母家怎么能待林妹妹红妆十里、嫁入王府 贾母(尔康手):外孙女你快回来,该从我荣国府出嫁哎林妹妹时常受赐、深得夫心 贾母(尔康手):外孙女你快过来,最好带着王爷一起来黛玉:有谊父谊母就是好,一切都是妥妥哒必看的扫雷提示 1、小冥是黛玉的粉,所以本文偏黛玉,雷者请点右上方的叉叉 2、本文崩原著、崩剧情、崩人物、无考据,雷者请点右上方的叉叉 内容标签: 红楼梦 搜索关键字:主角:林黛玉,云泽 ┃ 配角:红楼众 ┃ 其它:红楼梦 银牌编辑评价: 一纸赐婚,黛玉有了未来亲王妃的头衔。一个谊亲,林如海死后黛玉有了待她如亲生女儿的谊父母。不再孤苦无依的黛玉,无需再寄住于荣国府中。面对外祖母家的一次次算计,黛玉此生,将如何应对贾家众人? 本文风格直接爽利,行文简单明了。一纸赐婚彻底改写了黛玉悲剧的命运,也让红楼梦中所有姐妹的命运都产生了变化。文中没有无故的拯救,一切都随着赐婚这个蝴蝶而水到渠成,全文尽量贴合原著,令人更加期待一个不一样的红楼美梦。 第一章 (修) 第一章:太上皇赐婚林家女,林如海疑虑接黛玉 且说这两浙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,膝下有一女,今已九岁,一直寄养在外祖母家。这一年冬,一道圣旨给这九岁女童定了亲事,却不知于那女童是好是坏。 扬州的冬季很少有雪,连气温也比京都高上一些。这样的扬州,冬天却异常的冷,湿冷湿冷。夜晚更是寒冷,有时风一夜不止,吹的人直打颤。 这样的夜晚,不适合一个病人久站,何况还是已然被大夫定言,活不长久之人。 林如海就是这样一个病人,然后,他已然在这夜色中站了许久。发丝被风吹的凌乱。 “老爷……”管家有些担忧的叫了一声,林如海回来就接了圣旨。之后便一直站在这里,连晚膳都未用过。 管家依稀记得,那时老爷也是一直这样站着。第二日,便决定将姑娘送入荣国府,距今已有三年。 “明日,派人将玉儿接回来。” “老奴这就去安排。” 林管家走后,林如海继续看着天空,今夜圆月高挂,却是云彩随行,忽明忽暗,一如他的心情一般。 想想那两份圣旨,还有随旨而来的那封信。圣旨自己无法拒绝,只是那信的内容,林如海却不得不在意。那信太过直白,直白的林如海无法不信。 林管家的动作倒是快,天不过刚亮,前往京都的船只便已准备妥当。送给贾府的东西,也一应备全。 “老爷,这是清单,您看看可有什么要添置的。” 林管家推门进去时,就看到已经烧尽的蜡烛,和林如海脸上掩不住的疲惫。这几日本就因为公事繁忙而缺少休眠,昨夜想必也是一夜没睡。 “将这封信带给老太太。”林如海接过清单却未曾看一眼,反而是递过来一封信,信封上墨迹未干,显然是写好不久。 “去将乳娘请来。” 乳娘自然是林如海的乳娘,如今年事已高一直在府中颐养天年。如今林如海要请她出来,却不可能是小事。 “奶兄,敏儿去世之后,我无心在续弦,亦无心过继族人。一来,我的病何苦拖累旁人。二来,担忧玉儿受人欺负。三来,族中亦无合适人选。” 林管家是乳娘的儿子,小时候便跟在林如海身边,林如海的担忧他自然是看懂的。而此时,林如海将这些担忧摊开来讲,却有一些托孤的意味。 “老爷,姑娘现下还需要您照顾,您……”林管家很是担忧,老爷的身体只怕是不行了。 “林管家,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。日后玉儿还蒙你多多照顾。” “老爷放心,老奴就是豁出这条老命,也断然不会然姑娘受半分委屈。”这是一种信任,对于他们这些奴才而言,也是一种荣耀。何况,林管家也心疼黛玉,自然是舍命也要护她。 “海哥儿。” “乳娘,您来了。”林如海听到声音,就站了起来,站出案桌,将人引导了下手落座。 “老奴听说,上皇给姑娘赐了婚。” “如海请乳娘前来就是为了此事。按理不该让乳娘如此奔波,只是此事,如海只相信乳娘一人。” 林如海说完从案桌上拿起一张信纸,偌大的纸上只有一句话。林管家急忙接过信纸,将之送到了乳娘手中。 信上的字苍劲有力,有着几分飘逸,却又有几分杀伐。关键的自然不是笔迹,而是上面的话:王妃在京都的一切用度,本王可代为支付。 没有署名,单单只是一句话,却让林如海怔了一下。他原本以为,哪怕父女相隔千里,哪怕三年未曾见面,他一切都是为了黛玉好。只是现在看来,能让王爷写下如此的话,玉儿过得只怕不如自己期望的好。 “乳娘,如海是否做错了?”这话问着乳娘,却似乎也在问自己。 “海哥儿莫急,待老奴上京,一切自见分晓。”乳娘倒是没有迟疑,立刻就答应了下来。 远在京城的荣国府中,黛玉眼睛红肿的厉害,明显是刚刚哭过。原因无他,只是因为最近刚刚住进荣国府的薛姑娘。 黛玉在荣国府已经住了三年,贾母虽然对黛玉很好,到底年纪大了,很多地方无法周道。 何况,还有一个不甚喜欢黛玉的王夫人在,那些奴才自然是看的分明。这三年里虽没有怠慢,私下的闲话却是不少。 之前就传出,林姑娘一应用度皆出自贾府。现下更是有林姑娘不如薛姑娘之言。什么薛姑娘赏赐多少多少,林姑娘却吃贾府的用贾府的,明明有家,却在贾府住了三年。 皇商皇商,哪怕是为皇家办事,却也是商。如今,她一个二品大员家的嫡女,却被人说比不上一个皇商之女。这如何不让黛玉生气。 “姑娘,您哭坏了身子不值当,老太太知道了,可又要担心了。”劝说黛玉的并不是跟着黛玉来荣国府的雪雁,而是贾母拨给黛玉的紫娟。 黛玉刚进府时,紫鹃便赐给了黛玉。起初倒是雪雁和黛玉更亲近些,只可惜,雪雁年纪尚小,又人生地不熟,办起事来皆不如紫鹃顺手。渐渐的反倒不如紫鹃得黛玉的心。 三年来,黛玉也曾想过回家,虽没有玩伴,却比这府中轻松太多。黛玉养在外祖母身边,说的难听点,就是寄人篱下。这滋味并不好受,什么时候都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。 每一天,黛玉都生活的小心翼翼。黛玉虽年幼,却也知道,身为嫡女的自己,代表的是林家,自己出了错,打的也是整个林家的脸面。可即使如此小心,依旧打着林家的脸面。 “紫鹃,你说父亲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?”黛玉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,她想家了,也想父亲了。 三年,她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过父亲。每一次父亲派人过来,都说自己很好,却没有一次说让自己回家。 这其实才是黛玉最在意的,有传言说,林如海根本就不想要她。否则,为何三年未见她一面。听到这个流言时,黛玉哭了很久很久。那一次,黛玉将自己在房中关了整整一天。 “姑娘念着林姑爷,姑爷定然也想着姑娘。”紫鹃在一旁安慰着,脸色却不是很好。这个时候,她想到了雪雁,一来就被自己打压的雪雁。若林姑娘回了林家,自己是否是第二个雪雁。 奶娘年事已高,管家又安排了一些人跟随,连一应药物也准备齐全。待船只出发时,过了晌午。另一边,又派了人快马赶往京都报信。 扬州距离京距离遥远,加之冬天河面难行,直至春分前后,乳娘一行才到达京城。 船只到达时,贾府早已派遣了几个婆子来接,一行在码头没有丝毫停顿,便到达贾府。 黛玉那边早早就得了消息,用完早膳被一直在贾母处带着。陪着贾母说话,也等待着林如海乳娘的到来。 乳娘进门第一眼,被看到了坐在贾母身边的黛玉。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黛玉,长大了不少,却是比来时瘦了一些,脸色也白上一分。 来者乃是林如海的乳娘,微微见了一礼,贾母便让人看了坐。乳娘也没有推辞,以她的身份,自然是坐得的。若她执意站着,反倒让人看轻了去。 “老奴出发前,老爷还说,一直未看望老太君,甚是愧疚。只是老爷的身体老太君也是清楚,还望老太君不要怪罪。” “女婿说的哪里话,我自是知道他的难处,又岂会怪他。” “老爷自是知道老太太宽厚。”乳娘顿了顿继续道:“此次老奴前来,是来接姑娘回去,老爷着实想念的紧。只是这眼见春分将至,只怕要等姑娘身体好一些,方可启程。” “我可怜的玉儿。”听到乳娘的话,贾母又是抱着黛玉,一阵的疼惜。 第二章 :入春分黛玉病卧床,贾元春传旨荣国府 当初黛玉刚来时,来的仓猝,直接安排在了贾母的碧纱橱内。等到第二年开春时,又重新安排了住处。 重新安排的住处,就在贾母的院中,在她隔壁就是宝玉的住所。乳娘等人从贾母处告辞后,就回了黛玉的住处。刚刚进去,乳娘的脸就黑了一分。 几人进去,就看到宝玉已经在黛玉房中等待。那架势,俨然熟的像在自己房中一样。乳娘看了一眼黛玉,却发现黛玉神色中没有任何异常,似乎觉得此事并无不妥。 不仅仅是黛玉,那些奴才也是如此,就连黛玉的乳娘,也没有觉得,宝玉出现在这里有何不对。 若是以前,乳娘虽然觉得有些不妥,但也不会多说什么。毕竟,林如海是打算将黛玉嫁给宝玉的,有幼年的情分在,就算没有娘家依靠,也不会受太多委屈。现在,如此做派,却是大为不妥。 “林姑娘,薛姨太太,让我送绢花过来。”黛玉才刚刚坐定,周瑞家的便走了进来,手上捧着一个锦盒。锦盒的空间对于两朵绢花来说,却是大了一些。黛玉接过绢花翻看了一下,做的倒是精美。 “这花倒是精致,竟像真的一般。”宝玉开着绢花有些新奇,便开口赞了一句。 “宝二爷有所不知,这是宫里新作的纱花,薛姨太太寻得便让送两支过来。” “这花是单单送我一个人呢,还是都有?”不是黛玉敏感,只是以薛家和自己的关系,这绢花,怎么也不该送给自己。 “其他姑娘都已经送过了,这两支是送给姑娘的。”黛玉不再言语,直接让人回去回话了。或许是顾忌着林如海的乳娘在,倒是并没表现出什么不好来。 当夜,当黛玉歇下以后,雪雁一个人去了乳娘的房中。没有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,只知道,雪雁是哭着回去的。第二天,一封信便被人送去了扬州。 春分将至,黛玉的咳嗽也不断加重,时长一咳半宿。之前的药,黛玉也吃了,甚至还加重了药量,却依旧没有什么效果。看着黛玉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样,乳娘急了,却也无法。 “还不拿着老身的名帖,去将王太医请来。”最后还是老太君让人去请了太医。王太医的年纪和贾母差不多大,是从太医院退下来的老太医。权贵病了皆喜欢请他来看治,贾家也是如此。 “老太君,姑娘这是先天气虚之症。”无法根治,只能缓解。王太医给黛玉把了脉,又看了一下之前的药方,最后也只是加了几味药。 “有劳王太医,我玉儿的病,还请王太医多多费心。”贾母说着让人送王太医出去,一边又吩咐人去制药。只半天时间,药便被送了过来。 林如海的乳娘看着黛玉也只有叹息了一声,大人的争斗又何必牵扯到孩子身上。先天不足,也只是因为一个利罢了。 自黛玉病发之后,探春几人倒是多次来看望,唯独宝玉,未曾见黛玉一面。宝玉倒是想见黛玉来着,只是黛玉现在卧病在床,林如海的乳娘又怎会让宝玉再随意进出黛玉的闺房。所以,宝玉每次过来,都被林如海的乳娘以各种理由打发了。 王太医的医术确实不是盖的,仅仅是加了几味药,黛玉的情况也好了很多,至少不会整夜整夜的咳了。这一边黛玉好了一些,那一边宝钗却是又生起病来,其实只是小感冒,并没有什么大概。吃了药倒也好了大半,只是偶尔咳嗽一下。 “姑娘,您还病着呢,犯不着为那些事气坏了身子。”看着黛玉抹眼泪,紫鹃急急劝到。本已经渐少的咳嗽,现在又加剧了。 “她薛家姑娘金贵着呢,风寒倒也成了我的过错。” “姑娘,您别伤心了,那些人乱嚼舌头根子,您别往心里去。您这病才刚刚好些,要是又加重了,老太太又要担心。” 这边黛玉生着气,那边贾母却是接到人禀告,安顺王府的长史求见。彼时王夫人等皆在贾母处,听到回禀,都有一些莫名。皆不知何事,可以劳烦王爷的长史登门。 “还不快快将人请进来。”安顺王云泽,乃是太上皇幼子,皇上幼弟。年仅十七岁便已被封为亲王,深受太上皇和皇上喜爱。这安顺王平日里和荣国府并无交情,却忽然派长史前来不知是好是坏。 “老太君,王爷听说林姑娘病了,特意请了张院令来为姑娘治病。” “周长史说的可是我那苦命的外孙女。”贾母反应倒是快,面上完全不露惊讶之色。心中却在暗暗想着,那林家何时搭上了安顺亲王这颗大树。 “正是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嫡女。”周长史的态度不算傲慢,却也不恭敬。以他的身份确实没有必要对贾母恭敬。 “林管家,还不快快给周长史引路。” “昨个老太太还担心林姑娘,想着要不要再请王太医过来。今个安顺王爷就请了张院令来,有他为林姑娘整治,老太太也可安心。” “能得到王爷的拂照,我的玉儿也是有福之人。听说宝丫头也生病了,不若等玉儿看完和张院令说一声,也替宝丫头看一下,想来王爷是不会介意的。” “老太太说的哪里话,我家宝钗哪敢劳烦张院令。”接话的是坐在王夫人旁边的薛姨妈,脸上陪着笑,只是心里如何却是不知道的。 “老身也有些累了,没有别的事你们就散了吧。”该敲打的她也敲打了,倒是直接下了逐客令。贾母一边想着此事能给贾家和自己带来的利益,一边想着,等下寻个什么理由,将林如海的乳娘请来,探一探底。 “王爷刚刚随皇上狩猎回来,就听到姑娘生病的消息,命我请了张院令过来给姑娘看看。”周长史并未进入黛玉房中,而是站在门外禀告,态度倒是比对着贾母时恭敬一些,哪怕对方才十岁。 皇城之中御书房内,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,正无奈的看着一旁吃的旁若无人的少年。 “老九,你这样子要是让父皇看见了,还以为朕怎么虐待你了。” “皇兄哪里会虐待弟弟。三哥,臣弟刚刚进宫碰到了一位尚宫局女史。”云泽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,语气中听不出喜恶。随后云泽又说了一句完全无关的话:“弟弟这一次可是夺了头筹,想帮为了王妃要一些赏赐。” 傍晚时分,一道圣旨入了贾家,传旨的正是那位女史。随之而来的还有流水一般的补品和赏赐。对于这一系列变故,黛玉有一些无措,却在看到一旁,林如海的乳娘如常的表情时镇定下来。 第二日,黛玉的房间比往日还要热闹一些。 “嬷嬷……” “姑娘无需顾忌,那些东西尽管收下。等姑娘回去后,老爷自会告诉姑娘。”林嬷嬷说着却将一本册子给了黛玉:“昨日的赏赐和今日的东西都已经入了账上,等回了扬州,直接入姑娘的私库。” 对于钱财黛玉并不是很在意,那册子她自然也没有翻看。嬷嬷看在眼里,心里叹了口气,那册子可是猫腻的很。随即眼中厉色一闪,这贾家真当姑娘好欺负了不成。 第三章 :安顺王贾府探黛玉,避亲王宝钗为伴读 今次贾母的头疼又犯,一大早便躺在榻上。树上喜鹊又叫唤不停,没有丝毫喜意,反倒让贾母头疼更甚。 “老太太也莫要恼,今个这喜鹊已经叫唤了半天,想来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。”这话自然是邢夫人说的,邢夫人是贾赦的继室,是一小官家的女儿。 这继室的地位本就不如正室,何况邢夫人无所出,不受夫爱不受婆喜,是半分地位都没有。别说实际上掌权的二房,就连自己的媳妇凤姐也不如。 “这鹊鸟扰的老太太头疼,不若媳妇让人散了去,也还老太太一个清静。”听了邢夫人的话,王夫人立刻插嘴道。哪怕大房一直被二房压着,该打压的时候还是要打压的。 “好了,你们两个也回去吧,让我这老婆子好好休息休息。”或许是真的头疼的厉害,贾母的语气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凌厉。 一旁鸳鸯见状便走上前去,为贾母按摩着太阳穴。贾母眼睛闭着,脸色倒是好了一些,想来是头疼得以缓解。那边邢夫人和王夫人见此,只得行了一礼,就打算回去。 在这时,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。那脚步声有一些急切,贾母的脸色又变了一下,显然是被脚步声所扰。谁不知道今个贾母头疼犯了,干活都是轻手轻脚。这人倒是大胆,就不怕老太太一顿罚。 “老太太,安顺王爷来看望林姑娘了,现在正在二老爷处。”来人一脸的喜色,话语中都有着一些轻快,丝毫不怕贾母会罚她。来人声音虽不是特别好听,配着外面喜鹊的叫声,却让贾母觉得头疼也舒缓了几分。 “我那玉儿真是好福气。”来人是赖大家的,在云泽刚刚进门,赖大就让自己的媳妇前来报信。 “还不去请了玉儿过来。”此话一出,赖大家的连忙告辞,往着黛玉那儿去,她摸了摸贾母刚刚赏赐的东西,脚步更加的轻快。同时出去的还有邢夫人和王夫人的丫鬟。 “二老爷,老太太今日头疼,林姑娘正在老太太跟前陪着。听闻王爷来了,老太太差小人来,请王爷过去。” 贾政有些为难的看了云泽一眼,见云泽面上没有任何的不喜,才放心下来。正打算着怎么开口,毕竟一个外男去内院,于礼不合。 “老国公一生忠义,父皇也时常夸赞。今老封君身体不适,本王理应看望。”云泽倒是真没有觉得什么,这贾府的不着调他早有耳闻。 接待他的是贾政这个五品员外郎,而不是袭了爵位的贾赦他都没有觉得奇怪。去内院而已,意料之中。何况他时王爷,又是客。他人就算编排,也是说他贾府不懂规矩。 “王爷所言甚是。”贾政倒是松了一口气。 两人现在所在的地方,距离贾母处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。相比较而言,女眷所在距离贾母处近的多。 云泽到时,黛玉也才堪堪坐定。只见黛玉身穿淡粉色袄裙,头戴帷帽。看她之前的动作是打算将帷帽摘下,却在发现云泽进来时,又放下了手。 “老身见过安顺王。”贾母是国公夫人,超品的命妇,地位却是不及亲王。见安顺王进来,立刻起身行礼。 “老封君快快免礼。”说罢,云泽倒是在主位坐定:“这位想必就是刑夫人,本王此次进府倒是未见到一等将军。” “王爷,这位乃是拙计,这一位才是我大嫂。”坐在对面的贾政接话道,并将坐在王夫人下手的邢夫人介绍给云泽。丝毫没有听出云泽话中的问题。 “原来是王宜人。本王此次前来是来看望林姑娘,此时见林姑娘无恙,本王便安心了。”云泽并未在身份上过多的说些什么,有些话点到为止才更有效果。 “多谢王爷关心,黛玉已无大碍。”黛玉说着就起身对着云泽行了一礼,倒是不卑不亢,语气虽不算亲近,却又不疏远。云泽看了黛玉一眼。眼中多了一丝赞扬。 几人正说着话,宝玉便带着丫鬟进来,一身衣饰,明显是刻意装扮过。宝玉一进门就看到贾政坐在那里,便乖乖的给云泽行了礼,然后又见了贾母等人,才坐到贾政身边。 黛玉身后的林嬷嬷看了,暗自松了口气。这个时候,她还真怕这宝二爷犯浑,坐到自家姑娘身边来。 云泽长相并不算英俊,却很耐看。这样的长相明显不是宝玉所喜欢的,自然也没有收获到宝玉的好感度。反倒是黛玉今日的打扮,让宝玉几次看过来。 林嬷嬷正想着怎么阻止这目光时,探春和迎春便走了进来。二人穿的相差无几,都比往日要华丽。林嬷嬷在林府那么多年,经历过得可不比贾母少,又如何看不穿此间的用意。 两人都梳着双平髻,脸上有着单单的妆,看着可爱清纯。云泽稳稳坐在主位上,嘴角一直戴着笑。倒是一旁的贾政,脸色不怎么好。 “探春、迎春,还不见过安顺王爷。”贾母又对着云泽解释道:“王爷,这两位皆是老身的孙女。这位是老二家的探春,这位是老大家的迎春。” “你们这两个丫头,怎么这个时候过来?”云泽赐了坐,贾母见云泽没有说话的意思,开口问道。 “回老祖宗,我二人听闻老祖宗头疼又犯了,想着过来陪老祖宗坐坐。”迎春对着贾母的询问,想开口,却又不知如何说,反倒是一旁的探春开口说明了来意:“不想却冲撞了贵客,倒是我俩的不是,还请老祖宗和王爷恕罪。” “无妨,本王还有事,就先告辞。林姑娘有何需要,可差人来找本王。”云泽说着便起身,一副打算离开的样子。 眼见云泽要走,王夫人和邢夫人看着门外都有一些急,似乎在等什么人出现。最终,在云泽离开后,也没有人再过来。 “全德。” “王爷有何吩咐。” “本王看上去像是喜欢女童的人?”云泽一脸的郁闷:“贾家最近不是走动的挺勤的吗,本王送上门来,他们都不知道利用。” “两位贾姑娘只是凑巧出现。”听了全德的话,云泽看了一下全德,眼中中分明写着三个字——你信吗。而后转身进宫去了。 云泽走后,邢夫人和王夫人也起身离开。邢夫人直奔她和贾赦的屋子而去,却得知,贾赦刚刚便已经出门。 而王夫人则去了薛姨妈那边,原来之前王夫人的丫鬟,便是来通报的薛夫人。既然贾母叫了探春过去,王夫人自然让人来请宝钗。只可惜,到最后,宝钗都没有出现。 等她到薛姨妈那边时,却发现两人都在宝钗的房中。房中,宝钗正躺在床上,脸色也有一些白。而薛姨妈,此时则坐在宝钗的床头,一脸的担忧。 “宝丫头这是怎么了?”见状,王夫人倒是先关心起宝钗的身体。 “可怜见的,这丫头之前的风寒又加重了。偏偏怕我担心,倒是瞒着我,刚刚我到这里才发现。”薛姨妈说着还有手抹了抹眼睛,一副非常担心的样子。 “刚刚安顺王爷过来,我看你们一直不来,担心有什么事,就过来看看。” “倒是辜负了姐姐的好意。” “妹妹莫要放在心上,我还要去见老爷,就不留了。宝丫头要是需要什么药,就让人来说一声。” 薛姨妈起身,一直将王夫人送到了门外。直到看不到人,才转身进了宝钗的屋子。 屋内,宝钗见只有自己母亲一个人进来,便从床上起来,全然没有之前的虚弱。 “女儿,安顺王过来,是一个好机会,你为何要称病不去?”薛姨妈很是奇怪,在她看来,这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这安顺王什么身份,要是搭上了,她薛家也不用苦苦挣扎。 “母亲想想,为何是周瑞家的前来告知我们。何况舅舅此时并不在京中,我们家在京中没有什么人脉,就算见了王爷又能如何。我们不去,反倒是卖了林妹妹一个面子,公主伴读之事,却可以借一借林妹妹的关系。” 这一件事中,似乎所有的人都忘了,在这荣国府中,还住着一个宁国府的嫡女。等惜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,什么都没有说,对待贾母等人也如以前一样。 第四章 :贾元春一朝变司记,林黛玉摆席结谊亲。 且说那贾元春年二十有三,进宫多年,依旧做着尚宫局女史,属刘掌记之下。宫中六局女官皆有品级,掌记分属正八品,而这女史却是无品无级。地位虽比宫女高些,却也不属于正式的女官。 这一日朝堂之上风云变幻,后宫形式亦是变幻莫测。却是张贵妃被告行那巫蛊之事,其所咒之人,正是当朝皇后。 皇上震怒,命侍卫搜宫,果然在张贵妃寝宫寻得一巫蛊娃娃。张贵妃被打入冷宫,其父也被罢了兵权。一时间后宫人人自危,权利替换。朝堂之上,亦是暗流涌动。 “恭喜老太太,大姑娘被封了正五品司记。” “好好好,赏。”这荣国府现在是,大房贾赦空令爵位却不思正业,二房贾政又是五品小官。嫡孙又是一个年幼,一个捐了六品官,却在府上做着管事之事。偌大一个荣国府,竟将命运都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。 因为元春在宫中地位提高,怎能不让贾母高兴。虽只是正五品,却比之前的女史高太多,这让贾母看到了希望。 “多谢老太太。”得了赏赐,来人又说了一些漂亮话。贾母也没有在意,正寻着,怎么给元春在递一些钱去打点打点。 五月底,林黛玉的船只终于到达扬州,码头上早有人等着。下船后,黛玉的脸色并不好,就连林嬷嬷和王妈妈脸色也比较差。 两个多月,除了补给,船从未停歇。正常人都不怎么吃的消,何况是黛玉这样体弱的,和林嬷嬷和王妈妈这样年纪大的。 黛玉的轿子到达府邸时,正巧有两人被林家的奴仆赶出去,那是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道人。 却说自黛玉被赐婚后,太虚幻境中金陵十二钗正副册,还有红楼梦原稿上的字样便在慢慢消息。近几日更是全然不见,一片混沌。无法,两人只好到扬州走上一遭。 却说那时,两人前来渡黛玉出家,林如海便让人将二人赶了出去。此次才见一面,便忆起当年之事。林如海料想两人又是为此事而来,当下便黑了脸。也不等两人说话,直接让人轰出府去。 “还不将人赶走,不要污了姑娘的耳朵。” “是林管家。”林管家见黛玉的轿子过来,怕两人对着黛玉胡言乱语,立刻开口让下人赶紧将人赶走。另一边,又招呼着人接黛玉进去。两人想说些什么,倒是完全没有时间。 “老爷,姑娘回来了。” 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林如海一见黛玉,眼眶就泛红,之前的怒气也一扫而空,上上下下将黛玉打量个便,才继续开口:“玉儿一切可安好。” “玉儿很好,外祖母和舅父舅母们,也待玉儿极好。”黛玉本就有些激动亦有些委屈,见林如海眼眶红了,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。 “这几年委屈玉儿了。” “玉儿不委屈。” 看着黛玉的脸色,林如海便让人回去休息。林管家一早就让人备了参汤,等黛玉回到住处,参汤也已经送到。黛玉见了又是一阵落泪,在荣国府中,哪有家中如此周到。 “乳娘,你信中所言可是当真。” “老爷,此前皇上赏了姑娘东西,老奴让人登记在册时,顺便让人将小姐的账册抄了一份。那贾家……老爷还说自己看看吧。” 侯门内院,林如海再清楚不过,自然会时常送一些东西,给黛玉长长身份。这些东西都是另行造册,随着比往日还要厚重三分的节礼一同送往荣国府。 而现在,林嬷嬷却让林如海看黛玉的账册,这意味着什么,他又岂会不知。也料到送与黛玉的东西会被人暗中扣下一些,却没有想到,册中记载足足少了五层。 “他贾家欺人太甚。”林如海的手重重的拍在案桌上,随后便激烈的咳嗽起来。捂嘴的手帕上一片的猩红,看的人心惊。 “海哥儿。”见此,林嬷嬷急了,立即就想着让人请大夫。 “乳娘,不用麻烦了。”林如海阻止了乳娘的举动,又咳嗽了一阵,才舒缓一些:“乳娘,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,只怕是过不了今年冬天。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玉儿。我在时他们尚且如此,若是我不在了,玉儿岂不是……” 说话间又是一阵咳嗽,林如海见乳娘欲言又止,复又说道:“乳娘不必安慰,安顺王为何会看中玉儿,我岂会不清楚。” 这桩婚事是安顺王求来的,体弱多病、年纪幼小、幼年丧母丧弟,不久还有加上丧父。不管是哪一点,太上皇都不可能将黛玉赐给自己的幼子,可事实上却是下了圣旨。 就在各大家算计着安顺王王妃之位时,安顺王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求了黛玉为妻。其原因,却和自己一直任巡盐御史不得升迁一样。 这一日,扬州各族皆收到一张请帖,乃是巡盐御史之嫡女与姑苏赵家结谊的请帖。 赵家与林家同是书本网,两家乃是世交,现任家主赵冶之父更是林如海的老师。林如海自知命不久矣,又恐自己死后黛玉无人教养,便起了结谊的心思。 这赵冶比林如海还小上七岁,一身学识却让林如海敬佩。却不想此人不爱官场纷杂,反倒继承了父业。 六月十三日一早,林家便摆了宴席。宾客分坐,扬州大家皆来全了。黛玉穿着大红袄裙,一身喜庆。因着黛玉是女子,一应礼节都在内院完成。 林如海和赵冶在外面陪着席,而女眷这边,黛玉之母早在三年前便过世。于是林如海问了自家乳娘后,便由林嬷嬷陪着黛玉,向赵冶的夫人周氏赠了礼。上等丝面制的鞋帽、一些绸缎玉器,皆是一早便准备好的。周氏亦回了礼,其中有着银制的碗筷和长命锁。 “谊母。”待礼成了,黛玉便唤了一声,只这一声,让周氏落下泪来。 却原来,这周氏早年有一女,却在幼时因着一场大病而亡。此后周氏虽诞有两子,却再无所出。今因着黛玉一声谊母,竟将对长女的爱转移到黛玉身上。 这谊亲是非常正式的事,宴后两家皆签了契,又到官府报备了,登记在册,此事才算真正的完成。 那赵冶只有两个嫡子,一个五岁,一个年仅三岁。对着忽然多出来的姐姐,倒是非常的喜欢。看着两人,黛玉亦想起来夭折的幼弟,自然疼爱了一些。虽是半路才成为家人,两家却相处的比贾家更加愉快,这自然是后话。 第五章 :扬州城黛玉初管家,荣国府贾母接湘云 黛玉没去荣国府之前,身边就有着两个一等丫鬟,四个二等丫鬟,乳娘两人,婆子杂役若干。如今黛玉回来,自然还是由这些人伺候。房中一应物件摆设,竟像从没离开过一般。 雪雁本就是黛玉身边的二等丫鬟,因着和黛玉年纪最为接近才陪着黛玉去了荣国府。在荣国府时,也是被紫鹃压了一头。现回到府中,所做倒是和在贾府时无二样。 这其中唯一不同的便是紫鹃,紫鹃是贾母拨给黛玉的,本应和其他伺候黛玉的人一样留在贾母。只是在黛玉离开前,关于紫鹃,贾母却找黛玉说了一通话。 名义上是怕黛玉离开了紫鹃不习惯,字里行间更是透着将紫鹃送与黛玉的意思。但是,在黛玉离开前,紫鹃的卖身契,依旧在贾母手上,贾母似乎忘了这件事一样。 一些大家,在女儿出嫁时陪嫁的往往会挑家生子。这些人的卖身契在女儿手中,亲人又在娘家,无需担心背叛。甚至日后收到男主人的宠爱,也好拿捏。一如王夫人身边的周瑞,一日凤姐儿身边的平儿。 由此可见,一个奴才的主子,往往是掌握着他们卖身契的人。而紫鹃很明显无法让林家的人信任,特别是在林如海了解到一系列事件后。 可奇怪的是,林如海却特别嘱咐了林管家一声,让他将紫鹃安排在黛玉的院中。一应待遇,也是和在贾府中无二样。 “姑娘,老爷吩咐,既然姑娘回来了,这管家权便一应交到姑娘手中。若姑娘有什么不明白的,可以询问老奴的母亲、老奴和老爷,也可以写信询问姑娘的谊母。” 一大早,黛玉刚刚用完早膳,林管家便带人来拜见黛玉。一同带来的,还有林家近几年的账本,厚厚的一摞。其中,放在最上面的,却是各家往来明细。 林嬷嬷深得林如海信任,也得黛玉尊敬。账目上的事,从未避讳过她。在黛玉看账目时,林嬷嬷也在一旁陪着,一方面是方便黛玉询问。另一方面,也是怕黛玉伤心,可及时安慰。 黛玉最先看的,是同族往来的一份,其二才是姻亲。同族往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,黛玉也从未接触过这方面,虽看了,却未发表任何看法,而是直接看姻亲的。打算全部看完,再将不懂之处一同询问林嬷嬷。 林如海是家中嫡子,亦是独子,无姐妹无兄弟,姻亲自然只有荣国府一家。两家往来账目非常齐全,所往来之物,一一记录在册。 两家往来物品也是正常,均是林家厚上一分。直至贾敏去世,林家的节礼忽然比往日又厚了三分,而贾家却不知何故,反而减了两分。 “姑娘可是累了,这些多是过往账目,不必急于一时。姑娘若是累了,便休息一二。” “林嬷嬷,我不碍事,父亲可是回来了?” “老爷刚刚差人传了口信,今日与同僚相聚,要晚些回来。” “林嬷嬷,我家与外祖母家的节礼,一向如此?” “夫人在时,便是多上一分。后因着姑娘借住在荣国府,老爷便吩咐,比往日又加了三分。” “自玉儿去了荣国府,每回节礼其后,皆有备注。所备注之物,乃是给玉儿的?” “老爷恐姑娘用不惯北方的东西,便让人每次带过去一些。” 黛玉面前的账册正翻着,正是贾林两府往来的那本。在那一页的备注上,有着很多东西。名贵的中药、上等的燕窝、各种份额的银票还有玉器、面料等。在最后,写着零散碎银、小件银制首饰、中等品级的珠玉等。 “林嬷嬷,在外祖母那里,玉儿每走一步,每做一事,都思考再三,生怕辱了我林家的脸面。即便如此,玉儿也总能听到下人的一些传言。”林黛玉顿了一下继续道:“我知是那些下人欺我年幼,又不是府中的姑娘,不曾想……” “姑娘,老爷之所以让老奴去。是因为当时,随赐婚圣旨而来的,还有安顺亲王的一封信。”看着黛玉落泪,林嬷嬷也是心疼。只是,想着林如海此番的目的,也只得继续说下去。 黛玉有着一颗玲珑心,虽年幼,有些事也是一点就通。听了林嬷嬷的话,对事情已是了解了大半:“他荣国府将父亲的颜面置于何地,竟在外也如此胡言。” “幽兰。”说的气愤,黛玉忽对外唤了一声。门被推开,一十来岁的丫鬟走了进来。其衣着打扮并不比宝玉身边的袭人差,想来身份不低。 “姑娘有何吩咐。”幽兰是林黛玉身边的大丫鬟,年岁和紫鹃差不多,此前一直在外面候着。 “去将紫鹃请来。”黛玉心中隐隐有着猜想,叫紫鹃过来便是证实一下,待幽兰到达门口时,又开口将人叫住:“人不用请过来了,将人带到林管家处。就说……就说,紫鹃是外祖母借调给我的。” 在黛玉回来前,于黛玉不利的谣言都被人封了口。话说,那日云泽命人请了太医院令来为黛玉诊治,贾母等人便奇怪。堂堂亲王,又如何会关系一个臣女的身体,最后也只归到林如海身上。 到了傍晚,元春来府中宣旨,贾家才知道真相。元春在宫中打听到赐婚圣旨之事,却苦于无法向贾家传递消息。那日便乘着传旨的机会,告知一切。 王夫人本就不喜黛玉,那谣言能如此在府中传播,也和王夫人纵容有关。贾母自知王夫人无法指望,便亲自下了令。甚至还找了牙婆子,卖了几个奴才,此后,府中无人再敢提半句。这事,雪雁可能不知,但原位贾母身边二等丫鬟的紫鹃,却一定是知道的。 紫鹃自来了林府,虽然一直跟在黛玉身边,却也无事可做,黛玉身边的事,她根本插不上手。这边她还在想着,怎么重登黛玉身边,最受器重大丫鬟的地位,那边幽兰已经过来找她。自此,紫鹃算是彻底失了势。 却说那贾宝玉,也是一个浑人。自黛玉走后,便一天天的闹着,天天想着法子求贾母将黛玉重新接回来。就那通灵宝玉,也不知被摔了多少次。也亏着那玉有灵,竟依旧完好无损。 宝玉如此闹着,竟连三春和宝钗也劝不住。见宝玉如此,那王夫人心中,倒是又厌了黛玉一分。贾母也是心疼,便想到了自己本家的侄孙女,史家的长房嫡女——史湘云。 两人岁数相差无二,若是人来了,或者就让宝玉正常了。思及此处,贾母一边派人去史家接湘云,另一边也写信让人送到扬州,看看能不能将黛玉接过来。 第六章 :七月半如海祭宗祠,赵夫人至府教黛玉。 话说自那日后,黛玉又认认真真的看了几日的账本,心中对几家往来都有了数,便开始真正的当起家。林管家遇到需要主人决断的事,也都到黛玉处请示一下。渐渐的,黛玉倒也熟悉了那些事情的处理方法。 七月节日不多,总共也就两个。乞巧节自有赵夫人带着黛玉,一应准备并不用黛玉操心。 但中元节,却是要由黛玉亲自筹备的。中元节,民间亦叫做鬼节,是大型的祭祀节日。这一日需放河灯,其后更是要祭祀祖先、去寺庙添香火钱。具体实施各地均有差异。 中元节前几日,店肆便开始贩卖纸制的衣帽帷帐、锡纸折的元宝等物。这一日,管家一早便来请示黛玉。中元节购买采办,黛玉自是不知,此前这些事情她并未管过。现在也只是应着林管家说的话。 林管家来询问黛玉,也是让黛玉知道中元节的一应准备而已。这些东西,自有下人采办,黛玉无需亲自出去,却也必须要知道。不仅采办,寺庙香火也是按着之前的来。这些,林管家都一一和黛玉说了仔细,让黛玉心中有数。 “族中祭祖定的几日?” “回姑娘是二十三日。”黛玉记得,每年中元前后,林如海是必然会回苏州祭祖的。 中元节当日,林府便派了仆从沿路烧锡纸制元宝。待到中午,则在家中小祠堂设了案桌,又摆放上早已准备好的贡品。案桌上除了祭品还有三个酒盅,酒盅内都倒满了酒。 因为是家祭,规矩并没有那么严,黛玉自是可以参拜的。待烧了纸衣纸钱,林如海才开始参拜,其后便是黛玉。黛玉参拜完毕,林如海便拿起一杯酒撒在地上。又在各祭品上去了一点,让人扔在外面。算是祖先享用了祭品。 中元过后,黛玉又命人准备着林如海的行囊。扬州到苏州虽不远,却也有三日的行程,一路行装皆要打点妥当。林黛玉虽是嫡女,到底是女子,所以,此行回去的便只有林如海一人。 考虑到林如海的身体,黛玉便和林如海商量了一下,决定提早几日出发。出发前,更是将随行伺候的叫了过来。 “你们在父亲身边也伺候了多年,我自是放心你们。只是父亲的身体大不如前,这一路上又舟车劳顿。你们还要仔细着父亲的身体,你们都是父亲身边的老人,林家自不会亏待你们。” “小人知道。” “待回来,每人便去林管家那里领十两银子。”十两可是他们半年的月俸。几人自是谢了黛玉,又保证一定照顾好林如海。 一旁林嬷嬷满意的点点头,林黛玉一番话依然不错,比起刚回来好了很多。虽不知恩威并用,却也很让林嬷嬷满意。 林家书本网,做官的却不多,到林如海这一辈,虽有两三个为官的,却也都是小吏。唯林如海官位最高,现在嫡女又被赐婚安顺王,在族中地位更是水涨船高。 林家族长乃是林如海的叔辈,已是杖国之年,在族中威望颇高。近两年来,每次见到林如海,都是不住的惋惜。 林如海因着是嫡系,又是二品大员,站位亦是非常靠前。族祭每年都会举行两次,各人都是轻车熟路,自不会出差错。 “侄儿拜见叔父。”来人恭敬的给林如海行了一礼。 “听闻叔父身体欠恙,侄儿处刚巧得了一个药方,治疗咳嗽有奇效。”那人已到立冠之年,一身华衣。虽是世家子弟,身后却未跟着奴仆。 “多谢侄儿关心,只可惜族叔染了病,无法和侄儿久叙。”林如海看着那人,眼中多了一份厌恶。 此人名叫林瑞,乃是林如海从兄弟的庶子。自贾敏死后,便一直讨好林如海。看中的,便是林如海嗣子的身份和身后的遗产。 刚开始林如海有动过心,此子文采不错,为人又谦和,不失为一个可以托付之人。 既然有意,林如海便派人去查探了一下。这一探查,才知此子纵情声色,整日不务正业,只知女色。且此人善于讨好嫡母,反倒视自己的生母与胞妹如无物。 此前表现,竟是在林如海面前刻意为之。林如海又觉,此人工于心计。不是可托付黛玉之人。 过继的规定,每族各不相同。而林氏一族有规定,独子不继,嫡子不继,长子不继,异姓不继,爱继亦是不可。这便让可挑选人数变的很少。 林如海一系五服之内本就子息少,又有这些限制,可供挑选者,竟然只有三人。而这三者,皆都不如林如海意,最后,林如海也就歇了过继的心思。 自林如海从苏州回来,已过了一些时日。自黛玉回了扬州,所收到的请帖也多了起来,多半是各家嫡女的园会。 黛玉此前客居贾府,在京城时,并未收到过任何请函。如今,看着如此多的请函,黛玉有一些发蒙。就在此时,却有下人来报,说是赵夫人来了,黛玉自是出门迎接。 赵夫人会来此,却是林如海的一封信。林嬷嬷一直照顾着林如海长大,对姑娘间的交际并不十分了解。而黛玉的乳娘王妈妈,却是从贾府回来后,便不得林如海信任。 当下便写了一封信给了赵冶,作为谊父母,赵氏夫妇自是有着教管黛玉的义务。特别是黛玉的母亲去世,赵夫人更是有这个责任。相比于荣国府的贾母,赵夫人于黛玉更是名正言顺。 赵冶得了信,便和夫人说了一声。这赵夫人倒是真心疼爱黛玉,让下人回了信,就收拾行装赶了过来。两家离得并不远,来去只需半天的路程。赵夫人第二天一早便出发,下午就已经到了林府。 “玉儿,这扬州城内,世家众多,身份地位,却是大不相同。”赵夫人看了看那些请函,先将之分了类,便打算和黛玉一一细说。 “如这杨家,杨家世代盐商,虽是大家,却也只是商贾。此等人家,便是不去,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。” 士农工商,阶级本就分明,收到此家的请函,黛玉去了是给她家面子,不去才是正常的表现。这杨家嫡女自然也是知道的,发给黛玉请函也只是走走过场,却并未指望黛玉到场。毕竟去不起是一说,发不发请函却又是另一说。 “这张家,父亲乃是三品,品级虽不及你父,却也不可推迟。”赵夫人说着,又拿起了另外一封请函:“这钱家,是书香世家,与你林家乃是世交,也是要去的。” 说话间,将手中的请函放回,又从第四叠中拿起一份请函:“此家,与你林家不是故交,却和我赵家有旧,亦是要去的。” 若是原来,林黛玉自然是可以不去的,但是两家接为谊亲后,谊父母故交家的请函,黛玉也是要去的。 黛玉在一旁听得认真,又将谊母分好的请函认真的看了一下。重点看的,自然是两家故交。赵夫人说的调理分明,不仅每一份请帖都和黛玉说了明白,在说明时,甚至给黛玉分析了每一家的势力关系。讲解虽然繁琐,却也给黛玉补了此前无人教导的东西。 因着家中没有女性长辈,黛玉年纪还小。便是林嬷嬷陪着黛玉,一起招待的赵夫人。林嬷嬷看着赵夫人如此认真的教导黛玉,心中也是老怀安慰。姑娘这谊母倒是真心关心姑娘,老爷这个谊亲算是结对了。 林如海回来时,便被人告知赵夫人到了。因为是女眷,林如海也只是回了声知道,便去了书房。此前林如海每日回来,都要去黛玉那里坐一坐。 今日倒是取消了这个行动,甚至连晚膳也是林如海一个人吃的。许久没有一个人吃晚膳,今日看着偌大的桌子只自己一人,竟觉得有些冷清。 那一边,黛玉处却没有一点冷清。黛玉是陪着赵夫人一起吃的晚膳,虽还不甚熟悉,桌上却有半数是赵夫人喜欢吃的。见此,赵夫人对黛玉又满意了几分,果然还是女儿贴心。 第七章 :林黛玉初次参园会,林如海至信荣国府。 黛玉今日上身着一浅色褙子,下身则是一条凤尾裙。待打点妥当便带着两个大丫鬟,前去赴宴。 黛玉刚进内院,下了轿便闻见一股淡香。却是那院中,栽着几棵桂树。虽同为桂花,那花香却比林府的要淡上一些,花呈白色,看上去精巧而雅致,正是那玉玲珑。 黛玉下轿后,便有丫鬟等在一旁,将其引入花厅之中。黛玉进去,就见厅中已坐了一些人。那些女子年纪有大有小,此时正桌在椅子上品茶、闲聊。这些人身后皆站着一至两个丫鬟,衣服也很华丽。 见黛玉进来,住在主位之人便迎了上去,其他人亦是站了起来。那人比黛玉大上些年岁,看着已然十四、五岁。梳着朝云近香髻,头上插着一根玉质发簪,向对于黛玉的双螺髻,显得更加成熟。 那人嘴角含着笑,礼貌却不给人疏远的感觉。眼中也并未因为黛玉的年龄幼小,而带着轻视之色。仿佛,她面对的不是小她四、五岁的黛玉,而是和她同年的人。 这让黛玉想到了薛宝钗,薛宝钗比黛玉要大上三岁。第一次见面,竟直接将自己放在了长姐的位置上。不光是黛玉,对待探春、宝玉等人,皆是如此。贾府众人都说,宝姑娘有长姐之风。 相比较而言,眼前这人,却跟让黛玉喜欢。因为她一开始,就将两人放在平等地位上。不过分疏远,也不过分亲切。身份距离,却是拿捏的恰到好处。 “这位想必就是巡盐御史家的嫡女,早就听闻林御史家有个天仙一样的妹妹,却遗憾未见其人。今日一见,才知妹妹竟是比那院中的银桂,更配的上玉玲珑之称。” “骆姐姐谬赞了,黛玉可不能和那院中的玉玲珑相比。” “瞧我,见着林妹妹一激动,竟往了招呼妹妹坐下。”骆姑娘说着,就不动声色的引着黛玉,来到主位左手边第一的位置。 那位置并没有人坐,似是一直留着等黛玉过来。黛玉来时,赵夫人便和黛玉说过坐位之事。因着黛玉父亲的官品最高,黛玉又被赐婚与安顺王,这左手第一的位置,必然是黛玉坐的。 这骆姑娘倒是会做人,见黛玉年纪小,又是第一次参加此类聚会,就暗自引着黛玉。不让黛玉在人前落了面子,又不做的明显。 黛玉坐下后,立刻就有丫鬟上了茶点。黛玉是第一次参加心中不免有些紧张,一举一动皆是按照规矩来,就怕什么地方做的不好,被人笑了去,丢林家的脸面。所幸,黛玉来时,赵夫人已经将一些注意事项都一一详说。 待到了这里,骆姑娘也知道黛玉是第一次参加,便事事引着。黛玉虽和这些人从未见过,却也能插上一些话,倒不显尴尬。渐渐,紧张感也消失无踪。由此可见,这骆姑娘,确是个合格的主人家。 众人又说了一些话,便起了身,领着丫鬟,向着花园而去。依旧是黛玉和骆姑娘走在最前头,其他人按着地位差别,都落后了或多或少的距离。 园中,菊花已开了一大片,看着那菊花,有人兴致勃勃,有人却是了无兴致。而走在前面的两人,此时更多的却是说着话,也并无赏菊的意思。 “林妹妹,你刚回扬州不久,这各家千金,想必也不甚熟悉。在我们左后方,正说着话的两位,穿着浅粉色褙子的便是,知府家的嫡女,另一位,则是……” 骆姑娘放低了话音,给黛玉介绍着各人的身份。黛玉心中自是感激,同时也钦佩,这骆姑娘处事老练周到,若换做自己,做的只怕没有她好。 园会的上半段,是品茶、赏花。下半段,却是以诗会友。众人一讨论,便定了几个主题,分别是菊、桂、中秋、仲秋等。 赛诗第一场,便是以满园菊色为题,众人或皱眉思索,或下笔如神。黛玉想了一会儿,便有了主意。一旁幽兰早已将墨磨好。黛玉拿起毛笔,沾了墨,便认真写了起来。竟没发现,自己的诗作都被主人家看在眼中。 待黛玉写完才发现,竟是自己最快。一时间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,过了一会儿,离黛玉最近的骆姑娘,也书写完毕。 “……林妹妹果然是好文采,本以为我这首,可以夺了头筹,现在却要败与妹妹这首。”骆姑娘竟将黛玉的诗给读了出来。 又过来一些时间,众人都书写完毕。又有丫鬟上前,将其与人等的诗作皆读出,再有众人评出前三甲。 众人诗作各有特色,最出彩的还是黛玉和骆姑娘的两首。最后自是黛玉夺了头筹,骆姑娘的诗作乃是第二。另一位和骆姑娘年岁差不多大的得了第三。 几轮赛诗下来,众人皆是尽兴。黛玉的诗作,虽不是每次都是第一,却也必然在前三甲之列。 黛玉到家时,林如海还未回来,黛玉便去了赵夫人的住所。赵夫人又一一询问了园会上的情况,将黛玉做的不够好的,之前没有注意到的,亦或是骆姑娘做的很好的方便,皆一一讲给黛玉听。毕竟,黛玉以后也是要自己举办此类活动的。 “玉儿,你谊父知道谊母要和你一同住几日,可是羡慕了许久。眼看着中秋将至,谊母也该回家张罗一些事宜。不若你和谊母一起回家,一方面见见你谊父、谊弟,另一边也帮衬帮衬谊母。”赵氏在解说完一切,又开口说了别的事情:“此事,谊母也派人和你父亲商量过,等过几日,你父亲自会派人接你回来。” 黛玉一方面舍不得父亲,几年不见,今年的中秋却是想和父亲一起过的。另一边,黛玉也很喜欢自己的谊父母,一时不知道如何抉择。听着只是住几日,便欣然同意。 因为只是住几日,黛玉要带过去的行装并不多。其中大半,还是带给谊父、谊弟、谊祖母的礼物。 因着是给谊亲的礼物,所以皆是从黛玉私库当中挑的。要说好东西,黛玉私库当中还真不少。贾敏死后,林如海便将贾敏的贴己都给了黛玉。皇家几次赏赐的东西,也皆入了私库。还有云泽时而让人送来的东西,有些东西,看的林如海都眼红。 比如,那被誉为诸砚之首的红丝砚。再比如,那极为稀少的老坑洮砚。 林如海眼巴巴的看着黛玉拿着两方名砚来问自己,而后肉疼却只能笑着回答:你谊父一定会喜欢。再眼巴巴的看着黛玉命丫鬟找了两个锦盒,将之装好。 却说,第二日,林如海送走黛玉时,满满的不舍。只是,不舍的是黛玉,还是那两方砚台,就不得而知。或许都有,但砚台绝对占了大头。 待黛玉的马车走远,林如海才回了府中。却在书房案桌上,看到一个锦盒,正是当时,黛玉装砚台的其中之一。 “这丫头。”林如海拿起那锦盒,语气宠溺。随后又想到自己命不久矣,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。 要说林如海有什么遗憾,其一便是没有留有子嗣,其二,却是无法看着黛玉长大成人,嫁为人妇。虽然遗憾,命道却是半点不由人,除了无可奈何,竟是没有他法。 “林管家,你让人将信送到京城去吧。”那信竟是送往贾家的,那信中,说的却是林如海重病,恐命不久矣,黛玉却是孤苦无依,还要贾母多多照顾。 此时的林如海并未告诉贾家,他给黛玉结了谊父母。彼此的贾家也并不知道,其实和信一起发往京城的,还有一本奏折。 第八章 :赵府中姐弟相见欢,御花园元春降掌记。 贾府收到信有何反应,自是以后再提。且说黛玉随谊母前往赵府,只需半日便到了府中。 那赵府相比于荣国府,人口却是简单很多。只有五口人,一夫一妻、两个嫡子和赵冶的母亲。 赵家书本网,规矩甚严。族规规定,凡赵氏子孙,年过四十无子者,放可纳妾,且妾氏需是良家女,数量也只能是一个。 赵冶膝下已有两个嫡子,夫妻和睦,自是没有纳妾的心思。没有妾氏困扰,夫妻感情好,家也更加温馨。 黛玉下了轿,便跟在赵氏身后,前往赵老太太处拜见。赵老太太是一路看着林如海成长的,从林如海在赵冶父亲处读书时,就对林如海照顾有加。 如今见到黛玉,也是喜欢的紧。问了一下黛玉的情况,也问了一下林如海的身体状况,就放了黛玉前往赵冶处。只吩咐,让众人晚间过来用膳。 因为还有一些事未处理,赵氏就让下人带着黛玉前去,自己兀自去处理事情去了。 却说,黛玉刚出了老太太处还没有走远,便被一颗石子打在身上。走在黛玉身后的幽兰见状,几步跨到黛玉前面,将黛玉整个人挡在自己身后。 “大爷,您快下来。这树,可爬不得。”赵府的丫鬟寻着石头的方向找了过去,却见自家大爷正趴在树上。木制的弹弓就握在他手中,在弹弓的皮套上,还有着一颗石子。之前打黛玉的那颗,显然也是他打的。 “我才不要下来。”那人听着在树上又动了动,却没有要下来的意思。看的那丫鬟一阵的担心,这位爷要是摔下来,她可担当不起。 “大爷,你要是不下来,奴婢可要让人去找太太了。” “哼,你就是把娘亲找来,我也不会下来的,反正她也不要我了。”那男孩说着,竟是打算往更高的地方爬去。 “哎呀,我的小祖宗,你慢点。” “噗。”男孩和丫鬟同时看过去,只见黛玉竟捂着嘴轻笑出来。 “还笑,你个坏女人,都是你抢走了娘亲。”说着,又是一颗石子射向了黛玉,却是被幽兰给挡了下来。 看着那孩子的样子,黛玉如何都气不起来。似乎想到了什么,又抿嘴笑了起来,眼中也满是愉悦。 “我可是瞧见,谊母回来时,让人卖了两个糖人和一袋子桂花糕。” 黛玉说完,果然看见那孩子的眼睛亮了起来,嘴也砸吧了几下,于是内心笑的更欢。又怕男孩老羞成怒,面上却是一改笑颜,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。 “进门以后,谊母好像让人给送到东苑去了。”树上的男儿听了再也待不下去,急吼吼的下来了。 待赵夫人赶到时,就看到两人聊的正欢。这男孩是赵家长子名叫赵承岳,平时皮的很,唯有一个弱点,就是嘴馋。此时,黛玉正和他说着京城的一些小吃。 “娘亲,这个姐姐知道好多好吃的,姐姐还说以后要带给岳儿吃。”赵承岳俨然是十分喜欢黛玉的样子,就算和母亲说话,也是拉着黛玉的衣服。 “那是姐姐好,还是娘亲好?”见两人相处的愉快,赵氏也是高兴。原本还担心,忽然多了一个姐姐,哥俩会不高兴。 “唔……姐姐和娘亲一样好。”赵承岳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,才回答赵氏。 “瞧这小嘴甜的,娘亲给你和弟弟买了吃的,已经送过去了。你要是去晚了,被弟弟吃完,可别哭鼻子。” “娘亲、姐姐,岳儿先走了。姐姐去见过父亲,可一定要来找岳儿和弟弟玩。”听了赵氏的话,赵承岳打了声招呼,竟风风火火的跑走了。 “这孩子,让他父亲看到又要训他了。这孩子就这个样子,玉儿可不要见怪。” 去给赵氏传话的,是一个机灵的小厮。到赵氏处,也没说两人之间发生的事。只说大爷皮,爬到树上去了,他们劝不下来。 黛玉去时,赵冶正在练字,见到黛玉送的那方砚台,竟是和林如海的表现差不多。也难怪,两人能成为至交好友。 这赵家子弟从三岁开始便开始启蒙,黛玉去看小哥俩时,两人正在读书。弟弟规规矩矩的坐着,认认真真的背着千字文。身为哥哥的赵承岳,倒是不时的动几下,看上去一点也坐不住。不时还偷偷的吃几口桂花糕,看得一旁的赵冶直瞪眼睛。 听到黛玉要来看这哥俩,赵冶想着自己今天还没有检查哥俩的功课,便一起过来了。没想到,一来就看到让他想暴打自己大儿子一顿的画面。却又碍于黛玉在场,不好发作。赵冶可事打定主意,在女儿面前做个慈父的,怎可坏了形象。 “父……父亲。”见到赵冶,赵承岳第一反应就是去擦嘴,然后又一脸肉疼的看着桂花糕。 “……”这脸都丢到女儿面前了。 “岳儿今日的功课可是都做完了?” “父亲,岳儿已经都做好了。” “功课做得倒是不错,只是这字……今天再练十页大字。” “是父亲。”赵承岳惊讶的看着自家父亲,没想到今天竟然罚的这么轻,连桂花糕都没有收走。看着站在一旁笑的黛玉,赵承岳认定,一定是姐姐在的缘故。此后每一次赵承岳罚错时,都巴着黛玉过来。 赵冶府上是一派祥和,京城却是另一番光景。 却说今天早朝,朝堂之上就是一片低气压。坐在龙椅上的那位,脸寒的如严冬。整个朝堂上,竟有大半的人,被皇上骂的狗血淋头,也只得一个劲的请罪。 整件事的起因,是一封密奏。山西大旱民不聊生,各级官员却是粉饰太平,张张奏折都是国泰民安。 本来旱灾是各级官员大发横财的机会,只是今年正巧要政绩考察。旱灾虽是天灾,官员却难逃处理不及时之罪。为了自己的政绩,当地县令自然是瞒着。 等到上级官员发现,灾情已经很严重。便也只能选择一同隐瞒,每月发到京城的奏折都是风调雨顺,百姓富裕。 说来,也是贾元春运气不好。贾家要重新崛起,一个五品的女官可是万万。所以,从进宫开始,贾元春的目标就是皇妃,甚至更高的位置。 贾元春自从那日遇到云泽,没几个月便升到了五品司记。自进宫后便没有动过的官位一下子升了,便让元春觉得,云泽一定能帮到自己。今日,便想着再见一见云泽。 虽然不能直接得到皇上的宠爱,但是人脉还是可以从云泽的介绍中得到一些的。太上皇身边的郭总官和皇上身边的凌总管,贾元春都打点过。钱人家招收,忙却是不帮的。 他二人如此地位,巴结的人太多。就算拿了你的钱不办事,你又能如何。怪只怪,你送的比别人少,怪就怪,你地位太低。 可是由云泽介绍就不同,哪怕是看在云泽的面子上,那两位也会帮衬帮衬。所以,贾元春打点了一下,便问出了云泽的所在——御花园。 只可惜,当时云泽是陪着皇上。皇上今日本身就生气,现在一个人撞了上来,自然是将气全撒在她头上。窥伺帝踪可不是小罪,索性皇上最后想起,留着贾元春还有用处。便只是将人降了官职,又罚了三个月的俸禄。由司记变成了正八品的掌记。 第九章 :林府中父女谈心事,读信言贾琏来扬州。 这黛玉在赵家住了几日,每日赵夫人处理家事,必然叫黛玉在一旁作陪,竟一点也不避讳,真真是将黛玉当做自家闺女。 黛玉在一旁看着,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,又懂了三分。这林如海身体弱,又要顾着官家的事。林嬷嬷虽会处理,毕竟年事高了,心却是慈了一些。两人处理起这内院之事,竟都不及赵氏。 赵氏处事雷厉风行,赏罚分明,虽是女子,也没有人敢轻视了去。虽不及贾家、林家等公爵之家家大业大,仆人丫鬟却是比他们这些人家还要安分很多。至少,乱嚼舌头根子却是没有的。 几日之后黛玉回到家时,一男子正从角门出来。那男子一身书生打扮,还未及冠。见黛玉的轿子,竟是停了下来。 “轿中之人想必是黛玉族妹吧。” 管家本是送那男子出去,见状便在幽兰耳边说了那人的身份,幽兰又转述给黛玉听。那人却是林家族长家的嫡孙,此次前来是为了林如海的推荐信。 国子监每年都会收一些生员,这些生员或是有品级官员家的子嗣,或是地方推荐的贤才。身为二品大员,林如海自然有推荐的资格。 “原来是族兄,黛玉不便下轿,还望族兄见谅。” “无妨。听闻族妹蒙太上皇赐婚,族兄在此恭贺族妹。族兄还有事,就先行离开。” 黛玉回来时,一应物品竟比去时还要多。便让幽兰带着仆役,将东西都送入自己院中。该入私库的,便登记了放入私库中。黛玉自己则先去看望林如海。 “玉儿,你和赵兄一家处的好,为父也放心。” “父亲……”眼看林如海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,黛玉便伤心,却又怕林如海担心,只能强忍着:“谊父一家都待玉儿很好,这几日跟在谊母身边,玉儿学到了很多东西。” “如此便好。”林如海说着,却叹了一口气:“你母亲去世前,父亲的身体便已不好。”林如海眼神变的有一些深远,似乎在怀念着什么。 一旁黛玉也是怀念,似乎从母亲死后,自己的生活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这几次在赵府,眼前之人虽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,却像是回到了以前。不必受人白眼,不必步步小心。不管出什么事情,身后总是有两个人护着。 “那时,你母亲就和为父商量,她看中的便是你那表哥贾宝玉。”林如海说着,语气中却有一些气愤:“你二人年纪相当,又是你亲舅家。想着,就算为父西去,也定会好好待你。” “父亲,女儿拿宝玉当哥哥一般的。”听到此处,黛玉岂会不明白林如海和贾敏的打算,也难怪会将自己送入贾家多年。不过,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的,哪怕这房中只有自己和父亲两人。 “为父知道。你母亲过世之后,你外祖母便来了信。为父想着,先让你二人培养感情,且你身边需一个女性长辈教导。为父哪怕心中不舍,也将你送了过去。咳咳咳咳……” “父亲。”黛玉见状,上前轻拍着林如海的背部,缓解他的咳嗽。 “此后,为父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,一直以为你过的很好。却不曾想,他贾家竟……如此欺人。此事,为父和你母亲曾隐晦的向你外祖母提过,却并未明说。”如今黛玉被赐婚安顺王,这便是话柄,虽不是什么大事,但到底会让人不舒服。 就此前的形式看,贾家是巴着黛玉的,但难保哪天,两家不闹翻。现在和黛玉说明了,到时若真的出了事,黛玉也好有个准备。 “宗族那边,为父已经处理妥当。待为父辞世,一切皆有族长出面,万不会有过继一事。” “玉儿不孝。” “此事与玉儿何干。” 黛玉却清楚,若没有自己。哪怕人选不合林如海的意,林如海也会过继一个继子回来。哪里会像现在这般,身后之事,只得由族长出面。 此后,林如海和黛玉又聊了一会儿,话里话外,竟有让黛玉亲赵家,而远贾家的意思。这段时间,黛玉经历的多了,有些事也渐渐明白。林如海的话,有些虽不明白,却也记在心中。想着日后,自然会明白。 几日后,林如海的病又加重了不少。林如海的院中飘着浓浓的药味,让人闻着,就觉得苦。短短几日,整个人竟瘦了一圈。 却说,那贾母收到信时,林家的中秋节礼也刚刚到。看着于往日差不多价值的节礼,贾母还认为两家还如以前一样。 贾家这节礼,却不是黛玉准备的。因京城距扬州较远,贾家的节礼早早便备好,装船运出。那时,黛玉还没有到达扬州,林如海虽得了一些信,却也没有更详尽的情况。故此,节礼自然是和往常一般。 贾母看了信,便知林如海时日无多,急急让人寻来贾琏。贾琏听着贾母找他有急事,也不敢怠慢。 “琏儿来了,我刚接到你那林姑父的来信,说是重病,命不久矣。”贾母说着竟拿起帕子抹眼泪来:“可怜你那妹妹,刚回去不久,便有如此噩耗。我真担心,你那表妹受不住打击。” “老祖宗关心黛玉表妹,是表妹的福气。” “你那表妹年岁小,身体也弱,又没有兄弟帮衬。待你姑父去了,还不是任人欺负,那万贯家财,只怕也要被贼人占去。这京城到扬州路途遥远,老婆子心疼你那妹妹,有心护着,却也是有心无力。” “老太太只管放心,琏儿这就赶往扬州,一定将妹妹尽数带回。断然不会,让旁人欺了去。” “琏儿办事向来没有差池,我自是放心的。只是,你那妹妹身子不好,断不可为此事操心。” “琏儿省的。” 贾母每句话都是关心着黛玉,可话中含义,却是让贾琏心惊。随即又想到这背后的利益,倒是应了下来。随即又想到黛玉现在的身份,心中便有了盘算。竟是打算将这黑锅,背到林家族人身上。 贾家这边算盘打的叮当响,却不知那边,林如海早已算好了一切,只等着他们过来。 贾琏告退后,便回了自己房中,那里凤姐和平儿正说着话。见贾琏进来,便停了下来。 “快帮我准备行装。” “二爷这是要去哪?可是老太太又有什么吩咐。” “还能去哪,不就是扬州。那林姑父来了信,说是重病,老太太怕人撑不住,让我赶过去呢。” “老太太倒是关心林表妹。” “哪里是关心,老太太看中的,可是林姑父身后的遗产。” “二爷慎言,小心隔墙有耳。”凤姐说着倒是让平儿加快了收拾的速度,复又加了一句:“二爷此去路途遥远,要多注意身体。” “二爷,老爷请你过去。”两人还想说些什么,贾赦身边的人就走了进来。 这贾琏夫妇,平素便讨好二房和贾母,对自家父亲反而不那么尽心。贾赦一直沉迷女色,对此也只当做不知。平日也极少找二人,今日怎派人过来。 “父亲找我?”贾琏行了礼才道。 “听说,老太太让你去扬州?” “回父亲,老太太是这样吩咐的。因着林姑爷来了信,老太太担心林表妹,便让琏儿过去。” “琏儿,老太太也老了,有些时候难免糊涂。” “琏儿省的,父亲可还有其他吩咐,琏儿还有赶去扬州。” “你……孽障啊孽障。”贾赦说着竟砸了手边的茶杯,贾琏也只是告退离开,看样子却是完全没有听进贾赦的话。 对于父亲,贾琏的感情很复杂,明明是继承爵位的那个,却偏偏事事被二房压着。就连他夫妻,为了过得更好也必须讨好着二房。似乎在母亲死后,父亲就变了个样,自己等人的地位,也变了个样。 第十章 :林如海病重扬州城,急贾琏到达御史府。 自林如海病重,便一直在家中休养。黛玉自是亲自侍奉在床头。这些天来,一碗一碗的药,不断的伺候着林如海喝下,却不见任何效果。 黛玉心急如焚,却也毫无办法。管家请遍了扬州城中的大夫,得到的也只是频频摇头。最后得到的,只是一张吊命的药方。 却说赵家得了消息,便来看望林如海。古人云:一日为师,终生为父。身为师娘的赵老夫人和林如海之间,自不必避讳着男女大妨。 “终了还让师娘伤神,如海真是不该。” “都到这个时候了,还这么多礼。你十四岁便在你老师身边求学,也算是师娘看着长大的。不想今天,却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这赵老夫人也是个坚强的人,虽已极度伤心,却硬是没有掉下眼泪来。 “如海还记得,那时候被老师罚了,每次都是师娘偷偷给如海送吃的。” “你倒是记得。那时候,冶儿也还是个孩子,特别贪吃,倒是和岳儿差不多。有一次看到我给你送吃的,竟吵着闹着也要。”赵老夫人也想起来那时候的事,竟是笑了一下“前段时间,玉儿回来,还和如海提到。说她许了岳儿,以后一定要给岳儿带,京城那边的吃食。” “这两个孩子关系倒是好。玉儿在的那几日,岳儿就喜欢跟在玉儿身后。不让跟,还不乐意。那时候,冶儿也总是喜欢跟在你后面。那几日我看着他们,竟像看到了你们两个。这一晃,都这么多年过去了。” “如此便好,如此便好。如此就算如海走了,也能安心。” “你且好好养病,说什么走不走的,不吉利。” “如海的身体,自己最清楚,师娘也不要安慰如海。如今,玉儿也有一个好归宿,如海知足了。” “你啊,明知道师娘不爱哭,还惹得师娘掉眼泪。”赵老夫人再也忍不住,最后眼眶也泛着红:“玉儿那边你且放宽心,冶儿是什么样的人,你自是清楚。” 这些日子,黛玉又要照顾林如海,又要顾着内院,竟忙的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多少。一旁林嬷嬷等人都劝了,却是没用。赵氏来了以后,也没有劝什么,只是接过了内院的一应事宜,让黛玉安心管照顾林如海。 便是如此,黛玉的旧疾也是发作了。黛玉怕林如海又费神,便让其他人瞒着,自己偷偷的吃药。只是这咳嗽却是瞒不住的,林如海问起了,黛玉便只说染了风寒,已吃了药。此后,林如海倒是没有再问。 当晚,赵老夫人便回了赵府,赵冶夫妇倒是留了下来。此前虽有人来看望林如海,但是林如海已重病卧床,整个林府除了林如海,便只有黛玉一个主人。 黛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,哪怕婚事已经定了下来,也是不适合接待男性客人的。林管家再得林如海信任,倒是还是奴才,自然是没有资格接到客人。所以,那些人留下了礼,便离开了。 待赵冶夫妇到来,仿佛给了那些人一个信号,此后上门看望林如海的人又多了起来。这些人,便都是赵冶出面接待的。对此,那些人倒没有什么微词。 一来,众人都知道林家的情况。二来,众人前来看望林如海,更多的却是冲着黛玉这个未来亲王妃的面子。赵冶一族本就是名门望族,而赵冶又是黛玉的谊父。有他接待,这面子自然是卖到的。 且说,这赵夫人自接管了内院,便发现,这林府的管家竟在变卖林家的产业。林如海如何信任林管家,赵氏也是知道。但此时事关重大,又是在如此敏感的时候。赵氏便还是和黛玉提了一提。 此事,黛玉也是不知的。她心中虽有疑惑,最终却什么也没有问。到最后,她选择相信林管家。直到几日后,林管家拿了四十万两银子的银票给她,黛玉才猜到其中缘由。 “父亲让林叔卖了产业,便是想留下这些银子给黛玉?” “没想到姑娘早就知道了。” “黛玉倒是不知道,只是察觉到林叔在变卖一些产业。黛玉想着,定是父亲有什么安排,便没有过问。” “老爷说,姑娘虽有谊父母照顾,亲事也定了下来。但到底要留一些银子傍身。”说着又拿出一叠礼单出来:“姑娘的夫家不是寻常人家,这嫁妆老爷吩咐要厚重一些。老爷还吩咐,这嫁妆皆交由赵老爷家保管。这便是清单,还请姑娘过目。” 贾琏出发后,便快马加鞭的赶往扬州城。一路上,生怕赶不及,不能完成贾母的任务。为了节约时间,他竟只带了一个仆从便上了路。一路上也没有怎么休息,竟是半个月不到就赶到扬州。 贾琏到扬州前,林氏一族的族长便被管家派人接到府中。既然有族长亲自出面,赵冶自然回了自己家,只留下赵氏一人在内院帮衬黛玉。 因为贾琏来时赵冶已经离开,贾琏自是没有见到赵冶的面,甚至连一直在内院之中的黛玉和赵氏都没有见到。自然也不知道,他二人是黛玉的谊父母。 贾琏一来就去见了林如海,对着林如海倒是嘘寒问暖,表面一点不显来意。只是这之中有多少真情,多少假意,便只有贾琏自己知道。随后,贾琏便开口想见一见黛玉,却是被林族长一句:待嫁女不可见外男,给顶了回去。 其实贾琏也没怎么想见黛玉,他要见的是跟在黛玉身边伺候的紫鹃。贾琏刚到林府,还不了解情况。便准备通过紫鹃问一问情况,随后再做打算。却不想,这林家规矩甚严。自己背着那族长又和林家管家提了一次,却被同样的理由给挡了回来。 见此,贾琏倒是歇了去见黛玉的心思。转念又一想,若紫鹃知道自己到来,必然会想办法见自己的。便一边透过其他仆人打探情况,一边等着紫鹃到来。 只可惜,紫鹃来了没多久便被黛玉调开。这林府的人见紫鹃是外人,话说都是避着她的。她所了解的情况,只怕不比贾琏多。由此可见,贾琏借着紫鹃打听情况的计划,终是要落空。 第十一章 :抓把柄贾琏志家产,领紫鹃移交荣国府 俗话说,有钱能使鬼推磨,此话却不是虚言。这几日来,贾琏切身验证了这话的真实性。 几日来,贾琏撒了大把的钱,还真套到了一些贾家的情况。黛玉的谊亲倒是让贾琏注意了一下,毕竟谊亲比较特殊。不过,贾琏想想那家的身份,也不是什么勋爵之家,觉得并不是什么威胁。便决定,还是先解决遗产的问题。 贾琏虽一直在贾家做着不大不小的事,却也真有几分本事。短短几天,便已经查出林管家在变卖林家的家产。 贾琏自然不是想着这是林如海的交代,反而是想到老奴欺主。这管家眼看着主人重病,幼主年幼,便想霸占家产。 “琏表少爷找我过来,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?” “林管家一直受到姑父的重用,贾琏哪敢吩咐什么。只不过,贾琏今日察觉有恶奴欺主,仗着姑父重病,便肖想姑父家的产业。”贾琏知道这件事情后,并没有去林如海面前揭发林管家,反而是让自己的随从将林管家请了过来。 这件事揭发了,对贾琏也没有任何的好处。但若是不揭发,那管家为了守住秘密,还不是由自己拿捏。林管家在林家当了几十年的管家,对林家的情况比贾琏还要了解。有他帮助,这林家的财产,贾琏相信不日将会是他贾家的。 “竟有此等事情,还望表少爷告知。此等恶奴,我林家定然严惩。”林管家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身上,他本就问心无愧。哪里会想到,贾琏所指之人就是自己。 “此人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你我皆心知肚明,林管家又何必再装。或者,林管家更希望,与我到姑父面前对质。”贾琏本以为如此威胁,林管家定然会全然招了,然后恳求自己保密。却不想,林管家竟然会继续装傻。 “表少爷所说何人,我却是不知。”此时此刻若林管家还不明白,那他也不够资格当这总管之职。 “林管家也不用再装傻,我既然敢将林管家请来,自然是有证据的。” “不知表少爷要老奴做何事?” “林管家只管做现在所做之事,待事情帮好,我贾家自是不会亏待你。虽不是总管之位,一个管事的还是可以的。” “老奴在此谢过二爷。” “你去吧。”贾琏自诩有把柄在手,又允了管事一职,倒是不觉得林管家会反水。而且,那林管家手中也没有证据。此事就算到林如海面前,贾琏也可以说,是林管家害怕自己找林如海告密,而陷害自己。 “老爷,这几日表少爷一直在打听府中的情况。不久前还将老奴叫过去,竟是想要林家的家产。” “咳咳,我自是想到在我死后,各方都是争夺我林家家产。却没想到,如今我还没有死,他竟已经坐不住了。简直是……欺人太甚。” “老爷,现在我们该怎么办?” “让人将之前贾府的那丫鬟送过去,就说是犯了错,我也不好处置老太太的人。”林如海想了想,又让林管家取来了纸笔。 林如海现在已经病入膏肓,写完两封信便就觉得累了。那两封信被管家装入信封,又拿火漆给封了起来。信封上分别写着:吾儿黛玉和贤弟赵冶等字样。 “玉儿这封,在我死后你交给玉儿。至于另一封,若贾家和赵贤弟争夺玉儿,你便当众拿出来。若不争,你便私下交于他。” 无论是从律法角度还是亲疏关系,在林如海死后,黛玉都是该由赵家教养。但以黛玉现在的身份,贾家如何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住到别人家。林如海怕贾家又出什么幺蛾子,让赵冶为难,便留下那封信。有这封信,便是贾家也无计可施。 “老奴知道该怎么做,老爷您累了便先休息吧。姑娘那边有谊太太陪着,老爷您放心。” 林管家出去后,便将信贴身收好。然后就带着人去了紫鹃那边,紫鹃听到贾琏过来,自是高兴。她虽和这位琏二爷不是很熟,但到底是自己人。 “琏二爷,这丫头犯了事。老爷想着她是荣国府那边的人,也不好处理,便调出了姑娘身边。如今二爷来了,便让老奴将人带了过来,说是交由二爷处理。” 见紫鹃被送了过来,贾琏一时搞不明白这人有没有告诉林如海。若是说了,也不是这么个态度。若是没有,此时将紫鹃送来又算什么事。 “二爷放心,老爷说了,这事怪不到荣国府那边。只是这丫头心大了,实在不适合再放在姑娘身边。老爷还吩咐了其他事情要老奴去办,若是二爷这边没旁的事,老奴便告辞了。” “你自去吧,只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。” “老奴省的,二爷还请宽心。”林管家又恭敬的回了一声,才告辞。林管家本不必对贾琏如此,只是最近林家的事太多,他这边实在是分不出精力防着贾琏。既如此,不如先稳住他。等皇上的人来,一切自不会出现变数。 两人说话时紫鹃就在一旁,虽不明白最后几句话的含义,但是之前的话她还是听懂的。被林家送回贾家,本就免不了一顿罚,若还带着罪名,其下场却是紫鹃不敢想象的。免不得,要在贾琏面前喊冤。 紫鹃是否是冤枉的,贾琏自不关心。冤与不冤,又如何处罚,皆是贾母的事情,自是与他无关。他现在最关心的,还是这林家竟然有多少家产,自己又能带多少回去,而这其中能到自己手上的又会有多少。 且说皇上得了林如海的奏折便是高兴,那奏折中说着自己无法再为国尽忠。下又无子嗣继承自己的遗愿,继续效忠皇上,实在是觉得无颜面对圣上。便想着,将自己的家产尽数捐入国库。 这些年来,兵祸不断,太上皇晚年时又实施仁政,致使多少权贵向国库借钱,且是有借无还,皇上登记多年国库却依旧空虚。上面又有太上皇压着,皇上也不好逼着老臣还钱。 林如海的慷慨自是可以借国库一时之需,重要的还是给众臣做了一个样子。这就像是在说,看人家没借钱的都知道补充国库。你们这些借过钱的,是不是该还了。 高兴的皇上对待林如海也是慷慨,一封圣旨便被钦差一起带到了扬州。顺便一提,此行的钦差却是安顺王云泽。从京中出发时便是亲王仪仗,一路上声势浩大,好不威风。 云泽一行,除了一开始摆足了谱,半路倒是换了马。一路又有驿馆备好马匹更换,虽然没有像贾琏一样日夜不停的赶路,速度倒也不慢。若非半路遇上一些事,耽搁了,这几日便也到了。 第十二章 :至扬州云泽见岳父,睡梦中如海魂归天。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云泽的到来,云泽到达这一天,林如海的精神好的让人怀疑。当云泽见到林如海时,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病重。 今天黛玉早早的就到了林如海住处,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一些不安。却没想到,林如海却在用早膳。自病了以后,林如海的胃口就一直不好。前几日,更是完全吃不下东西。 现在黛玉却看见,林如海吃的很香。而且,竟是比平时吃的还要多。似乎一夜之间,林如海的病就好了。 “玉儿来了,过来坐,陪为父用早膳。” “父亲,您这是?” “为父没事。” 林家向来是吃不言寝不语,今日林如海却打破了规矩,在饭桌上就和黛玉絮叨起来。其实林如海说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,都是一些很久以前的事。关于贾敏的、关于黛玉的、关于自己的甚至还有关于赵冶的。 黛玉到底年幼,又哪里知道此时此景代表着什么。林管家却是不同,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,阎王要你三更死,哪敢留人到五更。这人到底斗不过天,也唯有更仔细的伺候着,尽量满足林如海的要求。 “老爷,皇上的钦差来了,是未来姑爷。” “好好好,能见一面我也知足了。”林如海今天醒来就有了预感,眼见着钦差不到,倒是有一点急。如今人来了,不仅如此,还是云泽。这也算是,对他不能看见黛玉成亲的一种补偿。 “还不快开大门迎接。”林如海还没说完,就起身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。 因着两人还没有成亲,黛玉自是要避着云泽一些。见林如海走出去,倒是回了自己的院中。 巡盐御史府的大门打开时,云泽一行人正在外面等着。云泽等人本就让人难以忽略,加上这扬州城的人都知道,巡盐御史林大人时日无多。这不,他们才站了一会儿,那看热闹的人已经是里三圈外三圈。 待林如海出来,围观的人便觉得,此前的全是谣言,这林大人哪里像重病。看那样子,分明精神的不得了。 不管是云泽还是林如海,甚至是云泽身后的侍卫,都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目光。如今感受到那些或疑惑或好奇的目光,还有那些窃窃细语,只当不知道。 “不只是安顺王光临,如海有失远迎,失礼之处还望王爷海涵。”林如海说着就抱拳行礼,完全没有因为云泽和黛玉的婚事,就自持长辈。实际上,只要是知进退的人,都不会如此。 “岳丈大人是云泽长辈,偏劳岳丈大人出门迎接,已是云泽的不是,又有何失礼之处。” 两人刚进来正厅,那边得了信的贾琏便已经赶到。 “这位是?” “回王爷,下官乃是荣国府贾琏,乃是林表妹的表哥。适才听人说王爷到了府中,便前来拜会。”林如海还没有开口,贾琏就先自我介绍起来。 “原来是本王未来王妃的表哥,如此算来,本王是不是也要叫你一身表哥。” “下官不敢。”贾琏本是急于攀关系,才在介绍的时候加上那一句:是林表妹的表哥。却不想,反而起了反效果。听着云泽明显不好的语气,忙跪下请罪。 “巡盐御史林大人接旨。”云泽也不叫起,完全没有理会贾琏的意思,反而是拿出了圣旨。 “臣,林如海接旨。” 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,林如海忠君体国……但不可越其祖上,现封林如海为忠义候,钦此。” “臣林如海叩谢皇上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 待云泽拿出圣旨,贾琏便移到了林如海身后。待林如海谢恩起身,贾琏也不敢妄动,谁知现在起来会不会得罪安顺王。 “你也起吧。”云泽倒是满意贾琏识时务,一边也要给林如海一些面子,也就叫了起。 林如海和云泽本就不熟,云泽也看出林如海此时的状态,便想着给林如海留点时间。宣完圣旨,他便借口舟车劳顿,离开了大厅。那边林管家已经高效率的将房间安排好,便领着一行人过去。 “琏贤侄,你可还有事?”林如海看着贾琏的样子,就知道他有什么事,便主动问了。 “姑父容禀,这几日琏儿发现,这府上的林管家,竟背着姑父变卖姑父家的产业。便想着寻机会告知姑父,又怕姑父不信,竟一直拖到现在。” 听了圣旨,贾琏哪里不明白,林如海这是打算将家产,都捐入国库。他心中也明白,这一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 随即他又想到林如海现在的状态,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是林如海的病怕是要好了。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谋算,后果不堪设想。便思索着对策,怎样才能将自己给摘干净。 林如海一问,贾琏便打定主意将林管家推出去。自己证据在手,林管家又是一面之词。就算林如海有所怀疑,也毫无证据。 “此事乃是我吩咐林管家做的,琏儿若是闲来无事,也可帮帮林管家。” “琏儿一个外姓,此事不便插手。” “我一生便只玉儿一个女儿,有她谊父母照顾,我也放心。”林如海说着完全无关的话,其实却是在敲打贾琏。他虽事事准备妥当,却到底不想给赵冶夫妇惹麻烦。 “琏儿相信,林表妹的谊父母,待谊表妹定然极好。”贾琏是个聪明人,又如何能不懂林如海话中的含义。如今听到林如海如此说,那些心思也淡了。同时也在疑惑,这林姑父看着已经没事,为何像是在交代后事。 “听说,大舅兄给你捐了一个五品同知?” “正是。” “这同知官位虽不高,但却是有实权。大舅兄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,琏儿……罢了,你下去吧。” “琏儿告退。” 看在贾敏的面子上,林如海还是打算劝一劝贾琏,他也算看出来了,这荣国府是没救了。但是那贾赦却是一个懂隐忍,知进退的人。若是贾家留有一脉,他就算死了,也有颜面见贾敏。只是,这些要贾琏自己悟,旁人说了用处却是不大,遂只说了一半也就放弃。 随后,林如海又让人将黛玉找了过来,说得依旧是一些旧事。只见林如海絮絮叨叨,似乎这事儿永远也说不完,竟是和往常大不相同。 “玉儿,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。这府中的事,父亲也都交代了林管家,玉儿不用担心。待为父去了,玉儿也务须伤心,为父只是去见你娘亲和弟弟了。” “爹爹,你这不是好起来了,怎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。”黛玉那边说着,竟是要抹眼泪。 “玉儿莫哭,爹爹不说就是。爹爹也累了,想歇着。” “那爹爹便先休息,等爹爹醒来,玉儿再过来陪爹爹。”黛玉叫来人伺候林如海睡下,却不想,林如海这一觉竟再也没有醒过来。 第十三章 :林如海葬礼赐衣衾,说往事黛玉体弱因 当黛玉再一次来找林如海时,却发现林如海已经断了气。他的脸色安详,走的时候,似乎并没有什么痛苦。这或许是,黛玉唯一感到安慰的地方。 对于林如海的死亡,黛玉猝不及防,悲哀至极。加上这些天伺候林如海劳累过度,当场便晕了过去。而林管家却似乎早已准备好,虽也悲伤,却是让人去请了林家族长。 葬礼是有着严格的规定流程的,虽于心不忍,管家还是让人将黛玉弄醒。林如海丧事的丧主乃是他的堂兄,乃是林族长一早便安排好的。 黛玉醒后,又是一阵悲痛,却是被赵氏劝住。黛玉除了身上的一应饰品,换上白衣。 管家安排人先招了魂,众人见林如海毫无反应,便用祭品祭祀了林如海。而后从东面的台阶,将林如海的遗体运到了大厅之上。复又将祭品放在林如海尸体东面,摆置灵堂。 大厅之上的站位也极有讲究,那位堂兄跪坐在林如海尸体的东面,林如海其余几位堂兄弟,皆面向西面,站在那位堂兄身后。 那位堂兄的妻子面朝着自己丈夫,跪坐于西面,他的子女皆在她身后。黛玉因为是林如海的嫡女,也在大厅之内,其站位就在那位堂兄妻子的后面。 林如海五服以内的其他林家子弟,则是站在厅外,依旧是男子在东面,女子在西面。而贾琏,因为是外姻,则是站在门外。 整个林家大宅都变成了白色,大门口也换上了白色的灯笼。进出仆人,身上也皆是白衣。 因着此地远离京城,云泽既是皇上的钦差又是皇上的弟弟。那位族兄便让人去告知云泽,林如海去世的消息。等云泽前来拜祭时,便命人撤了帷幕。 那人到门外迎了云泽,自己先进门,面向北边站在右侧。云泽则是跟在那人身后进入,从西面的台阶进入,面向东面而立。云泽身后跟着一人,那人手中拿着一件衣服,乃是来时,皇上赐下的。待人进了中庭,云泽才开口说话。 “林卿忠君体国,今闻林卿西归,朕甚悲之,特赐下衣衾以伴卿。”“草民代堂兄林氏如海,谢皇上隆恩。”待云泽传达完皇上的话,那位族兄便跪下谢恩,而后又哭了几声表示悲痛。云泽待他拜完,才将人请起来。 云泽接过身后之人手中的衣服,左手拿着衣领处,右手拖着腰部,便向着厅内走去。 云泽来到林如海尸体前,将手中的衣服盖在林如海尸体上,便转身下来。待走到黛玉身边时,云泽却停了下来。 “林姑娘也莫要过度悲伤,左右,万事皆有本王。”等云泽说完,才又开始向外走去,林如海的那位堂兄,也跟在他身后,送他出去。 虽有林如海的打点和族长的坐镇,但林如海族内,却还是有不安分的。如今云泽的话,却是给黛玉撑腰。见此,那些不安分的人倒是歇了心思。 待云泽离开,那位堂兄又让人重新放置好帷幕。自己也准备迎接其他的宾客。 林府大门打开,人员往来不绝,那些人皆是地方权贵、官吏。不管之前有没有交情,交情深浅,那些人皆来拜祭。甚至有些只有一面之缘,表情悲痛的,却仿若死去的是故交好友。 反倒是赵冶,他强忍着悲痛,从表情上看却不如那些人悲伤。只是他却是悲在心中,也是几个真正伤悲的人之一。 林如海那位堂兄为丧主,一应宾客的拜谢迎接都是由他来做,一天下来也是累的够呛。倒也不见抱怨什么,一场丧礼下来,一直都是尽心尽力。 林如海的棺材等物都是早已经准备好的,但是因为林如海被封了候,一切都要按照候的品级来。原来备下的,却是不能再用。 在林管家知道林如海获封的消息后,便已经着手准备。一切虽然急,但到底没有出乱子。林如海的葬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,黛玉要做的事情,并不多。加长云泽明显给黛玉撑腰的举动,倒是没有人对黛玉或做或说些什么。 林如海只留下黛玉一个女儿,所以黛玉虽为女子,守灵一事便也是她来做。入夜之后,灵堂之人便只余下黛玉,还有陪着黛玉的张氏。 张氏是林如海的妾氏,律法规定,凡男子三十而无子者,方可立妾,当然人数也是有限制的。而张氏,正是当初林如海妾氏中的一位。 这张氏乃是农家女子,家世虽不显,但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女子,乃是贵妾。比起荣国府贾政的妾氏,地位倒是要高上很多。 当初林如海一共娶了两个妾氏,还有一个乃是丫鬟升上去的。那女子本是林如海母亲的贴身大丫鬟,林母见林如海久无子嗣,便赐给了林如海做妾。因是林如海母亲所赐,身份却比一般的丫鬟升的妾氏要高一些,当然是比不上张氏这样的贵妾的。 那丫鬟也不负林母的期望,没几年就怀上了孩子。若她生下的是男孩,那便是林如海的长子。得知此消息时,林如海和林母都很高兴。 因为是第一个孩子,为了给那个孩子提地位,林如海和自己母亲一商量,便决定,将孩子养于贾敏名下。那妾氏虽不情愿,但这事她自己也不能左右,加上此事却是对孩子有好处,心中倒是没有怨。 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,因着孩子要养在自己名下,贾敏对那妾氏也是照顾周到,就盼着她生一个男孩。 但是在那妾氏怀孕六个月的时候,贾敏竟也被诊断出身孕。如此一来,妾氏肚子里的孩子,便有可能威胁的自己孩子的地位。贾敏和自己的乳娘一合计,制造了一些意外,让那妾氏的孩子流掉了。 那妾氏虽愤恨,却没有什么证据,也只有这样默默忍耐。贾敏和乳娘以为一切并未被人发觉,却不想那妾氏早就知道真相。更是找准机会,给贾敏下药。 贾敏那一胎怀的便是黛玉,最后胎儿虽然保住,但是却是不足月。致使黛玉一出生身体就不好,连贾敏的身体也受到影响。最后,贾敏的乳娘背了所有的罪,将贾敏给摘出去。而贾敏的乳娘和那妾氏两人,却都被处置了。 这张氏,也是看的明白,那时起就一直安安分分的。也不想着争宠,这些年来倒也活的不错。贾敏去世后,又是她一直在林如海身边伺候。林如海倒是安排管家给了她一笔钱,又给她置办了一处房产。等林如海的葬礼结束,便遣出去。 这些年来张氏自己的积蓄,再加上林如海给的安置费,足够张氏很好的生活。甚至,足够她连自己的父母,都养的很好。生活虽不奢侈,却也可以安乐一生。 第十四章 :林黛玉扶灵回苏州,京城中管家会长史 因着云泽的缘故,林如海丧礼期间,不管是林家的人,还是贾琏,都是安安分分的。等丧礼完毕,众人便都散去。 林如海的尸体是要葬入苏州祖坟的,扶灵回去之人,也是族长安排好的。皆是林如海的堂兄弟家的子嗣,且皆是嫡出。 贾琏见众人扶灵前往苏州,便知趣的告辞。期间并未提及要黛玉前往荣国府,林如海当初给赵冶的信自然也没有用处。事后,林管家便私下将信给了赵冶。 黛玉去苏州时,自然也是由她的谊母陪着去的。云泽怕有什么变故,便派了一个侍从跟着。 在林如海生前,林管家便受了吩咐。待黛玉扶灵前往苏州,便派人将黛玉的东西皆搬至赵府。此前黛玉去赵府时,赵氏便给黛玉安排了一个院子。黛玉的东西,便直接搬到了院子里,一一归置好。 随后,林管家又整顿了奴才,不安分的皆找来牙婆子卖了出去。余下的便问了他们自己的意愿,愿意留下的,自然是继续留下,不愿意的也做了安排。待黛玉回来时,一切皆以安排妥当。 “姑娘,老爷曾吩咐过,要老奴问姑娘拿一些银子,前往京城先置办下产业。”林管家再一次见到黛玉,已经是在赵家。他倒是不怕黛玉怀疑,直接说明了来意。随后,又将另一封信给了黛玉。 “这四十五万两你便拿去。”黛玉先读了林如海的信,表情有一些难过,想来是林如海将贾家谋取家产之事,写在信中告知黛玉。随后,她便命幽兰取来银票。林如海一共留给黛玉五十万两,黛玉留了五万两在身边,其余皆给了林管家。 “林叔,林嬷嬷年事已高,不宜奔波。加之,你们初去京城,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办,不如将嬷嬷先留在玉儿这里。待你们在京城那边都办置妥当了,林管家再派人来接,或以后和玉儿一起去京城,都是妥帖的。” “老奴代母亲谢过姑娘。” “林嬷嬷是父亲的乳娘,林叔又一直对玉儿照顾有加。玉儿如此,也是应当。” 林管家告别了黛玉,又去告别了赵冶,才带着人前往京城。云泽因为留在扬州还是事情,便写了一封信让林管家带上。让他去了京城便找自己府上的长史,长史自会帮他。 却说那林如海走后,巡盐御史的职位便好了下来。皇上新派的巡盐御史还在路上,云泽来时便受到皇上的命令,怕有些人不安分,在巡盐御史为到达前,便由他坐镇扬州。 这一任巡盐御史乃是姓于,是榜眼出身。他的年岁不大,看着四十岁上下。 “下官,新任巡盐御史于安,见过安顺王爷。有劳王爷在此等候多时,下官甚是惶恐。” “免礼吧,你既来了,本王便要回京复命。” “下官恭送王爷。” 云泽回去并不急切,一路上倒是比来时安逸许多。等快到京城时,又将那两百多万两的银票,换成了黄金,倒是和来时一样声势浩大。 云泽特意算了时间进的京,进了城便直接往皇宫而去。待到皇宫时,早朝还未结束,又是好一阵通报。云泽也不急,便安安静静的在外等着。 “宣安顺亲王,云泽觐见。” “宣安顺亲王,云泽觐见。” …… 一层一层的唤声响起,待到站在云泽旁边的太监唤完,便陪着笑脸,将人请进去。云泽招呼了后面的侍卫,带着金子,向着大殿走去。 “臣弟,安顺亲王云泽,见过皇兄。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此时是在早朝,云泽行的自然是大礼。 “安顺亲王快快免礼。” “谢皇上。” “安顺亲王此行,一切可还顺利。” “回皇兄,臣弟已经将巡盐御史林侯爵,捐入国库的两百四十万两银子带回。” “传上来。”那些侍卫虽是和云泽一起来的,却没有进入正殿。待皇上说完:传上来三字,他们才抬着箱子进来。待站好,其中一人便将箱子打开。 “好好,有林爱卿如此贤臣,是朕之大幸,也是国之大幸。如此便解了国库之难,林卿这般慷慨,朕必重赏。”看着那一箱黄金,和其余的箱子,皇上似乎非常开心,竟连说了两个好。 “皇上圣明。”有云泽带头,其余大臣,皆跪下高呼:“皇上圣明。” 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变化,内里却是心思各异。心思活络又识时务的,已经想着回去凑钱将欠国库的钱先还上。就算一时无法全部还上,还一部分也是好的。至少态度摆在那里,就算皇上要找人开刀,也不会先找他们。 这边兄弟两在朝堂上演着戏,那边林管家也已经找好了地方。林管家初到京城时,便租了一个院子将自己一行人安顿下来。而后,才带着人去找房子。 因着不是主人家住,林管家找的房子并不是特别大,地方也比较偏,却胜在便宜。那家人家举家离开京城,房子急卖,价格相当的实惠。因着林管家表示可以离开成交,主人家又将价格降了一些。 林管家让人稍微收拾了一下,便可以直接住进去。待一切都安排妥当,林管家才去了安顺王府求见王府长史。 安顺王府的大门共有五间,两旁分别立着石狮。在门上中间部位,放置着一个匾额,上书:安顺亲王府。大门虽有人把守,却是紧闭着。朱色的大门上,镶嵌着金色的门钉,纵向九格,横向七格,共六十三颗。 林管家走过大门,又往西走了一段距离,方到底角门处,那里也有四个人守着。林管家来时,正看到有下人进出。 “在下林陆,乃是已故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管家。奉安顺亲王的命令,前来求见周长史。”林管家到了角门处,先向侍卫通报了自己的身份。 安顺王府之人,都知道云泽和黛玉被赐婚一事。听到林管家是黛玉家的管家,态度自是比对旁人好上一些。何况林管家还是奉自家王爷的命令,便和林管家说了一声稍等片刻,其中一个侍卫,就急忙进去禀告周长史。 周长史接到传话,便让人将林管家带了过来。林管家虽见多识广,进门之后,还是稍微惊讶了一下。 云泽的安顺王府并非是新修建的,乃是前朝的王府改建而成。占地足足有九十亩,和其他亲王府向比,也是大上许多。由此,也可明白的云泽受宠程度。 “周长史,林陆来之前,王爷曾吩咐于我,若遇到何问题,自可找周长史。林陆安顿下来后,便先来拜会周长史。此是王爷手信,还请周长史过目。”林管家说完,从怀中掏出云泽的信。 周长史拆开信后,粗略的看了一下。然后便又对着林总管说道:“既有王爷吩咐,我自当全力相帮。” “林陆在此多谢周长史。” “多谢自是不必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 两个又客套了一会儿,林总管才开口告辞。周长史又命人送了林总管出去,复又将信拿出,认真读了一遍。见信中没有交代什么其他事情,便又将信收好。 第十五章 :甄士隐进京告薛蟠,史家双候请旨离京 且说那王子腾,乃是那薛蟠薛霸王的嫡亲舅舅,也是薛蟠最怕的人。 王子腾本是京营节度使,在薛蟠一行到达京城时,便升为九省统制奉旨巡查边防。如今,皇上收到王子腾的奏折,却是快到京城。 要说贾史王薛四家,现在官位最高,权势最重的便是王子腾。这也让王夫人和凤姐儿两人,在贾府的地位拔高很多。 今日早朝,皇上刚为王子腾回归龙心大悦,随后便有御史出来,指责王子腾纵容外甥行凶。御史乃是言官,就是皇上也要顾忌他们的一张嘴,何况是臣子。 “此事可当真?” “启禀皇上,那人行为疯癫,臣虽接了状纸,却以为此事有待核实。”站出来回话的并非那位御史,乃是顺天府府尹。顺天府虽管的是京师治安,却也有承接各地方诉状的权利,调查此事却不算越职。 “你便全力调查此事,且不可草率行事,必要还王统制一个清白。”皇上的话听着却是偏向王子腾的:“此事既由章御史提出,朕便让章御史一同协助此案,行监督之职。” “臣遵旨。” 两人领旨谢恩,便又站回原来的位置。章御史心中淡定,顺天府尹此时却在心中打鼓。想看看皇上此事的表情如何,却又不敢窥视圣颜,也只能不断揣摩皇上此前的话。 “众卿可还有事要奏?”等了片刻也无人站出:“无事便退朝吧。” 见皇上起身要走,站在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便喊了一声:“退朝”也跟着皇上离去。 “安顺王爷请留步?” “何大人可有事?”叫住云泽的自是顺天府尹。 “这王大人一案……” “本王自是相信王大人是无辜的。” “多谢王爷指点,此事下官一定秉公办理。” “本王还有去给父皇和母后请安,何大人可还有事?” “下官恭送王爷。”何大人说完,便对云泽作揖,待云泽转身离开,才起身。 何大人回去之后,便派人去找那日告状之人,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他。那人一身衣服破破烂烂,满头白发也十分的凌乱,看着像一个疯汉。 何大人见了他一面,便让人将其带下去梳洗。待那人清洗完毕,倒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风骨,那人正是甄士隐。 在荣国府中虽然是二房贾政夫妇住的荣禧堂,但继承爵位的到底是贾赦,继承荣国府人脉的也是贾赦。各家有事,找的也是身为一等将军的贾赦,而且二房的贾政。 “老爷,北静王府的人求见?” “快请。” “我家王爷让我来通知一等将军一声,王子腾王大人被人以,纵容外甥行凶的罪名,参到皇上面前。皇上已经命顺天府尹和章御史,一并调查此事。” “多谢王爷告之此事。”贾赦赐了赏钱,便命人将那人送了出去。 “老爷?” “此事便瞒着吧。若老太太问起了,只说老爷我看中了一个妾氏,那家人告到顺天府去了。” “小人知道。” “去将琏儿找来。” 贾琏自扬州回来,便是被贾母一顿埋怨。晚上又被凤姐一通说,不仅贾琏,连凤姐在贾母面前也讨不得好,夫妻两甚至为此事吵了一架。贾琏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,有安顺亲王在,他又能做什么,又敢做什么。 “琏儿见过父亲。”不知是不是错觉,贾琏总觉得父亲忽然苍老了许多。 “琏儿,为父也知,这几年你一直在怪我,只是……为父也有自己的苦衷。”有些事,贾赦不愿过多的告诉贾琏:“为父打算托关系,将你外调。虽是同知,你亦要认真做事,切不可像现在这般。” “父亲!”在贾琏看来,当个同知,还不如在贾府管事。他自也是这样做的,所以虽有官职在身,他却并未做过事实。过来一段时间,他这同知之职也变的有名无实。现在,听到父亲要自己外调,他自是不愿意的。 “琏儿,这同知虽官位不高,但握有实权,干的是事实。比为父身上这虚职,还要好些。” 这话之前林如海也说过,可是,为何他总觉得,无论是父亲还是林姑父,两人都有所隐瞒。 “父亲,你可是有何事瞒着琏儿?” “琏儿,有些事,你以后自会明白。为父累了,你回去等为父的通知吧。”贾赦说罢便挥了挥手,那样子似不想再说话。贾琏无法,便离开却又被贾赦叫住:“琏儿,此事,莫要让老太太知道。” 且说那一日,待甄士隐清洗完毕,何大人便再一次召见了他。恰巧此时,有衙役通报,章御史求见。何大人便将章御史请进来旁听。 甄士隐跪在堂下是老泪纵横,他的诉状写的分明,一告那薛蟠强抢民女草菅人命,二告那贾雨村贪赃枉法包庇薛蟠,三告那王子腾纵容外甥勾结贾雨村。 要说着贾史王薛四家,也是同气连枝,却不知为何,史家并未将朝堂之事告知贾薛两家。兄弟两皆在几天后寻了机会申请外调,却是想远离此间是非。直到顺天府派人来抓人,薛家才知道是东窗事发。 “妹妹,你可要救救你这外甥。”薛蟠被人带走后,薛姨妈就来到王夫人处,哭的悲伤。 “姐姐莫急,老爷已经去想办法了,且再过几日,兄长便会回京。到时蟠儿自当无事。” “我可怜的蟠儿,自小就没吃过苦。如今还不知要在牢中待多久,那监牢,哪里是人待得地方。” “姐姐且宽心,待打点妥当,蟠儿必不会吃苦。” 薛姨妈听了此话,倒是拿出了已经准备好的银票:“这本就是潘儿惹下的祸事,也不敢让妹妹家破费。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,妹妹也莫要推辞。姐姐只盼蟠儿能少受点苦。” 薛蟠被抓走后,贾母便觉得不对劲。又听下人说,前几天北静王府曾派人来过,便让人将贾赦请了过来。 “赦儿,前些日子北静王爷派人过来,所谓何事?” “北静王府?”贾赦略微思索了一下才说道:“儿子想起来了,那一日北静王府来人,好想是说了关于弟妹家兄长的事。那日儿子偏巧新得了一把扇子,本想派人告知母亲,不想却忘了。” “混账,此等事也可以忘记。” “儿子知罪,老太太要是没什么事,儿子就告退了,那扇面儿子还没欣赏完呢。” “你……”贾母被贾赦一通气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,指着贾赦背影的手直抖。对这个儿子她也早失望,这儿子自幼养在婆婆膝下,和自己本就不亲。现在更是荒唐无比,让贾母失望透顶。 “去将云丫头请来,就说老婆子想她了,接她过来住几日。”贾赦这一通闹,倒是让贾母想起了自己的本家。北静王自然知道此事,史家不可能不知道,可为何史家却没告知自己和薛家,让两家早作打算。 第十六章 :王子腾请罪安顺王,史湘云再到荣国府 王子腾回京后的第一件事,便是前往皇宫谢罪。待到殿外求见,却被告知,皇上此时正在午休。王子腾二话不说,竟直接跪在殿外,一副跪着等皇上醒来接见自己的架势。 “王大人这是怎么了?” 云泽过来时,便看见王子腾笔直的跪在那里。额头上覆着一层汗,看样子是跪了很久。 “下官见过王爷。” “王大人怎么跪在殿外?” “回王爷,下官举荐不利特来请罪。那贾雨村本是林大人推荐给我那妹夫的,见也是个人才,便推荐于下官。不曾想,却是如此贪赃枉法之人。” “王大人口中的林大人,不会是担任扬州巡盐御史的那位?” “王爷明见。” “看来此事,王大人倒是被连累的那个。”云泽说完,便问向刚走出来的总管太监:“皇上呢?” “回王爷的话,皇上已经醒了,正请王爷进去。” 云泽听罢直接向着大殿走去,在距离门还有半步时,又停了下来,也不回头:“王大人还不知道吧,本王未来王妃便是姓林。” 明明是平谈无奇的话,明明是和之前一样的语调,就连语速也没有丝毫的变化。王子腾身后,却是被冷汗打湿了一片,他似乎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。 果不其然,云泽进去片刻,那总管太监又走了出来:“王大人,皇上让你先回去。” “凌总管请留步。”王子腾说着便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,乃是上等的羊脂玉。而后,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塞给了凌总管,凌总管也不拒绝,直接收了起来:“还望凌总管指点一二。” “最近国库多了两百多万两银子,为此皇上还加封了一个林侯爷。”王子腾才回府中,那边薛姨妈便来求见。对于薛姨妈,王子腾也有一些怒气,要不是薛蟠做的那事,现在怎么会连累到他。 “哥哥,你可一定要救救蟠儿。” “哼,若非你如此纵容,蟠儿怎会这般胆大妄为,竟当街打死他人。”薛蟠有的,便是打死人命的罪名。因为香菱本就是他买来的,其实并没有强抢民女的罪过。 “哥哥,妹妹以后一定严加管教蟠儿,还请哥哥救救蟠儿。”薛姨妈又如何不知自己溺爱儿子,这是她唯一的儿子,也是她一生的依靠,如何能不溺爱。 “救,如今我都自身难保,如何救他。”贾雨村当初处理好薛蟠的事情,曾写信给王子腾和贾政。那时王子腾正准备出发巡视边境,便没有回信,同样也没有作为。 这一次回来,王子腾本是打算将人举荐给皇上的。若是受到重用,这贾雨村也将是自己的人脉。却不想,还没等他举荐,这事便已经被人告发。王子腾同时也庆幸自己运气好,若真举荐了,到时便怎么也摘不清了。 “你且先回去,哥哥还要去安顺王府一趟。” 王子腾自知得罪了云泽,回来后便命管家准备礼物。这不正等着呢,薛姨妈就过来了。 薛姨妈也知道今天不会有结果,而且王子腾的话,给了她一条新的道路——去求云泽帮忙。薛家自然是攀不上安顺王府,但是贾家可以,那可是未来王妃的外祖母家。 待薛姨妈走后,王子腾坐着轿子前往安顺王府。轿子一直到安顺王府的东角门才停下,王子腾下了轿,拿出自己的名帖,让人通报云泽。 没过多久,周长史便走了出来,他手中拿着的正是王子腾的拜帖。见到周长史,王子腾倒是恭恭敬敬的。 “王爷说今天不见客。” “子腾是专程来给王爷赔罪的,还望周长史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。”王子腾说着又给周长史塞了一些金子。 “王爷的脾气你也知道,说了不见客就不会见。这些礼物你留下,我自会帮你转交给王爷。”周长史直接收了金子,话里却没有半点要通融的意思。 “子腾再次先谢过周长史,王爷面前还要多多麻烦周长史帮衬帮衬。日后,子腾必有重谢。”见状,王子腾也知道,云泽是打定主意不见他。 且说那贾母接了史湘云入府,便从她口中得知,史家两兄弟被下放到外省做官的消息。在如此敏感的时期,兄弟二人却同时外调,哪怕是对政治不敏感的贾母,也察觉到其中的异常。 “云丫头也好长时间没来,你那些姐妹们都想你了。不如这一次,在府中多住一些时日。” “好啊,我也很想爱哥哥和宝姐姐。老太太不知道,我在家里,天天被婶娘逼着绣那些东西,手指都不知道被针戳过多少次,还是这里好。” 贾母慈爱的看着史湘云,又说了一会儿话。随后她又提议,让史湘云去找贾宝玉他们玩,又让鸳鸯送了史湘云离开。待史湘云一离开,那一脸的慈祥便消失无踪,满满的都是阴沉。 “去将保龄侯请来,就说老婆子有事找他。”贾母想了一下,还是让人去请贾鼐。她倒要看看,自己本家的两个侄子要干什么。 “老太太,史家老爷说,皇命紧急,不可耽搁,今日就不管来了。待回来时,再来向老太太请罪。” “岂有此理,还把不把我这个姑姑放在眼中。” “老太太……”贾母房中一阵杂乱,竟是贾母被生生气晕过去。 那边,史湘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宝玉。找人问了才知道,宝玉现在正在宝钗房中,正安慰宝钗。 “宝姐姐怎么哭成这样,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姐姐。”湘云进来时,宝钗正拿着手绢擦眼泪。因为哭的厉害,连说话时都是一抽一抽的。 “妹妹快别这么说……哪里是……有人欺负与我,只是……只是我那哥哥太不争气。” “宝姐姐快别哭了,和云儿说说,薛家哥哥是怎么了。” “我哥哥他,被顺天府给抓走了。” “岂有此理,那顺天府怎么乱抓人。早就看那戏文里说,那些衙门总是喜欢抓好人,没成像竟是真的。” “我哥哥也有不对,但是我哥哥是为了护着香菱那丫头。现在连那丫头也被顺天府给带走了。我听人家说,大牢那种地方,最是不能住人。我哥哥他,可如何受得了”宝钗说着哭的更凶。 “宝姐姐莫急,要不我们去求求老太太,老太太一定会有办法的。”“我家住在这里已经是给老太太惹麻烦,我不想再麻烦老太太。”宝钗又擦了擦眼泪,才继续说道:“我母亲已经去找舅舅了,只是舅舅之前来信说,这几日才到京城,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。要是舅舅回来晚了,我怕哥哥受不了那牢狱生活。” “可惜我叔叔他们也外调离京了,不然我倒是可以去求叔叔帮忙。”史湘云终究,还是改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:“对了,爱哥哥不是说过,有一个被赐婚给安顺亲王的林姑娘吗,不如我们去求求她。她是未来的王妃,一定有法子救出薛家哥哥的。” “可是现在林妹妹并不在京城,我们就是找她帮忙,也是来不及的。” “那可如何是好?” “不如我们去求一求北静王爷,上次见面,他还送了我一串珠子。”经宝钗和湘云这么一说,宝玉倒是想起那位与人和善的北静王,看着就是好说话的。 第十七章 :教谊女赵冶说典故,事件终王府落泥尘 且说那贾雨村接了王子腾的信后,却没将两人往来的信毁掉,反倒是藏在一个隐秘之处。另一面,贾雨村又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官位,却是想到自己教过的女学生——林黛玉。 自林如海去后,黛玉便一直在赵家守孝。无事时便读些书,练练女红,一应热闹皆不参加。倒是有人想要巴结未来王妃,只是黛玉已闭门谢客,除了与黛玉是闺阁密友的骆姑娘,基本不见外人。 自贾雨村想通过黛玉化解自己的危机,便派了信任之人,带着礼物和自己的书信前往赵府。 贾雨村早前经历过一些事情,却是磨掉了一身的恃才傲物,为人变的圆滑很多。在林如海的丧礼时,哪怕身在金陵,也是派了人来拜祭。若非官员无故不得离开自己的任区,贾雨村只怕会亲自过去。 黛玉年仅十一,却是名副其实的才女。早年林如海便是将黛玉当做男儿教导,不仅请了西席,空闲时更是亲自指点一二。 赵冶此前便听自己的夫人夸过黛玉文采,某日见黛玉在看书,便考了一考,随后便起了惜才之心。倒是如林如海一般,亲自教导黛玉。更是时常可惜黛玉是女儿身,若好好雕琢,必是状元之才。 赵冶虽是文人,却并不迂腐。相比于古人的女子无才便是德,赵冶觉得女子便该如自己夫人一般:读百家书,知千家事。虽于阁内,行为处事却不熟男子。 贾雨村的人来时,赵冶正巧在教导黛玉读书。赵冶不在金陵亦不在官场,对贾雨村并不熟悉,只知他时应天府府尹。 “玉儿,你可认识?” “谊父,在玉儿去京城前,父亲曾请他做过玉儿的西席。父亲仙逝时,此人也派人前来拜祭过。” “既是玉儿的西席,便请过来吧。” 若来的是贾雨村本人,因着贾雨村身上的官位,赵家是要开大门迎接的。不过区区仆人,却是不需要如此。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,但贾雨村到底只是应天府府尹。 “小人见过赵老爷,见过林姑娘。” “先生让你过来,不知有何事?” “大人说,此前多受林侯爷照顾。便让小人过来看看林姑娘近日如何,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。” “黛玉谢过先生关心。” “林姑娘客气,这是大人写给姑娘的信。姑娘这边要是没有旁的事情,小人就回去回复大人。” 待人走了,黛玉并没急着看信。而是让幽兰先将信收起,便和赵冶继续教学。今日赵冶给黛玉讲的,却是“染指”的典故。 “玉儿以为如何?” “染指”典出《左传》又见《史记·郑世家》。赵冶今日讲此典故,还是此前贾母的一封信。 那是贾琏刚刚从扬州回贾家时,贾母让人送来的。因为路途关系,前几日才送到。因着此前的事情,黛玉对贾母倒是没有以前的亲近,甚至有点儿寒心。何况,还有一个赵氏做对比,相比较之下,更是能知道谁是真心。 贾母的信,开头便表示着自己的悲伤、表示着对黛玉的想念和担忧。同时信中也暗示,赵家和她到底没有血缘关系。若是受了什么委屈,可告知自己这个外祖母,外祖母定然会帮黛玉讨回公道。 这些话,黛玉自是瞒着自己的谊父母。自家本就没有受任何委屈,又何必让两人徒生气。 最重要的还是信的最后,在信的最后,贾母提到了贾元春。这也是贾母这封信最重要的目的,竟是想着让黛玉出面,借由云泽帮元春恢复官位,或者获得更高的位置。 此事,黛玉不知如何处理,却隐隐觉得不妥。便去请教了赵氏,赵氏自是和黛玉分析了其中利害关系,但还是不太放心。黛玉年仅十一,一不小心,便会被人利用了去。于是当晚,赵氏就和赵冶说了此事,便有了今日一讲。 “谊父,玉儿以为一切皆因礼。” 两人又谈论了一下,黛玉阅历尚浅,一切观点虽正确,但不全面。却也是让赵冶有一些收获,有时孩童所看到的东西,却是大人看不清的。 “玉儿可知,谊父今日为何要将此典故?” “玉儿明白,玉儿只是一个小女子,有些事并非玉儿所能为。” “玉儿明白便好。此话现在说尚早,但玉儿你记住,王妃身份虽尊贵,靠的也是王爷。” 待赵冶离去,黛玉才拆开贾雨村的信,信只有短短一页。 …… 吾与汝相处时日虽短,却有师生之谊。吾闻汝受谊父母妥善照顾心甚慰之。 金陵虽路途遥远,汝若有需,皆可托人而来,吾必帮之。 …… 然吾一时之过,罪于朝廷。日后恐无法照顾与汝,汝必当保重。勿担忧与吾。 …… 贾雨村一封信下来,情深意切,说自己有罪于朝廷,却又未求黛玉出手,似乎写信只是为了让黛玉保重身体。此信比于贾母,却是高明很多。 这件事最后的结局却是出人意料,那贾雨村竟早就让人备好王家在金陵的一切罪证。当着王子腾的面,直接呈了上去。 最后贾雨村只是官降一级,却是将整个王家拉下了马。罪行昭昭,就连一直护着老臣的太上皇,也觉得要严惩。 “皇兄,这贾雨村却是个狠角色。” “此人太过忘恩负义,断不可留于朝廷。” “皇兄言之有理。臣弟倒是没有想到,此次收获如此之大,也不枉臣弟将人从江南带入京城。” “你准备准备,朕打算再过两个月便南巡。父皇和母后也想看看你未来的王妃。”对此皇上没有什么看法,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。 “皇兄,你不是说真的吧?林姑娘还在热孝,冲撞了父皇母后就不好了。”云泽想到黛玉在贾家住了三年多,又想了一下贾家的规矩,觉得这事还是阻止的好。 “你倒是知道护着。” “不如皇兄赐弟弟个恩典。” “你看上谁了?” “弟弟看着,母后身边的湘竹就不错。” “湘竹是母后身边伺候的,母后要是同意,朕也准了。” “臣弟谢过皇兄恩典。” “老九,你又输了。”一子落,白方却是败局已定。 “弟弟的棋本就是皇兄教的,又哪里胜的过皇兄。”云泽倒是不以为然,这围棋,他本就不是自家皇兄的对手。败着败着,已经习惯了。 第十八章 :初一黛玉寺庙上香,皇上将至全德来访 皇上南巡的圣旨是前年就已经当朝宣布的,到现在,各地都已经准备妥当。金陵接驾的自然还是甄家,如此安排,也算是给太上皇面子,算上这次,这已经是甄家第五次接驾。 而扬州行馆,则是由扬州府府尹领头筹办,各商人捐资。接驾时,自是各级官员和绅商一起。 此次南巡的目的,主要是考察民情,审核地方政绩,巡查河工海防,顺便孝顺太上皇和皇太后。路线时间、随行人员都是协商多次定下来的。 赵老太太是虔诚的佛教徒,每月初一十五皆要前往寺庙之中烧香。黛玉第一次前往时,便在庙中为林如海立了往生牌位,此后每次皆陪同老太太前来拜祭。 今日便是初一,黛玉一大早便打点好一应物品,带着幽兰跟随老太太和谊母一同前往。三顶轿子一前一后,从角门抬出。前面一顶是赵老太太的,中间是赵氏的,最后一顶便是黛玉的。 寺庙中门大开,因为是初一,寺庙中的香客,比往常要多上一些,人来人往络绎不绝。由此可见,此庙香火如何鼎盛。 等轿子落地,黛玉便戴上放置于膝上的帷帽。站在轿旁的幽兰算着黛玉已经将帷帽戴好,便上前将轿帘撩起。黛玉出了轿门也不说话,只站在赵氏身后。等赵老太太和赵氏先行,便跟来上去。 黛玉陪着两人去了正殿上香,又去看了赵家的消灾牌位。牌位一共是六个,其中一个看着比较新,是立了没多久的,那便是黛玉的。在黛玉搬进赵家没多久,赵氏便吩咐人立了。 待陪完赵老太太和赵氏,黛玉便向两人告了罪,去了林如海的往生牌位前祭拜。牌位上写着林如海的官阶、爵位和姓名,黛玉点燃三炷香,对着牌位拜了拜,而后直起身,便说起话来。 “父亲,女儿现在很好,您不要担心。前几日,岳弟还和女儿赛诗,岳弟输了以后便被谊父罚抄诗词。”黛玉和林如海说的皆是平日里发生的事,虽平常,却让人安心。“谊父前几日还教玉儿下棋,玉儿下的不好,但谊父说玉儿进步很大。” “父亲,谊母她们还在等着玉儿,玉儿过段时间再来看你。”黛玉说完,又吩咐幽兰添了香油钱,才带着幽兰前往后院厢房。每一次祭拜完林如海,黛玉都会让幽兰添一些香油。 赵老夫人很喜欢这间寺庙的斋菜,每次前来,必定要吃上一顿。黛玉等进来房间,才将帷帽摘下。她头上没有任何饰品,只简单的用麻绳将头发束在脑后。 “让谊母和谊祖母久等。” “无妨,坐吧。”黛玉进来时,两人便已经坐下,赵老夫人的位置正对着房门,而赵氏则坐在她的左边。黛玉走到赵老太太右边的位置,方才坐下。 一会儿,菜便已经上齐,想来是事先便已经备好的。等赵老太太先动了筷子,赵氏和黛玉方才拿起公筷给自己夹了菜,又换了自己手边的筷子,将菜送入口中。 回来时,轿子的顺序和来时一样。黛玉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,吩咐了幽兰一声。幽兰不过离开片刻,便回到轿旁。回来时,手中却是多了一包糕点。 黛玉回来时,赵承岳和赵家幼子——赵承陆正在练字。黛玉见此,倒是没有打扰,只是将糕点交给了两人身边伺候的丫鬟,等两人练习完毕再交给他们。 黛玉回到自己的房间,便打算完成之前为完成的绣品。白色的绢布,黑色的线,却是一副百孝图,这是黛玉打算在林如海冥寿时烧给他的。 “姑娘,老爷让您过去。”过来的是赵冶身边伺候的丫鬟,她恭敬的给黛玉行了一礼,才说道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黛玉正绣到一半,待结了尾,才起身带着幽兰出了房门。 “老爷现在人在大厅。”那丫鬟一直在外面等着,见黛玉出来,才开口。虽在外面等了一会儿,语气却依旧恭敬。 听了此话,黛玉听下了脚步,等幽兰进屋来来帷帽。才由那丫鬟领着,向大厅走去。等快到大厅时,便已经将帷帽带了起来。 大厅之中,除了赵冶,还有一人。那人年岁不大,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,看着眉清目秀的,下巴处特别的干净。黛玉隔着帷帽看了那人一眼,觉得有一些眼熟,一时却不记得他时何人。 “玉儿见过父亲,不知父亲叫玉儿过来所谓何事?” “玉儿坐。” 那人见黛玉进来,便站起了身,一直等黛玉坐下,便直接站着开口,他的声音很细,比起男子的声音,反而更偏向女子一些:“奴才见过林姑娘,奴才家主子乃是安顺亲王。主子让奴才来提前告知林姑娘一声,不日皇上便抵达扬州,太上皇和皇太后想见姑娘,让姑娘准备好前往觐见。”前来见黛玉的,便是云泽身边的贴身太监——全德。全德说完来意,便停了下来,转而看了一下赵冶。 “为父还有事情要处理,玉儿便带着全公公前往花厅吧。”赵冶见此便知,接下来的话,不是自己能听的。 两人到了花厅,安德才开口,说的却是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喜恶。这些都是云泽授意全德说的,为的便是让黛玉早做准备。 黛玉将这些都一一记在心中,不由得想到第一次去贾府。那个时候自己也是非常忐忑,一边小心翼翼的行事,一边观察着外祖母的喜恶。生怕丢了林家的脸面,也怕说错了话,做错了事,得了外祖母的厌。 这一次,黛玉比那一次还要紧张,毕竟见得是太上皇和皇太后,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。但是,这一次自己不必太过小心翼翼,因为有人一早就将要注意的地方告知自己。如此体贴,如此周到。 “林姑娘可记清了。” “黛玉已经记住,还请全公公代我多谢王爷好意。”黛玉说完,幽兰便已经将准备好的荷包塞给全德,那是备着赏人的。幽兰跟在黛玉身边已经习惯了,黛玉眼神刚到,她便已然做好,这便是主仆之间的默契。 “奴才多谢林姑娘。” 黛玉又让人去通知了赵冶,才带着幽兰和全德一起回了大厅。两人回到大厅时,赵冶已经在主位上做好。见全德要离开,便起身,将人送到了外面。全德是云泽身边的贴身太监,是有品级的。哪怕他对黛玉再恭敬,离去时,也是要赵冶亲自送的。 第十九章 (捉虫) 第十九章:夜难眠黛玉忧明日,到行馆圣驾来扬州 “幽兰,谊母可是休息了?”黛玉手中的诗集,已经许久没有翻页。眼睛虽盯着诗集,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。最后也唯有叹息一声,将诗集放下。 “奴婢让人去问问。”幽兰走去里间,对着外面的一个二等丫鬟吩咐了一声,那丫鬟便领命离去。 “姑娘可是担心明天的事?” “幽兰跟在我身边多久了?” “奴婢自小就在姑娘身边伺候,到现在已有八年。”幽兰的父母也是林家的家奴,她自幼便被派到黛玉身边伺候。 “幽兰,我时常在想,若是我没有被赐婚,若是我没有谊父母照顾,若是我现在还寄住在外祖母家,又是怎样一番光景。” “那都是没影的事,姑娘又何苦自寻烦恼。奴才瞧着,无论谊老爷、谊太太还是王爷,都是真心对姑娘好的。” “我知道,谊母她们都以为我年幼,其实我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。也知道,现在很多人对我好,其实是因为,我被赐婚的对象是一位亲王。” “姑娘……”自黛玉从贾府回来,一切事情皆没有瞒着幽兰。伤心也好,欣喜也好,一切皆没有瞒着幽兰。幽兰一直在旁边看着,心疼着自家姑娘。慧极必伤,自家姑娘太过聪慧。 “幽兰,就是因为知道谊母她们是真心待我,我才更担心明天。若我做得不好怎么办,若是太上皇和皇太后不喜欢我怎么办。” “姑娘且宽心,王爷不是已经派人,将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喜恶都告诉姑娘了吗。奴婢觉得,姑娘一定能做的很好。”幽兰看了一眼已经燃烧过半的蜡烛,往日这个时间,姑娘已经休息。 “这个点,玉儿怎么还不休息?”脚步声响起没多久,赵氏就走了进来,头发只是简单的挽着,和早前见的却是不同。 “谊母。”见赵氏进来,黛玉便站了起来。等赵氏坐下,才重新坐在之前的位置上。 “谊母刚去看了岳儿和陆儿,便过来了。” “谊母,玉儿这边没什么事,就是有些睡不着。”看着赵氏此时的打扮,玉儿便只,自家院中的丫鬟去时,谊母只怕是已经歇下。 “玉儿也莫要担心,明日谊母会在你一旁陪着。而且,我家玉儿乖巧懂事,太上皇和皇太后一定会喜欢的。我听你谊父说,这一次皇上南巡,王爷是随行的。” “谊母!”黛玉的脸有一些红,也不知道是羞的,还是烛火的原因。 “好了,谊母就不打趣玉儿了,玉儿也莫要恼。”赵氏掩嘴笑着,如此一笑,黛玉的脸更红了。 “谊母,玉儿要休息了。” “好,玉儿好好休息,谊母明早再过来找玉儿。”看着黛玉的样子,赵氏笑的更欢。 “谊母,谢谢。”黛玉的声音比之前要轻上一些,赵氏还是听到了。 “傻玉儿,我们可是母女。” 因为今天皇上御驾到来,官员绅商,一早便在行馆等待。赵冶,也站在等待的队伍中。队伍中的站位,都是根据地位来的,赵冶的位置在之间部位,不前不后。 在圣驾到来前,行馆一带便被军队秘密控制起来。虽未强行驱散百姓,但是乞儿他们一类的人,却是不许出现的。不仅仅是扬州,御驾这一路行来,每个地方都是如此做的。 远处一队侍卫往此处行来,被他们护卫在中间的是三俩马车。马车看着宽敞而华贵,拉车的马匹皆是难得一见的良驹,甚至连毛色都是统一的。 扬州府尹见马车行到近处,行了跪拜大礼,重视嘴中还喊着:“臣,扬州府尹宁达,恭迎圣驾。”他的声音不轻不重,却很有穿透力。 扬州府尹的话刚起了头,站在他身后的其他官员和绅商便动作一致的跪了下去。 马车停了下来,却没有人从马车中出来。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其中一辆马车中传出,只有短短两个字:“免礼。” “谢皇上恩典。” “皇上起驾。”尖细的嗓音响起,停下的侍卫再一次动作一致的动起来,车队向着前方行进。 “臣等恭送皇上。”随着队伍的前行,刚刚站起来的人又跪了下来。一直等队伍进了行馆,众人才起身。 “哪位是赵冶?”没多久一个人便从行馆中走出,一样尖细的声音,看上去三十岁上下。 “草民正是。”赵冶对着那人行了一礼,答道。 “皇上有请。宁大人,皇上请您一起进去。”虽然用着您这个字,语气中却没有,和这个字相对应的恭敬。 两人被带进行馆,到了皇上所在的院落。待到门口,站在门口的侍卫让宁大人进入。而赵冶则被那个太监带着往另一个院落走去。 “皇上吩咐,让杂家带你到太上皇那边,令夫人和女儿已经先过去了。” 太上皇所在,距离皇上住的院子并不太远,走了没多久,也便到了。待外面的护卫通报了一声,得了允许,那位公公才带着赵冶进入。 太上皇和皇太后此时都坐在屋子里,而黛玉和赵氏正站着下面。今日的黛玉穿的也是素色的衣服,发式虽换成了单螺旋,却依旧没有戴饰品。 “草民赵冶见过太上皇,见过皇太后。” “起来吧。” “谢太上皇恩典。”太上皇的语气冰冰凉凉的,没有多少感情。赵冶偷偷看了一眼黛玉和赵氏,黛玉头微微低着,神色有些不安。而赵氏的表情却是淡淡的,手中无意识的勾着手绢。赵氏思考时下意识便会如此。 “皇上和安顺王呢?”太上皇自让赵冶起来后,便不在说话,反倒是皇太后开了口。 “回皇太后,皇上和王爷正在议事。皇上说,等议事完毕,便和王爷一起过来。” “你回皇上那边伺候吧。” “奴才告退。”那太监后退着向门口去,等退到门外,才转身离开。 “林丫头,到本宫身边来。” 黛玉虽有不安,听到太后的话却没有犹豫。不急不缓的想着太后走去,等黛玉走近,皇太后上下仔细的打量着黛玉,慈眉善目,连眼神也十分慈祥。 “真是惹人疼爱的丫头,难怪云泽会护着。连本宫看了,也喜欢紧。要不是被云泽那小子抢了先,本宫倒是想认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义女。”太后话说间,便拉着黛玉的手,一副亲热的样子:“你别看太上皇这样子,早在京城就想着要见一见未来的儿媳。” “赐座吧。”对于皇太后的话,太上皇没有说什么,也没有表示不满,反倒是让人给赵冶夫妇看了座。 第二十章 (捉虫) 第二十章:云泽至两人再相见,太后喜黛玉留行宫 皇太后又问了黛玉一些问题,黛玉也都一一作答。有着皇太后在,气氛倒也不算僵。 没过多久,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。脚步声到门口时并未停顿,而是直接走了进来。在整个行宫当中,能不用通报就进来的,也就那么几个。 “儿子给父皇和母后请安。” “儿臣见过父皇、母后。”两声请安声响起,在云泽进来是,黛玉就悄悄的瞥了一眼,而后头低的更低。 “你们两也坐。” “多谢父皇。” “事情商量妥当了?” “回父皇,儿子这边已经商量好了,明天先去巡察水利。” “水利河防是重中之重,万不可掉以轻心。” “儿子省的。”两任皇帝一开口谈的就是国事。 “母后,儿臣进来时你们正聊着什么,儿臣见母后笑的很开心呢。” “依母后看,你关心母后为何开心是假,想知道母后有没有欺负了林丫头才是真吧。” “宫中谁不知道,皇太后是最和善不过的,母后哪里会欺负林姑娘。”云泽倒是笑笑,完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。反倒是低着头的黛玉,脸色又红上一些。 “你母后和善,父皇就不和善了?” “严父慈母,父皇自然是要严厉一些,不然怎么教的出皇兄如此优秀的君王。” “你倒是会说话。” “这不是父皇教的好嘛。”见太上皇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,云泽暗中撇了撇嘴角。 “父皇、母后,皇兄和儿臣商量着,这几日赶路也辛苦,加之母后从未来过扬州,父皇也许久未来过。便打算晚上弄个画舫游一游那瘦西湖,也体验体验扬州百姓的生活。” “此事你们决定便好。” “本宫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,林丫头今个就留在行馆吧,晚上同我们一同去看看,也陪着本宫说说话。” “黛玉谢皇太后恩典。” “你这丫头哪里都让人喜欢,就是太多礼了。” “太后娘娘,您也莫要见怪。玉儿这丫头平日里接触的长辈少,何况是太后娘娘您这般尊贵的人,便一心只想着给您留个好印象。” “本宫对这丫头的印象好着呢,赵夫人也是个会说话的,难怪将这丫头教养的如此好。” “太后娘娘,民妇可不敢领这个功劳。民妇第一次见玉儿时,玉儿就此般讨人喜欢。” “那林如海倒是个好的。” “母后不光如此,林卿更是忠君体国,一心为国尽忠。”这话自是皇上说的。 任谁都看的出,太上皇不喜林黛玉。黛玉这人,长相标致,周身的气质也给人舒服的感觉,很难有人第一面就不喜欢她。太上皇的不喜也并非是针对黛玉本身,而是针对黛玉安顺王王妃的身份。 太上皇的不喜,针对的是黛玉的体弱,是林如海夫妻的早逝,是林如海的子嗣稀薄,除黛玉外,竟只有一子,还是夭折。 若黛玉只是大臣的女儿,还是林如海这般死于任期,死后家产捐了国库的,少不得要夸上一夸。但黛玉还是云泽未来的王妃,这让太上皇不得不担心自己儿子嫡子的数量。 其实,太上皇一直不明白,云泽为何会选上黛玉,哪怕是要断了自己的妻势,绝了某些人的心,可人选的也不只有林黛玉一个。 黛玉被安排在太后的院中,身边也没有带人,连幽兰都跟着赵氏夫妇一起回去。毕竟是在皇家面前,你带着丫鬟跟着伺候,弄的像主子似得,却是要不得的。 其实,能在太后跟前伺候着,也是一种荣幸。但黛玉毕竟是未来的安顺王妃,要做的也只是陪着太后说说话而已。同样是讨太后喜欢,此前,御驾停在金陵时,太后便是让甄家嫡出的三姑娘留在身边,干的却是伺候的活。 这,便是身份的差距。 “太后,是否传膳?” “林丫头喜欢吃什么,本宫让人吩咐御厨做去。” “多谢太后疼惜,黛玉在吃食上并不挑。” “那便传膳吧。” “是,太后。” 不多时,一道道菜便被宫人端了上来。因为在外面,一切便是从简,菜也比在宫中时少上一些。就算如此,那也是十分多的。至少黛玉就从未见过吃饭上这般多菜的。 因是南巡,太后身边带着的伺候的人并不多,却都是平日得用的。等菜上齐,便有宫人上前,替太后布菜。见到这架势,黛玉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。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贾府,规矩都未这般大过,何况她身边也没有伺候的人。若是自己布菜,又不合规矩,若是不吃,也是不行。 所幸,在太后动了筷子之后,便又有一人走到黛玉身侧,伺候着黛玉用餐。黛玉给了那人一个感激的眼神,那人倒是楞了一下。因为黛玉有些拘谨,那人也不知道黛玉喜欢吃什么,便只挑了一些清淡的菜夹给黛玉。 黛玉说是不挑,其实更加偏爱淮扬菜色。精细雅丽,清鲜平和,一如黛玉给人的第一感觉。 自用膳开始,整个空间便安静了下来,连嚼咽的声音,都轻的听不见。碗筷击打的声音,更是没有。黛玉平日里在家吃饭,就是这般的规矩,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。 用完膳,又有宫人上了茶给两人漱口。等漱口的茶被端下去,倒是没有立刻再端茶上来。等了约莫半个时辰,便有宫女搬了一套茶具上前。那茶具不同我们以往看的的瓷器,乃是透明的玻璃所制。 “太后娘娘,玉儿看着这茶具,莫不是玻璃制成。” “你这丫头倒是好眼光。这套茶具还是云泽送给本宫的,云泽也是有孝心,知道本宫爱喝那君山银针,便寻了此套茶具来。” “若论孝心,谁能比得上皇上。玉儿虽在闺阁,也曾听人家说,皇上那是极孝顺太后的,因着太后喜欢喝茶,皇上便将那茶叶列为贡茶。让太后就算在宫中,也能时时尝到最上等的君山银针。” 君山银针最适合用的便是山泉水,待第二次冲水,茶香四溢,因为茶具是玻璃所制,可以清晰的看到茶叶在杯中三浮三沉,彷如在水中翩舞。黄色的叶芽和水浑然天成,恍如一体,煞是好看。 “北港诸品无神气,煮来与水同浑黑。试挹鹤泉烹雀舌,烹来长似君山色。”黛玉看着起伏的茶叶开口:“黛玉初读时还不信,今日见了却是信了,也唯有太后这般清贵的人,才懂得欣赏这般清贵的茶。” “清泪之味、甘露之味、自然之味。一杯茶,却是品出三种味道,若非托了太后的恩典,黛玉还真没这口服,不说太后,就是黛玉也喜欢上这茶来。” “林丫头既喜欢,本宫便赐一些给你。” “长辈赐莫敢辞,黛玉在此谢过太后娘娘,只怕黛玉才疏学浅,却是沏不出太后这里的味道。” 第二十一章 :瘦西湖上拦舫叙旧,宁家千金事不随心 因着不想惹人注目,云泽几人的画舫并不算太大,从岸边看着,与湖上其他画舫倒是别无二样。 皇太后十五岁便被赐予太上皇当侧妃,等太上皇一路从皇子变为皇上,再变为太上皇,皇太后一路便是王府、皇宫,极少数几次离宫,也是去避暑。却是很少看见外面的世界。今日见到这瘦西湖夜景,也是新奇。 画舫内,皇太后由黛玉陪着,一边欣赏着湖边夜色,一边吃着一些扬州特有的小吃。两人相处的很好,黛玉又是个讨巧,气氛倒是十分的融洽。 在隔壁的隔间,云泽三人正在饮酒,只有他们三人,并没有当地的官员作陪。因为是游玩,三人倒是都放松了一些,看三人的表情,心情似乎都不错。 “朕还记得上一次来扬州,九弟可是被人虏了去。”皇上的语调中有着明显的笑意。 “皇兄,说好不提那事的。” “好好好,皇兄不提了。” “老三,朕记得那次和老九一起被虏的,还有当地一官员的家眷吧。” “父皇,正是如此,说来……”皇上还打算说什么,此时他们却被一艘画舫给拦了下来。 不多久,就有一个侍卫进来,那侍卫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服。进门后,便跪下禀报。 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 “回皇上,有人来了画舫,说是林姑娘的好友,见姑娘上了船,便来叙一叙旧。” “叙旧?”云泽把玩着手中的酒杯,脸上的笑容有一些玩味:“是谁家的?” “回王爷,是宁府尹家的。”侍卫恭恭敬敬的回答云泽的问题,作为合格的侍卫,自然不会连来访者是谁,都弄不清楚。 “看来皇兄有福了。”回答云泽的是皇上的一声冷哼,云泽也未在意,自己兄长他还是了解的,如此程度自是不会生他的气,他转而对着自己身边的全德吩咐道:“去将林姑娘请来。” “奴才这就去。”全德后退着出了隔间,而后才转身,进了黛玉所在的隔间。 “奴才见过皇太后、见过林姑娘。” “德全,本宫见这画舫停了,可是出了什么事?” “回皇太后,也不是什么大事,扬州府尹家的姑娘拦了画舫,说是要找林姑娘叙叙旧。王爷也奴才过来,请姑娘过去见一见。” “哼,倒是个心大的。”听了这话,皇太后哪里不明白其中的猫腻,脸当即就板了起来。这太上皇可在船上,如今出了这一出,不是摆明了打皇上的脸。若让她成功了,则给太上皇留下一个,皇上贪图美色的印象,就算不成功,也是皇上约束官员不利。 “还请皇太后恕罪。”黛玉到底是小,又哪里知道此间的种种,眼见皇太后生气,虽不明缘由,却还是赶紧跪下请罪。 “林丫头,快请来,你请的什么罪。”跟着伺候黛玉的,还是此前帮黛玉布菜的那位,见太后如此说,便扶着黛玉起来。 “既然王爷叫你过去,你便去吧。” “黛玉先去看看,稍后便来陪太后。”黛玉又对着太后行了个礼。 “湘竹,你便一起跟去吧。” “奴婢遵命。”领命的,便是此前扶黛玉起来的那位。 待三人出去,黛玉才开了口:“还麻烦全公公跑这一趟。” “林姑娘客气。”全德倒是大大方方的收了黛玉的赏赐。 黛玉转而对着湘竹说道:“也有劳湘竹姐姐陪黛玉这一趟,黛玉此次前来身上仅带了一些小玩意,湘竹姐姐不要嫌弃。” “跟着姑娘是奴婢的本分,可不敢收姑娘的赐,也当不得姑娘一声姐姐。”湘竹是知道太后要将她赐与黛玉的,便推拒了黛玉的东西。就连用词,都用上了本分这个词。只是此时的黛玉想着宁姑娘的事,却是没有注意。虽不明白湘竹为何不收自己的礼,却也没有强求。 “小女子乃是扬州府尹之女,三位可是林姑娘的朋友?” “我们乃是她京中好友。”依着太皇上和皇上的性子,遇到如此女子,出口便是要直接训斥的。倒是云泽开了口,笑容却是让太上皇和皇上身边的两位总管背后一寒。 “这宁姑娘还真是不知死活,谁不知道安顺王最是护短,竟还拿着林姑娘当借口。”凌总管心中虽如此想着,脸上倒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。 那宁姑娘还要说什么,黛玉却已经带着人进来了。黛玉打量了一下宁姑娘,只见她梳着飞仙髻,左右两边可插着一支白玉梅花簪。耳垂上,同样是梅花形耳坠子。 如此的打扮倒是极衬她的脸,看上去脱俗出尘。在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,年岁和宁姑娘倒是差不多大,皆是十六、七岁的样子。其中一丫鬟手中抱着一尾琴,琴虽被布裹着,却没有裹严实,隐约还可以看到琴的样子。 看到那琴,黛玉倒是想起,参加各家小姐的聚会时,便常听人说,府尹家的嫡女,琴艺是如何了得。 “林姑娘果真是你,我此前看到一女子登上画舫,背影极其像你,便让人拦着画舫。”也不等黛玉说话,那宁姑娘一见黛玉便迎了上去,甚至亲热的抓着黛玉的手,一副好姐妹的样子。 “宁姑娘。”黛玉抽出自己的手,便给云泽三人见了礼:“黛玉见过太上皇、见过皇上、见过王爷。”太上皇不喜黛玉,见到这个宁姑娘打着见黛玉的名号上船,哪怕知道与黛玉无关,还是不免更加不喜。 “免礼,看座。”哪怕是不喜,但是在儿子面前,面子还是要给的。太上皇便直接给黛玉赐座。黛玉谢了恩,便走向云泽对面那一排,空下第一个位置,坐在了云泽正对面。 “林姑娘,这宁姑娘说是来找你的。”开口的依旧是云泽,云泽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开口,就如同他不知为何要让人将黛玉请来。这件事明明无需将人请来,明明自己只要坐着看事态发展就好,或许……或许什么呢。 “回王爷,黛玉确和宁姑娘见过几面。”其实黛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,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云泽的问题。 “臣女不知是太上皇和皇上跟前,惊扰了太上皇、皇上和王爷,还请恕罪。”黛玉话还未说完,那宁姑娘便也跪了请罪,截断黛玉的接下来的话。 “皇兄,臣弟记得这画舫还是宁府尹给准备的。” “朕确是交给他办的。”皇上看戏正看得兴起,见话扯到自己身上,便应了一声。说话时,还疑惑的看了云泽一眼,这老九似乎有一些急躁,只是为何。 “皇上,民女只是忽起了兴致想谈谈琴,便让人租了画舫。不巧刚好看到林姑娘登船,才来到此处,并不知这便是皇上的船。” “是与不是,待宁府尹过来一问便知。”皇上倒是不想跟一个女子纠缠,便让人直接去唤宁府尹。 “太上皇、皇上、王爷,黛玉来时太后还让黛玉见完宁姑娘早些过去,若无黛玉的事,黛玉便告退,回去陪太后了。” “你去吧。”此事本也不适合黛玉在场,既然黛玉开了口,皇上便让她离开。 “臣女告退。” 此时那宁姑娘有一点懵,事情的走向和她的设想完全不同。她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,对自己今日的打扮也十分有信心。她最有信心的,还是自己的琴艺。 却不想,皇上完全没有给她展现琴艺的机会。甚至从进来起,连看都没有看她几眼。倒是那个林姑娘,论相貌、论才情、论家世皆不如自己,才进来就被赐了座。 凭什么她的精心计划轻易泡汤,而她一个孤女,却是未来的亲王妃。轻而易举便有崇高的地位,哪怕是自己也要巴结着她。 宁姑娘本就是个高傲的人,琴棋书画样样皆精,诗词歌赋也是不在话下。因着黛玉的身份,几次聚会时的赛诗皆是让着黛玉,屈居黛玉之下。 她堂堂府尹嫡女,却要次次故意输给一个十岁的小丫头,宁姑娘心中本就不服,以前巴结着自己的各家小姐,也更多的去巴结黛玉,就连自己也因着父亲的嘱咐而去巴结她,心中不满却是越积越多。 这一次的事一引,便是完全爆发出来。虽顾忌着在皇上等几位贵人面前而隐忍着,瞥向黛玉的眼神,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。 那是一种不满、憋屈、隐忍加怨毒的复杂目光,却正好被云泽瞧的清楚。在后宫中长大的人,或许是最清楚女人见争斗的恐怖的。那是一种狠,对自己狠,对别人更狠。 第二十二章 :云泽施威扬州府尹,湘竹认主林家黛玉 皇家游湖,宁府尹本就在不远处守着,万一有什么事情,也好及时反应。 宁府尹见侍卫来找自己时,就觉得大事不妙。若是成功了,怎生也不会是如此短的时间,一边又安慰自己,许是皇上找自己有旁的事。 宁府尹去时,就看到自己的女儿跪在下面,两位皇帝皆是虎着一张脸,旁边还有一个笑的灿烂的王爷,怎么看怎么像幸灾乐祸。 见状,宁府尹吓的赶紧跪下请罪,同时理了理记忆,貌似没有得罪到这位王爷的地方。就连未来王妃,自己也让女儿处处讨好。 “臣,扬州府尹见过太上皇,见过皇上,见过安顺王爷。小女鲁莽,冲撞了太上皇、皇上和王爷,还请太上皇、皇上和王爷恕罪。” “宁府尹,朕记得,画舫之事,乃是你安排的吧。” “回皇上,正是臣办的。” “那令女拦下朕的画舫,也是你授意的?” “皇上恕罪,想来小女并不知是圣上在画舫之上,才有所冒犯。” “不知?”微微上扬的语调,不知在问谁,却听的宁大人背后发冷。 “微臣教女不严,还请皇上降罪。”宁府尹赶紧又磕了一个头,也没有直起身,就那样趴着回道。 “扬州府尹教女无方,罚俸半年。”不轻不重的惩罚,宁府尹赶紧谢了皇恩,生怕晚了罚的更重。 “你便下去吧。”皇上倒是放过了他,似乎没有打算再追究这件事。 “臣告退。”说完,宁府尹便领着自己女儿一起离开,临走前宁姑娘倒是没敢回头直视圣颜,眼中却是满满的不甘。 “父皇、皇兄,云泽出去透透气。” 得了允许,云泽便出来了,出来后便看见还没有走远的宁大人和他女儿。 “宁大人请留步。”云泽步伐不缓不慢,语调不轻不重,似乎信步游玩于自家花园之内。 “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?”宁府尹赶紧躬了身,虽未跪下,头和身子却都是低着的。宁姑娘虽不甘,此时却还有理智,也随着父亲见了礼。 “吩咐倒是不敢,只是本王不喜欢有人盯着本王的人,宁大人还是看好你的女儿,别惹了不该惹的人。”宁大人并不太懂云泽的意思,更不明白这事和自己女儿有什么关系。只是宁大人不懂,这宁姑娘却是懂的。就是因为懂了,心里更加的嫉妒。 “本王也不是什么心善的人,若您女儿作出什么事来,可别怪本王心狠。”云泽说完最后一个字,属于上位者的威压便压了下来。宁大人和他的女儿更是直接跪了下来。 “小官必当好好管教小女,若小女有什么冲撞了王爷的地方,还望王爷恕罪。”那宁姑娘却似乎被吓到了,跪下后却没有任何的反应。 “起吧。” “下官多谢王爷。”在转身离开时,宁大人才敢偷偷的擦额头的冷汗,又想到此前云泽的笑容。倒是打算回去之后好好问一问女儿,若真出了什么事,恐怕全家都不保。 “黛玉多谢王爷。”待两人离开,黛玉却出现的云泽面前。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,倒是没有被云泽的威压吓到。 “你都看见了?”云泽倒是不曾想到黛玉会出现,他此时出来,也只是因为宁姑娘当时的眼神,想敲打敲打她而已。 “王爷是指此前宁姑娘的眼神,还是现在王爷为黛玉而警告两人?” “你竟发现了,倒是本王小瞧了你。”云泽还想着找个时间提醒一下黛玉,小心那宁姑娘,毕竟自己在扬州也留不久,不可能时时护的住她。却不想,黛玉竟也发现了宁姑娘当时的眼神。如此云泽倒是不担心了,她应该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。 “黛玉也只是碰巧看见。”这是黛玉的习惯,养了三年的习惯。在贾府时,每每在老太太等人面前,她总是观察着所有人,思量着自己该说什么。黛玉话未说完,便转头看向另一边,那里只有一艘画舫。 “姑娘,太后让您过去。” 云泽看着黛玉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怀恋,似乎透过黛玉看着其他人,又似乎是在看黛玉。 “倒是越来越像从前了。”喃喃出口的话,轻的连他自己都快听不清。 这之后,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,等御驾再一次前行时,太后下了懿旨,便将湘竹赐给了黛玉。虽是赐给了黛玉,身上的品级却没有削了。 “奴婢见过主子。”湘竹到了赵家,便先拜见了黛玉,算是正式认了主子。 “是王爷为黛玉求的恩典?” “回主子,此事奴婢并不清楚,太后是出发之前通知奴婢的。” “湘竹,你以后便如幽兰一般,称呼我姑娘。”黛玉也不纠结这其实是否是云泽出的力,答案本就是基本确定的:“你是太后赐予我的,身上又有品级,以后也不必称奴婢,称名字便可。” “湘竹知道。” “湘竹,我这待遇虽远不及宫里,却也不会亏待了自己人。以后湘竹若有什么难处,也可和我说,就算我帮不上,左右还有王爷。”说完便一个眼神,让幽兰将手中的盒子打开:“这对金镯子,算我送你的见面礼。” “湘竹谢过姑娘。”那是一对纯金打造的镯子,上面雕着牡丹。送做工看来也是上等的。 “黛玉日后是要如安顺王府的,这皇家规矩与民间又有不同。黛玉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,还望湘竹指出,也省的黛玉日后慌了手脚。” “湘竹不敢。”黛玉一番话下来,倒是恩威并施,听得一旁的幽兰都要为自家姑娘喝彩。 “湘竹也莫要推辞,想来王爷也是这个意思。”黛玉说着并伸手将湘竹扶了起来。 湘竹倒是不敢看轻了黛玉,才刚刚进府就如此敲打自己。甚至拿了王爷和她未来王妃的身份来警告自己,这样的主人,可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人。也正是有这样的主子,日后到了王府,也没有人敢欺负了她们去。 “湘竹定不会让姑娘失望。” 事实证明,有一个跟过皇太后的人在身边,作用还是很大的。宫里规矩、贵人喜好避讳、宫中势力乃至贵妇人间的玩乐,她皆是清楚。 黛玉虽然也参加过那些小姐们的聚会,但到底不是一个层面的。玩的东西也不完全相同,从湘竹口中说出来的很多玩乐,她却是从未玩过的。 “姑娘,扬州府尹家嫡女送来了帖子,邀姑娘参加聚会。”管家那边让人送了一个请帖过来,直接转到了幽兰手中。 “就说我仍在孝中,便直接回了吧。” “奴婢这就去办。” 黛玉拒了宁姑娘后,又拒了几次邀请,皆是以守孝为由。众人倒也不说什么,甚至还赞了黛玉真乃孝女。却不想几个月之后,却是突生变故,竟是传的城中沸沸扬扬。 第二十三章 :赵承岳病气过幼弟,上香归途闻歌伤心 离上次皇上御驾扬州已过去许久,黛玉也过回了之前的生活。读书、练字、绣花,每月陪着谊母和谊祖母去寺庙上香,看看林如海,和湘竹学学宫中的规矩。身边虽多了一个人,却没有太大的变化。 这一日,赵府却是请了大夫,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,赵承岳贪凉,第二日便发起了烧。吃了几贴药,烧也慢慢退了。倒是赵承陆,过了病起,咳嗽一直不见好,吃了几天的药都不见起色。 “谊母,陆弟可好些了?”赵氏这几日忙着生病的两个儿子,自然疏忽了黛玉。今天从赵成陆处出来,恰巧听到黛玉咳嗽犯了,也就过来看看。 “陆儿那边,你无需担心,只是热伤风,虽不见好,却也没有恶化。等过几日刘大夫回来,让人请来看看。”赵成陆除了咳嗽,并没有其他不适,连食量都没有减少。 “刘大夫医术高强,有他看诊陆弟的咳嗽定能治好。”这刘大夫黛玉倒是不陌生,要说扬州城谁医术最高,便是这刘大夫。黛玉一直服的药,也是刘大夫开的。 “玉儿,你也别总是去陪着陆儿,你身子本就弱,万一也过了病气,可如何是好。”赵氏想起春分、秋分时黛玉的样子就心疼,那咳嗽严重的,比现在的陆儿有过之而无不及。现在眼看着就要秋分,若这个时候再过了病气,到时还不知道要难受成什么样子。 “谊母不要担心,黛玉这身子骨,可比以前好多了。” “你啊,就是太懂事了。前几日咳嗽犯了,也不让谊母知道。”若不是赵氏无意中听黛玉屋里的人提起,还真不知道这件事。 “黛玉吃了药,便也好了。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,何必让谊母平白担心。”赵氏正忙着赵成陆的病,黛玉便让人瞒着,反正每年都这样,也习惯了,何苦再让自家谊母操劳。 “等刘大夫来了,让他也给你看看。若以后再咳嗽了,便遣人告诉谊母,可不许再瞒着。” “黛玉知道。”说话间,黛玉让人去取了一些布料来:“谊母,这是前几日王爷派人送来的,说是圣上赏的。黛玉看着也该换季了,便遣人拿了出来,谊母看着给谊父和弟弟做些衣裳。谊祖母那边,黛玉等下让幽兰送过去。” “谊母看着,这王爷对玉儿也是极好的。他日玉儿嫁入王府,谊母也能安心。”对于云泽,赵氏倒是真的很满意,尚不论他喜不喜欢黛玉。他对黛玉确是真的很好,这一年下来,倒是遣了人送了好几回东西过来,节礼也是做得妥妥当当。不说真心假意,却是给足了黛玉和赵家体面。 刘大夫回来后,到府上一看,赵成陆确实没有大碍,又喝了十来天的药,咳嗽倒也好了。却不想在刘大夫给赵成陆看诊后几日,街上的孩童就唱起了民谣。 “花朝降,孤星相。双木尽,祸爷娘。克兄弟、克夫丧。二八不尽,咳血而亡……”街上的孩童拍着人围着一起玩耍,嘴里就唱着歌谣。 “紫衫,去问问这歌谣是哪里来的。”赵氏的声音从轿中传来,紫衫领取便去了,她又招来身边另一个大丫鬟:“馨岚,去前面看看,将唱着歌谣的全都遣了。” 赵家的轿子明显加快了速度,那馨岚办事也得力,一路上,倒是再未听到那歌谣。 “岂有此理。”手重重击打在案桌上,赵冶此时满脸的怒气,就连一旁的赵氏,脸色也不好看。 “老爷,这事我已经下了封口令,断不会让哪个不长眼的,在玉儿面前提起。” 这歌谣传遍了城中,倒是没有哪个那般没有眼力见,敢在赵氏夫妇和黛玉面前说起。只是今日是初一,正好是去庙中上香的日子。几人从庙中回来时,刚巧听到有孩童在唱。 “夫人,这几日你便多陪陪玉儿,也多劝劝她。此事,为夫定给玉儿一个交代。” “妾身只是担心玉儿,这样压抑下去,莫不要闷出病来。”赵氏一下轿就去看黛玉,却发现黛玉不哭不闹,还想不甚在意的样子。正是如此,赵氏才更担心。要是发泄出来还好一些,这样闷在心里,可不是要闷出病来。 “老爷,此事要不要知会王爷一声?” “先不要惊动王爷,何况王爷远在京城,对此事也没有多大帮助。”赵冶想了一下,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云泽。 “谊太太来了。”幽兰的声音要比以往的大上一些,见了赵氏,便给赵氏见了礼。 “玉儿怎么样了?”赵氏见连一直伺候黛玉的幽兰都在外面,有点担心的问道。 “谊太太,姑娘自回来,便将自己关在屋内,连我和湘竹姐姐都不让见。”幽兰回话时,声音便又低了下去。 “可是谊母来了?”房中传出的声音倒是没有什么不正常的,黛玉似乎和平时一样。 赵氏走进去时,黛玉手里正拿着一本说。见赵氏进来,便把书放下,给赵氏见了礼。 “你这孩子,在谊母面前有什么好遮掩的,想哭便苦吧,有谊母陪着。”黛玉的声音是正常的,可眼眶却是红红的,只怕在赵氏来之前,便在偷偷的哭。 “谊母,玉儿是不是真的是天煞孤星。”黛玉整个人扑在赵氏怀里,眼泪止也止不住。以前在贾府受了委屈,她便一个人偷偷的哭,现在却是有一个人的怀抱可以给自己抱着,眼泪更是肆无忌惮的掉落着,似乎要把以前的份也落光。 “傻玉儿,你怎么会这么想,那歌谣是有心人故意编排的,什么天煞孤星,本就是没影的事。”在黛玉看不到的地方,赵氏眼中闪过厉色。 “玉儿若不是天煞孤星,弟弟又怎会早夭、父母又怎会相继去世,怎会只留下玉儿一个人。” “玉儿怎会是一个人呢,玉儿还是我和你谊父,还有你谊祖母和两个谊弟,日后玉儿还有王爷。”赵氏除了抚着黛玉的背部,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,此时竟什么也做不了。 言语,有时是最苍白无力的,有时也是最刺痛人心的。 黛玉在赵氏怀里哭了很久,哭着哭着却是睡了过去。赵氏见状,也没有劳烦下人,直接脱了黛玉的外衣,便她放置在床上。 赵氏掖了掖被子,将黛玉盖严实了,又将床幔放下,才走了出去。此时外面的丫鬟倒是多了,黛玉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和湘竹皆在等着。赵氏除了幽兰并和两个守门的,并未见到其他的人。 “谊太太,姑娘院中的丫鬟婆子,湘竹已经都敲打过了,万不敢在姑娘面前说些什么。” 听此赵氏倒是点点头,到底是宫里出来的,办事却比黛玉院中的丫鬟周到多:“玉儿现在睡下了,你们也莫要扰她,等她醒了便差人过来告诉我。”赵氏说完便带人离开,打算先将府中的事情处理掉,等黛玉醒了也有时间好好开导开导。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:慧湘竹言利害关系,黛玉生扬州百花开“老爷,这歌谣是两天前才开始唱的,传唱的都是一些乞儿和孩童。”管家跟在赵冶几十年,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老爷如此生气:“现在外面都说……都说姑娘克父克母克弟克夫。才进府一年,小少爷就病重,命不久矣。” “混账!可查到是何人指使的?”赵冶坐在书房当中,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案桌上,发出有规律的声音。 “那些乞儿和孩童都说,是一个年轻女子,年纪十六、七岁的样子。那女子给了他们一些钱和好吃的,让他们唱这歌谣。” “女子?去将姑娘身边的幽兰找来。”赵冶依旧一下一下的敲击桌面,声音一下比一下重。 赵冶派的人来时,黛玉也刚刚醒来。幽兰一面派人去通知赵氏,一面伺候着黛玉起身。待黛玉穿好衣裳,紫鹃已送了水过来。幽兰又拧了帕,让黛玉净面。 待门房通报了一声,得了黛玉允许,便将人带了进去。那人进去,就先给黛玉见了礼。 “小人见过姑娘。老爷让小人过来,请姑娘身边的幽兰姐姐去一趟。” 此人名叫李贵,他平日里便在赵冶那边做些跑腿的事,地位不高。见着幽兰这样的大丫鬟,哪怕比他年幼,便也叫上一声姐姐。 “谊父可说叫幽兰过去做什么?” “老爷只让小人叫幽兰姐姐过去,倒是没说是什么事。” “幽兰,你便随李贵走一趟。” 待两人离开,黛玉又叫来了另一个丫鬟:“去将林嬷嬷和湘竹请来。” 林嬷嬷年纪大,经历的事情也多,而湘竹又是宫里出来的,年纪虽轻,阅历却是不浅。黛玉叫两人过来,便是想商量一下,此事该如何解决。她隐隐觉得,这事虽是在编排自己,却会给谊父母家惹上麻烦。 待两人过来,黛玉又将其他人遣了出去,让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守着门。又给两人赐了坐,才开口。 “林嬷嬷是父亲身边的老人,父亲诸事皆倚靠嬷嬷。湘竹乃是宫中出来的,阅历也比黛玉丰富很多。坊间传的那歌谣,你们也知道,黛玉请你们过来,就是想商量一下,此事该如何应对。” 林嬷嬷和湘竹的坐姿都是一样,只坐了椅子的二分之一,整个身体都是直挺挺的,脚尖和身子的方向也皆是对着黛玉。见黛玉开了口,林嬷嬷也未急着说话,反而是等着湘竹开口。 林嬷嬷年事已高,日后黛玉嫁入王府也是无法同去的。她本是看好幽兰的,幽兰对着黛玉衷心,本事也是不差,只是处事却欠缺一些火候,到底是阅历不够。在府中还行,但到了王府,这些却是不够的。 如今,来了一个湘竹,湘竹来自宫中,所见争斗只怕不会少于林嬷嬷自己。若是个好的,他日进了王府,也是黛玉的一个助力。 “姑娘,世人皆说人言可畏。古人尚且害怕,三人成虎,何况是姑娘一个女子。如今这歌谣,姑娘需想办法澄清。”湘竹想了一下便开口:“况,姑娘的婚事乃是太上皇下的旨意,此事若传入太上皇耳中,不仅打了太上皇的脸面,只怕连姑娘和谊老爷家,都讨不得好。” 黛玉自顾着伤心,又未经历过权势之斗,倒是没有想到太上皇那边去。就连林嬷嬷,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。而湘竹却是见惯了宫中争斗,闻得此事,第一个想的就是皇家那边的反应。 “林嬷嬷,黛玉曾听父亲说起,黛玉出身之时,城中百花开放。”黛玉本就聪慧,一点就通。湘竹如此一说,她便也想到了此间的厉害关系。太上皇给安顺王赐婚,赐了一个克夫的。这话,却是要命的。 “确有此事,当时城中百花盛开,有些更是反季开放。就连一些本已枯萎的,也活了过来,开了花。”当时的情况,可惊呆了一院子的人:“当时,老爷觉得太过异常,便下了封口令。” 出生时天生异象,这事若发生在皇家自然是好的,若是发生在寻常人家,却是了不得的。万一得了皇家的猜忌,那更是要命的。幸而当时已是半夜,这事也就瞒了下来。 此后林如海又操作了一下,便有传言,说扬州降异象,这一年必然风调雨顺得天庇佑。巧的是,这一年,不少地方大旱大涝,而扬州的农作物,收成反而比往年还要多上两成。 “姑娘,谊太太来了。”黛玉还待和两人说什么,门便被敲响,随后传来大丫鬟的声音。 “谊母来了,快请进来。”门被推开时,黛玉几人便已经站了起来,向着门边走去,湘竹和林嬷嬷自是跟在黛玉身后半步。 “玉儿,谊母听你院子里的人说你醒了,便过来看看。”赵氏进来后,见林嬷嬷和湘竹都在,也就放下心来。进来时见黛玉房门关着,她倒是怕黛玉又如之前那样,将自己关在房中默默哭泣。 “黛玉多谢谊母关心,谊母来的也巧,黛玉正巧有事要找谊母商量。”黛玉将自己出生时的异常,又与赵氏说了一遍。 此事赵冶和赵氏却是不知道的。不仅赵氏,哪怕是生为林如海岳家的贾家,也是不知道的。否者,依着贾家对贾宝玉含玉而生,此等异象的处理。黛玉出生便百花齐放这事,只怕也会闹得全京城皆知。也因着贾宝玉那事,林如海特意对贾家隐瞒了黛玉的事。 “此事若处理得当,倒是可以完全击溃那谣言。”赵氏想了一下,觉得黛玉的想法却是可信的。此种流言本就不好处理,何况,黛玉幼弟早夭,父母早逝,也是事实。这种情况下,这谣言更是难以澄清。 就算有黛玉出生时那种吉兆,也要小心处理。不然,很容易被幕后之人利用。 “玉儿也莫要着急,此事谊母还要和你谊父好好商量一下。”赵氏也只事态紧急,便想着先去和赵冶商量一下。 “此事还劳烦谊父谊母处理,只是太上皇于玉儿赐婚不到两年,便有此等谣言。玉儿怕此事,若让太上皇知道,那后果……”黛玉不知赵冶两人有没有想到这一层,便还是说了出来。 “玉儿担忧不无道理,谊母这就去找你谊父。” 赵氏和赵冶此前都觉得,这谣言是针对黛玉而来。经黛玉这么一提醒,又觉得,幕后之人也可能是针对的赵家,只是拿黛玉这边做突破口。便想着,赶紧找赵冶商量一下。 第二十五章 :善德寺黛玉见高僧,宅院外守株待兔人 “管家,你安排一下,明日我要去见一见广缘大师。” “老爷去见广缘大师,可是为了玉儿一事?”赵氏进来时,刚好听到这一句。 “广缘大师乃是得道高僧,若能得他一句吉言,玉儿的谣言不攻自破。”广缘和赵冶也是旧相识,两人时常一起下棋品茶,倒算得上好友。 “老爷,妾身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。老爷可还记得那一年,扬州百花反季开放。据玉儿说,那花是因为玉儿出生才开的。”赵氏和赵冶说明了来意,也说了自己的担忧:“若借着广缘大师之口说出,妾身觉得是最好的选择,就怕广缘大师不同意。” “同意与否,明日为夫去一趟便知。” 三日后的早上,赵氏一早便来到黛玉的院中。因着歌谣的事,这几日黛玉都睡的不是很好。眼圈有着淡淡的青黑,脸色也不如平日里红润。 赵氏过来时,黛玉已经梳洗妥当。依旧是用麻绳,简单的束发。脸上倒是难得擦了胭脂水粉,很清淡的妆,却很好的掩饰了青黑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色。 “玉儿,这几日你待在院中也闷的慌。谊母想着,带你去善德寺上上香。”善德寺是扬州一带香火最鼎盛的寺庙,其百年来出了好几位得道高僧,名声十分之大。有很多香客慕名从其他地方赶来,而现任善德寺的方丈,也是一位得道高僧。 善德寺现任方丈法号广缘,今年五十余岁。当今圣上登位之初,便招广缘大师入京,打算封广缘大师为国师,却被其拒绝。可以说,放眼全国,广缘大师也是数一数二的高僧。 黛玉虽不愿出去,听那些流言蜚语,但也不好拂了谊母的好意。便跟着赵氏,一同前来善德寺。这善德寺,便是黛玉平日里去的那件寺庙。 “阿弥陀佛,老衲见过两位女施主。”黛玉来过这么多次,倒是头一次遇到方丈。 “信女赵氏,见过广缘大师。”黛玉不认识广缘大师,赵氏却是认识的。 “老衲观,这位女施主,近日受口舌之祸。”黛玉头上戴着黑纱帷帽,却看不见脸。广缘已经看了黛玉一会儿,才开口。 “大师慈悲,还请为小女子解惑。”哪怕黛玉身处闺阁,广缘大师的名字还是听说过不止一次的。 “阿弥陀佛,万事皆有缘法,女施主又何须介怀。” “世人皆说小女子是天煞孤星之命,小女子又如何能不介意?” “依老衲所观,女施主乃是贵人之相,并非孤星之命。” “那为何我幼弟早夭,父母早逝?”黛玉倒是真的想知道,她也相信,眼前这位高僧能为自己指点迷津。 “世间有果皆有因,善哉善哉。” “还请大师言明。” “木石前缘断,弱河灌三生。不还泪千行,算计一场空。”广缘并未在继续之前的话题,反倒是念了一首毫不相干的诗。 说完最后一句,广缘大师便离去,也不管黛玉有没有听懂。又或许,懂与不懂其实无须在意。 当时大殿上之人并不少,广缘说黛玉乃贵人之相这事,没过多久便传了出去。 此时,赵氏才松了一口气气。早前赵冶见了广缘,广缘未答应帮忙,也未拒绝。只说,将黛玉带来,给他看上一面。此次见面,有些话连赵氏都没有听懂,但效果还是达到了。 “姑娘,现在外面都在传,说那林家姑娘乃是花仙下凡,所以她出生时才是百花开放。”一衣着不错的丫鬟,见自家发怒的姑娘还是将打听到的话说了出来:“他们还说,安顺王爷和林姑娘的是天定的缘分。” “真是没用!”刺啦一声,那被称作姑娘的人,竟生生撕了手中的帕子。 “姑娘恕罪。”那丫鬟赶紧跪了下来,生怕被那姑娘罚了去。别人或许不了解自家姑娘,但是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,最是知道主子的性子。别看姑娘面上和善,罚起身边的下人来,却是毫不手软。 “去将莲妹妹请来。” “奴婢这就去。”听到这一声,那丫鬟仿佛得了大赦,赶紧退了下去。 要查一个人,其实很容易,特别是那人做事不够小心,而查她之人权势又足够时。负责调查此事的人,只用了三钱银子,便从一个乞儿口中知道了那女子的身份。 那乞儿乃是女子买通的乞儿之一,他曾见那女子,进了城北张府的角门。 城北便只有一个张家,张家的当家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商人,名叫张富。这人背后,没有什么背景,生意做的不大也不小。 “你确定那人便是张家的丫鬟?” “那乞儿说,亲眼见她走进去的。只是,老奴听几人描述的衣着打扮,并不想张家这般人家的丫鬟穿的起的。” 越是富贵的人家,仆人穿的衣服也越好。如贾家、林家这些大家,体面的婆子身上的衣服,不那些小门小户人家的都要好。而那些乞儿描绘的衣着,却不似张家的下人穿的。 “你找个人,带着那人在张家外面守着,看看进出的人里,有没有那女子。”赵冶手上并没有证据,也无法确认,那人就是张家的人。张家虽没有什么势力,却也不好平白得罪人。此时,守株待兔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。 不知该说守株待兔那人运气好,还是那丫鬟运气太差。两人等了大约一个半小时,便见一顶轿子从张府抬了出来。轿子旁边跟着两个丫鬟,其中衣着更华丽一些的,被乞儿一眼就认了出来。 “就是那人。”乞儿手指着其中一人,对着赵府的人说道。 “你可确定?” “我确定,当初给我银子,让我唱那歌谣的,就是那个女的。”乞儿倒是又看了一眼,对着赵府的人说道。 “这是我家老爷赏你的。”那人又掏出一颗碎银,给了那乞儿。 “谢谢大爷,大爷以后还有什么事,尽可以来找小的。”乞儿掂了掂手中的碎银,三钱有余,对着那人倒是笑的谄媚。那眼神,活像看着一个会动的银锭子。 那人挥手打发了乞儿,便转身回府找赵冶报告去了。 第二十六章 :张家登门带女请罪,庶女何辜只为权势 几日过去,歌谣已经消失于街头巷尾,只是一些人茶余饭后偶尔提及。一段时间之后,只怕连这些人都会忘记。 在赵冶有所行动之前,张家的家主便带着自己女儿登门道歉。张家三子两女,其中两子一女皆为正房所出,而另外一子一女却是妾氏所生。被带来的那女子,正是庶出。 “赵先生,张某人是来请罪的。小女无知,竟让丫鬟传出那等流言,真是罪该万死。”张富并没有动面前的茶杯,他一直坐直了身子在等赵冶出现。等赵冶进来,便直接作揖请罪。 赵冶看着那女子,十五岁左右的样子,此时正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,不时偷偷看张富一眼,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。这样一个女子,很难想象有胆量作出那等事。 “张老爷在说什么,赵冶为何听不明白?”赵冶坐下后,便端起面前的茶,右手托着杯底,左手拿着杯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杯沿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 “都是张某教女不严,才让小女心生嫉妒,作出那等损害林姑娘名声之事。”张富说话时,瞪了自己的庶女一眼,眼神中满是警告,却没有一丝的不忍。那女子被这一瞪,吓得缩了一下身子。 “张老爷是说,那歌谣,是令千金让人传的?” “张某实在是惭愧。”张富说完竟又作了揖。 “张老爷,赵某家中的下人曾听一个乞儿说,让他唱歌谣的,乃是一个丫鬟。”赵冶倒是将茶杯放下,盯着张富的眼神凌厉,让张富有一人被看穿的感觉。 “那丫鬟张某也绑来了,此时正在门外。此事错在小女,张某也不想争辩什么。小女和那丫鬟,全交由林姑娘发落。” 没一会儿,一个丫鬟就被人压了上来。丫鬟的手被捆绑在身后,嘴巴倒是没有封上。 “去将李贵叫来。”赵冶等李贵进来,便开口问道:“李贵,那丫鬟,可是你当日见到的那人?” 李贵仔细的看了一下被绑着的那丫鬟,正是当日那乞儿指认的,连衣服和发式都未更换:“老爷,就是她。” “张老爷,这丫鬟便找牙婆子卖了去。”赵冶并未提及如何处置张家的姑娘,那到底是张家的女儿,他本就不好处置。 “全凭赵先生做主。”不说是将那丫鬟卖给牙婆子,哪怕是将他女儿一起卖了,张富只怕也说同样的话。那女儿从决定承担这件事起,便只是一个牺牲品,张家攀附权势的牺牲品。 “你可还有话要说?”牙婆子已经来了,她对那丫鬟很是满意。那样的容貌,能卖不少钱。 那丫鬟张了张嘴,最后也只是对着张家庶女叫了一声:“姑娘。”其余什么也没有说,赵冶也只问不出什么,便让牙婆子拿走张家拿出的卖身契,带着人下去了。 那丫鬟又哪里是真心想隐瞒,只是她是宁家的家生子,父、母、哥、嫂都是宁家的奴才。她若说了,她全家都要倒霉。哪怕为了家人,她也只有默默忍耐。 “赵先生,这些东西都是张某的心意,是给林姑娘赔罪的,还望收下。”东西倒都是好东西,却也算不上珍贵。赵冶看都没看那些东西,便让人送到黛玉那边。 “老爷,我听说那张家带着女儿过来请罪。”赵冶刚让人送走张富等人,赵夫人便带着丫鬟走了进来,步伐倒是比平日快上一些。 “来的是张家的庶女和一个丫鬟。李贵认出了那丫鬟,便是当时乞儿指认的人。”赵氏问了,赵冶便也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:“那丫鬟只怕是宁府的人。” 原来那一日李贵本是打算回禀赵冶,却发现那丫鬟的衣着比另一个丫鬟的要华丽很多,便又跟了上去。却见那轿子从角门进了宁府尹府,门房更是对着那丫鬟十分恭敬。 “玉儿何时得罪了那位宁姑娘的?”宁家一共有四位姑娘,和黛玉有交集的便只有一位。那位便是宁家唯一的一位嫡女,闺名一个兰字。 这位宁姑娘赵氏倒是见过,面容和身段皆是上乘,为人处世也是不错,家世又好。这几年倒是也很多媒婆到宁家说媒,都被回绝了。 “此事为夫问过玉儿身边的幽兰,据幽兰所说,玉儿与各家姑娘并未仇怨。” “这事,妾身找机会问问玉儿。”赵氏接了赵冶的话继续说道:“妾身最担心的还是,那宁姑娘又出什么幺蛾子坑害黛玉。” 能想出如此谣言败坏黛玉的人,这人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。只有千日做贼的,没有千日防贼的。这宁姑娘若又暗中出什么阴损的招式,却是防不胜防。 “此事我们并无证据。”赵冶顿了一下,又补充道:“我赵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。” 十日后,宁府尹被上官参了一本,说其人在政期间,收受贿赂、贪赃枉法,更是枉纵罪犯拿人顶替。一应证据皆随奏章一同奉上,皇上震怒,当即罢了宁府尹的官。待一切查实后,宁府尹一家,皆判的流放,且遇赦不赦。 后话自不多提,我们且说那赵氏到了黛玉院中,黛玉正在练字。 “玉儿,散布歌谣之人,你谊父已经查到。” “可是府尹府的嫡女?” “玉儿你知道是她。”赵氏倒是没有想到玉儿会知道,转念一想,两人只怕真的有嫌隙,而且还不小。否则,黛玉也不会直接怀疑到她身上。 “玉儿陪皇太后游瘦西湖时,曾见过宁姑娘一面。”黛玉指的便是画舫之事:“当时,宁姑娘对玉儿有一些误会。” 到现在,黛玉依旧记得宁姑娘当时的眼神。那样愤恨的眼神,让黛玉想忘也忘不掉。 “这样说来,谊母倒是听人提过。众人皆说,当日连累宁府尹被罚的,是宁家的二姑娘。”黛玉这边一提,赵氏便想起了宁府尹被罚俸半年的事。 这事并未下封口令,在赵氏面前便也说得,黛玉简单说明了缘由:“那日拦了画舫要见玉儿的,正是宁家嫡女。至于那宁家二女儿,黛玉倒未见过。” “此事,玉儿也务须担心,你谊父哪里已经有了处理之法。”赵氏又何玉儿说了些话,见玉儿神情不似前几日那般忧伤,便知那日广缘大师的话,还是有效果的。 那日,赵氏之所以会带黛玉前往善德寺,除了是借广缘大师的口澄清谣言,也是为了宽黛玉的心。黛玉是个心思重的,一切都闷在心里。赵氏虽劝了,也知道效果不大,便想着借由广缘大师让黛玉安心。 第二十七章 :柳管事转交太后信,见湘竹再收其忠心 扬州的寒冬虽冷,气温却没有那么低,河水结冰的日子也不多见。最近几日都是小雨,今日难得的阳光冲破了乌云的阻隔,洒落在人间。 一艘大船向着港口靠近,准备停靠于港口。岸上早有人看到船上的标记,在船还未停靠好,便已经领着人上前等待。 船停靠好后,从船上走下来一人。那人一口的京片子,身上的衣服料子也是上好的。这样的人,非富即贵。 “柳管事一路辛苦。”来接人的是赵家的管家,两人明显十分的熟悉。 “为王爷办事乃是我等的荣幸,哪里当得上辛苦二字。”那人同样对着管家拱了拱手,语气中倒是满满的自豪和高人一等。虽如此,态度倒也不傲慢。 这人是安顺亲王府上的管事,能当王府的管事的确有高人一等的资本。别说是在扬州,就是在京城,谁人见了他,不恭敬的叫上一声:柳管事。 “我已经备下了茶点,柳管事这边请。”管家说着,便引着柳管事进了码头对面的酒楼。在那里,他早已经开好了包厢。两人一边用着糕点,一边等着船上的节礼,装载入赵家的马车。 包厢正对着码头的方向,刚好可以清楚的看见码头的情况。码头上安顺王府的船上,不断的有东西被搬下来。然后由赵府的人,将那些东西一一装上赵府的马车。 “管家、柳管事,东西已经装点妥当。”包厢的门被人推开,赵家的仆人躬着腰,向两人禀告。 待两人出了酒楼,已经有轿子停在那里。那轿子,自是为柳管事准备的。每一次柳管事前来送节礼,都是如此做的。 “赵先生,这是此次节礼的请单,还请先生过目。”一旁管家接过清单,转交到赵冶的手中。赵冶粗略的看了一下,便将清单放下。 “柳管事,王爷近来可好?”赵冶看着坐在下手的人问道。 “王爷一切安好,皇上又委以重任,倒是忙了一些。”柳管事对赵冶虽不恭敬,却也不是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样子:“王爷听说了歌谣之事。”“不知王爷对此事,有何看法?”听到柳管事提起歌谣,赵冶心中倒是有一些担心,若是王爷为歌谣怪罪了黛玉,可就不妙。 “王爷让赵先生安心。”柳管事喝了一口茶,才开口:“至于王爷的看法,却不是我等奴才可以揣测的。” “是赵某妄言了。”安心两个字,足够让赵冶放心下来。 柳管事紧接着又掏出一封信来,信封上并没署名:“回京之后,太后也挂念着林姑娘。知道王爷要送节礼过来,便托王爷带了信来,转交林姑娘。” 两人又聊了一会,赵冶便让人带着柳管事,去已经安排好的院中休息。云泽派来送节礼的人,都是休息一日再返回京城的。赵冶便让管家专门清扫出一个院子,安排一行人。 “将信给姑娘送去。”赵冶将信交于管家:“让人将夫人请来。” “老奴这就去办。”送信和请人皆用不到管家,他也只是吩咐了其他人,便带着人去清整云泽的节礼。将之一一分类,并归入公库当中。 因为临近新年,赵氏比往日还要忙一些。连看望黛玉和两个儿子的时间都不多,除了早上请安问,竟不怎么见到她的人影。 “有姑娘的信,老爷让小人送过来。”黛玉面前摊放着一本账册,在其右手边放着研磨好的墨。砚台旁放置玉质的笔格,在笔格上搁置着沾了墨的小楷狼毫湖笔。 一直站在黛玉身旁伺候的幽兰接过信,将之转交到黛玉手中。黛玉接过信来,直接将信拆开,信封上的红色的火漆便分为两半。 信纸上的字苍劲有力、笔走龙蛇,倒不似女子般的娟秀。黛玉看着那字迹,脸色便多了一丝笑容。她也不点破,反倒是认真的读起了信来。 信只有一页纸,其中写了字的部分,更是只有半页。黛玉看了信有一些发愣,这是在安慰她?倒是难得的笨拙,外人定然很难想象,那个意气风发的安顺亲王,言语也有如此笨拙的时候。 “姑娘,可是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?”幽兰虽在近旁伺候着,却也没有看到信上的内容。自然不知,那究竟是谁写的信,又写了一些什么。 那件事过后,黛玉还是受到影响的,虽得了广缘大师的言,心里又岂会一点不在意。至今,眉宇间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忧愁,很淡,却瞒不过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幽兰。 就在刚刚,连那淡淡的忧愁也不见了,这一切似乎都和那信有关心。见此幽兰倒是忍不住问了一下,她觉得,单是太后的信,并不会有这等效果。 “无事,去将湘竹找来。”黛玉在账册当前的页面上做了记号,便将其收了起来,一面吩咐幽兰去将湘竹叫过来。 “湘竹见过姑娘。”湘竹自来了黛玉身边,管的就是一应丫鬟婆子的规矩和调度。比起随身伺候的幽兰来,更加不得闲。 “湘竹,你可有一个弟弟?”信已被黛玉收起,此时黛玉手上,是幽兰早已备好的铜质手炉。黛玉因为体弱,冬天手脚皆不见暖和。屋中虽一直燃着暖炉,却还是需再备一个手炉。 “回姑娘,湘竹的确有一个弟弟。”湘竹心知黛玉不会无故提及自己的弟弟,眼中倒是难得有一些期待。 “王爷前些日子恰巧遇到一人,知那人是你弟弟,便送到林叔那里去了。”信上并未说如何遇到那人,但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凑巧的事。何况云泽还是一个王爷,偶遇几乎是不可能的。 “弟弟他可好?”湘竹的脸色是掩不住的惊喜。她自幼便被送入宫中,从最低等的宫女,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是何等艰辛。她却从未觉得苦,因为她还有父母和弟弟等着她团聚。 “他一切安好,倒是很想你这个姐姐。” “湘竹多谢姑娘,多谢王爷。”湘竹说着便是跪了下去,对着黛玉行了叩首礼。 “林叔也是有本事的,你若同意,我便安排你弟弟在林叔身边学习着,将来出了师,也好创一番事业。”看到湘竹跪下,黛玉也未叫起,还是喝了一口茶,才开口说道。 “湘竹誓死效忠主子。”湘竹听了黛玉的话,再次叩首。同时下定决心,给与黛玉自己所有的衷心。 “湘竹你便起来吧,待来年让你弟弟过来一趟,你们也见上一面。”黛玉说话间,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,伸手虚抬了一下湘竹。湘竹便也顺势站起身来,待湘竹起身黛玉才发现,这人竟是哭了。 “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,怎生就哭了。” “姑娘见谅,湘竹和弟弟失散多年,如见得了弟弟消息,便是高兴坏了。”湘竹拿手帕擦干了眼泪,竟又笑了出来。 “过些时日,黛玉这边还要派人去一趟京城,你若有什么要带给弟弟的,便一起捎上吧。” “湘竹谢过姑娘。”湘竹看着黛玉的目光又对了一份感激,她真心觉得,跟着黛玉这样一个主子,是自己的幸运。 第二十八章 :赏梅花姐弟分糕点,写回信仅寥寥两字 “小姐可是累了?”幽兰看着黛玉眼中有一些疲累,便开口,想劝着黛玉休息一下。 黛玉将面前的宣纸再一次拿开,放到了身侧。那里放着此前些废的宣纸,加上这一张,已经堆放了十张之多。那些宣纸上的字迹如美女簪花,娟秀美丽。其上字数不一,写的字也不尽相同,不管写了什么却都无法让黛玉满意,便一次又一次的重写。 黛玉重新摊好一张宣纸,平日用的那只小楷狼毫湖笔就悬在宣纸正上方,却久久无法下笔。这是黛玉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下笔,看了那信以后,她竟不知道该和那信的主人说什么。 最后墨汁滴落在宣纸上,慢慢的晕开,染成了一大片墨色。黛玉将手中的笔放在了笔格之上,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书写的打算。 “今日天气倒是难得的好,院中梅花自开了,我便没去看过。今此,就去院中赏梅吧。”黛玉透过纱窗看向房外,不是很清楚,却也知道是个好天气。 另一个大丫鬟将笔墨等物皆收拾妥当,幽兰则是将手炉重新塞到黛玉手中。便转身拿起挂在一旁的白狐裘斗篷,给黛玉披上,才将门打开。门刚打开,便一阵寒意袭人。黛玉身上穿着斗篷,手中又有手炉,倒是不觉得冷。 “姑娘要去院中看梅花。”幽兰轻声对紫鹃吩咐了一声,才随着黛玉离去。 院中的梅花正盛,小朵的白花开在枝头,远远看去,便如雪落在树上一般。待走近了看,那花虽不似牡丹等花开的艳丽,却给人一种清贵的感觉。 “这梅花开的到好,几日大风下来,丝毫没有折损。” 黛玉看着眼前的梅花,品种虽不及荣国府的珍贵,却是比荣国府的梅要赏心悦目的多。一如五岁前每年在家中看到的那样,虽不是一个品种,甚至连颜色也有差异,却似乎是一样的。 “姑娘若是喜欢,不如折几枝放在房中观赏。”幽兰见黛玉极爱这梅花,便开口提议道。 “若因了我的喜好,而令这梅花折损,反倒是不美。左右在自家院中,也不过几步的路,我若想看了,再来便是。”比起牡丹芍药等花,黛玉更爱文人墨客口中的四君子。 黛玉一路赏着梅花,一路向着园中的亭子走去。等黛玉和幽兰到时,亭内的石椅上,已经被放上了软垫。不仅是软垫,点心茶水等,皆准备妥当。这要是以前,黛玉身边伺候的人,绝对没有这般周到。 黛玉坐下没一会儿,远远的便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靠近。两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,加上那精致讨喜的样貌,仿若善财童子一般。 “岳儿/陆儿,见过姐姐。”两人见了黛玉便先行了礼,随后便在黛玉身边坐下。 “你们两这会儿怎么在这里,莫不是逃课了?” “父亲说快过年了,便给我和陆儿放了假。”回答黛玉的是自然是身为哥哥的赵承陆,只是他的语气比平日里要快上一些。且说话时,眼睛也一直盯着桌上的糕点。 “瞧你那馋样,想吃便吃吧,我还舍不得几块梅花糕不成。”黛玉的话带着明显的笑意,顺手还将桌上的糕点盘,推到离赵承岳更近的地方,让他伸手就可以拿到。 “哥哥真是的,就知道吃,上次还把母亲留给陆儿的点心都吃光了。”眼见哥哥一心扑在糕点上,赵承陆便看着自家哥哥控诉到。 对于弟弟的控诉,赵承岳完全没有不好意思,反而是拿起梅花糕就吃了起来。刚蒸出没多久的梅花糕,还带着一些热气,倒也不是很烫。 赵承岳手中的梅花糕已经咬掉了大半,抬头便看见自家幼弟湿漉漉的眼睛。便直接将手中的梅花糕递到了赵承陆嘴边,一副要喂他吃的架势。小小的人儿十分顺从的张口咬了一口。 赵承岳见了,便将剩下的梅花糕塞到了弟弟手中。然后自己又从盘子里拿了两个,一个塞进了黛玉手中,另一个则被他自己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。 黛玉看着手中的桂花糕,眼中暖暖的,也随着赵承岳咬了一口。只这一口,黛玉便觉得,手中这块梅花糕似乎比之前那一块更加的香甜软绵。明明是一同蒸出来的,却是有两样的味道。 待三个人停手时,倒是消灭了盘中大半的梅花糕。一旁幽兰见三人不再食用,便取了帕子,给黛玉净了手。 “姐姐这边的糕点就是好吃。”赵承岳满足的揉了揉肚子,感叹的说道。 “你若喜欢,便多到姐姐那坐坐。姐姐旁的不多,吃食,还是会满足你的。”黛玉捂着嘴笑了笑,又补充了一句:“不过可不许多吃了,否则谊母又要急的请大夫了。” 黛玉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,厨子便是之前林府的。自黛玉搬到了赵府,那厨子也跟了过来。 待黛玉回到了自己院中,便又铺好了宣纸。这一次下笔倒是没有丝毫犹豫,笔尖落在宣纸上片刻便又重新抬起。整个宣纸上便落下了两个字,也只有两个字。因为,黛玉已经将手中的笔,再一次搁置在笔格上。 黛玉看着那两个字,想象着那人见到字时的表情。却发现似乎想象不出来,两人见面的次数太过少,说过的话更加的少。 黛玉见过的云泽,是在贾府时挂着毫不在意的疏远笑容的人;是在父亲的灵堂前说着:万事有他,怜惜而霸道的安顺亲王;是在太上皇和皇上面前调节着气氛的身为儿子和弟弟的云泽;是在画舫上警告宁府尹满身威压的云泽。 那么看到信的云泽又是何种样子?是无奈的笑容,还是不在意的微笑。不管是怎样的表情,黛玉觉得,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王爷,也许真的是自己的良人。 待纸上的墨迹干了,黛玉便将纸折好,放入一旁的信封之内,信封如收到的那封一样,乃是空白的。 “将信送到柳管事那里,就说是我给太后娘娘的回信。”黛玉将装好的信封给了幽兰,如是说道。 第二十九章 :摆宴席赵冶办大寿,身份变各家均来人 赵冶今年已经四十九岁,待明年便是知非之年。既是五十,自然是要做寿的。而此时,赵冶却遇到了一个难题。 “老爷,你找妾身来,不知是何事?”赵氏听下人来报,说赵冶找她,便丢下手中的事过来了。 “夫人,为夫找你来,是商量一下,明年为夫大寿,是否要邀请王爷。” “依妾身看,还是送了请帖去为好。”虽知道云泽来的可能性不大,赵氏觉得还是将请帖送给云泽比较好。 “为夫怕王爷到时为难。”林如海和贾敏皆不在世,身为黛玉谊父母的赵冶家,便是云泽未来的岳家。收到请帖的云泽来嘛路途遥远,不来面上又说不过去。 “老爷多虑了,王爷可是亲王,没皇上允许,哪能随便出京。” “倒是为夫想多了。” 见此,赵氏便说道:“柳管事明日才走,妾身这就去将请帖准备妥当,让柳管事带给王爷。” “如此甚好。” 第二日,柳管事便带着人返回京城。依旧是管家一路送到码头,等船,管家才带着人返回府中。 赵冶的大寿是在六月底,在几日前,赵府便开始派发米、粥和衣物,直到今日整整三天。城中虽是富饶,流民乞儿亦是不少,见有人派米发粥更是奔走相告。就连一些普通百姓家,亦是前来领取。 三日来,赵府门口,便是一大早就等满了人,直到日落时分,人才散去,真是热闹非凡。 在大寿当日,赵府门庭很是一片红火,更是早早便开了大门。由四个家丁守在门口,而管家则在门外迎客。 赵冶五十大寿比四十大寿要热闹很多,省内官员不论地位高低,竟都派人来送了贺礼。各大家族也纷纷派人前来祝贺,其中最惹人注目的,自然还是贾史甄薛四家。 这四家远在金陵,四家所来之人,更是昨天就到达赵府。因为四家交好,便直接安排在了一处。自王家倒台后,金陵四大家便变成了这四家,其中以贾、史地位最高,甄家次之,而薛家却是最末。 大寿一共是三天,虽是从头一天的早膳便开始招待客人,其实寿宴真正开始的时间却是要从头天的晚膳算起。 “柳老爷里面请,我家老爷正在里面恭候大驾。”管家让人接过贺礼,又叫来一个家丁,在家丁耳边说了一串编号,便让他带着那柳老爷往里走。 哪些人家来人、每家来几人、各人的位置在何处,都是一早就安排妥当的。管家更是在昨日,就将一切记得清清楚楚。 因着男女间避讳,宴席也是分的外院和内院两席。外院接待的是各家男客,而内院则是招待的女眷。 在内院,赵氏作为主人,坐在主桌的主位上。那一桌,坐的皆是和赵家关系亲近的几家的当家主母。而黛玉的那一桌,坐的便是各家嫡女,黛玉自是坐在主位之上。 桌上坐着的人,黛玉参加各家聚会时都见过。虽不十分熟悉,却也不陌生。在未开席前几人倒是一边看戏,一边小声的交谈起来。 “林家妹妹头上这玉簪倒是精致,只怕找遍扬州也找不出第二个来。”说话的,是坐在黛玉左边,隔了两人位置的秦家嫡女。 因是赵冶的寿宴,黛玉虽在为林如海守孝,倒也带了一根十分朴素的玉簪。那簪子是一整块白玉制成,上面镌刻着一些凤纹,簪子的顶端雕刻着一朵兰花,栩栩如生。 “让秦家姐姐见笑了,这簪子本不是黛玉之物,乃是皇太后来扬州时赐下的。” “难怪这簪子做工如此精致,原来是太后赐下的。林家妹妹真是好福气,不仅得了皇太后的青睐,还是未来的安顺王妃。我等就算是再羡慕,也没有妹妹这等福分。” “周家妹妹这话在理。要我说,这扬州城,哪个比的上林家妹妹这天人之姿。瞧妹妹这通身的气派,除了妹妹这样的人儿,也没有其他人配的上太后娘娘赐下的这玉簪。” “几位姐姐这样说,真是折煞黛玉了。”初闻这般话时,黛玉还会脸红一下,现在却依然可以笑着应下。 “今日乃是林家妹妹谊父的大寿,也不知安顺王爷会不会来?”此人开口,席间便安静了一下。她出口便知自己的话极为不妥,便讪讪的笑了一下,也不再开口。 “瞧妹妹这话问得,王爷乃是亲王,哪里是想来便能来的。”给那女子开口解围的人,便是骆姑娘,黛玉的好友。 “骆姐姐,王爷的事,哪里是我们可以随便议论的。”黛玉开口,便结束了这个话题,看似责备骆家姑娘,语气中却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。 坐在黛玉身边的人又说了几句,便是将话题引到了戏台子上。席间气氛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,似乎刚刚的事情,并未发生一样。 宴席申时才开始,现在未时已过了大半。席间是高朋满座,众人交谈之声不绝,真是热闹非凡。在赵冶所在这桌,还有一个位置空在那里,且那位置就在赵冶身侧。 管家此时还站在大门口等着,似乎还有什么人要来。看到空着的那个位置,众人也在猜测。那究竟,是为何人所留。 “老爷,安顺亲王派了人来,给老爷贺寿。”众人并没有等多久,管家便揭晓了答案。赵冶环视了众人一眼,眼中虽为得意之色,内心却笑得开怀。实则,早在昨日,赵冶便知,云泽派来的人,今日会到。 云泽派来的人也是个会办事的,今天一早便已到了,却是挑了这个时间点才出现。这个时间,来的虽晚,却也是最能给赵冶挣面子的时间。 “王爷知赵先生大寿,却无法出京,便派了小人前来。王爷说,他无法亲自前来,还望赵先生见谅。”那人对赵冶的态度倒是恭敬,在众人面前,让赵冶赚足了面子。 赵冶的手不断的抚着自己的山羊胡,嘴角更是一直上翘着,显然是非常高兴。其他的人也纷纷说着:赵先生真是有福气等恭维话。 众人说话的同时,又在心中将黛玉和赵家的地位拔高了一些。黛玉是未来的安顺王妃是一回事,能让一个亲王不远万里的派人送来贺礼,又是另外一回事。 内院显然也的了安顺亲王派人送来贺礼的消息,一时间捧着黛玉、赵家夫人和老夫人的话不断的从那些女眷口中说出,真是恨不得将所有赞美人的话,都说给三人听。反正只是几句漂亮话而已,既可以讨好到赵家和未来亲王府,自己也不需付出任何代价。 那些大家千家看黛玉的目光更夹杂着羡慕,甚至隐藏的很好的嫉妒。有几家夫人甚至打起了赵家两兄弟的主意,在赵氏面前不断得夸着自家女儿的好。 第三十章 :宴席开何人迟迟到,见信言元春为安嫔 宴席已开,女客处喝的皆是果酒。唯独黛玉,饮的却是清水。倒非是黛玉不喜果酒,只是她在孝中,本就不该出席宴会。只是,今天她谊父的大寿。身为女儿,哪怕是谊女,父亲的大寿也不可不出席。 黛玉既出席了,自不会再饮酒。就连吃食,也是挑的一些素食。对此,众人心中皆了然,也不会有人提起这茬。 女眷这边虽也有交谈,皆是细声细语的说着话。而外院却是接人不同,真真是觥筹交错。 此时,坐在主位上的赵冶站了起来,举起手中的酒杯。众人见此,便都停止了交谈,齐齐看向赵冶:“今日各位良朋好友不辞辛苦,前来参见赵某人的寿宴,赵某甚是感动。赵某敬大家一杯。” 赵冶仰头干了杯中酒,正打算坐下,便见管家快步走了过来。管家走到赵冶身边,便附在赵冶耳边轻声说着话。 听闻管家的话,赵冶笑容未变,抚着山羊胡的手却是顿了一下,随后便吩咐了管家一句。管家便又转身离开,方向却是向着角门。 “各位,赵某先失陪一下。”待管家离开,赵冶又向众人赔了罪,才离开宴席,向着大厅方向走去。见状众人皆在议论,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。 赵冶离开并非是别的事,只是有人前来贺寿而已。等赵冶到达大厅时,那人正坐在椅子上,手边的茶杯也不动,只是不时的看下门外。赵冶还未进来,便已经被他发现。 那人来忙站起来,等到赵冶在主位上坐下,才作揖说道:“小侄贾琏,见过赵世叔。” “贤侄请坐,不知贤侄此时前来是为何事?”贾琏的态度太过恭敬,一开始便把自己放在晚辈的位置上,却是和上一次见时大不相同。赵冶也不好责备什么,倒是有一丝好奇,是什么事,让这个人变化如此之大。 “赵世叔,您的寿宴贾琏不请自来,实在是抱歉。让您从席间赶来见贾琏,也是十分不安。匆忙来去,更是惶恐。”贾琏也未坐下,直接半躬着身对赵冶说到:“只是祖母之命,贾琏不敢不尊。赴任在即,贾琏亦不敢耽搁。” 说话间贾琏又取出一封信来:“临行前,祖母便给了一封信,让贾琏交与林表妹,还请世叔代为转交。” 贾琏说完这些,又向赵冶告了罪,便直接告辞。门外一辆马车正等在那里,风吹动轿帘,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子抱着孩子的身影。 “二爷,可是办妥了?”待贾琏上了马车,凤姐儿便开口问道。 “信和礼物皆已交给赵世叔,我们便出发吧。只怕要连夜赶路了,倒是要辛苦你和姐儿了。” “二爷哪里话。只是二爷如此匆忙的离开,老太太那里怕是不好交代。”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,凤姐儿夫妻的感情倒是变的比以前好了。 “不好交代又如何,你们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京城。再说我便是做的再好,老太太心里便也只有一个宝玉。上次的差事就被老太太搅黄了,这一次若非时间紧急,只怕又要一通闹。”说道此处,贾琏心里却是一通怨气。 直到马车离开,贾琏也没提出见黛玉一面。 “姑娘,贾老封君有信给您。”待宴席结束,黛玉回到院中,才有人将信送了过来。黛玉看着如往常一样厚厚的信,眼中闪过一丝厌烦。 “知道了,外祖母那边派的谁来?”黛玉接过信,却没有看。反而关心起前来贺寿之人,若是以往贾家来人,必然是要见她的。今次却不见有人求见,她还以为荣国府并未派人来。 “回姑娘话,来的是荣国府的琏二爷。他来时,寿宴便快开始了,老爷便未让人通知姑娘。” “原来是琏二哥哥,不知他现在人在哪里?” “琏二爷说,他还要赶去上任,便先离开了。”那仆人过来时,是当时在厅里伺候的,贾琏的话听的自然清楚。 “琏儿哥哥被派了差事了?”贾琏夫妻二人处事皆是圆滑,在贾府时凤姐儿对黛玉也多有照顾。里面虽有讨好贾母的成分,黛玉也是感觉。便多问了一句,贾琏被派了差事,她也替他高兴。 “这个小人就不知了,不过小人看着,那位二人走得倒是急。” 贾琏这次调的是江宁府的五品同知,原来的同知暴毙而亡,贾赦用了贾家以前的人情,给贾琏争取到了这个职位。赴任时间本就紧,又绕道过来贺寿送信,自然是急着望江宁赶去。 待仆人离开,黛玉才拆了信。信中内容倒是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,只多了一件事,是关于贾元春的。 “原来大表姐被圣上封了安嫔。”黛玉看完信,便问了身边的湘竹,语气却不好:“湘竹,这安嫔,却是个什么身份,倒是管的了王爷府上的事了?” 随身伺候的幽兰,眼观鼻鼻观心,仿佛没听见一般。每一次姑娘看完贾家老太太的信,面色都不会太好,她们也已经习惯了。 “回禀姑娘,这宫中各位皆有定额。其中嫔位便有六人,而安嫔,却是排于嫔位最后一位。” 在宫中皇后、皇贵妃各一人,贵妃却是两人,其下是妃位四人,嫔位六人。妃嫔两位的封号,却是定死的。是以,湘竹虽不在宫中,却也知道贾元春那安嫔在宫中地位如何。 “我还以为大表姐在宫中得了多大的恩宠,便言,我在王府中被欺负了去,可找大表姐做主。”黛玉说完这话,也不再多言,她也仅是气急了罢了。若是当着不信任的人的面,只怕连这话都是不会说的。 “湘竹看着,王爷对姑娘是极好的。王府每回来人,也对姑娘十分尊敬。这不宴席刚散,王爷派来的人,便到姑娘这边来请安了。哪个敢欺负了姑娘去,湘竹第一个就不放过他。”这句话,湘竹倒是真心的。她们这些奴才看了,都觉得王爷对姑娘很好。 “我知你是一个忠心的,也只王爷对我好,只是外祖母家……”黛玉叹了口气,却终究没有再说下去,再如何,那还是她外祖母家,也不好真就如同陌生人一般。 待幽兰将笔墨纸砚备好,黛玉便开始写回信。无非就是一些客套话,写多了,黛玉便也写习惯了。洋洋洒洒倒是写了几大张纸,期间连停下来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。 三天宴席下来,除了贾琏这一个插曲,倒是没有发生其他事情。其间可谓是宾主皆欢。倒是云泽的人,在宴席散后并没有急着返回京城,反而是在赵府住了下来。 “夫人,此事你怎么看?”在赵氏伺候赵冶宽衣时,赵冶便问了出来。 “王爷此番提议,对玉儿倒是好的。”两人安置前,赵氏如此说道。 第三十一章 :收细软举家齐上京,姐妹聚情深诉离别 待第二天醒来,赵氏便开始处理事务,在黛玉和两个儿子前来请安时,便告知了他们要前往京城的事,也让他们做好准备。 “姐姐,我们要上京城了,你可不能忘记,答应我的好吃的。”第一次见面的允诺,赵承岳倒是记到了现在。如今听到京城二字,便想到那些吃食。 “你这孩子,天天就知道吃。这话要是让你父亲听到,少不得又是一顿训。”赵氏是拿这个大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,为人倒是机灵,就是一心扑在吃上。 “谊母,这原先就是玉儿答应岳弟的。何况,岳弟那小身板,也吃不穷咱家。”黛玉第一句还是在为赵承岳说话,第二句便是调笑了。 “你啊,就知道宠着他。”赵氏也随着黛玉的话笑了起来,随后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:“玉儿,我们此次进京,便是为了明年王爷的冠礼。” “此事,王爷派来的人已经向玉儿禀告过了。”那人当晚给黛玉请安时,便将这些事都一一禀明了黛玉。 “这只是其一,除此之外便是为了你的婚事,昨夜我和你谊父商量了一下,打算这几年便留在京城,一直到你出嫁再回来。” “谊母,如今玉儿还在热孝当中。”黛玉听到赵氏提及自己的婚事,便羞红了脸颊。却也明白,自己尚在热孝,谈及婚事还太早。 “理是这个理,只是王爷明年便及冠,等你出了孝,便是要准备完婚的。”黛玉的孝期赵氏自然是记得清楚:“这一年多,你虽不好参加各家姑娘的集会,却也可让你先熟悉熟悉。” 几人说完话便一齐去了老太太那里请安,又将去京城之事告知老太太,竟是要举家前往京城的。对此,老太太倒是没有什么意见,这事毕竟是为了黛玉好。而且,让那两个孙子去京城见识见识也是好的。 待下午赵冶忙完回来时,便看到自家夫人面前放着几张纸,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。 “夫人,这些是?”赵冶走近来才发现,那些竟都是一些房契地契。 “这些便是家里在京城的产业。”赵氏说话间,便将那些契约纸递给了赵冶。 赵冶接过那些纸,只粗略的看了看,这些契约多为京城郊外的田庄:“这些是以后要交给玉儿的?” “除了这院子是给我们落脚的,其他皆是给玉儿当陪嫁的。没有和老爷商量就置办了下来,老爷可不要怪妾身自作主张。”赵氏从中拿出一张契约纸,言笑晏晏的说道赵冶。 赵冶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,赞同道:“为夫觉得,夫人此举甚好。也幸好夫人一早便吩咐人在京城安置好了宅院,我们上了京倒不至于住在别人家。” “瞧老爷这话说的,就算没有安置那宅院,又哪里会让老爷没借住到别人家。”赵氏听了赵冶的话,倒是掩嘴笑了,心知他这句话指的是贾家,也没有点明。自黛玉住进赵府,贾家就多次写信过来,说是要接黛玉去荣国府住。 赵氏和赵冶一样,皆不喜欢贾家。不仅仅是因为贾家那做派,更因为贾母一直在挑拨两人和黛玉的关系。任谁也不会喜欢一个,整日里惦记着破坏他人父女/母女关系的人。 “老爷,倒不是妾身有先见之明,只是想着黛玉早晚是要出嫁的。便想着先将房子备好,总不好到时候从那荣国府出嫁吧。”事实上,赵氏这话还真不是说笑的,几年以后贾母就是这样打算的。 其实在黛玉入府没多久,赵氏就和赵冶商量过。两人当时的打算是,提前半年上京,让黛玉直接在京城待嫁。但此次云泽却是提议,让赵家今年便上京,由赵氏先熟悉一下贵妇圈,等黛玉出了孝,再由赵氏将黛玉引入贵妇圈。 “等到了京城,老爷便陪着妾身去看看这些产业。若是老爷觉得不够,妾身再让人置办一些。”赵氏想了想便又说道:“玉儿虽已命林管家置办了一些产业,但这田庄铺子,多点总归是好的。日后,黛玉嫁入王府,也多一分底气一些。” “夫人想的甚是周到。”对于赵氏的话,赵冶倒是点头表示赞同:“这京城不比扬州,我们又不能时时待在那里,玉儿多一些产业傍身也是要得的。” “老爷,待明日,妾身就派人先启程前往京城。咱院子虽置办下来了,但到底没有住过人,还是要修整一下的。”赵氏想了想便又说道。 “这倒不必夫人费心。据王爷的人说,院子王爷已经派了人去修整。请的都是最好的工匠,等我们到了京城,便是可以直接住的。”不仅仅是院子,这一路上,云泽的人皆是安排妥当的,一点也不需要赵氏费心。 因为是举家前往,要准备的东西便更加的多,黛玉那边,更是所有的东西都要带走。等全部准备妥当时,已经过去半个月之久。 “骆姐姐你怎么来了?”在黛玉打算离开的前一天,骆家姑娘便来到赵府为她践行。 “我听说妹妹要去京中,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有相见之日。”两人认识的时间虽不算特别长,感情倒是深厚,一点不输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。 “妹妹也舍不得姐姐。”黛玉拉着骆姑娘的手,心中却是满满的不舍和离别的伤感。 “若是想姐姐了,便派人送个信来。他日姐姐得了机会,也会去京城看望妹妹的。”骆姑娘虽也伤感,倒是没有表现出来,反而是拍了怕黛玉的手,安慰起她来。 “妹妹明日就要前往京城,姐姐便陪妹妹一日可好?” “你既叫我一声姐姐,我又怎可不依你。” 临走时,骆姑娘倒是赠了黛玉一本古书,是前朝一诗人的手卷。骆姑娘不爱这些,黛玉倒是极爱的。每回得了,必然让人送给黛玉。 第二日一早,赵家便登了船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。船也是云泽的人备好的,看着虽与普通的船一样,内里却更加的舒适。 第三十二章 :至京城湘竹斥贾奴,至赵府新景似旧年 因是举家前来,船上有老有小,船一路便是走走停停,开上几天便是要靠岸歇息一下。虽花的时间比较多,倒也在年前到达了京城。 船到达那一天天气很差,淅淅沥沥的下着雨,听得人心烦。雨水带着寒气,让本就阴冷的天更加的阴冷。经管如此,那一天码头上依旧满是等待的人。 船到达时,便有两拨人走上了前。看那架势,都是来接黛玉一行人的。其中一方衣服更加华贵的便是荣国府的,而另一方则是赵府和林管家派来的人,林管家也赫然在其中。 黛玉出了船舱,幽兰便为她撑起了伞,青色的油纸伞虽不太大,却是隔绝了雨水。黛玉走下船时,头上便已经戴上了黑纱帷帽。那遮脸的轻纱配合着雨雾,更是看不清黛玉的表情。 等船停稳妥了,赵府的管家便先下了船,不多时几顶轿子就被抬了过来。随后,黛玉等人才从船上走了下来。 待黛玉下了船,荣国府那一方便走出一个婆子。那婆子身后有人打着伞,一身衣服也是这些人中最好的,俨然身份不低。 “表姑娘,老太太让我接了姑娘去府中。”那婆子见了黛玉,也不行礼,便直接开口说明了来意,甚至连伞都依旧让人打着。那态度,俨然和黛玉在贾府时一样。 “混账东西,见了姑娘也不知行礼吗。”那婆子话刚刚说完,便被湘竹拦了下来。幽兰见此赶紧扶着黛玉进了轿子,这天寒地冻的,又下着雨,要是姑娘着了凉,可就不好。 “你是什么东西,我与表姑娘说话,哪有你插嘴的份。”那婆子是贾母身边的老人,现在虽不在贾母身边伺候,在荣国府却也是尽得体面。哪怕是府里的主子见了她,也是客客气气的,又何曾被人如此训斥过。 “张嬷嬷可能不知道,湘竹姐姐可是太后赐给我家姑娘的。虽在姑娘身边伺候,却是五品的宫人。” 说话的是雪雁,她也是唯二认识张嬷嬷的人。此时她和湘竹一样,皆是穿着蓑衣。 “老婆子见过湘竹姑娘。”张嬷嬷听了雪雁的话,赶紧对着湘竹行礼。别看她平日里在荣国府趾高气扬的,在湘竹面前却是万万不可托大的。 “瞧这伞打的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主子呢。”湘竹看着张嬷嬷说道:“雪雁,平日里我教你的可要记清了。在主子面前,我们做奴才的就该有奴才的样子,哪里有在主子面前打伞的奴才。” “雪雁知道了。”雪雁倒是一副受教的模样,反倒是一旁的张嬷嬷,一时气急。却又碍于湘竹的身份,什么都不好说。 “湘竹,张嬷嬷乃是外祖母身边的老人,不可对张嬷嬷如此无礼。”此时,黛玉的声音才从轿中传了出来,语气冰冷,却也没有责怪湘竹的意思。 当初在贾府时,黛玉还有顾忌,对着张嬷嬷也是客客气气的。时至今日,却是没有那些顾忌了。她林家的嫡女,还需要巴结一个奴婢不成。 “湘竹知错。”湘竹嘴里倒是说着知错,看向张嬷嬷等人的眼神,却是没有一点知道错的意思。 “张嬷嬷,黛玉刚到京城,等安顿好了再去拜会外祖母。”黛玉倒是没有想到贾家的人会在码头等自己,还想让自己住的贾家去。 此次来时,她并未告知贾府自己要进京的消息。也不知贾府哪里得的消息,竟连她们时间都知道的如此准确。 “可是老太太吩咐了……” “张嬷嬷,我家姑娘的谊父母都在,哪有住到外家的道理,这不是让人笑话吗?”张嬷嬷还待说些什么,便被湘竹给打断。 在湘竹说话时,轿子便已经被抬了起来,向着城中前进。张嬷嬷一看便有些着急,正想着上前阻拦,却被湘竹挡了下来。 “张嬷嬷,你还是请回吧,姑娘刚下了船,正累着呢。”张嬷嬷看着远去的轿子,却是毫无办法,又看了湘竹一眼,才带着人回荣国府复命。心里想着该怎么回老太太话,她还是第一次,被人如此对待。 湘竹见人离开,便急步跟上了轿子。因为在雨中站了许久,蓑衣上都是雨水。 赵氏在京城置办的,是一个三间五架的院子。赵冶身上无官无职,这便是所能居住的最高规格。这院子虽没有荣国府的大,却完全可以安排下黛玉等人。 待黛玉下轿时,幽兰已经撑好了伞等着。外面雨势虽不小,黛玉倒也没有淋到雨。经管如此,赵氏还是有一些担心,她进了家门的第一件事,便是吩咐人去煮了姜茶。 黛玉并不喜欢生姜的辛辣,姜茶自然也是不喜欢的。所以,黛玉的那一份是另外煮的,特别吩咐加入了红糖。 黛玉带着湘竹等人进了院中便发现,那院子竟和她原来的院中一模一样,布局摆设竟没有一丝变动。这里说的原来,并非指的是在赵家的那个院子,而是她在自己家——林府的小院。 “王爷对姑娘真是贴心,怕姑娘想家,竟连院子都布置的一样。”湘竹没有在林府待过,只觉得这院子布局更符合江南的风格。而幽兰却是黛玉身边的老人,一眼便看出了端倪。 “就你多嘴。”黛玉斜眼看了幽兰一下,说出的话似责备似娇羞,心情倒是明显比刚刚好上一些。 “姑娘教训的是,奴婢这就闭嘴。”幽兰说着,空着的手还做了一个静声的动作。 “开门吧。” “是姑娘。” 门才被打开,便感觉到一股热气袭来,房中竟是早早就燃上暖炉。待进了门,幽兰赶紧将房门房门,防止外面的寒气蹿入房中。一旁的另一个大丫鬟也帮黛玉除了斗篷。 这一路行来,黛玉手中的手炉也已经不怎么温。幽兰便又帮黛玉换了一个过来,给黛玉暖暖手。 “姑娘,太太吩咐人煮了红糖水,让奴婢给姑娘送过来,说是给姑娘驱驱寒。”黛玉那边还在整理东西,赵氏身边的丫鬟便已经将红糖姜茶送了过来。 赤色的红糖水,散发着甜腻的香气。幽兰接过红糖水放在桌上,也不觉得烫手,温度倒是刚刚好。 “太太说,姑娘这边的人也淋了雨,让幽兰姐姐几人也去喝一碗姜茶。”那人见黛玉端着杯子喝了一小口,又开口道。 “幽兰,你叫上其他人,便一起去吧。”黛玉说完这句,便又小口小口的喝起红糖水,甜味中夹杂着淡淡的生姜的味道,黛玉并不是很喜欢。却也知道这是赵氏的心意,最后便也喝掉了小半杯。 姜茶,也是已经送到黛玉的院中的,幽兰等人没一会儿便也回来了。幽兰回来时,还带来了林管家。 待黛玉一行到了府中,林管家便和黛玉打了个招呼,就先行离开。此时他再回来,手上便多了一摞账册。 “姑娘,这是这些日子的账册,还请姑娘过目。” “林叔,这些产业在你手中打理,黛玉也十分放心。”黛玉并未翻开账册,林管家做事一向精细,她自然放心。而且,查看账册也不急于一时。 “林叔,陆鑫现在人在哪里?”陆鑫便是湘竹的弟弟。既然已经到了京城,黛玉便想着让她两人先见上一面。 “回姑娘话,姑娘让陆鑫跟在老奴身边学习。老奴看着他也是个人才,便将他安排在了酒楼,想先锻炼锻炼他。”酒楼之中,三教九流达官显贵皆有,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。林管家便让他去那里,跟在掌柜后面先学习学习,将来也好独当一面。 “明日便将他带过来吧,湘竹和他也多年未见,定然想念的紧,便先让他们见一见。” “老奴明天就将他带过来。” 陆鑫并非是林家的奴才,黛玉一开始便未让他签卖身契,而是让他跟在林叔后面学习如何做生意。既非是奴才,和黛玉之间必然是要避讳的。 陆鑫来时,并未被带到内院。等湘竹回来时,黛玉便见她的眼眶红红的。 “湘竹谢过姑娘。”见到弟弟后,湘竹心中更是感激黛玉,才进了门,便给黛玉跪了下来。 “你这是干什么,你既然跟着黛玉,黛玉命人照顾一下你的弟弟,也是应该的。”黛玉说着便将湘竹扶起,期间湘竹几度张口,都没有说出其他话来。 有的人便是这样,平日里出口成章,等到了关键时刻,反而词穷了,心中的感激之情更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出来。 黛玉这边温情无限,而贾府此时却是完全相反的状况。那婆子回去后,便去回禀了贾母。作为一个奴才,没有完成主子的任务,自然不能说是自己办事不利。 “老太太,林姑娘下了船,便直接坐了赵家的轿子离开了。老奴连句话,都没有和她说上。”回话的婆子便是此前被湘竹训斥的那个:“老奴看着轿子要离开,便想上前向林姑娘转达老太太的意思。” 贾母坐在主位上,一脸的阴沉,全然没有了明日里慈眉善目的样子。她听着那婆子的话,脸色又黑了几分,仿佛已经想到了当时的情形。 “还不等老奴开口,林姑娘身边的一个丫鬟便拦住了老奴,还说……”那婆子犹豫着看了贾母一下,又开口:“还说老奴没有规矩。老奴在荣国府这么多年,还从没有被一个丫鬟如此训斥过。” “哼,一个丫鬟都敢如此对你。我那可怜的玉儿,还不知被她们怎么欺负了去。”贾母一听,便十分的生气。这婆子可是她身边的老人,哪个敢这么对待,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嘛。 “给我备轿。我倒要看看,我亲自去请,谁敢拦着不让玉儿过来。”贾母厉声说道,显然是极怒的。 贾元春是用了一些手段才得了皇上的宠幸的,之后虽被封了安嫔,却再未见过皇上,更别提宠幸了。所以,黛玉是贾家必须要拉拢的存在。 贾府现在大不如前,两个儿子又没有本事。必须要让元春得到皇上的宠爱,最好能诞下皇子。否则,等元春年老色衰,贾家更加没有希望。 贾母想着该如何从赵家手中将黛玉抢过来,想着见到黛玉是该说的话,眼中闪过的是志在必得。此时在贾母眼中,黛玉已经不仅仅是她的外孙女,更是贾家借势的存在。 外面雨不仅没有停,反而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。如此的雨势,却也没有改变贾母前往赵家的决定。 第33章 贾母出发前往赵家时,却是摆足了国公夫人的谱。 四人抬的银顶皂色盖帏轿子。在轿子左右两边,各站着一位贾母身边的大丫鬟。在其前后皆安排了护卫的人,共计二十四人。 在众人行色匆匆的雨中,贾母一行人也引得路人频频侧目。因为雨过于大,路人并未看清轿子上荣国府的标志。却是看清了轿顶,流淌着雨水的银制球状顶,还有那随着风雨摇摆的皂色盖帏。 轿子能用上银顶、皂色盖帏的,皆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和诰命。这样的人家,却在如此大雨中出行,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。 贾母一行到达赵家的大门后,便停在了外面。由一人拿着贾母的拜帖去了角门,让门房将拜帖送给赵冶。 轿中贾母透过轿帘看着大雨中的赵府,看着那黑色的毫无装饰大门,眼中闪过的是轻蔑。一个住着普通的三间五架的房子的家族,哪怕在地方上有些势力,在京城这样的地方,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。 这样的人家、如此的势力,根本做不了一个亲王妃的后台,又如何和她争夺黛玉。何况,她和黛玉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人,那是赵家如何也比不上的。 “老爷,荣国府老夫人的拜帖。”拜帖是由房门先转交到管家手中,再由管家交给赵冶的。 赵冶打开拜帖,其中最醒目的便是:超品荣国公夫人,七个大字。 “贾老夫人现在人在哪里?”赵冶将拜帖合起,随手放在面前的案桌上。 “启禀老爷,贾老夫人的轿子正在正门外停着。” “把拜帖拿给夫人,再派人去通知一下老夫人和姑娘。”贾母乃是女眷,自是由赵氏接待。 管家找到赵氏时,赵氏那边还在让身边的丫鬟整理东西。带过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,一时半会竟是整理不完。 “夫人,荣国府老夫人的轿子正停在大门口。这是拜帖,老爷让老奴给夫人送来。” “送贴之人可说了什么?”赵氏接过拜帖便随手放在身侧的桌子上,并没有打开的意思。 码头之事,赵家人当时虽没有出面,却都看在眼里。此时荣国府的老夫人冒着大雨来拜访,不要想都知道是来者不善。 “倒是没有多言,只是态度……很是倨傲。”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。 “我知道了,老夫人和姑娘那边可通知过了?”贾母的身上是超品的国公夫人诰命,自然是要赵家老夫人和黛玉一起去迎接的。 “老奴过来时,便已经让人去通知了。” 没多会儿,黛玉和赵老夫人便到了。 两人身上皆披着斗篷遮蔽风雨,进了赵氏的屋,两人身边的大丫鬟便上前为两人除去斗篷。待斗篷被拿走,黛玉才向赵老夫人和赵氏行了礼。 “外祖母只怕是来找黛玉的,此等天气还要劳烦谊祖母和谊母出外迎接,黛玉实在过意不去。”见了礼,黛玉也未坐下,直接便向赵氏和赵老太太告了罪。也知,贾母此时前来,多半是为了码头之事。 “你外祖母是公爵夫人,她既到访,我和你谊母本该出门迎接。”赵老夫人倒是不介意,于公于私她们都该去迎接。 赵家的大门被人打开,待门完全打开后,管家便从里面走出来。他来到贾母的轿子前,微微躬了身才开口:“让老夫人等候多时,实在是抱歉。有什么怠慢之处,还请老夫人不要见怪。” 随后,他便引着贾母的轿子,从敞开的大门抬进了赵府。等贾母一行人完全进入,大门才再一次被人关上。 进来后,轿子停在距离大门不远的地方。在那里赵老夫人、赵氏和黛玉皆在等候。因是迎接贾母,天虽然下着雨,三人却都没有披斗篷,手炉亦是没有的。 虽有幽兰打着伞,却还是有雨水斜斜的飘落在黛玉身上。因为天气寒冷,又在雨中已等了一会儿,此时黛玉的手脚皆是冰冷。 待贾母上了早已备好的轿子,黛玉三人才跟着上了轿。轿中先前的手炉已经有一些凉,幽兰也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手炉来,从那温度来看,却是才灌入热水的。 三人再一次下轿时,便已进入了内院。除了贾母身边的两个大丫鬟,贾家其他的人皆被拦在外院。 花厅中已升好了暖炉,倒是比外面暖和许多。贾母进去后,坐在了右边第一的位置,在她的对面坐着赵老夫人,赵老夫人后面做的是赵氏和黛玉。 看着黛玉坐在赵氏那一侧,贾母眼神变了一下。在她想来,黛玉在她身边养了三年,应当是和她更加亲近,自然是坐在她下手的位置上。可现在,情况显然出乎她的意料。 “我苦命的玉儿,两年不见,你竟是瘦了许多。”贾母虽是看着黛玉说的,眼角余过却注意着赵氏和赵老太太的反应。 两人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,至少脸上是看不出来的。两人只是品着茶,像是根本没听出话中的含义。 贾母的话刚出口,黛玉便看了自家谊母和谊祖母一眼,生怕两人因贾母的话生气。见两人面上都没有怒色才放下心来,而后笑着回了贾母话。 “谊母她们待玉儿极好,玉儿倒是没觉得自己瘦了。许是玉儿个子拔高了不少,乍看之下,外祖母才觉得玉儿瘦了。”黛玉话里话外皆是向着赵家。 “许是外祖母太久没见玉儿,记差了。玉儿这两年来过得可好?外祖母倒是时常想念玉儿,却不得一见。” 听到黛玉的话,贾母心中一突。黛玉一直不来荣国府,贾母本以为是赵家阻挠,现在看来却是在她心中更亲近赵府,几年未见和她这外祖母反倒是生分了。 “玉儿一切都很好。让外祖母如此挂念,倒是玉儿不孝。只是玉儿尚在热孝当中,实在不宜远行。也怕冲撞了外祖母,便一直没有来京城看望外祖母。”黛玉说着脸上虽满是歉意,语气却是淡淡的不如从前亲热。 “本当如此,玉儿也不必觉得愧疚。如今玉儿既上了京,便多陪陪外祖母,时常到外祖母那坐坐。就算住上十天半月的,也没有人会说什么。”贾母说着竟是拿着手帕擦起了眼泪:“你真是越来越像你母亲了,每回看见你,外祖母便想起我那苦命的女儿。” “外祖母莫要伤心。母亲常说,未出嫁时便是和您的感情最好。必然是不希望,您为她伤心的。”经贾母这么一提,黛玉也想起自己母亲,也跟着红了眼眶。 “敏姐姐妾身倒是见过几面,最是温柔的人。又哪里舍得在意的人,为了她伤神。”赵氏哪里不知道贾母在打感情牌,也是在提醒她,贾敏才是黛玉的亲生母亲,荣国府亦是黛玉的亲外家。 贾母倒是没有想到,这个赵家夫人如此沉得住气。她张嘴又打算说些话,却被赵氏直接打断。 只见赵氏执起黛玉的左手,握在手中:“姐姐临走时将玉儿交付与我。玉儿的父亲,又选了我和老爷做玉儿的谊父母。我定然会好好照顾玉儿,待玉儿如己出,不辜负玉儿父母的信任。” “谊母。”听了赵氏的话,黛玉是感动的,因为谊母确实一直将自己当做了亲生女儿一样对待。为自己考虑周全,事事皆以自己为先。 眼看着对面两人在演绎母女情深,贾母一时气急。却也知道,现在黛玉和赵家感情深厚,却是不宜正面冲突的。 贾母来时,便是没有打算给赵家面子的。更是打算,不管赵家同意与否,也要将黛玉带回荣国府去。 只是现在,却改变了主意,至少在黛玉和自己亲厚之前,还要给赵家一些面子。至于之后,贾母又怎么可能留着一个下了荣国府面子,还坏了自己和黛玉感情的家族存在。 以后的安顺亲王妃有一个外家就够了,不需要再多一个谊父母家! 思及此处,贾母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。 贾母又想到了在宫中的元春,若元春能生下一个皇子,以后有一个皇子、一个亲王护着荣国府,荣国府定然能恢复往日的辉煌。甚至在宝玉的带领下,比老爷在的时候还要辉煌。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,此时安顺亲王府中,云泽则是叫来了周长史。 “听说荣国府的老太太去了赵府?”云泽翘着二郎腿,坐姿随意而潇洒。 “回禀王爷,听说是林姑娘回府没多久,便去了。”当时贾母的轿子停在赵府门口最醒目的地方,哪怕下着雨也引了很多人围观。 “周长史,你去赵家一趟,就说本王设了宴席,明日为赵先生接风。”云泽动了一下身体,交换了两条腿上下的位置,又补充了一句:“若是贾老夫人在,便说本王要给未来的谊岳丈接风。” “小人这就去。”外面还下着大雨,这样的天气,没有人会愿意出门。周长史自然也不愿意,却不得去。 他心中自是不敢怨云泽,便将这账记在了贾母头上,若非她没事找事去了赵府,他也不用冒着大雨出门。 自贾母来后,赵冶便一直待在书房。听到周长史到来,急忙命人将他请到了大厅,又命人上了热茶。 “周长史此时过来,可是王爷有何吩咐?” “王爷设了接风宴,让我来通知赵先生一声,请赵先生明日过府赴宴。”周长史一杯热茶下肚,才感觉身上的寒意被驱散了一些。 “还劳烦王爷设宴为赵某接风洗尘,赵某愧不敢受。” “赵先生也莫要推辞。不知可否见令夫人一面,王爷吩咐让我将这个消息转达给令夫人。” 周长史进门时,就看到停在大门不远处的那顶银顶皂色盖帏轿子。他心知贾母还在赵府,便按照云泽吩咐的开口求见赵氏。 赵冶是个聪明人,何况周长史还暗示的如此明显,一听了周长史的话,便知云泽用意。只怕是听说了贾母如此高调的上门,怕黛玉和赵家吃了亏去,才在此时派了府中的长史过来。 既是猜到了,赵冶自是不会浪费云泽的一番好意。他们家无官无爵,一介百姓,面对超品诰命的荣国公夫人,身份上确实低了一些。 周长史被人带入花厅时,厅早的气氛倒也融洽,几人有说有笑的。就是不在那笑容中,有几分真情,几分假意。 见了周长史进来,赵氏三人皆站了起来,只有贾母一人安稳的坐着。 “周末见过荣国公夫人。”周长史虽是亲王府的长史,论品级却是比不过贾母的,见了贾母自要行礼。贾母免了周长史的礼,看向赵氏和赵夫人的目光带着高傲。 周长史向贾母见了礼,复又拜见了黛玉。态度比面对贾母时更为恭敬,他们这些奴才最是为揣摩主人的心思。云泽既对黛玉看重,他自然巴结着。何况,还是自己未来的主子。 “这外面还下着大雨,周长史这个时候,怎么不辞辛苦的过来了,莫不是王爷有何吩咐。”先开口询问的便是贾母,贾母本就是客,此举倒是有一些喧宾夺主的意味。 “这大雨天的,荣国公夫人都不怕辛苦,从荣国府赶了过来。周末一介奴才,王爷既有吩咐,定然是要过来的。”周长史说着又转向赵氏:“王爷说,明日设了宴,给谊岳家接风洗尘。便让周末前来通知夫人一声。” 周末谊岳家三个字咬的极重,且称呼贾母时又用的荣国公夫人如此官方的称呼,其中亲疏表现的太过明显。 贾母不满周长史的态度,看赵氏等人的眼神更加的寒,也更加的觉得除去赵家大有必要。就算不能除去,也必须离间黛玉和赵家的感情。 贾母的目光隐晦,面上甚至还带着笑容,眼中的冷意竟是谁也没有察觉。只可惜,经历了那么多事,黛玉早便对荣国府寒了心。此时两人还能如此说话,无非就是她还是黛玉的外祖母,贾敏的生母。 云泽的接风宴非常的简单,虽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,在座的却只有他和赵冶两人。因为家中没有女眷,便连黛玉、赵氏和赵老夫人都未请来。 京城之中皆是消息灵通之人,云泽为赵冶接风之事,哪怕非常低调,亦是传入了有心人的耳中。一时间,送入赵府的拜帖多了不少。 自凤姐儿随贾琏赴任,王夫人便让探春代了凤姐儿的职位,协同她一起管家。对于凤姐的离开,王夫人是高兴的。凤姐儿虽是她的侄女,但到底是大房那边的人。 面上两人虽亲近,王夫人内里还是防着凤姐的。就怕管家大权落入凤姐儿手中,这荣国府转由大房一系做主。 那日,贾母听了周长史的话,便也提出为黛玉接风。待回了荣国府后,便吩咐王夫人大摆筵席,为黛玉设接风宴。 王夫人本就不喜黛玉,自是不愿的。只是,黛玉现在是她们讨好的目标,就算再不愿意。为了宫中的元春,为了儿子宝玉的未来,王夫人还是照办了。 王夫人不仅办了,而且办的十分浩大。宴席所用一切都十分奢侈,邀的是京城最富贵的人家,做菜的是京城最好的厨子,就连唱戏的也是京城最好的戏班。 宴席一切都配得上荣国府三个字,自然花费也是不菲的。可那又如何,对于她们这样的人家,要的就是面子。 其间探春倒是来找过王夫人,询问是否要将宴席改为家宴。王夫人也不等探春说明缘由,便直接将探春打发了。 王夫人管家多年,荣国府的情况她比探春更加的清楚,也只是表面风光罢了。也正因为荣国府现在大不如前,这宴席才要大办。 为黛玉接风本就不是目的,这宴席只是为告诉别人,荣国府和未来安顺王妃的关系密切。为了告诉别人,她荣国府还是以前鼎盛时期的荣国府。 众人接到请帖时的反应不一,多数都未明确给出答复。这些人和贾家没有什么交情,有的甚至是敌对的。听到贾家筹办宴席的情况和原因时,便是抱着看戏的态度。 赵家在京城没有人脉,对于荣国府大摆筵席之事,并不知晓。否则,宴席那日,黛玉只怕不会踏入荣国府一步。 宴请黛玉那一日,荣国府表面上并没有不同。黛玉、赵氏和赵老太太从角门进了府内,又换了轿子被抬入内院。 内院之中一切都已准备妥当,因黛玉几人来的早,客人都未到,仆人便直接将她们引到贾母院中。黛玉还未进门,便听见有笑声传来。 黛玉进门后便环视了一下屋里,发生迎、探、惜三春皆在,那笑声正是三春发出来的。见黛玉三人进来,三春皆是站起来迎接。 今日三春的穿着打扮却是一样的,三人的容貌倒也相似,看着竟和嫡亲姐妹差不多。黛玉进门看到三人的装束时,眉头蹙起,时间很短,也没有人察觉到。 “赵老夫人、赵夫人,老婆子给你们介绍一下。坐在最上手的,乃是我府上的二丫头,乳名迎春,其父袭了一品的一等将军之职。第二位,乃是我府上的三丫头,乳名探春,其父乃是五品的工部员外郎,也不是什么大官,倒是她的姐姐,乃是皇上亲封的安嫔……” 待黛玉几人坐下,贾母便给赵氏和赵老夫人介绍几位姑娘的身份,重点讲了三位姑娘父兄的官衔。当介绍完三春的身份后,赵氏和赵老夫人的反应,都和黛玉刚进门时一样。 贾家的底细,赵氏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,自也知道贾家的规矩不是太好,却没想到竟随意成这样。堂堂一个荣国府,竟是让一品的一等将军之女,和五品的员外郎之女同等待遇,一般教养。 即便觉得不妥,两人也没有说什么。这毕竟是贾家的家事,她们连皆是客人,何苦多这嘴。他贾家都不在意,她们更不会在意。 不多时,又有一女子走了进来,那女子亦和黛玉差不多大。进门时脸上便带着爽朗的笑容,第一印象,便给人豪爽的感觉。待她看到黛玉时,眼中更是一亮。 “老太太,这位仙子一般的姐姐,必定就是爱哥哥常常提起的林姐姐。”史湘云落了座,便开始询问黛玉的身份。 她虽未见过黛玉,却是对黛玉的名字早有耳闻。又听说黛玉和她一样父母双亡,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,更是多了同病相怜之情谊。今日一见真人,反倒有些兴奋。 只是,对比与她的兴奋,黛玉三人的脸色却是黑了,彷如可以滴出墨来。黛玉更是咬着嘴唇,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。黛玉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史湘云,却是不打算将这件事忍下去的。 “不知史姑娘口中的爱哥哥是何人?”在黛玉开口前,赵氏便已发问,语气带着一些严厉,看着史湘云的眼神更是锋利。 “赵夫人这是怎么了?老身这内侄孙女虽说父母皆不在,好歹也是侯府的嫡女。不知哪里得罪了赵夫人,让赵夫人如此大动肝火?”贾母的语气也不太好,她对赵氏如此不给她面子的行为很是不爽。 “老太太息怒,赵夫人也是关心林姐姐。赵夫人如此疼爱林姐姐,老太太该高兴才对。”看着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,年纪最长的迎春只低着头,装作不知。倒是她旁边的探春,赶紧站出来打圆场。 探春安抚完老太太便又转头看着赵氏说道:“赵夫人想必是误会了云妹妹的话,云妹妹口中的爱哥哥,指的不是旁人,而是我哥哥。” 赵氏倒是向贾母致了谦,脸色虽恢复了之前的笑容,心里却暗下决定,回去便好好和黛玉说说。这宝玉虽是黛玉的表哥,但两人年岁都大了,在外人面前时常提起黛玉的名讳,影响却也不好。 “老太太,宴席快开始了,二夫人请您和客人们一起过去。”不多时,便有一婆子进来禀报。 贾母拉着黛玉的手,走在最前面,脸上笑的慈爱。俨然是一副祖慈孙孝的场面,完全没有发现探春面露担忧之色。 刚刚黛玉几人的反应更让探春担忧,却也让探春感觉到黛玉与几年前不同。现在的黛玉,却是比进府那会儿,更有底气。也正因为这样,若是恼了,只怕也不会再隐忍下来。 戏台上戏已经开唱,唱的是一出浣纱记。众人还没有靠近,便听到配乐的声音,当时黛玉的脸色就变了。 待走近,看着宴席布置,听着戏台上起伏不绝的唱词,黛玉面上更是冷若寒霜。整张脸完全板着,一丝笑容也没有。 “外祖母,黛玉热孝在身,不宜出席宴会,便告辞了。”黛玉也不管在场的有没有外人,不管自己是不是给了贾母没脸。直接开了口,声音比以往还要大上一些,语气也极为生硬,显然是十分生气的。 黛玉说完也不等贾母反应,便拂袖离去。临走时,更是连礼都没有行一下。 “你,你……”贾母指着黛玉的背影,一时竟气的说不出其他话来,只是重复着一个“你”字。自家嫡亲的外孙女,竟然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,直接给自己这个外祖母甩脸色,这真是太不像话了。 “贾老封君,玉儿她敬你是长辈,你却如此对玉儿,将玉儿和玉儿的父亲置于何地。明知玉儿尚在热孝,还打着为玉儿接风的名号大摆筵席,客邀四方。实在是,太过了。”赵氏环顾了一下四周,来参加宴席的人倒也不少。也不管贾母此时是不是气急,直接开口。 对于黛玉的离开,赵氏完全没觉得有何失礼的地方。倒是怕有些脑子拎不清的,看不明情况,到时编排起黛玉不敬外祖母就不好了。 她索性直接点明了缘由,让黛玉站在了受害人的位置上。说完后,也不管贾母是何反应,便直接追着黛玉而去。 贾母一口气没缓上来,终究是气晕了过去。 “快,快去请大夫,老太太昏倒了。”众人赶紧将贾母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,又遣人去找大夫。倒是留下满院宾客面面相觑,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走还是留。 探春又遣人去寻了王夫人和刑夫人,让两人出面接待宾客。她自己是庶出,面对满院宾客,却是不好出面的。 “玉儿。”赵氏和赵老夫人追上时,黛玉便已经坐回了轿中。 “谊祖母、谊母,我们回家去吧。这荣国府,以后不来也罢。”黛玉语气还有些哽咽,只怕刚刚便一直在哭。 “此事,兴许是办席之人会错意。到底是外祖母,哪有不疼爱外孙女的。”赵氏倒不是真心要帮贾母说话,只是想安慰黛玉而已。 轿中黛玉沉默了许久,最后也只是重复了一句:我们回家去吧。 荣国府中发生的事,以极快的速度在各显贵家中传播。一个未来亲王妃、一个一等将军的母亲,传言会偏向谁可想而知。 何况,事情的真相众人也看得明白,这事换上谁,谁都要生气。那林姑娘只是冷着脸离开,要是换上一个脾气不好的,当场掀桌子那还是轻的。 “老太太这事,做的当真是糊涂。我那外甥女,可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。”贾赦听闻消息时,便只说了这么一句。而后就慢悠悠的向着贾母的院中走去,毕竟母亲晕倒,他还有要露露面,表表孝心的。 贾赦到时贾母还未醒来,倒是看到自家二弟在骂媳妇和女儿。这宴席本就是两人督办的,如今却是变成此等局面,还白白的在众人面前丢了荣国府的脸面。贾政自是不能怪自家老娘,能骂的也只有王夫人和探春。 “我也是想着热闹热闹,让老太太高兴。谁知道几年不见,你那外甥女脾气却是变的那般大,完全不将老太太放在眼里。”因着王家倒台,王夫人在贾政面前倒不如从前气盛。虽没有直接对上,也委屈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。 “林外甥女也是,多大点事,竟如此不给母亲面子,把母亲生生气晕了过去。”人心总是偏得,面对自己的母亲和妻女,自然会觉得是黛玉的错。 “二弟慎言。”贾政和贾赦虽是亲兄弟,却非常的不对付。 “大哥,此事他林家女儿做得,我便说不得了。”贾政看见贾赦虽行了礼,那姿势却是不伦不类,看向贾赦的目光也有一些鄙夷:“公道自在人心,你怕她未来安顺王妃,弟弟却是不怕的。” 在贾政看来,自家这个大哥就是个一事无成的主。如不是生的早,占了嫡长子的身份,这爵位也不会是他的。就算他占了爵位又如何,荣禧堂还不是他二房居住,府中还不是二房说了算。 “是啊,公道自在人心。你二房这宴席办的,明日御史弹劾我荣国府的奏章,便会堆满圣上的御案。”贾赦提到圣上两字时,双手抱拳,对着天拱了拱手,以示尊敬。 “大哥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。”贾赦的话听的贾政一惊,随即又想了想,御史又怎会管这等事,便镇定下来。 黛玉回到家后,便借口自己身体不适,回了自己院中。赵氏看着黛玉那样,心中担忧,本想着将先老太太送回院中,在去看望黛玉。 “老婆子有丫鬟陪着就可以了,你先去看看玉儿。”赵老夫人也担心黛玉,便直接让赵氏过去。 赵氏向赵老夫人告了罪,就带着丫鬟匆匆的赶往黛玉院中。 赵氏到时,便看见黛玉将丫鬟都赶到外面,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内。幽兰担心黛玉,站在门外一脸焦急。却又无法进去,看到赵氏进来时,脸色满是喜色。 “谊太太,你赶紧劝劝姑娘吧,姑娘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屋中。屋内更是连个暖炉都没有,姑娘身子弱,要是冻着了可如何是好。”幽兰赶紧上前,想赵氏说明情况。她看赵氏的眼神,像看救星一般。 赵氏上前,右手手指弯曲,叩在房门之上:“玉儿,是谊母,开一下门可好。” 赵氏的声音刻意的压低一些,使声音更加的温柔,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。赵氏等了一下,门才被人从里打开。 黛玉身上还披着斗篷,脸颊上也有着明显的泪痕,眼睛更是红肿红肿的,显然已经哭了许久。 赵氏看着黛玉此时的样子,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大方,却是让人看了心疼。心内也更加的埋怨起荣国府来,如此乖巧孝顺的孩子,她们却这般对待。 打开门后,黛玉侧身将赵氏请了进来。赵氏示意其他人都留在外门,便进了房门,还顺手将房门再一次关上。 丫鬟皆没有料到黛玉她们回来的如此早,便没有事先升好暖炉。赵氏进来便觉得房中寒冷,因为没有阳光照射,温度甚至比外面还要低上一些。 “玉儿,先让丫鬟进来升了暖炉可好?” 黛玉也知赵氏时为了自己好,何况赵氏还在这里,她就算不在意自己的身体,也怕赵氏冻到,便微微点头表示同意。 赵氏打开门唤了幽兰进来,让她去吩咐丫鬟点上暖炉。幽兰又给两人各备了一个手炉,才再次离开。 房中暖意渐渐升起,在暖炉和手炉的帮助下,黛玉如寒冰般寒冷的手脚才有了暖意。 “玉儿,今日之事,你也别放在心上。心中有什么不快皆可以和谊母说,万不可憋在心里。” “谊母,玉儿只是为父亲不值。” 黛玉说着便又拿帕子去擦眼泪,却怎么又擦不干净,眼泪止不住的流出。 黛玉在为林如海不值,她自问林家没有对不起贾家的地方。甚至此前,两家的关系还非常亲密。可是父亲离开才两年,外祖母那边竟连自己还要守孝都不记得。 见状,赵氏也只有将黛玉拉入自己怀中,手一下一下的轻怕她的背,安抚着黛玉的情绪。 赵冶从外面回来时,便听说黛玉她们提早回来。又听说,赵氏一回来便去了黛玉那里。心中便知,在荣国府定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。 赵冶心中虽担心黛玉,却也没有直接过去。安慰黛玉这种事,他一个男子,自是没有自家夫人来的方便。便直接去了,打算等赵氏从黛玉那回来,再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。 “夫人,发生什么事了?为夫听管家说,你们去荣国府没多久,便回来了。”等赵氏回来,赵冶便开口问道。 “老爷……唉,那荣国府真是太不像话了,玉儿摊上这么一个外家也真是……”赵氏叹了口气,才开口诉说今天的事。 “岂有此理,林大哥是他荣国府的女婿,又是皇上封的公爵,她们怎敢如此不尊重他!”赵冶和林如海感情深厚,更是一直将林如海当做哥哥,听到此处,难免气愤。 “可不是这样,玉儿当时都气哭了。”赵氏又叹了口气,摊上这样的事,吃亏的总是黛玉。 当时黛玉要是不走,还不知道多少人会在背后说黛玉不孝。就算是走了,也会有人觉得她不尊长辈。 “老爷,在这京城当中,我赵家人微言轻,此事只怕还要劳烦王爷出面。”赵氏当时虽然借助言语,将黛玉推在了受害方,但还是有一些担心。 不孝这样的罪名,太过严重了。就算是男子摊上这样的罪名,都不会好过,何况黛玉一个女子。否则荣国府的主屋又如何被二房抢占了去,不就是一个孝字压着吗。 “夫人莫急,为夫现在就去求见王爷。有王爷出面警告,想来不会有人敢胡乱编排什么。”赵冶也明白其严重度,说完便立刻出府去了。 此时的贾府,王夫人和探春皆在贾母房中。当时贾母被气晕了头,此时却是反应过来。也只能暗道一声自己疏忽,竟忽略了黛玉还在守孝。 “明日,你们便随老婆子一起去给玉儿赔个罪。” 对于去找黛玉赔罪,探春倒是觉得应当。只是王夫人一听却是不乐意而来,她可拉不下这个脸面,去找一个晚辈赔礼道歉。何况,王夫人也不认为是她错了。 在她看来,分明是黛玉那丫头不知好歹,蹬鼻子上脸的。还完美不顾荣国府的脸面,当场甩袖离开。 “老太太,你是她的外祖母,我好歹也是她的舅母,哪有长辈去向晚辈登门道歉的理。” “这事,本就是我们理亏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 “娘娘现在在宫中举步艰难,你就算不为荣国府想想,也该为娘娘想想。” 想到自己的女儿,哪怕心中不愿,王夫人还是同意前往赵府道歉。第二日,贾母便带着王夫人、探春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,前来赵府向黛玉请罪。 “姑娘,荣国府的老太太,带着府中的二夫人和三姑娘求见。” “她们来干什么?”听到那人禀告,黛玉拿书的手紧了紧,脸色更是如寒冰一般,开口问话也很不客气,显然对昨日的事无法介怀。 “这奴婢就不知,夫人说让姑娘过去见一见。” 黛玉沉默许久,久到那丫鬟以为黛玉会拒绝前去,才开口:“你便带路吧。” “我苦命的玉儿,昨日之事是我荣国府愧对于你,是外祖母愧对于你。”黛玉一进来,贾母便站了起来,几步走到黛玉面前。而后,她握住黛玉的手拉至胸前,才开口说话。 贾母才开口便老泪纵横,脸上满是疼惜和愧疚之色,开口便说是自己的错。如此情况下,黛玉还真不好发作,满腔怒火如打到棉花上一样。 “外祖母这是做什么?” “玉儿,昨日之事,皆怪外祖母没交代清楚。外祖母本想着让你那几个姐妹一起给你接风。谁曾想,周管家却误会了外祖母的意思,弄成那个样子。” 贾母话音刚落,那管家就直接跪在黛玉面前:“是小人办事不利,才弄的表姑娘如此难堪,小人在这里给表姑娘请罪了。”说着竟对着黛玉叩首。 “外祖母要早知那宴席变成那样,说什么也不会让玉儿前往的。”贾母的言辞诚恳:“如今,外祖母便将罪魁祸首交由玉儿处理。要杀要剐,全凭玉儿一句话。” “表姑娘,这件事都是小人一时疏忽,还请表姑娘绕过小人这一次。”周管家名叫周瑞,在贾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今日却跪在黛玉面前,接连磕头。 “周管家快快请起,你也是外祖母家的老人了,玉儿怎敢怪罪于你。”黛玉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人,又想到当年在荣国府时的场景,第一次感觉到了权势的重要。 探春也和黛玉告了罪,将罪责都拦在自己身上。直说自己年纪轻,又是第一次管家,考虑不周全才出了这等岔子。 倒是王夫人,自进来后便一句话都没有说。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,贾母虽频频对她使眼色,也拉不开这个脸面开口。 最后贾母嘴动了动,看那口型却是“娘娘”两个字。王夫人想到自家女儿,才不情不愿的向黛玉致了歉。说完,便又闭口不言。 赵氏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,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。她是黛玉的谊母,黛玉和荣国府之间的事,却是不好插手的。 何况,她也想看看黛玉要如何处理这件事。黛玉始终是要嫁入安顺王府的,并不可能永远在她的羽翼之下。既如此,便只有让黛玉完全的成长起来,成长到足够保护自己。 第34章 几日之后,贾家迎来了来自金陵的贵客。来人姓甄,乃是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嫡女——甄若莲和甄家的姑奶奶。 这甄家姑奶奶乃是太上皇的奶嬷嬷,和太上皇感情深厚,太上皇南巡,甄家几次接驾,皆是看在她的面上。就算云泽这样的皇家子弟,也要给她三分薄面。 甄家此次上京,却是因为贾家的一封书信,一封结亲的书信。 一大早,贾家便派了周瑞家的带着几个体面的婆子,前往码头等着甄家的船来。 “老太太,甄家姑奶奶和二姑娘已经到门口了。” 贾母听了此话,便带着刑、王两位夫人和府中的小辈,一同去门口迎接甄家一行人。荣国府常年关闭的大门,再一次被人打开。 “可把老姐姐给盼来了。”贾母一见面就拉着甄家姑奶奶的手,张口便称她为老姐姐。 两人寒暄了片刻就去了贾母院中的花厅,期间甄家姑奶奶见贾母面色苍白,便多问了一句,贾母只说头疼犯了。 “老姐姐家的这个嫡女倒是通身的气派,把我家几个姑娘都比下去了。” 贾母进了花厅便打量起甄若莲来,那姑娘倒是明眸皓目、唇红齿白,察觉到贾母的目光,也不避开,反而是对着她礼貌的笑着。 见状,贾母更觉这甄家姑娘落落大方,对她也更加满意。在贾母看来,如此家世、样貌、性情之人,才配得上她家的宝贝凤凰蛋——贾宝玉。 “我家这丫头别看现在安安静静的,泼皮的很,哪里比的上老妹儿家的三个丫头。” 甄家姑奶奶嘴上虽谦虚,却明显对贾母的夸奖很是受用。 甄家在京城并没有府邸,一行人便直接在贾家住下。住的地方就安排在薛家以前住的院子里,那里自薛家搬出去后,便空了下来,如今给甄家住倒是正好。 甄家姑奶奶此次来的主要目的,便是商量两家结亲之事。住在贾府,也可以好好观察观察贾宝玉的品性。 当天晚上,甄家姑奶奶便询问了甄若莲的意见。 甄家虽有四个姑娘,嫡女便只有甄若莲一个,自然是宠着,这婚事便也是要询问她的意见。 甄若莲今日是见过宝玉的,初见时,还以为看到了自家哥哥甄宝玉。不仅是样貌,就连秉性也差不多。 “姑祖奶奶。”甄若莲直接跪了下来,倒是让甄家姑奶奶吃了一惊,赶紧将人扶起来。 甄若莲却是不肯起的,只是跪着说话:“世人皆知我甄家能有如今的富贵,皆是由姑祖奶奶挣来的。姑祖奶奶得太上皇宠,便是皇家子弟见了姑祖奶奶,也要客气一二。” 甄若莲开了腔,甄家姑奶奶也不再扶她,而是仔细的听着甄若莲的话。这甄若莲年纪虽幼,却是个及有主见的。文采、胆略也皆在她兄长宝玉之上。 “我甄家如今的富贵,皆来着太上皇。哪怕皇上南巡让我家接驾,也是看在太上皇的面上。只是太上皇到底年迈,若莲说一句大不敬的话,太上皇还有几年活头。” “若莲慎言!” “姑祖奶奶,若莲知此处没有外人才敢如此说。还请姑祖奶奶听若莲将话说完。” 甄若莲说话间毫无惧色,就像自己从未说过什么了不得的话一般。甄家姑奶奶也知甄若莲说的是事实,便默许了她继续说下去,想听听她有什么见解。 “若太上皇不在了,我甄家的富贵又能维持多久。这贾家祖上虽贵为荣国公,却是不足以庇护我甄家的。” “依你之见,又当如何。” “若莲听闻,今上虽子息虽多,最受宠的却是其幼弟安顺亲王。”甄若莲话语间,却是在打云泽的主意。 甄若莲的话倒是让甄家姑奶奶深思,云泽极为受宠,年纪轻轻便已贵为亲王。若得他做靠山,对甄家而言,确实更加有利,只是这云泽已然被太上皇赐了婚。 “安顺亲王虽被太上皇赐婚,只是这林姑娘却是孤女,其谊父母家也没有什么势力。若莲自问,还是可以挣上一挣。” “你竟不是个男子!”甄家姑奶奶最后也只叹息了一声。 甄家姑奶奶来的第二日,便得太上皇召见。据太上皇宫中的宫人说,在甄家姑奶奶来后不久,太上皇勃然大怒。 今日黛玉忽起了雅兴,便让人备了纸墨,准备做一首咏梅诗。黛玉看着院中寒梅,稍稍思索了一下,就动起笔来。 蝇头小楷渐渐在纸上组成诗句,笔却在落到最后一行时停了下来。黛玉用笔的末端顶着下巴,看着纸上的诗句蹙眉,一副很苦恼的样子。 黛玉看了看已写下的诗句,又看了看傲寒而立的梅花,终是有了主意。她将笔尖重新沾了墨汁,便准备写下最后一句。 “姑娘,太上皇急召您进宫。” 笔尖一抖,墨滴落在第三句最后一个字上,毁了整副字。那字被墨点覆盖了大半,竟不知原本写的什么。 黛玉看了一眼纸上的墨点,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笔,却是不打算将诗完成。 御书房中,云泽正和皇上商量着事。等商量完出来,便就发现太后身边的宫女在御书房外等着他。 “王爷,太后让奴婢来告知王爷一声。不久前甄家姑奶奶进了宫,不知说了什么,待她走后,太上皇便让人宣了林姑娘进宫。只怕这会儿,人也快到了。” “本王记得,甄家与荣国府素来交好。”云泽这话问的并非是那宫女,而是送他出来的凌公公。 “回王爷,甄家和荣国府确实是关系密切。奴才听人说,这一次甄家进京,住的便是荣国府。” 听此云泽倒是不急,王子腾倒台、贾元春不受宠,荣国府现在身后并没有强硬的靠山。此时让黛玉得了太上皇的厌,对她们而言弊大于利。 若不是为了陷害黛玉,此次她们将甄家姑奶奶当枪使,在太上皇面前告黛玉的状又是为了什么。 “凌公公,不知这几日,荣国府的人可有人进宫的?” “前日,荣国府老封君和宜人倒是递了牌子,求见安嫔娘娘。” 云泽微微思考了一下,便唤了自己身边的全德过来。他在全德耳边吩咐了几句,就见全德匆匆向宫门口赶去。 “母后现在可在宫中?” “娘娘听了消息,便去了太上皇那里。” 云泽听此就转身又进了御书房中。案桌前,皇上听到脚步声便抬头查看,待看到云泽去而复返,只扬了扬眉,又埋首于奏折当中。 “坐吧。你竟没去父皇那里” “母后已经过去了,我此时过去,反而讨不了好。” 太上皇本就因云泽的关系,不怎么喜欢黛玉。如今又在气头上,此时云泽若过去,太上皇反而会更加不喜黛玉。倒不如在这里等着,反正太后已经过去了。就算是看在云泽的份上,也会帮衬黛玉的。 黛玉此次出门并未坐轿子,而是乘的马车。马车一路行到宫门口才停下。车夫将马车停稳,便从马车上跳下来,又拿了下车凳放在马车右侧。 此时,从马车中伸出一只白嫩的手将轿帘掀开。湘竹先从马车中钻出,却未下车,而是帮黛玉打着车帘。等黛玉踩着下车凳下了马车,湘竹才随她下来。 “湘竹说的姑娘可都记住了?” 黛玉微微点了点头,表示这一路上湘竹说的注意点,她都记清了。即便如此,黛玉还是有些惴惴不安,毕竟是第一次进宫,而且还是如此突然的召见。 “姑娘也莫要担心,姑娘平日的规矩也是极好的,在宫中小心一点即可。” 进宫的规矩极严,湘竹不得召见,便不能进宫,只得在外面等着黛玉出来。她也感觉到此次召见不寻常,只是太皇上的召见却是避不得的。也只得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了。 黛玉刚进宫门便见云泽身边的全德在门口等着,见她进来赶紧走了过来。 “林姑娘,王爷让奴才在这里等你。” “王爷可是为了太上皇忽然召见之事?” “王爷让姑娘小心,并让奴才转告姑娘。太上皇是见了居于荣国府的甄家姑奶奶,才临时起意召见姑娘的。” “还劳烦公公转告王爷,便说,黛玉知道了。”这就是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,只一句话,便能让黛玉猜到大致的情况。 黛玉心中冷笑了一下,前些日子还上门请罪,哭得自己几乎心软信了。才隔了几天,便告到了太上皇面前,还真是自己的好外家! 负责给黛玉引路的太监,也只是寻常的太监。见黛玉在和安顺亲王身边的贴身太监讲话,也不催促黛玉离开,更是知趣的走远了一些。 等看到全德离去,那太监才走近,引着黛玉向太上皇所居宫殿走去。一路上也是安安静静的,不多一句也不少一句。 黛玉进来时,屋内便只有太上皇和太后两个主子在。黛玉本以为会在屋内看到云泽,如今见人不在倒是有些失落和委屈。 “臣女林氏黛玉,见过太上皇,见过太后娘娘。” 黛玉的行的礼可谓是十分的标准,哪怕是宫里的老人,也不会比这更好了。 只是,一个人看你不顺眼时,你做什么皆是不顺眼的。一如现在的太上皇,便觉得黛玉的礼太做作了。 太上皇未叫起,黛玉就只能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。这样的动作久了,便会觉得膝盖弯处酸的厉害。 “刚刚皇上身边的奴才还到妾氏宫中禀告,说是安顺王正和皇上商量事情,等商量完毕,便来看看他们的父皇。”太后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却是完全没有给黛玉求情,只夸赞云泽。 “云泽那孩子也是有孝心的,妾身听说,那孩儿前几日还在托人寻东西呢,说是要送给父皇的。那孩子还神神秘秘的,不肯告诉妾身寻得势什么,说是要给父皇一个惊喜。” “起吧。”听了太后的话,太上皇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,让黛玉起了身,又扬声道:“来人,给林姑娘赐座。” “臣女谢过皇上。”黛玉向太上皇谢了礼,才肃然危坐。 第35章 “你们都下去吧。”太上皇也知,现在黛玉的面子和云泽的面子是挂钩的,自是不能再如此多人面前问话,等太监宫女们都出去了,才开口:“你可知朕找你过来是为何事?” “臣女不知。”黛玉已有了心理准备,加上太后的暗示,也给了她底气。回答太上皇的话时,更是没有一丝惧色。 “好一个不知。生生气晕了自己的外祖母,你竟说不知。”太上皇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变的铁青,如此一个不知孝道的人,怎可嫁给自己儿子为王妃。 “朕看那林如海也是个好的,怎么竟教养出这般不孝的女儿!” 黛玉一直低着头,哪怕心中早有准备,听到太上皇说自己父亲,心中还是酸痛。竟是直接扑通一声,跪在地上。 黛玉这一跪很是用力,膝盖被撞的生疼。她的脸色更是一片惨白,额头更是直冒冷汗。 “怎么,现在知道错了?”太上皇看到黛玉跪下,口中的话也停了下来,片刻之后,才又开口,口气却没有好到哪里去。 黛玉并未急着开口,她先对着太上皇叩首,才缓缓开口:“荣国府乃是黛玉外家,荣国公夫人更是黛玉亲外祖母,黛玉本不该说些什么。只是,黛玉为人女,断不可污了先父的名声!” 黛玉并没抬起来,语气更是没有丝毫的温度,似乎说的不是自己和外祖母家的事,还是一个与己身毫无关系的事。 待说完“先父的名声”五个字时,又对着太上皇叩首。 “黛玉热孝在身,每每有人宴请,更是回绝。便是在谊父大寿,也是素装而去,不食荤腥,不碰酒饮。” 太后看着如此行事的黛玉,眼中满是赞许,也多了几分喜爱。 若黛玉上来就哭哭啼啼的说着荣国府的不好,只怕要引起太后和太上皇的厌恶。且黛玉有时虽一个人偷偷的哭泣,在人前却是不轻易落泪的。 “黛玉来京之日,外祖母过府相邀,说是给黛玉接风。黛玉不忍拂了外祖母好意,想着也只是家人一起吃饭,便允了。只是,那日黛玉到达外祖母家后……” 黛玉说道此处,却是泣不成声,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委屈。她几次想开口,皆没有办法将后面的话说出来。也唯有又叩了首,加上一句:“请太上皇明鉴。” 这一次叩首却是比前来此要重上一些,黛玉叩完也不起,只是安静的趴在那里,还保持着叩首的姿势。 “可怜见的,妾身看着这孩子,一向是个坚强的人。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,才伤心成这样。” 太后说着,便起身,走到黛玉面前,竟是亲自将她扶了起来,让她坐在之前的椅子上。 “你这孩子也真是耿直,都是自家人,哪里需要如此多礼。还跪的那般用力,本宫听着那声音都觉得疼的慌。”太后说着又转身对着太上皇说道:“太上皇,还是宣太医来看看吧。万一伤了筋骨,就不好了。” 太上皇看着黛玉那带雨梨花的脸,又想了想她跪下时的那声响,莫名觉得有些心虚。这未来儿媳妇被自己宣进宫便哭的这般凄惨,还极有可能弄伤了膝盖,儿子那边还真不好交代。 “来人。” 太上皇扬声喊了一声,他身边伺候的太监便走了进来。等他行了礼,太上皇便吩咐他去宣太医院院令过来。 那太监出去时,另有一太监走了进来。步伐倒是不慢,声音却很轻。他躬着身子禀告到:“太上皇,安嫔娘娘求见。” 对于贾元春求见,众人反应不一。 太上皇自退位后,便不怎么管事,自然也不会关心皇帝后宫一个嫔的身份。何况,皇上的女人,来求见他这个太上皇,算个什么事。 “这后宫之中何时这般没有规矩了,皇上的嫔妾来求见朕算个什么事。让她回去,将宫规抄写二十遍。” “皇上,妾身记得,这安嫔便是荣国府二房的嫡长女。” 太后倒是知道安嫔的身份,又看了看黛玉,眼中闪过精光。她倒是想看一看,这荣国府,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。 “宣她进来。”听完太后的话,太上皇倒是松了口,让人宣元春进来。他虽老了,却也不是老糊涂,也想看看这安嫔此时来做什么。 元春穿着一身嫔级的宫装,头上戴着金簪,显的雍容华贵。她缓步前进,走起路来是步步生莲,更显身姿婀娜。虽是京城长大的人,却有着南方女子的温婉。 “嫔妾见过太上皇、见过太后娘娘。”明明是一样的姿势,元春行来却显出一丝娇媚。那腰段柔若柳枝,说是行礼,不如说是在跳舞,优美而典雅。 在元春进来时,黛玉便站起来。只是之前跪下来时,膝盖确实磕到了,待要伸直了腿,便感到一阵疼痛。 黛玉连忙伸手扶了一下身边椅子的扶手,稳住自己的身形。黛玉面上也不显,甚至连脸上都带着笑容,全然没有之前委屈的模样。 “黛玉见过安嫔娘娘。”黛玉说着便忍着腿上的疼痛给元春行了礼。 黛玉的动作虽做的隐蔽,却也未逃过太上皇和太后的眼睛。太上皇倒是难得的对黛玉露出赞许之色,似乎对黛玉现在的表现很是赞赏。 “林丫头伤了膝盖,也不要站着了,还不快坐下。”太后既然开了口,黛玉自然是坐了下来。 元春听着却是暗自思量,此前在这大殿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太上皇将宫人都赶到殿外,而黛玉又伤了膝盖,极可能是罚跪时伤到的。 可是看太后关心的样子,又不像如此。一时元春也没了主意,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。 元春前来,并非是未了告状,她是来给黛玉求情的,没错就是求情。 荣国府从一开始打的便是这个主意,故意将这件事捅到太上皇那里。等太上皇责怪黛玉时,再由元春出面给黛玉求情。由此,卖人情给黛玉。也可就此事,增加两人之间的感情,让黛玉对元春心怀感激。 来时,元春便准备好了措辞,甚至想好了,怎么帮黛玉求情,怎么澄清这件事,怎么将黛玉和贾家都摘出去。只是现在,想了一肚子的话,竟一句也没有用。 “安嫔今个,怎么有空来给太上皇请安。”元春还在思量该怎么开口,太后便现开口发问。 “妾身听闻,太上皇召了林家表妹进宫,便想来见上一见。说来也不怕太上皇和太后笑话,嫔妾虽和表妹是姑表妹关系,却是从未见过。” “原来安嫔娘娘便是外祖母常提起的大表姐。玉儿未来京城前,便收到了外祖母的信。” 元春听着黛玉的话,总有不好的预感。见到黛玉时,她便有这种感觉,她们似乎太过看轻黛玉了。 “外祖母甚是关心黛玉,又怕黛玉受了什么委屈。更言,黛玉日后有需要,皆可找大表姐。” “嘭。” “还请太上皇息怒。” 整个大殿站着的便只有元春一人,听的拍桌子的声音。元春赶紧跪了下去,又用愤恨的目光瞥向在她之后跪下的黛玉。 “好一个荣国府!安嫔不守宫规,将她交由皇上处置。” 也难怪太上皇动怒,日后指的是什么时候,自然是黛玉进了宫和嫁入王府这两个时间。这不是暗指皇家虐待功臣遗孤吗。 没多久太医院院令便进来,因为黛玉是女子,和太医院院令一起来的便还有一个医士。 后宫之中设医官3人,医士36人,皆为女官。用以辅助太医给后宫妃嫔看病。 那医士将黛玉请到了后殿,等黛玉坐稳,便将她的裙子撩起,至膝盖处。 只见黛玉的膝盖处已经肿了一大块,青紫青紫的。医士的手按在上面,黛玉便感到疼痛。其实。那淤青也就看着吓人,实则并未真正伤到筋骨,拿药膏涂抹几天就可消肿。 等太医离开,太后便寻了一个借口回了自己的宫殿,顺道还带走了黛玉。 “本宫一个人坐这步辇也闷得慌,玉儿便一同乘坐,陪本宫说说话。” 黛玉也知太后的好意,谢过太后恩典后,便又对着太后感激的笑了一下。一路上,倒是想尽办法给太后逗乐。 黛玉读书比较杂,知晓的东西也多,说起话来更是讨巧。一路行来,太后皆拿手帕捂着嘴轻笑,显然十分喜欢她。 宫中的消息传播的最快,也就一炷香的功夫,宫中妃嫔宫人皆知,有一位姑娘极受太后宠爱,竟让她同乘步辇。 一时间,羡慕有之,嫉妒亦有之。宫中诸人做的第一件事,皆是探寻黛玉的身份。若是要选进宫的,自然要小心着点。若不是,则是一个可拉拢的目标。 这便是皇宫,踩低捧高,一切举动皆和利益挂钩。 步辇停下来后,太后便挽着黛玉的手走在最前面。因着黛*上有伤,太后步伐比平日还要缓慢一些。两人不像回宫,倒像是信步游园。 见太后回来,门口的太监赶紧跪下请安,跪在左边的太监又开口:“娘娘,安顺亲王来了,正在偏殿等您。” “云泽何时来的?” “回太后,王爷来了有会儿了。” “我们要是再不回来,云泽该着急了。” “太后!” 听了太后调侃的话,黛玉双颊羞红一片,话语更是带着娇羞,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。 “林丫头这是害羞了,本宫不说了。” 太后依旧捂着嘴笑着,她脚步一转,便带着黛玉往偏殿走去。 “儿臣见过母后。” 偏殿之中,云泽左手压着杯盖,右手捧着茶杯送到自己嘴边,看样子是正准备喝茶。他看到太后和黛玉进来,便赶紧将刚刚碰到嘴唇的茶杯放下。 在两人进来时,云泽便打量了黛玉,见她没有什么异常,才放下心来。 “黛玉见过安顺亲王。” “林姑娘无需如此多礼。” 云泽两只手套在袖子上,隔着袖子将黛玉扶了起来。两人虽被赐婚,却到底还不是夫妻,自是要避讳点的。隔着袖子,也不算太过失礼。 “本宫也乏了,云泽你便替本宫送林丫头回去吧。” “儿臣领命。” 第36章 云泽和黛玉一路上的相处模式便是,云泽在前面带路,黛玉在一步远的地方跟着,一路上竟一句话都没有。 云泽是亲王,宫中的宫女、太监遇到他时皆会停下来请安。自然对着能让云泽陪伴的黛玉关注多一点。 黛玉不是很喜欢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,每每遇到宫人,都会蹙眉。云泽虽走在前面,却时刻关注着黛玉这边。见此便走不动声色的走在黛玉身侧,倒是挡下了大半窥视的目光。 虽站在黛玉身侧,他和黛玉之间依旧隔着一些距离。那是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,不会太过遥远而让人觉得疏远,也不会过近,让人反感。 “慧怡见过安顺皇叔。” 两人在路过御花园时,刚巧碰到在御花园闲逛的五公主。五公主见云泽两人走来,便停了下来,向云泽见了礼。 “黛玉见过公主。” 既然叫云泽皇叔,必然是公主身份。黛玉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人,一时不敢确定这是哪一位公主。 湘竹曾告诉过黛玉,宫中各主子的大致情况,却并未提过宫中公主的乳名是什么。是以黛玉虽知道眼前这位公主乳名慧怡,却不知她究竟是四、五、六三位公主中的哪一位。 这宫中是不以乳名称呼公主的,凡册封封号的公主,皆以封号称之,未册立的则按照排行称呼。是以,黛玉直接称呼她为公主。 “林姑娘免礼。”慧怡说着便亲手将黛玉扶了起来。 此前,众人还不知道黛玉的身份,到现在却足以让他们打听清楚。一个得太后宠爱的未来安顺亲王妃,这般的身份,已经有了足够的分量,足够让人小心对待,哪怕那人是一位公主。 “这位是皇兄的五女,乃是先皇嫂所出。” 当今皇后乃是继后,膝下只有一子。而五公主则是元后所出,其上还有两个同胞兄长。 “林姑娘的腿可好些了?” “多谢五公主关心,黛玉的腿并无大碍。” “慧怡还有事要办,便不打扰皇叔和林姑娘。林姑娘若再进宫,也可到慧怡处坐坐。” 云泽一直在太后宫中等太后和黛玉,并不知道太上皇为黛玉宣了太医的消息,自然也不知道黛玉膝盖肿了。如今听到五公主询问,便蹙了蹙眉。随后他又想起黛玉和他走了这么久,眉头蹙的更加厉害。 “你的腿怎么回事?”云泽倒未直接问出口,而是等五公主离开,才开口询问。 “回禀王爷,黛玉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。宫中的医士已经看过,只是肿了,并无大碍,过几天便可消肿。” 云泽又哪里相信是不小心磕到的,只是黛玉既这样说了,他便也没拆穿。却是将这笔账记到了荣国府的头上,云泽身边的全德得了云泽指示,便走到黛玉另一侧,搀扶着她。黛玉也不好拂了云泽的好意,便接受了。 此后,黛玉一直微低着头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云泽想了想又开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:“院子,林姑娘可还喜欢?” 黛玉虽在想着其他事情,也一直注意着外界的动向,听到云泽发问,便抬起头看着他回道:“那院子黛玉很喜欢,还让王爷费心了。” “喜欢便好,本王原还担心,京城的工匠做不出江南的韵味。” “王爷请的自是一等一的好手,哪里是扬州的工匠比的上的。” “若说园林,自还是苏扬的好。本王虽久居京城,倒是偏爱苏扬林园的曲廊幽径。” 云泽说这话时,眼神有些深远。那眼神中有太多黛玉不懂得东西,却也有黛玉感同身受的东西——向往和责任。 黛玉的马车,正在宫门外等着。湘竹见黛玉是被全德扶着出来的,赶紧几步上前,从全德手中接过黛玉。 “姑娘……” “我没事。” 黛玉虽说没事,湘竹还是不放心,又将黛玉打量了一遍,才记起云泽还在,赶紧跪下请罪。 “湘竹未及时给王爷行礼,还请王爷恕罪。” 黛玉见状心中倒是一暖,湘竹若非真心关心她,怎么连向云泽行礼都忘了,便先来关心自己。 “起吧。你家姑娘伤了膝盖,便先将她扶进车中。” 车夫赶紧将下车凳放好,湘竹搀着黛玉的手将人上了马车。 “父王曾说,亲王妃就该有亲王府当家主母的魄力。” 云泽在车前停了一会儿,最终还是开了口。全德几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,努力的让自己装作壁画,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。 倒是车中的黛玉,听到此话楞了很久。随即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,太上皇又哪里会和云泽说这样的话,只怕这话是云泽自己说的。 云泽这话自不是为了警告黛玉,还是在提醒黛玉,怎样做,才能讨得太上皇的喜欢。 “多谢王爷解惑,黛玉知道该如何行事。”黛玉一直不明白太上皇为何从第一面起就不喜欢自己,云泽这句话倒是给她借了惑。 “你若有不明之处,可遣人来问本王。” 伴随着车夫的一声驾,马车缓行而去,带着马蹄声和车轱辘声。云泽看着黛玉的车辆远去,才转过头来询问起其他事来。 太上皇那边发生的事,全德早已打听清楚,虽不知大殿内发生了什么,却也知大致的动向。 “贾家原是打的这个主意。”云泽稍微思考了一下,便想清楚其中的关键。只是甄家姑奶奶这样的人,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被人当枪使。 就算和甄家姑奶奶和贾母皆不是太熟悉,云泽也知两人的手段不是一个水平的。一个能在宫中混到皇子奶嬷嬷地位的人,那手段那心机,可都不一般。 要说她看不破荣国府着点阴谋,云泽第一个就不信。既如此,是什么让甄家姑奶奶,冒着得罪未来亲王妃的危险,心甘情愿的被荣国府利用。 “全德,你派人去查查,甄家这一次进京,是为了何事?” 云泽的舆轿未到达王府时,在王府门口便有一个轿子等待着他回来。 轿子就停在距离门没多远的地方,在轿子旁边站着一个婢女打扮的人。那婢女衣服的料子倒是不错,图案式样,乃至身上的饰品皆是江南的风格,一看便不是京城人士。 黛玉才刚刚和云泽分开,等在外面的轿子自然不会是黛玉的。既知不是黛玉的,全德自然是目不斜视,一丝禀告云泽的意思的没有。 站在轿旁的婢女看着云泽的舆轿过来,便对着轿子里的人说了一声。不多久,轿帘被人掀开一条缝,隐约还能看到如玉般的手指前端。 云泽的舆轿一路向着门口走来,门房看着舆轿过来,皆跪了下来。站在另一顶轿子旁边的人,也跟着跪下。 “恭迎王爷回府。” 云泽一早便看到门口停着的轿子,只是看到又如何。那轿中之人并无资格让云泽的舆轿听下来。舆轿直接越过跪在地上的众人打算进府。 轿子旁的婢女见状有一些着急,在舆轿还未完全进门时,从轿中传来一个婉转清脆的声音:“王爷!臣女在外不便给王爷请安,还请王爷恕罪。” 亲王府的轿夫规矩都是比其他人家要好的,自不会听到有人叫便停下来,否则他们早就被替换了。 轿子之人话还没有说完,云泽的轿子便已经进了王府,却是将外面的轿子和轿中之人完全无视。轿中之人抓着轿帘的变得十分用力,手抓的地方,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褶皱。 “姑娘……” “去递拜帖。” “这位大哥,还劳烦您帮忙再送一下拜帖。”那丫鬟陪着笑脸,又塞了一个荷包给门房。 轿中之人不是别人,正是现住荣国府的甄若莲,她一个时辰前便来到安顺亲王府门外求见云泽。甄若莲递了拜帖,却被告知云泽不在府中,让先她回去。 甄若莲自然没有回去,而是在王府外等了一个时辰。若不是云泽现在回来,只怕她还要再等下去。 虽被云泽无视了去,甄若莲却并未放弃见云泽。她告诉自己,王爷只是不记得她的声音而已。毕竟两人只说过几句话,认不出声音来也正常。若自己表明身份,他必然会见自己。 门房掂了掂手中的荷包,比一个时辰之前给的还要重上一些。自是乐然而去,将拜帖交给了周长史。 “全德,将上次那个祛瘀膏找出来,派人给林姑娘送过去。”云泽进门后第一句话,便是让全德找药给黛玉。 “奴才这就去办。” 全德出去没多久,周长史便走了进来。 “王爷,金陵甄家的姑娘在外面求见王爷。”周长史被未带拜帖过来,可不是什么拜帖都有资格让云泽过目的。 “甄姑娘?便说本王府中没有女眷,让她回去。”云泽的语气依旧那样,却让周长史深深打了个寒颤。 “奴才只错,还请王爷责罚。”周长史赶紧跪了下来,自己竟为了一个女子的拜帖来询问王爷,不仅是错了,还错的离谱。这世间能让王爷亲自接待女子,又能有几个。 “便罚半个月俸银。” “奴才谢王爷恩典。” 府外,甄若莲等人等了半天,便见一人走了出来。那人手中还拿着甄若莲的拜帖,那人自不是周长史,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而已。 “这位小哥,王爷怎么说?”甄若莲的大丫鬟见人站在门口,赶紧过来,又递了一个荷包给他,才开口询问。 “我家王爷说了,府中没有女眷,不便接待甄姑娘,让姑娘回去。”那仆人收了装着碎银的荷包,说的倒也爽快。 “麻烦小哥了。”那丫鬟回了一句,又看着那仆人进去,才转身走向轿子。 “怎么样了?” “姑娘……”那丫鬟将刚刚仆人的话禀报了一遍,看着轿帘上骨节分明抓的特别用力的手,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问道:“姑娘,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 “我们先回去。” 甄若莲也知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云泽的,也只能回去再想其他的办法。 第37章 几日后,也不知甄家姑奶奶说了什么,甄若莲倒是被送进了宫,在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着。;甄若莲也是个会讨好人的,才来不到半日,便抢了太后身边一等宫女的活计。太后在太上皇和甄家姑奶奶跟前,更是直夸甄家教了个好闺女,贴心的不得了。 云泽虽不是太后所出,却是颇得太后照顾,对太后也甚是尊敬,每日必然要来太后处请安。 今日云泽过来,便发现,太后处多了一个宫女。那宫女倒是面生的很,只是一身打扮却是不伦不类。在太后身边贴身伺候必然是太后的大宫女,她此时却是穿着普通宫女的规格宫服。 这皇宫之中,宫女的衣服皆有严格的等级规定,按品级划分,颜色、材质、做工皆不相同。 甄若莲并不是以宫女的身份进宫的,自然不适合穿有品级的宫女的服饰。所以,她的衣服皆是普通宫女规格的。 “母后,今个您身边的大宫女,儿臣倒看的面生。不知这规矩,是哪位教的?” 自云泽进来,甄若莲便开始盯着他看,那眼睛都放着光彩。若云泽是个情场老手,或许知道甄若莲眼中的光芒代表着什么意思。可惜云泽不是,而且他也毫无兴趣知道,那光芒的含义。 现在的云泽只觉得,太后身边的这个大宫女规矩极为不好,一个奴婢竟然如此直视主子,这岂不是太大胆了。 “这位是金陵甄家的嫡女,倒不是我宫中的大宫女。”太后的话倒是淡淡的,听不出喜怒。 被云泽那仿若看毫不相干的东西的眼神看着,甄若莲只觉心一片刺痛。她原以为云泽哪怕听不出声音,只是应该是记得她的样子的。只是看那样子,只怕连自己的样子都不记得。 云泽确实是不记得甄若莲的样子,在金陵虽见过几面。但区区一个甄家,还没有资格让云泽费心里记住她家嫡女的样子。 “原来是甄家的嫡女。” 云泽话音放的很缓慢,却让甄若莲背后一寒。也知是自己刚才的目光让云泽反感,赶紧跪下请罪。 “臣女无状冒犯了王爷,还望王爷恕罪。”甄若莲说着,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云泽一眼。 云泽面上却是依旧在笑,也没有叫起。仿佛跪着的,是普通的宫女。甄若莲心中更是不甘,她喜欢云泽,从金陵见过第一面起就喜欢他。 “儿臣还未多谢母后,那日多亏母后在父皇面前,帮儿臣未来的王妃说话。” 云泽称呼黛玉时,用的都是林姑娘,今日却如此直白的称呼为未来王妃。太后看了一眼还跪在云泽面前的甄若莲,便知道云泽的用意。她接着云泽的话音,话语中对黛玉的维护甚多。 相比于甄若莲这种,看在甄家姑奶奶面上的喜欢。太后对于懂事乖巧的黛玉,却是有几分真心的。 何况一个是未来的皇家媳妇,一个是甄家的女儿,亲疏立见。 “母后也很喜欢林丫头,自然要护着点。日后,你要是欺负了那丫头去,母后可是不依的。” “她可是儿臣的亲王妃,儿臣哪舍得欺负了她去。” 甄若莲一直注意着云泽,发现在他提到黛玉时,连眼神都温柔许多,心中不甘更甚。 谁又能受得了自己喜欢的人,在自己面前维护着另一个女人。甄若莲便受不了,她隐忍着,甚至没有听出云泽和太后话中的隐层含义。 对于黛玉,甄若莲是愤恨的,不为别的,只因她挂着云泽未来王妃的名号,只因她的云泽维护。不管两人是否有仇,不管两人是否有交集,这便足够甄若莲去嫉恨她。 “甄姑娘怎么还跪着,起吧。” 云泽似乎现在才发现甄若莲跪在地上,便叫了起。他托着杯子饮茶,却是连眼神都没有给甄若莲一个。 “母后,云泽还有公务要处理,便先行告退了。” “公务要紧,你去吧。” 甄若莲看着云泽离开的背影,死命的咬着自己的嘴唇。她爱云泽,可是云泽却不爱她,还在她面前关心着别的女人,这让她心痛。 虽认清了这样一个事实,甄若莲却不想放弃。她是家中嫡女,自小被娇惯着长大,只要是她想要的,家人便一定会给她。哪怕她那几个庶出的姐妹,皆是比不上她。 她喜欢云泽,想要云泽成为她的丈夫。她想要云泽刚刚温柔的眼神是为她而生,她希望云泽爱他。所以她便要去争取,哪怕用一些手段,她也要得到自己的爱。 “你刚进宫,对宫中规矩还不甚了解,便先去学学规矩吧。” 云泽或许看不懂甄若莲的目光,太后却是懂得。却也觉得可笑,这宫中最无用的便是爱情。 “臣女知错,臣女一定好好和姑姑学规矩,不让太后娘娘失望。” “你便下去吧。” 甄若莲和黛玉不同,黛玉进宫便顶着未来安顺亲王妃的身份,与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冲突,别人自然也乐的交好。 但是甄若莲进宫,却是打着伺候太后的旗号。自是伺候,自然会抢了别人的活计,甚至别人的恩宠,又怎会不让人记恨。 俗话说:强龙不压地头蛇,何况甄若莲连强龙都算不上。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虽不敢做的太明目张胆,但下绊子也不会手软。倒是让甄若莲在学规矩时吃了一番苦头。 对此太后也是知道的,却也没有管。一个甄若莲而已,还不值得太后出面。而且,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也是好的,省的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。 这一天,甄若莲依旧在学规矩,却怎么也做不好。不是这里错,就是那里出错,一个规矩做上十几遍,却还是有地方没做好。甚至前几日明明做的很好的规矩,今天依旧做错。 “再做一遍。” 甄若莲旁边有三个宫女,其中一个坐着,另外两个则站在她身侧。那三个宫女的衣服皆比甄若莲的要好上一些,可见身份不低。 坐着的那人是三人中衣服最好的,她姓朱,宫中之人便都称呼她为朱姑姑,乃是在太后宫中教管礼仪规矩的。 “是。” 甄若莲答了一声,便也照做了,小脸上柔柔弱弱、泫然欲哭,仿佛有人欺负了她一般。看的另外三人格外的厌恶她。 那三人本就是收了太后身边大宫女的好处,才故意为难甄若莲的,却也没有做的太过。只是要求严格了一点,吹毛求疵了一点,规矩做多了几遍。倒是没有让人受什么皮肉之苦。 “再做一遍,腿要更曲一点,手稍微往后一些。” “是……” 甄若莲做的是行礼的动作,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五遍了:“啊……”一声惊呼响起,甄若莲整个人跌了下去。虽是跌倒,却不十分狼狈。 “朱姑姑对不起,若莲不是故意的,若莲这就重新做一遍。” 甄若莲赶紧从地上爬起来,也不管自己有没有伤到,便又做了一遍请安的动作,动作依旧不是很标准。看的朱姑姑烦躁不已,心中更是不喜甄若莲。 “再做一遍,手的动作还是错的。” 朱姑姑感觉自己的耐心就快用光了,前几日明明学的很好,哪怕自己故意找茬让她重新做了几遍,也不得不承认她学的很快,动作也十分的标准。 只是今天,却变的如此愚钝,终于忍受不了故意找茬了吗。在甄若莲又做了几遍之后,请安这一动作终于是过了。 “这一遍很好,下面我们来……” “朱姑姑,若莲觉得自己叩首礼做的不是很好,还请姑姑再教教若莲。”朱姑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甄若莲打断,请求她教她另一个动作。 朱姑姑盯了甄若莲看了片刻,便转头对着身边另一个宫女吩咐了一句,让那宫女演示给甄若莲看。 甄若莲认真的看着,似乎在仔细的观察行礼之人的每一个动作,态度十分认真。 可惜她的动作,依旧不伦不类,在普通人家或许算好的,但是这样的动作在宫中,却是不合格的。 “甄姑娘请再做一遍。” 其实刚刚甄若莲被狠狠的摔了一下,不仅膝盖和胳膊肘上都有伤,还扭到了脚。她也不出声,只是忍着疼痛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叩首的动作,任凭自己的伤势不断的恶化。 “甄姑娘,你再练习五遍,便可以回去了。” 朱姑姑的语气很不好,这甄若莲今天就是来气她的。一遍一遍的挑战着她的耐心,现在她的耐性用尽了,便直接结束了今天的教学。 “若莲一定好好练习,不让朱姑姑失望。”甄若莲仿佛没有听到朱姑姑语气中的不耐和生气,依旧柔柔弱弱的回答道。 朱姑姑说完便带着另外两个宫女离开,甄若莲倒是真的规规矩矩的留下了又练习了五遍,才起身离开。 因为跪了太多次,腿部酸麻,她第一下竟没有站的起来,刚起到一半便又跌了回去。这一下,差点没把甄若莲的眼泪给摔出来。她歇了一会儿,才撑着地面站了起来。 甄若莲起身后,也没有在屋内停留,她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。看着背影,竟有一种萧寂的感觉。 甄若莲抬头看了看稍微偏斜的日头,转身向着一个方向走去。那个方向并非是太后所待着正殿,也不是她自己的住所。 甄若莲来到一处偏殿,便站在一片阴影之中,将自己整个人隐藏起来。而后她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前方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 待在阴影中时,甄若莲倒是没做其他事情,唯一做的,便是不时的用帕子揉揉眼睛。此时她的眼睛越发的红肿,简直像哭过一样。 那柔柔弱弱的脸配上那红肿的眼睛更是格外的惹人怜爱,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。 甄若莲等了约莫半个时辰,两个人影出现在她眼前。甄若莲看着那人影出现,又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,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狼狈一些,却又不失美感。 随即她便从阴影中绕到另一边,又拿出自己的帕子捂着脸,便低着头,一瘸一拐的向着来人方向走去。 甄若莲选的地方正好是个死角,从那人的角度,完全看不到死角处的情况,自然也没有发现那个地方有人。 等那人快经过死角时,甄若莲快步走了出去。那人猝不及防,甄若莲速度又快,竟是完全没有躲开,和甄若莲撞了正着。 第38章 甄若莲整个人撞在那人身上,撞击的冲力很大,那人被这一撞,身形不稳,直直的向后倒去,连带着压在她身上的甄若莲一起摔在了地上。 一旁站着的另一个人反应过来时,已然来不及扶住两人。只能看着两人跌倒,跌倒的虽不是自己,却更加令那人心惊胆战。 甄若莲撞到的不是别人,正是被太后召进宫的黛玉。 甄若莲有黛玉垫在下面,自是没有真的摔到。黛玉避着云泽的目光,便再一次去扶甄若莲。 “甄姑娘,可要小心点,要是再摔到,脚上伤势恶化就不好了。” “全德,去请医士过来。” 对于黛玉的行为云泽没有说什么,反倒是听了黛玉的话后,吩咐身侧的全德去请医士到太后宫中来。 如此吩咐,让黛玉脸上的羞涩完全消失,转而寒着一张脸。她此时正低着头,云泽自没有看到她的表情,但是被她扶着的甄若莲,却是看的一清二楚,心中更是得意。 “这是怎么了?” “太后……” “母后,甄姑娘不小心和林姑娘撞了一下,扭到了脚。林姑娘便将人扶了过来,想让医士给甄姑娘看看。儿臣已经派了全德去请了。”甄若莲刚开口便被云泽给打断了。 听到云泽话中对自己的维护,黛玉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他。此时,云泽正好也看过来,两人目光相对。而后云泽笑着对黛玉点了点头,便将目光移开。 “既如此,若莲便先回去休息吧。” “臣女告退。”甄若莲咬了咬嘴唇,还是告退离开。只是在走之前却又看了云泽一眼,眼神中秋波阵阵又带一丝可怜兮兮和些许的依赖。 直至甄若莲离开,云泽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,自是没有接受到甄若莲目光所要表达的含义。 “见过太后、见过安顺亲王。” “免礼,林丫头摔到了,你便给她检查一下,看看有没有摔伤。”太后在座,自然没有云泽开口的道理。 大殿之上自然是不方便医士给黛玉检查的,太后便吩咐宫女将两人带到后殿。 黛玉身上并没有擦伤,唯一受伤的地方便是后脑勺,在落地时那个地方磕到地面,肿了起来。 那医士伸手摸着肿块,又用手压了压。确认只是肿起来而已,与黛玉没有什么大碍。 “林姑娘怎么样?” “启禀王爷,林姑娘只是磕到了后脑勺,并无大碍,过几日后脑勺的肿块便可退去。” “既然林丫头没事,薛医士便去给甄家姑娘看看。” “等等,全德,你随薛医士一起去。” 太后说完便有宫女要带着薛医士去甄若莲房间,却被云泽给阻止了。全德一直跟在云泽身边,云泽吩咐中虽未明说,他也知道云泽的意思:“奴才知道该怎么做。” 全德和薛医士在那宫女的带领下来到甄若莲房外,又全德上前敲了房门:“甄姑娘,林姑娘担心你的伤势,便让我带着薛医士过来给你看看。” 似乎是怕甄若莲听不到,全德的声音很大,大到临近屋子的宫女皆可以听到。 “多谢林姑娘关心,还特意请医士来给若莲查看伤势。” 全德并没进入甄若莲屋内,却也没有离开。他一直站在门口等着,直到薛医士出来。 “王爷吩咐我送医士回去,薛医士这边请。” 两人走出了很远才停了下来,只见两人嘴不断的开合着,似乎在说着什么事。 第39章 “医士可看准确了?” “全公公,我医术虽不及太医,伤口还是分的清的。甄姑娘身上确有多处是摔倒所致,但是那些伤口结痂的时间,和她手上的划伤明显是两个时间段……” “这是王爷赏你的。” “多谢王爷赏赐。” 全德走后,黛玉站在原处并未动身。安顺亲王派人特意在这里等着,不问贵重的古法琉璃,反而问一件比甲。比甲比甲,暗指的不就是“贾“。 难得说今日之事不仅仅是甄若莲争宠,还好自己那个好外家有关。 黛玉到达宫门时,就看到湘竹站在那里,伸长脖子望着宫门的方向,恨不得能冲进去一般。见黛玉过来,湘竹赶紧上前一步,神情中却是掩不住的焦急。 “湘竹,可是出什么事了” “姑娘,府上的仆人来报,说是……说是谊老爷受了重伤。” “你说什么谊父他怎会受重伤”黛玉一下抓住湘竹的胳膊,手上甚是用力,捏的湘竹胳膊都痛了。 “湘竹也不清楚,姑娘进宫没多久,谊夫人就遣人来通知。只是姑娘一直没有出来,湘竹也没办法进去找姑娘,根本没有办法通知姑娘。” “立刻回去。” 黛玉的心中很是焦急,听到赵冶重伤时,黛玉不由的又想起以前的那个流言——克父克母。 她真的担心赵冶有事,担心回去时看到的是哭泣的谊母,和永远都不会在醒来的谊父。 马车一路急行回到府中,黛玉等马车停下就急忙撩开车帘走了出来,也不等车夫放下下车凳,竟是直接跳了下来。 下来后,她甚至没有等湘竹,便急急忙忙的想着赵冶的院子走去。等到了院前,黛玉却忽然停了下来。她忽然不敢再前进一步,她不敢去看赵冶的情况,怕听到的是噩耗。 不等黛玉犹豫,管家便从院中走了出来。 “姑娘,你可回来了。” “谊父怎么样了?” “回姑娘,大夫已经来看过了,老爷并没有生命危险。只是现在还在昏迷中,要到明日天明才会醒来。” 黛玉进了里屋,就看到自家谊母正坐在床边,手中的帕子不断的擦着眼见。见黛玉进来,赵氏赶紧将手中的帕子收起,甚至还扯出一丝笑容。 “谊母,您别担心,谊父没事。大夫不是说,谊父天明便可以醒过来嘛。”不等赵氏开口,黛玉倒是先宽慰起赵氏来。 黛玉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赵冶,忍不住就想起自家父亲去世时的样子。那个时候,父亲便是这样躺在床上,仿佛睡熟一般,却是再也不会醒来。 黛玉想到自己的父亲,却是越想越怕,明明管家都说了不会有事。她却还是忍不住往最可怕的结果上想,脸色更是被自己的想法吓的苍白。 “玉儿!” 赵氏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赵冶,再看过来时,便发现黛玉情况不对劲。她赶紧大声叫了黛玉的名字,倒是让黛玉回过神来。 “谊母,玉儿没事。” “玉儿,谊母要照顾你谊父,岳儿和陆儿那边怕是顾不上了。” “谊母放心,玉儿一定会照顾好弟弟们的。” 赵氏猜到,黛玉定然是被赵冶的样子吓到,而胡思乱想。只是此时,赵氏实在没有时间开导黛玉,便只好让黛玉去照顾自己两个儿子。黛玉的心思在别的地方,自然就不会瞎想。 第40章 赵承岳兄弟两,一直是住在赵冶院中,黛玉去时便见赵承岳在哄着弟弟玩儿。弟弟脸上的表情倒是开心,哥哥脸上却是淡淡的。只是,黛玉却眼尖的发现,云泽的耳根发红,分明是害羞了。 云泽离开后,黛玉又返回自己的院中,将剩下的事情处理完,待一切都处理妥。她又让幽兰给她披了斗篷,直接去了赵冶院中。大夫虽说赵冶无生命危险,黛玉却还是担心,不看着赵冶醒来,是如何也放心不下的。 赵氏一开始还劝说了两句,见黛玉坚持,也没再说让黛玉回自己院中休息的话。只是让人将碧纱橱收拾了一下,让黛玉暂且在那里休息。 黛玉在碧纱橱中却也没有休息,而是拿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。她不时的翻上一页,字虽都看在眼里,过脑的却不知有几个。 “姑娘,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吧,若谊老爷醒了,幽兰在叫您起来。” 幽兰看着黛玉一脸的倦容,忍不住劝到。她家姑娘身子骨不好,可熬不得夜。 “我没事。” 说话间黛玉手指微动,又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。幽兰叹了气,只劝也无用,便也不再劝黛玉安寝。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更梆敲击的声音,却是太过遥远听得不甚分明,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时辰。 “幽兰,现在是什么时辰?” “已经五更天了。” 正在此时,一直昏迷的赵冶手指忽然动了一下,他的嘴唇微微张开,似乎要说什么话。 “水。” “老爷您醒过来了。” 赵氏听到赵冶的声音惊喜的道,连忙将赵冶给扶了起来。一旁丫鬟已经倒了水交到赵氏手中,赵氏便接过水杯喂到赵冶唇边。 赵冶就着赵氏的手,一下便直接将杯中的水喝的精光,显然是口渴急了。见此,赵氏又让丫鬟倒了一杯给赵冶。 黛玉听到里面的响动,便从碧纱橱走了进来。就见赵氏在喂赵冶喝水,她转头又吩咐了幽兰,让她去厨房,将一直温着的白米粥拿来。 “谊父,你醒了。” “玉儿,让你们担心了。”赵冶见到黛玉和赵氏,便知这两人是担心自己,一直守在这里。 幽兰取了了粥,赵氏又喂赵冶吃了小半碗,才伺候赵冶重新躺下休息。 “谊母,可要派人去通知谊祖母一声?” “你派人去吧,若是你谊祖母还未醒,便等她醒来再通知吧。”赵氏不知赵老太太是否和她们二人一样,一夜未眠,便也同意黛玉派人前去。 “玉儿知道。” “玉儿,你也守了一夜了,便先回去休息一下吧。也务须管合不合礼,总归是身体要紧。” 黛玉也确实是累了,如今赵冶醒了,一直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,回去后很快便睡着了。倒是难得的不顾规矩,一直睡到晌午才起来。 次日赵冶醒来时,赵氏倒是问了一下他为何会受伤。不知出于何种原因,赵冶对自己受伤的事闭口不谈,不管赵氏如何问,就是不说出自己如何受的伤,又是何人伤了自己。 见此赵氏疑惑更甚,他家搬来京城不久,虽也结交到了一些人,一直以来却是与人无怨的。更何况,赵冶还如此包庇伤他之人。 第41章 赵冶此次受伤颇重,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,才被允许下床。” “表妹只怕是不记得了,小时候姑姑带去看望祖母,表姐还抱过你。” “黛玉那时年幼,却是那时的记忆的。” 该说元春和贾母不亏是亲祖孙两,一出口,便是拿黛玉的母亲来打感情牌。 只可惜,黛玉虽回答着元春的话,中心却是半分血亲之情都没有。一个屡次算计自己的外家,再多的亲情也被这多次的算计磨没了。 元春却是不知这些,甚至派了自己的大宫女抱琴,将黛玉送到宫门口。在离别时,更是邀黛玉下次进宫时来看望自己。 等出了宫门,湘竹才向黛玉介绍去在太后那边的几人。重点介绍的便是庆妃,也亏得黛玉记忆好,现在还记得各自的特征和位置。对于湘竹的介绍,倒也能对号入座。 “姑娘,可是回府?” “去雅玉阁。” 雅玉阁乃是一个饰品店,顾名思义,其中卖的都是玉饰。店中的玉饰做工样式皆是一流,很过更是孤品,很得那些夫人小姐的喜爱。 京中众人皆知雅玉阁的背后有安顺亲王撑腰,皆以为云泽便是幕后老板,却不知这店的主人是黛玉。 雅玉阁坐落在京城最豪华的街道上,黛玉带着湘竹进去时,里面还有几个客人在挑选玉饰。店中伙计见两人进来,赶紧招呼。 “两人客官看着倒是面生,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店。那可真是来对了,不是小人吹嘘,我们店那可是全京城最……” “我家姑娘想定做。” “姑娘里面请,这定做都是我们掌柜的亲自谈的。” 定做皆是大生意,单手工费就要价不菲,他一个店伙计却是不能谈的。便将黛玉二人领到了后院。 “掌柜的,有人要定做玉饰。” “你先下去吧。” 雅玉阁的掌柜的便是林府原先的管家,黛玉虽带着帷帽,林管家亦是一眼就认了出来。 “林叔,黛玉前几日叫你查的事情,你查的如何?” “姑娘,谊老爷受伤之事,倒是和荣国府没有关系。据老奴调查,谊老爷是在周尚书府中受的上,只是是谁伤的,老奴却查不出来,知道事情经过的人,都被封了口。” 最近自己和荣国府交恶,谊父醒后对受伤的事又只字不提,加上贾赦的忽然拜访,和两人那次的谈话。 黛玉怀疑此事和贾家有关,赵冶亦是怕她为难才刻意瞒下来。便让林管家去调查了一番,却不想,赵冶受伤竟和荣国府没有关系。 “姑娘,老奴调查时,发现另有一伙儿势力在调查此事。” “谊母并未派人去调查。” 赵府的动向并没有瞒着黛玉,若赵氏派了人调查,黛玉自然知晓。只是,若不是赵家的人,还有谁会去调查赵冶受伤的事情。 “是王爷的人。”林管家显然知道另一伙人的身份,却不知是他查到的,还是云泽的人有意告诉他的。 黛玉蓦然想到,那日云泽离开时,她似乎看的管家塞了什么东西给他。当时黛玉心中担忧赵冶,加之她相信云泽,便未在意这件事。 第42章 自赵冶受伤也有二十余天,这件事以为没有任何的后续,而赵家人又低调。依然被众人渐渐遗忘,取代的被新的八卦所取代。 这一日天气格外的好,天气虽还是寒冷,却没有什么风。太阳亦是灿烂无比,晒在身上暖洋洋的。 如此的天气,倒是格外的让人想找个地方,好好的晒晒太阳,感受感受难得的暖意。 黛玉今日也无什么事,便和赵承岳兄弟两,一起结伴来看望赵冶。陪着还在养伤的赵冶说说话,解解闷。 赵冶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,感觉身子骨都懒散了。终于被允许下床,心情很是不错。 因为他伤势只好了大半,却是不让过多的走动的。赵冶便也只能坐在房中看看书籍、欣赏欣赏字画,倒也不甚无聊。 “谊父感觉可好些了?” “谊父已经好多了,今日难得有空,谊父便指导指导玉儿、岳儿和陆儿的功课。” 赵冶见三人进来,便想起自己已有多日未曾检查过两个儿子的功课。如今两人送上门来,刚好自己又闲来无事,又哪能放过两人,更是连黛玉一起检查了。 赵承陆年幼,赵冶便只让他默了子弟规。子弟规乃是赵家启蒙的第一本书,赵承陆现在却是刚好学完的。 赵承陆显然是背的很熟,他拿着仆人取来的孩童版的毛笔,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认真。 其字迹在赵冶眼中自然是属于惨不忍睹型的,在同年人中却也是极好的。这篇子弟规写的一气呵成,没有任何停顿。赵冶仔细检查了一下,倒是没有任何错字。 赵冶又询问了几句,赵承陆都一一答了出来,便算他过了。 赵承岳的却是比弟弟难上一些,却是由赵冶出题,让他做一首诗来。 他写的也比弟弟要慢一些,虽只有短短四句,用的时间却是赵承陆的一倍有余。 他的字写的倒是比赵承陆好上很多,他的字迹倒是和相似,两人习字时显示是临摹的同一个人的字帖。 赵承岳的字在赵冶眼中也得了一个尚可入目的评价。那诗倒也算是中规中矩,却灵气不足,却比之前的有进步。 黛玉的考核和兄弟两皆是不同,此前赵冶就有意让黛玉都看一些书,读的却不是女则,亦不是诗经之类的。 黛玉所读,却是史记等历史巨作还有大学、中庸此类的书。本朝女子虽也读书,更多的却是诗词歌赋。大学、中庸之类的书却皆为男子所看。 赵冶让黛玉看这些书,却是拿她当男子教养,也是想让她多添一点见闻。毕竟黛玉生长于内院,外面的世界见的却是极少,很多东西便只能听别人口述,或者从书中获得。 书中自有颜如玉,书中自有黄金屋。多看点说总归是好的。 “所恶于上,毋以使下,所恶于下,毋以事上;所恶于前,毋以先后……何解?”赵冶问的却是大学里的一句话。 “回谊父,此话是说……”黛玉学东西极为通透,很多时候更是一点变通。” 邢夫人见了黛玉,又看了眼王夫人,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,只是那样站在那里。倒是王夫人开了口,刚开腔,便话中带刺。 “林姑娘贵人事忙,我区区一个五品宜人,哪担得起未来安顺王妃的一句舅母。” 邢夫人是长嫂,又是一品的一等将军夫人,于公于私,却都轮不大一个五品的宜人先说话。 “我家姑娘虽是公爵家的小姐,但也尊敬长辈。叫您一声二舅母,也是应当。”王夫人的话音刚落,湘竹和幽兰便对视了一眼,而后湘竹直接开腔,张口便拿身份说事。 王夫人却是暗恨,这丫头张口便说黛玉公爵的小姐的身份,不是在讽刺王夫人娘家已经落魄。又直指她只是荣国府的二房,而非继承爵位的长房。在大房未开口之前,根本没资格说话。 “何况,奴婢前来似乎看见,宜人指着一品将军夫人骂。想来宜人是久在内院,不知我朝律法。”湘竹说的气淡神闲,似乎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:“这一下犯上,可是重罪,还有加上不敬长嫂这一条,奴婢想想是什么刑罚来着。” “你……”王夫人被气得发抖,指着湘竹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。邢夫人见此倒是幸灾乐祸,倒也没在面上表现出来。 却是黛玉身边的湘竹和幽兰,心中都是冷笑不已。我家姑娘前来是碍着荣国府老太太外祖母的身份,这荣国府的二夫人还真以为我家姑娘是任人欺负的不成。 “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鬟,还愣着干什么,都被人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,还不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绑了。” 黛玉来京时,去接她的婆子皆不在此处,也无人识得湘竹的身份。见王夫人开了口,她身后的几个婆子便打算动手。 “且慢。”开口的却是黛玉,黛玉此时的气势比养在荣国府中时是强盛了很多。明明是慢条斯理的说出了这两个字,那些婆子却真的被唬的停了下来,不敢再动一步。 “难到你还想包庇这个出口不逊的丫头不成?”王夫人却是真的动了怒,见黛玉开口便直接将炮火对准黛玉。 “黛玉不敢,只是湘竹却是太后赐下的,二舅母就算要罚,也要问了太后娘娘去。” “你……”王夫人心中更是恼怒,却也不敢再动湘竹。“太后赐下”四个字,足以让王夫人忌惮。 黛玉不知道的是,在黛玉出发没多久,云泽府上的周长史便带了太医去了赵府。 这太医却是太医院中最平凡的那一类,医术不高不低,官级亦是不高不低。如此太医,自然不是请来给赵冶看治的。这太医,却是请来替贾老太太看诊的。 周长史听闻黛玉已经去了荣国府,便也带着太医前往,虽不过分高调,却也是人尽皆知。 众人皆说未来的安顺王妃纯孝,荣国府那样对待她,却还是顾及着对外祖母的孝道。听闻荣国府老太太晕过去,不仅立刻前往荣国府看望,更是着人去求了安顺亲王给请了太医。 却是给黛玉赚了一堆好名声,这自然也是后话。 我们且说现在,院中还是剑拔弩张,便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安顺亲王府上的长史带着太医求见表姑娘。 听见周长史来了,王夫人却是将怒气生生压了下去。让人将周长史请了过来,更是对黛玉赔了笑脸。 “舅母也是关心老太太,心中太过急躁,才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。外甥女也勿要见怪。” 第43章 周长史进来后,便先给黛玉见了礼,而后又给邢夫人行了礼,才说明来意,自始至终却是都没有要给王夫人见礼的意思。 王夫人搅着手绢,却是什么都不好说。周长史乃是亲王府的长史,官职虽不算太高,却也是从三品的官职,压了正五品的贾政可不止一个品级。见着王夫人这个五品的宜人,自然也不用行礼的。 本来也没有什么,只是周长史却是给黛玉和邢夫人都行了礼,如此一下就显得王夫人的地位比二人低。这荣国府中一直以来便是二房的地位高过大房,而黛玉又是一个晚辈,又如何甘心地位比她二人低。 王夫人心中不甘,暗想着,等自家女儿得了皇上的宠,成了贵妃,定然要这些人好看。 不说贾元春能否爬上贵妃之位,就算是她当上了又如何,王夫人依旧也只是一个五品宜人罢了。这些中一个是她的长嫂,另两个则是云泽羽翼下护着的,都不是她可以动的。 “姑娘派了人过去,王爷便让奴才请了张太医过来。” “偏劳王爷为外祖母请了太医过来,黛玉不甚感激。”周长史只说了前半句,黛玉便明白了。这太医是云泽请来给她长脸的,也是请来让众人知道她对外祖母的孝心的。 她心中更是感动于云泽的妥帖,似乎不管什么时候,他总是周到的为他想好切。她何德何能,竟然得云泽如此护着。心中对云泽的喜爱,更是多了一分。 “姑娘乃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,这点事不算什么。” 张太医进去片刻便又出来,见人出来,邢夫人显然比王夫人更加担忧,张口便想询问情况。只是王夫人在这荣国府做主习惯了,也不管刑氏是不是长嫂,便抢在她之前开口询问。 “老太君并无大碍,只是一时气急攻心,才晕了过去。我已经给她施了针,不消半个时辰,便可以醒来。” “多谢张太医。” “大夫人客气了。”张太医一句话说完,这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。刑夫人和王夫人脸色都不太好看,元春几人也是面面相觑。 张太医和荣国府并没交情,自然也不会知道府中两位夫人长什么样子。刑氏乃是继室,虽是长嫂,却比王夫人还要小上两岁。 加之他一出来开口说话的就一直是王夫人,太医自然人为王夫人才是大房的夫人。所以,他开口便称王夫人为大夫人,却是让刑、王两位夫人都很尴尬。 同时,两人心中也互向埋怨。邢夫人怨老太太偏心,让二房抢了荣国府的管家权。王夫人却又怨大房占了一等将军的爵位。如今被人弄错身份,两人皆认为是对方的错,却不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。 “母亲,祖母是怎么了,怎么会忽然晕过去呢?”打破这尴尬气氛的便是赶来的宝玉,王夫人见宝玉过来,脸色倒是有所缓解,恢复了慈母的样子。 “宝玉,你也别担心,太医已经看过了,老太太并未大碍。” 贾宝玉此时本该在学堂上课,见下人禀告说老太太晕过去了,便直接翘了课前来。 王夫人到底还有一些脑子,知道现在有外人在场。宝玉虽发问了,她却也没有说明原因。黛玉心中倒也有同样的疑惑,她过来的急,却也不知老太太为何忽然晕倒。 “林妹妹也在,自妹妹回了扬州,便是许久未曾见过。” 上一次黛玉来时,并未见到宝玉。见此,又怎会不明白得罪人的,是自己二房的人。 “贱内乃是一个妇道人家,目光短浅,若是有什么得罪周长史的地方还请周长史见谅,贾政在此代她想长史赔罪。” “在令府眼中,我家王爷都是一个俗人了,我这样一个俗人的奴才,哪里敢让贾员外郎赔礼。” 贾政脸色微变,而后狠狠的瞪了王夫人一眼,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,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。 “我那弟媳不懂事,还请周长史见谅。”贾政还要说什么,却是有另一个声音响起。 “原来是一等将军。” “周长史客气,恩候还要多谢王爷替母亲请了太医过来。” 贾政本就看不惯自家大哥,今日见周长史对他如此客气更是不忿。明明什么都比不上自己,凭什么他就得了一品的一等将军爵位。而自己只是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,走到哪都比人矮一截。若自己袭了爵位,自己刚刚又怎用给一个长史赔小心。 “王爷吩咐的事,我既已完成,也不便多留,便告辞了。” “周长史……”贾政连忙开口,若是让他就这么走了,俗人之语必然会传入安顺亲王耳中。 “贾员外郎还是想想怎么和王爷解释吧、吧。” 周长史说完便是直接甩袖而走,贾赦自是让人送了周长史出去,黛玉身边幽兰便也跟了出去。 贾政见状又狠狠的瞪了王夫人一眼,竟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说出那得罪人的话的人,是他的宝贝儿子,而非王夫人。 “林外甥女……”见周长史走了,贾政忽然想到,自己这外甥女乃是未来的安顺王妃,若有她帮忙,定然能解决此事。 “二舅舅也莫要说了,今日表哥一言,只怕玉儿也是要受影响的。”黛玉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,便开口直接回绝了。黛玉脸色更是有着担忧和黯然,一时竟让贾政开不了口。 那边幽兰追着周长史出去,等出了院子便将人叫住:“周长史请留步。” “幽兰姑娘怎么出来了,可是林姑娘还是什么吩咐。” “姑娘并无吩咐。周长史此次也辛苦了,这是姑娘给周长史。” 幽兰塞给周长史的仍旧是一个荷包。荷包看着很瘪,拿在手中亦是很轻,其中价值却是不菲。 “这荣国府宝二爷的话,我家姑娘也是全然不赞同的。王爷乃是人中之龙凤,又怎会是俗人。在王爷面前,还望周长史多多担待。” “我也只此事与林姑娘毫无关系,还请林姑娘放心。” “幽兰在此多谢长史。” 幽兰此番追过来,便是打点一下周长史的。让他在云泽面前说说好话,帮衬帮衬黛玉。 同时幽兰心中也感慨,自家姑娘真是难做。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外家,现在又出了一个一张口就得罪了安顺亲王的表哥。 这事要是不好好处理,让王爷误以为姑娘也是这个意思。王爷心中必然会有疙瘩,姑娘以后可就苦了。 幽兰送走了周长史便又回到贾母院中,刚进去就发现荣国府兄弟两竟已经杠上了,全然不顾还有晚辈在场。 第44章 院中贾政咬牙切齿的看着身旁的贾赦,贾赦也不回避,竟然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态度。 “大哥在朝堂之上还真是威风八面,竟生生将母亲气晕了过去。” “二弟慎言。大哥为国尽忠,母亲又怎会生气。” “好一个为国尽忠,大哥的为国尽忠就是参了西宁郡王一本!” 黛玉到底是外姓,现在这种场合她却是十分尴尬的,又不好开口,便也只能默默的在一旁当背景,努力的当自己是不存在的“老爷,万事还等老太太醒了再说。” “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,若不是你平日一直惯着宝玉,宝玉会那样口无遮拦,在周长史面前说那样的话。” 王夫人倒是注意着此刻有小辈在场,两人实在不适合吵架。便有心开口劝一劝,谁知刚开了口,便被贾政一顿臭骂。 听了贾政的话,宝玉更是缩了缩脖子。虽然他不认为自己说错了,却因为惧怕贾赦而默默不语。 这个时候,贾母房间的门被人开口,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鸳鸯走了出来。贾赦两兄弟见状,也停止了争吵。 “老太太已经醒了。” 贾赦和贾政率先走了进去,黛玉便随着三春一起跟在最后面。 房中,贾母正卧在榻上。显然是头疼又犯了,在其额头上绑着一根带子用以缓解。她的脸色更是苍白,一副病重的样子。 众人进屋后还未站定,贾母便指着贾赦骂了一声逆子。众人中几个小辈都是眼观鼻鼻观心,仿佛没有听到一般。邢夫人却又嘴笨,想说些什么缓解关系,又怕自己说了反而火上浇油,最终也什么都没有说。 “母亲骂的是。” 贾赦态度却是好,直接接下了那句逆子,让贾母又是一顿气。只是那油盐不进的样子,除了骂几句逆子,竟是毫无办法。 鸳鸯见状赶紧走到贾母身边,给贾母顺气,以防她再一次被贾赦气晕过去。 “外祖母可好些了?” “玉儿快到外祖母跟前来。” 黛玉却是不想再在荣国府待下去了,便直接开了口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。贾母之前只顾着骂贾赦,自是没有看到和三春一起进来的黛玉。此时见了黛玉,脸色倒是缓和了很多。 黛玉依言向前走了几步,越过众人来到贾母的贵妃榻前。却是在一步外站定,没有再靠近的意思。 “外祖母没事玉儿便也放心了,只是玉儿央了王爷请了太医来给外祖母看病,却是未和王爷道谢。也只能他日再来看望外祖母,还望外祖母不要见怪。” 黛玉言下之意却是要告辞的,说完贾母的脸便一沉,随后又恢复过来。贾母脸色两番变化也只是在一瞬而已,不留心观察却是无法发觉的。 “外祖母也没有什么大碍,玉儿既有事,便先去吧。” “玉儿便先告辞了。” 隔了一段时日,黛玉再一次进宫,宫中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,唯有贾元春却是得了圣宠,皇上不仅连续多日翻了她的牌子,更是将她升至妃位。 黛玉在前往太后宫殿的途中却是遇到了元春,见了元春,她便先见了礼。 “黛玉见过安嫔娘娘。” 黛玉并未住在宫中,自然是不清楚元春已然晋升为妃。引路的太监也未料到会在途中遇到贤德妃,亦不会多嘴和黛玉说这件事。 “我家主子现在可是圣上亲封的贤德妃。”元春身后的抱琴站了出来,脸上一脸的自豪,似乎那被封妃的不是元春,而是她自己。 “抱琴不得无礼。” “是娘娘。” “表妹久未进宫,不知也是正常。” 或许是最近得了圣宠又升了位,元春显得更加雍容华贵,倒是有了一些妃的样子。 “黛玉在此恭喜表姐荣升贤德妃,失礼之处还望表姐见谅。” “大家都是一家人,哪里有什么失不失礼的。” “太后召见,黛玉也不敢让太后久等,便先离去。” “表妹便去吧,若无事,也可以来陪陪表姐。这宫内,还是有一个人照应着比较好。” “黛玉若去了多了,表姐可不要嫌黛玉烦。” 黛玉和元春看上去亲亲热热,俨然是一对感情非常好的姐妹。直至黛玉转身,元春脸上都带着笑容,待黛玉的身影彻底消失,那笑容才消失不见。 “娘娘,我们可还要去御花园?” “走吧。” 离开后,也不用黛玉指示,湘竹便和引路的太监聊了起来。 引路的太监还是之前的那个,每一次给黛玉引路,皆得了不错的赏赐。对黛玉身边的湘竹自然知无不言“章公公,我上次陪着我家姑娘进宫来时,这贤德妃不还是安嫔吗?怎么才几日不来,便得了这么大的恩宠?” “这个我也不清楚,我只是一个引路的小太监而已。不过我听人说,贤德妃忽然受宠和一等将军有关。” “往后我家姑娘免不得还要进宫,若遇到贵人再弄错了称呼可就不好了。这一次是贤德妃大度没有计较,只是不是每一次都可以如此侥幸。日后,还请公公多提点提点。” “湘竹姑娘客气了。” 那太监接了湘竹的荷包笑的更加谄媚。他们这些引路太监地位极低,很少有赏赐。如今遇到一个这么大方的自然要巴结着点。 湘竹说完便放慢了步伐,一直等黛玉走到她身边,才又保持着和黛玉一样的速度,跟在黛玉身后。 三人再走了一段路,才到了太后宫中,其间倒是没有遇到其他的妃嫔。而后湘竹却是没有跟着黛玉进入大殿,而是留在殿外。等黛玉进去,湘竹便也转身离去。 “黛玉见过太后。” “林丫头来了,怎么就你一个人,湘竹呢?” “回太后,湘竹和昔日宫中的姐妹许久未见,便和黛玉告了假,去探望探望她们。” 太后听后倒是未说什么,只是看着黛玉的眼神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。 黛玉从大殿出来时,湘竹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。自一次湘竹收获颇多,付出的自然也多,身上备着的荷包只身下几个。 “姑娘。” “回去吧。” 湘竹点点头便跟着黛玉出宫,也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。一直等上了马车,湘竹才向黛玉禀告了情况。 “姑娘,湘竹已经打听清楚了。贤德妃无子便得以晋升妃位,实则是因为,荣国府的大老爷参了西宁郡王一本。” 后宫之中,凡得妃位者,必然是有子傍身的。无子便得妃位,贾元春还是头一个。也正是因为是头一个,才会显得更加惹眼。 “荣国府大老爷参了什么湘竹并未打听的到,只知道西宁郡王一家皆被除了爵位贬为庶民。简嫔娘娘更是跪了三个时辰,都未被皇上召见,最后还被贬了份位。” 简嫔乃是现任西宁郡王的嫡亲孙女,进宫后一直得皇上宠爱,而后更是做了众嫔之首。现在却是宠爱全无,虽没被打入冷宫,却是从嫔位上直接掉了下来,以后只怕再难爬上去。 “湘竹还听说,这简嫔自失了嫔位,便搬到了贤德妃的偏殿去了。那位只怕是狠急了贤德妃,还有看着贤德妃享受圣宠。” 黛玉倒是不关心贾元春和简嫔的关系,她只是想到了贾赦来求见赵冶的那一次,又想起了自己调查时遇到了云泽的人。 那次调查之后,云泽曾派人过来,让黛玉不要再调查赵冶受伤的事情,直言这件事不是黛玉可以管的。 黛玉之后虽并未继续调查下去,对赵冶受伤这件事却是更为疑惑。自己谊父只是一介平民,怎会让王爷派人去调查,甚至警告自己。 黛玉所知道的事情,其中并没有太多的关联,但直觉告诉黛玉,这其中定然有着什么联系。 黛玉既然想不通,便决定直接去问赵氏。 “这件事玉儿看明白了多少?” “黛玉觉得,这整件事的开端,是从谊父受伤开始。”黛玉理了理思路说着自己的猜测:“此事王爷却不让黛玉调查下去,可见必然牵扯到达官显贵。” 赵氏并没出声说明黛玉的猜测是对是错,只是示意黛玉继续说下去。 “大舅舅虽是我大舅舅,和谊父却没有任何的交情。自我们来京,两人也没有往来过。只是谊父受伤那一次,两人却单独谈了许久。不久之后,大舅舅便参了西宁郡王。在这一件事中,谊父定然是出了力的,甚至连王爷也有份。” “黛玉可知,你谊父当时为何辞官回乡?”赵氏也不等黛玉回答便直接接着说到:“便是和西宁郡王有关。” “那致使谊父重伤的难到是……” “你谊父受伤倒是和西宁郡王无关,乃是周尚书府上的一个妾氏。” 黛玉满脸震惊的看向赵氏。内院的妾氏,是如何都不会见男客的,谊父怎么会被一个妾氏伤到,伤到之后还如此维护与她。 随后,又小心翼翼的瞄了赵氏几眼,见赵氏没有生气的迹象,更加的奇怪了。 “你这丫头,瞎想什么呢?”赵氏却是被黛玉给逗乐了,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。 “她是你谊父昔日同僚的女儿。你也知本朝律法,罪臣之女若不流放,便会被赐入功臣家中为婢。” “当时太上皇还未退位,四王八公气盛。那人和你谊父商量一起弹劾西宁郡王,你谊父被你父亲阻止及早抽身,那位大臣却是……”赵氏说的这里并未再说下去,后面的话黛玉也能猜到。 “此事一直是你谊父的一块心病,你也莫要在你谊父面前提起。” “黛玉知道。” 黛玉和赵氏不知道的是,自那日起,贾赦便重新走入朝堂,直接入了工部,当得却是贾政的顶头上司。 自新皇继位,四王八公等在夺嫡中站错队的势力便受到打压。只是现在贾赦却踩着西宁郡王的肩膀重新爬了起来,其外甥女又是未来的安顺亲王妃。 四王八公多数皆不喜贾赦所为,其中亦有一些人善于见风使陀的。站到了贾赦这一边。想借着贾赦,重现站队,取得新皇宠爱。至此,关系密切的四王八公彻底分裂。 第45章 凡宫中妃嫔,每半月必然要请一次平安脉,今次却是贾元春请平安脉的日子。 今日贤德妃宫中之人发现,她们的主子时常在走神。自从给太后请安回来后,就一直在走神。看书时,书拿掉了也不知道。喝茶时,更是喝着空杯子。 “娘娘,您没事吧?” “嗯……我没事。抱琴,你去看看请平安脉的医士来了没?” “娘娘,医士还有一个时辰才会过来。” “我知道了,茶凉了,你再给我换一杯去。” “奴婢这就去。” 抱琴是元春封了嫔后,才被派到元春身边伺候的宫女。她本不叫这个名字,倒是来了后,被元春赐了这个名。因为是贴身伺候的,才能时便被元春收服,很得元春信任。 一个时辰后,医士按时过来给贾元春请平安脉。元春看着有些紧张,待医士给她把脉时,更是盯着搭在自己脉搏上的那只手看。 御书房中,皇上和云泽正在商量事情。一个太监忽然走了进来,他站定后,便对着皇上跪了下来请安:“皇上,贤德妃宫中的太监来报,说是贤德妃怀孕了。” “你说贤德妃怀孕了?” “回皇上,是的。今天请平安脉的时候发现的,已经有一个半月了。” “按照规定赏赐。另外,去把赵太医找来。” “奴才这就去办。”回答的并非是跪在下面的那个太监,而是皇上身边的凌公公。 “皇兄,事情也商量的差不多了。既然皇兄有事情要处理,臣弟便先告辞了。” 云泽一听皇上要请太医,便知道贾元春怀孕有古怪。他虽是皇上的弟弟,但后宫嫔妃的事,还是不要听的好,就直接告辞了。 “那件事你抓紧办吧。” “臣弟这就安排下去。” 今日并非初一和十五,也非什么重要的日子。黛玉却是一早便让人收拾妥当,而后去了城外的寺庙。 黛玉此次前往,却是独行,除了带着两个大丫鬟外,并没有带其他人,更是没有和赵氏还有赵老太太同往。 只因,这一次前往寺庙为的是林如海。 黛玉曾为林如海设了往生牌位,因此次进京便很难再回扬州。便打算将往生牌位请到京城来。 请牌位时,便让人算了动身时间和到达现在寺庙的时间。今天便是举行仪式的日子。 黛玉到时,林如海的往生牌位还未安放好。因着换了寺庙,便要先办法事祭祀一下。 房间里大师坐在蒲坦上,口中皆念着佛经,林如海的往生牌位,便放置在不远的案桌上。黛玉并未被允许进入房中,便带着幽兰等人在外面等着。 隔着黑纱帷帽,黛玉脸色没有什么表情。但也没有了林如海刚去世时的那种悲伤,时间足以吹散一切的伤痛,磨平一切的伤痕。 林如海还是黛玉的父亲,黛玉对他的记忆和感情永远是独一无二的,一辈子也不会被遗忘。 只是现在对黛玉最重要的,却不是林如海,而是赵家人,是真心拿她当家人的谊父母、谊祖母和两个弟弟。 都说,活人如何和死人比。其实,死人有怎么和活人比呢。死人永远只会活在记忆当中,而活人却是时刻出现在你身边。 过个十几年,你或许已经不记得记忆中的人是何模样,但身边人的模样却是记得一清二楚。 待一切处理好后,时间已经不早了,离天黑也就不到半个时辰。这种时候,自然是回不了京城的。所幸赵氏和林管家在城外皆买了庄子,其中有一处离寺庙不远。 见黛玉久不回来,赵氏猜着黛玉今日可能赶不回来。便派了几个仆人过来,仆人到后,就被黛玉派去了庄子上,先去收拾一下。 黛玉到时,天已经暗了下来。等黛玉的马车靠近,便看到一个院子。院子却是比较暗的,一看就是没有什么人住。倒是门口,有人提着灯在那里等候着。 那人见黛玉的马车停下,赶紧上前,将手中的灯提的更近一些,好让黛玉看的更加清楚。 “姑娘,院子已经收拾妥当。” “你在前面带路吧。” 这处庄子并不大,只有两进两出。进入庄子后,也没有轿子等着,而是由黛玉走着前往自己的院子。 一路上皆有一些幽暗,区区一盏灯,却是不足以照亮整个路的。直到到达她要住的院子前,才变的亮堂了。那院子灯火通明,和周围的黑暗显得格格不入。 院子当中有几个婆子守着,见黛玉进来皆行了礼。 那些仆人过来时,便是随着黛玉的另一个大丫鬟一起过来的。此时她却是不在这些人当中,而是在屋内。 黛玉打开门时,她正在给黛玉铺褥子。褥子等也都是全新的,因为仓猝,却是没有晒过。 黛玉下午并没用晚膳,幽兰来后便去厨房转了一圈。因为一直没有主人在,厨房当中并没有什么吃食,唯有的食材,也仅是守庄园的仆人吃的。这些东西对黛玉来说却是粗糙了些。 幽兰无法最后便只得给黛玉煮了甜粥,黛玉许是真的饿了,竟吃完了整碗。 第二日一早,黛玉便回了城中。她回来没多久,赵氏便寻了过来。 “玉儿昨日休息的可好?” “黛玉昨日很好,倒是让谊母担心了。” “这便好,玉儿……” 赵氏来此自然不是为了问黛玉昨日如何,她却是有其他事情来找黛玉,临开口了又不知道如何说。 “谊母可是有什么事情?” “玉儿,谊母也非是想阻止你去荣国府。只是最近,你还是远着点的好。” “外祖母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?” “这事谊母也不方便在你面前议论,你只记住,这段时间远着点便是。” 赵氏一个谊母,还真不好在黛玉面前说荣国府的是非,无论如何说都不合适,便也不开口提那事。 “幽兰,去将湘竹请来。” 待赵氏离去,黛玉便让幽兰去请了湘竹。今日自己一回来谊母便来了,只可能是昨日发生了什么。昨日湘竹却是没有和自己一起出寺庙的,定然知道是何事。 “湘竹,我问你,昨日荣国府中可是发生了何事?” “姑娘,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,只是府中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争那荣禧堂。” “二舅舅并没继承爵位,一直住在荣禧堂也确实不太合适。只是那时外祖母开的口,大舅舅也一直忍着,昨日怎么就闹起来了?” “听说,府中的大老爷自那日参了西宁郡王之后,便忽然受宠起来,大夫人也扬眉吐气。”这次的事闹得挺大的,荣国府的下人又是管不住嘴的,到了今日,基本都知道事情的大致经过。 “前些日子,大夫人忽然提出要搬进荣禧堂,老太太虽然不喜,也只能同意了。只昨日,荣国府的老夫人和二夫人进宫看望贤德妃,发现贤德妃竟然怀孕了。” “大表姐怀孕呢?” “说是这样说的,不过真假就不知道了。” 下面的一切便是顺理成章的,王夫人知道元春怀了龙嗣,便有了底气。回家后就闹开了,这家本来都搬了一半了,又让下人把东西重新搬了回去。 如果是以前,邢夫人可能就直接忍了。但是现在邢夫人又哪里会依,直接就带着丫鬟婆子上门了。 两人闹的是人尽皆知,贾母偏心二房也不是一天两天,前些日子贾赦得势,才隐忍不发。现在元春有了身孕,在贾母看来大房的势便不如二房。 两人闹得老太太那边后,贾母自然是帮着二房的。等贾赦和贾政两人回来,还在闹着呢。这不,现在贾赦直接闹着要分家。 荣国府分不分家对于黛玉来说没有什么区别,她自然也不关心。那日的事,黛玉听过后,便没有再去关注后续。 自黛玉来了京城,便经常入宫陪陪太后。今日太后再一次宣了黛玉进宫。 因着元春怀孕,黛玉自是要备一些贺礼的。只是这宫中贺礼讲究颇多,黛玉又将湘竹叫了来,与自己一起探讨。 黛玉和湘竹拿着私库的物单看了又看,最后选了一块斑彩石的坠子。斑彩石寓意着:福、禄、寿、喜、财,外观上也是极为漂亮。其价格随不算特别昂贵,拿来送礼却也是十分适合的。 其后湘竹又给黛玉拿来了礼盒,拿的却非是木制的锦盒,而是玉盒。那盒子并不算太大,却足够装下那个斑彩石坠。 木制锦盒虽更好,但也容易做手脚。湘竹自是知道黛玉两次被算计的事,选盒子时便多了个心眼。 黛玉宫中去多了,也和一些妃子公主相熟。今日在太后宫中遇到的便是五公主,五公主和黛玉的秉性有些相似,现在也算的上是朋友。 两人陪了太后许久,太后便也乏了,就让两人结伴去御花园转转。出了殿门,湘竹倒是暗中拉了拉黛玉的衣角。 黛玉疑惑的看向湘竹,只见湘竹托了托手中的玉盒,又看了一下五公主的方向。黛玉和湘竹相处已久,两人之间有了默契,黛玉见此,自然明白湘竹的意思。 这是让她邀五公主和她一起去贾元春那送礼。黛玉虽觉得此举谨慎过了头,倒也开了口。 “五公主,黛玉听说贤德妃怀了孕,便带了贺礼过来。只是对这宫中不熟,却是不知道贤德妃住在哪里的。不知五公主可否找个人带黛玉过去,等送完礼,黛玉再和五公主一起去御花园。” “这贤德妃住的还是嫔时的那个宫殿,你既不认识路,我便陪你一起去,刚好也看望一些贤德妃。” “如此便多谢五公主。” 黛玉两人到时,贾元春也刚刚从外面回来,见着黛玉她却是热情,连忙招呼人给两人上了茶,贾元春面前自然也有人上了一杯。 元春拿起杯子抿了一口,发觉自己杯中的却是清水,就直接将杯子放下。反倒是开口,让宫女换一杯茶来。 “娘娘您怀着身孕呢,哪能喝茶啊。” “本宫是喝茶喝习惯了,一时倒是忘了自己有身孕。”元春笑了一下便开口,说着还特意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。 “黛玉还未恭喜娘娘怀了龙嗣,这是黛玉的一点心意,还望娘娘不要嫌弃。” “大家都是姑姐妹,做姐姐的又哪里会嫌弃妹妹的东西。” 贾元春说着便对着抱琴使了一个眼色,抱琴会意,便走到黛玉身边接过了那玉盒。抱琴接过玉盒时,却是没有拿稳。 眼见着玉盒就要掉落,最靠近的黛玉伸手便去接。总算是在途中,将玉盒接住。 第46章 “都是奴婢不小心。” 抱琴赶紧接过玉盒,一步步的走回贾元春身边。许是刚刚被吓到了,抱琴的步伐还有一些慌张。 “娘娘,这东西我家姑娘可是挑了许久,您还是赶紧看看有没有损坏。” 抱琴还未走到元春身边,站在黛玉身侧,一直默不作声的湘竹忽然开了口。她似乎很激动,说话间手还在挥动着,却是不小心打翻了黛玉旁边的茶杯。 茶杯受的力道很大,直接倒向了黛玉的方向。黛玉这杯茶并没喝多少,杯中还有大半杯的茶水。这大半杯的茶水悉数洒在桌面上,有一部分顺着桌面流下去,滴在黛玉的衣服上。 “姑娘,你有没有烫到,都是湘竹不小心。” “湘竹我没事。”黛玉说完便抬头看向贾元春,她对着贾元春歉意的笑了笑:“黛玉本还想多陪陪娘娘,只是现在衣服也湿了,却是不好留下的。” “衣服既湿了,你便快快回去换了吧,要是因为这着了凉,就不好了。” “林姑娘对宫中道路并不熟悉,慧怡送林姑娘出去吧。” “如此便多谢五公主,还想着和五公主去御花园游玩游玩,也只能等下次了。” 一路上,黛玉和五公主在前面走着,而湘竹则是低着头跟在后面,一副做错事的样子。 五公主虽说要送黛玉,却也不会一直将人送到宫门口。两人走出了贾元春的宫殿后,五公主便让身边的一个宫女一路领着黛玉出去。 宫门口赵府的马车一直在等着,见黛玉和湘竹出来,便放下了下车凳,让两人登上马车。 湘竹在黛玉之前上了马车,却未进去。她伸手扶着黛玉上来,而后再帮黛玉撩开车帘,等黛玉进去,她才跟着钻了进去。车帘没有人撩着,便快速的放了下来,变回了原来的样子。 “湘竹,发生何事了,你为何要故意打翻茶杯。” “姑娘,湘竹看见贤德妃身边的那个大宫女,在接过姑娘手中的玉盒时,曾散了什么粉末在姑娘身上。” 在宫中最重要的就是耳听四路,眼观八方,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算计了去。湘竹在宫中待了多年,又一直注意着黛玉。哪怕抱琴做的小心,也未逃过她的眼睛。 所以那个时候,她故意打翻了茶杯,让茶水撒在黛玉的衣服上,打湿的正好是落了粉末的那一块地方。 所幸那杯茶已经可以入口,虽然撒在黛玉身上,却也不会烫到。 两人回到家中,便去了黛玉的小院。黛玉刚进来,幽兰就发现自家姑娘的衣服有些皱皱的,赶紧取了衣服过来,让黛玉换上。 “湘竹,这衣服你拿去,去找一下大夫。” “湘竹这就去。” 湘竹拿着衣服便出去了,她并未直接离开府中,而是去了自己的房间。湘竹进去后,便将衣服随手放在桌上,而是翻出了自己做女红时用的剪刀,将皱皱的那一部分剪了下来。 那衣服怎么说也是黛玉的,虽只是外衣,也不好顺便拿出去给别人看的。黛玉直接让湘竹将衣服拿走,便是对湘竹的信任,相信她会处理的很好。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,湘竹也就回来了。她并未去太远的地方,而是找了最近的医馆。 “大夫,你能不能看出,这布上之前撒过什么药粉?” 那大夫年纪和赵冶差不多大,在京城当中医术也算是好的。他一眼就看出那块料子价值不菲,必然是大户人家的。虽不知料子是从哪里剪下来的,听了湘竹的话,便猜测是某户人家的内宅争斗。 大夫将料子接过,从表面上却是看不出什么来。而后,他又放在鼻尖闻了闻,也只有茶香和衣服的熏香。 “姑娘,这料子已经被茶水泡过,老夫实在无法确定,撒过什么药粉。” “多谢大夫,此事还请大夫不要张扬。” “老夫晓得。” 湘竹拿出帕子,将那料子重新包好,而后收入怀中。然后才掏出一锭银子给了大夫。 皇宫之中,黛玉离开太后那边后,甄若莲便也找了一个借口离开。她自知道黛玉要去给贾元春送礼,便知这是一个机会,就急急的赶到元春那边。 只可惜她去时,元春去了御花园闲逛。她又让元春宫中的宫女去找她,那宫女虽然不服气,却也乖乖的去了。元春宫中的人都知道,她们的主子,和太后身边伺候的甄姑娘交好。 甄若莲怕黛玉随时会过来,也没有站在殿门口等。反而是在离大殿一段距离的地方,等着元春过来。 此后她又躲在了殿外一直等着,她所期待的骚乱却是没有发生。只看到黛玉没一会儿就直接离开了。 “贤德妃姐姐,林姑娘怎么就直接离开了,姐姐不会是顾念着姑姐妹之情,不忍动手吧。” “妹妹说的哪里话,姐姐和她的感情哪里比的上同妹妹的。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,抱琴本来都成功了。她身边那个湘竹,竟然不小心将茶打翻在她身上,还偏巧就是药粉落着的地方。” 贾元春把玩着手指上套着的护甲,眼睑低垂,也不看着面前的甄若莲,只盯着护甲看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“这一次算她走运,下一次一定要成功。” “妹妹,你说她会不会发现了什么,那湘竹可是太后身边的人,看着就不是简单的。” “姐姐怕什么,她现在可还不是安顺王妃,就算是太后宠着她也是看在安顺王爷的面子上。除此之外,她身后可没有丝毫势力。”甄若莲眼中闪过狠辣,她现在是不会让贾元春退缩的。 “何况,那药粉不是被茶水冲掉了吗,就算是发现了什么她也没有证据。姐姐既然已经动过一次手,就算就此收手,那林姑娘也是不会感激姐姐的。”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,甄若莲一改此前宽慰的语气,反而带着满满的威胁。 “妹妹说的姐姐自然知道,妹妹也放心,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,姐姐哪里会背叛妹妹。” “那就好,妹妹出来也有了一段时间,再不回去,太后该找人了。下一次她再进宫,姐姐可要把握好机会,毕竟……” 最后几个字甄若莲并没有说出口,她只扫了一下贾元春的肚子。然后甄若莲便转身离开,自然也没有发现贾元春复杂的眼神。 “娘娘,那甄姑娘也太过无礼了,娘娘好歹是皇上的妃子,她怎敢……” “抱琴!” 等甄若莲走后,抱琴才开口帮她打抱不平,却被贾元春喝住。被人如此当枪使,贾元春又岂会甘心。只是,她父亲仅仅是一个五品小官,母家又已经失了势。 现在她大伯虽然受宠,和她们家又不对付。唯一能靠的,竟然只剩下甄家。 “是奴婢多嘴了。” “今日之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。” “奴婢知道。” 贾元春忽然觉得很累,有些时候她是羡慕黛玉的。她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太后宠着,她以后有着最贵的身份,有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,却不要为这些去争夺,使尽手段去做一些违心的事。 在这皇宫之中,能一直活下来甚至爬上高位,谁的手上没有血腥。只是一开始还心有不忍,到了现在竟也习惯了。 那日黛玉虽未查出药粉是什么,却也心有警惕,贾元春几次邀请她也推脱了过去,竟是没再去过一次贾元春宫中。 黛玉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件事告诉云泽或者太后,只是她的手中没有任何的证据。她就算是说了又如何,她们信不信还是两说。要是最后被说成诬蔑皇妃,那可是大罪。 这件事黛玉便是谁也没有告诉,甚至怕赵氏担心,连赵氏那边都没有说。眼看着又过去半个多月,贾元春竟是没找到一次下手的机会。 那一天,甄若莲再一次去了贾元春那边,两人遣了大殿中的所有的丫鬟,只留下抱琴一人伺候着。 “甄家妹妹,我怀孕也有了一段时间,再拖下去,迟早是要穿帮的,现在可如何是好?” “姐姐,妹妹也觉得这事拖久了不好。要是暴露了,姐姐和妹妹可都讨不得好。” “只是那林黛玉戒备太重,我几次相邀,她都没有过来。就算是无意中遇到了,也是找借口直接离开,我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。” “姐姐,等下一次她再进宫,我们不如……”哪怕大殿中没有了其他人,甄若莲这句话也是压低了声音说的。 “妹妹此法甚好。”对于甄若莲的提议,贾元春十分赞同:“有那湘竹在,她定然会过来。” “此次万不可再失手。” “妹妹放心,就算是为了姐姐自己,这一次也定然会成功。” 第二天下了早朝,云泽便来给太后请安。他身上是一身亲王的服饰,腰间戴着一块白色的羊脂玉坠。 “你倒是稀罕这玉坠,竟是一直戴着。” “儿臣自得了这玉坠便十分喜欢,便一直戴着。母后要是喜欢这羊脂白玉,儿臣便寻一块送给母后。” “也不必麻烦了,你也知道母后不爱这些。” “儿臣自是知道,母后就爱茶。说来也巧,儿臣前些时日倒是寻了一本茶经手本,也不知是何人所写。儿臣虽不懂这些,看着那书上所说也有几分意思,明日请安时,便给母后带来。” “你倒是个有心的。”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,云泽便也离开。只是在殿外,却是被人叫住。 “安顺亲王。” “甄姑娘在母后身边伺候,这般私自离开可不好。”云泽对甄若莲并无好感,此时也是不想和她有纠葛,便隐晦暗示她离开。 或许是云泽说的太过隐晦,也或许甄若莲听懂了,却装作不懂,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,反而是继续开口:“王爷,若莲有事找您。” 甄若莲说着又靠近了云泽一点,云泽并不习惯有人靠的如此之近。何况,两人靠的这般近,若是被人看见了也是不好。 所以,在甄若莲靠近时,云泽便打算拉开两人的距离,却因为她的话楞了一下:“是关于林姑娘的。” 随后云泽才后退了几步,与甄若莲保持在礼貌的距离内。 第47章 (捉虫) 看到云泽的动作,甄若莲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后又开口:“王爷,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说着还看了看四周。 “不必了,甄姑娘若不想说,本王就先走了。” 云泽一点都没有找个隐秘一点的地方谈话的意思,说完竟真的打算离开。一直跟在云泽身边的全德见主子要走,便也跟了上去。 “王爷还请留步,若莲也是怕别人听了去才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。”甄若莲哪里会放云泽离开,赶忙开了口:“王爷既然不愿意,若莲在此处说也是一样。” 看着云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,甄若莲想了想说辞,才开了口:“此事和林姑娘的外家荣国府有关。王爷也知,荣国府和林姑娘的关系并不好。” 甄若莲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,她抬头看向云泽,眼神妩媚。云泽这样的人,想勾引他的实在是太多,甄若莲的眼神他自然熟悉,熟悉到完全熟视无睹。 “姑娘继续。” “我甄家和荣国府是世交,我在宫中又没有熟人,自然和贤德妃娘娘亲近。前几日,贤德妃忽然要臣女帮她寻一些肉桂粉末来。” “肉桂?”云泽貌似听人说过肉桂这种东西,具体是什么却是不知,这名字听着倒像是吃的东西。 “王爷有所不知,肉桂乃是中药,只是孕妇却是不宜食用的,有滑胎之险。” “依你的意思,贤德妃是想用月桂来陷害本王未来的王妃?” “王爷圣明,贤德妃却是如此打算的。听贤德妃说,林姑娘于荣国府交恶,她们怕她当上王妃后对付荣国府,便打算先下手为强。” “贤德妃倒是和你交心,这等事情都告诉你。” “她是想要臣女帮忙,才告诉臣女的。”听了云泽讽刺的话,甄若莲赶紧开口澄清,若是云泽不相信她,她岂不是功亏一篑:“贤德妃曾许诺,若臣女帮了她,等成功了,她定然帮臣女当上……当上王爷的王妃。” 甄若莲犹豫了许久,又深深的看了云泽一眼,眼神由开始的挣扎到坚定,最后豁出去一般说了出来。 “哦?”云泽语调上扬,连唇角也微微翘起,甄若莲看着他竟有微微的失神:“那甄姑娘未何要跑过来告诉本王?这样,你可就没有机会当王妃了。” “因为我喜欢王爷,不想王爷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影响。” 甄若莲手紧紧的握成拳放在胸前,声音更是大的像吼出来的一样。她眼睛死死的盯着云泽,似乎想看他的反应,却在吼完后立刻低下了头。甄若莲的耳尖红红的,分明是害羞了。 对于甄若莲这句大胆的话,云泽楞了一下。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当着他的面说喜欢他,竟觉得非常的震撼,可惜除了震撼以外却是什么也没有。 “之前姑娘陷害本王的王妃,也是因为喜欢本王?” “我也不想的,可是王爷对我一直都淡淡的,我只是想引起王爷的兴趣,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那样做的。”甄若莲死死的咬着嘴唇,头压的更低了,她的声音竟还带着委屈。 “我知道那样对不起林姑娘,可是我……我……”说道这里甄若莲竟然是哭了。 “多谢甄姑娘特意来告诉本王,这件事本王自会处理。”云泽说着便转身带着全德离开,对于甄若莲的眼泪没有半分在意,这后宫之中,最不值钱的便是眼泪。 甄若莲看着离去云泽离去的背影,笑了起来,那是纯粹的笑容,不带一丝算计。在这皇宫当中,赏赐是必不可少的,何况是自己这种告密的事,赏赐更是多。 可是安顺亲王到离开也未给自己赏赐,这便能说明很多问题。甄若莲觉得,云泽或许还不爱自己,但是从刚刚开始,自己与他已经是不同的了。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,定然能得到他的心。 “王爷?”在云泽离开口,全德惊讶的发现,他家王爷竟然笑了。他家王爷平时也在笑,只是这笑容却没有传达到眼底。现在,竟然真心的笑了。 “嗯?走吧。” 只是看着刚刚甄若莲那个样子,云泽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,面容已经记不清了,只记得那时那个身影似乎也是那样的表情。明明害怕的紧,却执拗的挡在自己面前。 事情已经太过久远了,久远到云泽已经不记得大部分的细节。却依旧记得那声“小哥哥”和黑暗中掌心的温度,还有那一句承诺,自己的承诺。 当日,云泽府上的人送了东西给赵冶,东西倒是不贵重,却是有一些奇怪,看的赵冶一头雾水。 装东西的是一个做工精巧的金丝楠乌木锦盒,送过来的人一直小心翼翼的捧着。一开始赵冶还以为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,打开一看,却是目瞪口呆。 那盒子里的东西太过平常了,平常到每个人都需要。那盒中竟然是满满一盒子盐,在最上方则是放着树皮一样的东西。 赵冶拿到后,实在看不出云泽要干什么,便直接将盒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。本以为有什么藏在盐中,结果却发现,真的只有盐。 而后,赵冶又拿着盒子研究了半天,确定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盒子。盒底和盒身并没有字,当然也没有夹层。 “老爷,你这是干什么?” 赵氏刚巧来书房看赵冶,刚进门就看到自家夫君案桌上有着白花花的粗粒。而夫君本人,正在用手将粗粒扫到一个精美的锦盒当中。 “夫人来了。” 赵冶只说了这一句,便继续自己的事情,等粗粒都扫进去了,又将那树皮一样的东西摆在上去。摆的位置虽和之前不同,差别倒也不大。 “老爷……你将盐和肉桂装到锦盒里干嘛?” 赵冶见自己夫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怪异,赶紧开口澄清:“这是王爷送来的。” “王爷送来的?”闻言赵氏的眉头蹙起,一脸沉思。赵氏印象中的云泽,绝对不是无聊到送盐和肉桂来捉弄人的人。只是看着锦盒中的东西,赵氏也不知道云泽的用意。 “老爷,不如让妾身将锦盒送给玉儿看看,王爷既然送了过来必然有深意。虽然你我二人都不明白其中深意,说不定玉儿知道呢。” 思索了半天,赵氏也不明白云泽是要干嘛,便提议将锦盒送给黛玉看看。或许这盐和肉桂就是两人之间的暗号呢。 “夫人说的对,王爷必然不会送无人看的懂的暗示过来。” 赵冶说着便将锦盒重新关好,而后交给了自家夫人。赵氏接过锦盒,就向着黛玉的院子走去。能劳驾王爷送这等暗示的事情,定然不会是小事。 赵氏到时,黛玉正在抄佛经,见赵氏过来黛玉也不急,书写是最急不得的,不然这整张纸都可能要重新抄。等将手中这个字写完,黛玉才将手中的毛笔搁置在笔格上。 黛玉用的笔,并非是平时写蝇头小楷时用的小楷狼毫笔,而是平时不大用的中楷兼毫笔。 “玉儿这是在抄佛经?” “谊祖母的生辰快到了,玉儿也没什么可以送的。便想着谊祖母信佛,索性就抄些佛经送给谊祖母,聊表心意。” “你倒是有心。”黛玉正在写的那张纸上,字迹十分工整,很明显可以看出抄写之人之认真,甚至为了方便老人看,特意用中楷书写。 “谊母这个时候过来,可是有事?” “王爷派人送了东西过来,我和你谊父皆不明白其中的意思,便拿来给你看看。” 赵氏说着就将锦盒交给黛玉,黛玉让幽兰将桌上的东西收了,便将锦盒放在桌上,看着满满一盒的盐和一块树皮,黛玉也楞了一下。 “盐吗?王爷这指的是贤德妃呢。”说着黛玉用帕子裹着手,拿起那块树皮:“谊母可知这是什么?” 那块树皮一样的东西黛玉还真的不认识,便询问了赵氏。 “这是肉桂,是一种中药,玉儿不知道也不奇怪。” “谊夫人、姑娘,幽兰记得,这肉桂若吃多了使人流产。”倒是幽兰先想到了这肉桂的忌讳。也不管自己的猜测对不对,直接开口告诉了黛玉和赵氏。 “这贤德妃竟然是想……”赵氏显然是猜到了云泽的意思,不确定的看着黛玉。毕竟是姑表亲,如此也太过狠毒了。 “只怕和谊母想的一样。不瞒谊母,玉儿上一次就差点着了贤德妃的道,此后几次都避着她。” “玉儿你打算怎么办?” “玉儿手中并没有证据,王爷那边只怕是知道了什么,才来示警的,怕是也没有证据。否则就不会单单向玉儿示警了。” “这只有千日做贼的,哪有千日防贼的。若是贤德妃有心害你,怕是防不胜防。” 赵氏有些担心的看着黛玉,黛玉进宫时自己是不能跟去的,就算知道贤德妃要算计她,也是鞭长不及。哪怕湘竹跟在后面,她却还是不放心的。 “玉儿也是如此认为的。此事,我们不能坐以待毙,只能主动出击。明日玉儿便进宫求见太后。” 黛玉低头思考了一下,还是觉得此事不宜太过被动,而且必须越快越好。自己几次进宫,贾元春都没有寻得机会下手,只怕是急了。 现在怕是又想到其他办法对付自己,只是动作太大才被王爷发觉。自己只有出其不意,让她没有过多的时间准备才是上策。 若是让她准备充分了,自己就算事先知道她要算计自己,也难免会着了她的道。所以黛玉便打算明天就行动,此事宜早不宜迟。 说到进宫却也不是一见简单的事,就算那些命妇,也要事先递了牌子,然后等着皇后准许了才可以进去。可不像宫外,让人递了拜帖就行。 自己到底还是民女的身份,就算现在去了宫门外说要求见太后,也不会有人敢给自己去通报。 所以,黛玉想进宫除了等太后想到自己,派太监过来召见外,便只有去麻烦云泽了。他是亲王,且还是得皇宠的亲王,自然能带黛玉进去。 说来也巧,第二天云泽刚好沐休,一天都在府中休息。黛玉去时,倒是没有扑个空。 第48章 黛玉还是第一次来到安顺王府,她看着大门口那两樽栩栩如生的石狮,看着那五间三开的大门,心中忽然一阵感慨,却也有一阵害怕。 这里是自己未来的家,也是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,这个地方绑着自己未知的未来。黛玉感到了一阵茫然和胆怯,有那么一瞬间,黛玉想开口让轿子回去。 黛玉的轿子一直到了角门处,才停下来。照例由幽兰拿着名帖上前,门房接过名帖后,便直接去禀告了。 今日云泽沐休,也没有什么事做,便在书房中下棋。虽是自己一个人下棋,倒也是自娱自乐,下的津津有味。 只可惜,毕竟是一个人在下,连棋路都不需要猜。黑白两方更是厮杀的难舍难分,一局下完也无法分出胜负。 “王爷,林姑娘求见。” 门房将名帖送入了周长史处,周长史听说是林姑娘的赶紧拿着名帖前来禀告云泽。 “林姑娘来了?将人直接请过来吧。” “奴才这就去办。” 云泽说完就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好,又重新下了起来。此次他下的却是一盘残局,云泽想了许久才落下棋子。 黛玉在外面等了一会儿,周长史就急忙走了出来。门房看着周长史出来,一时倒是好奇黛玉的身份,竟可以让周长史出来迎接。 “让姑娘久等了,王爷请姑娘进去。” 周长史说完便引着黛玉的轿子进了府中,进去不久黛玉便换上了早已等在那的轿子。该说不愧是王府,黛玉此时坐的轿子,竟是比她来时的还要舒服还是华贵。 安顺亲王府是一个七进七出的宅子,不说现在的赵府,相比于荣国府也是大上很多。黛玉第一次进入王府自然是好奇,便偷偷的撩开帘子向外看去。 黛玉看了一会儿倒也觉得没意思,便又重新将轿帘放下。跟着黛玉一起过来的湘竹就站在黛玉边上,自是将一切看在眼里,也不说什么。 甚至为了方便黛玉偷看,她还调整了自己的站位。那位置让人很难发现撩起一丝的帘子,却也不会阻挡到黛玉偷看。 轿子走了许久才停下来,一个仆人赶紧上前帮黛玉撩开轿帘,湘竹则站到轿子左前方,将黛玉扶了下来。 “姑娘,王爷在书房等您,我这就带能过去。” 大厅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,黛玉本以为云泽会在大厅接见自己,在听到书房时倒是楞了一下。而后也不觉得云泽失礼,心中反倒是升起一丝高兴。 云泽自是听到了脚步声的,他也不抬头,眼睛还是看着面前的棋盘。他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,倒像是认真下棋没有发现黛玉等人到来一样。 “黛玉见过王爷。” “可会下棋?”云泽依旧没有抬头,在和黛玉说话时,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 “黛玉倒是会一点。” “坐。陪王爷下一盘。” “王爷,黛玉并不善于此道。”琴棋书画黛玉虽都会,却也不是都精,其中最差的便是这棋。对于云泽的建议黛玉倒是想拒绝,多少也有一点藏拙的意思。 “无妨。”云泽听了黛玉的话才抬起了头,他手上把玩着玉质的棋子,盯着黛玉看了一会儿,忽然扯开一个笑容来:“就算你输了,本王也不会笑话你的。” 听了云泽的话黛玉的脸霎时就红了,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。黛玉倒是坐了下来,接过白子下了起来。 今日的云泽和黛玉往日看到的皆不同,他更加的随意,似乎连周身的气场都温和了很多。 黛玉却是不擅长下棋,本是占尽优势的白子,到她手上没下几步,竟只和黑子平分秋色了。 “林姑娘今日来找本王,为的可是本王昨日送给赵先生的东西。” “黛玉还未多谢王爷特意示警。” “无需言谢,这事本是本王应该做的。” “黛玉此前便已经发觉,只是苦无证据,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。不知王爷是从何处得知的?” “是母后宫中的甄姑娘告诉本王的,据她所说,贤德妃想通过她取得肉桂粉末。” “她怎会……” “宫中之人争斗无休,为的也只是荣华富贵罢了。”云泽的语气中带着沧桑,那是一种看尽世事的沧桑。 “林姑娘输了。这一局却是本王赢了一子半。” 由棋局看来确实是黛玉输了一子半,但黛玉心中却清楚,这是云泽有心让她。否则她早就输了,还是满盘皆输。 “是黛玉输了,多谢王爷手下留情。” 黛玉说完却是主动的将两人的棋子都收起来,赵冶教她下棋时,每回下完,黛玉便是这般做的。 现在,她竟是下意识的就这样做了。等收到一半时,黛玉才忽然发现,自己不是在和谊父下棋,而是在和王爷下。 “王爷,臣女失礼了。” “无妨。林姑娘此次过来,可是有事要本王帮忙?” 云泽嘴角依旧挂着笑容,他刚刚一直看着黛玉收拾棋子,也没有开口提醒。 “黛玉想进宫求见太后。” 云泽听后也不说帮不帮忙,而是抬头盯着黛玉看,看的黛玉以为,云泽会拒绝她。 “林姑娘若觉得无聊,可以翻翻这书房的书。本王换一身衣服再随姑娘进宫。” 云泽昨日送了东西过去,也只是想警告一下黛玉,让她之后进宫时小心一点,别着了道。倒是没有想到,黛玉竟然会选择主动出击。 “多谢王爷成全。” “这事,早点解决也好。” 此前云泽一直坐在那里,黛玉便未发现他腰间戴着那个腰坠。等云泽起身要去换衣服,黛玉才惊觉,云泽腰间的玉坠子,便是她之前送的那一个。 黛玉在书房中等云泽时也觉无聊,便拿出一本书打算随便翻翻,那是一本游记。黛玉翻开后便发现,这本书的书页很旧,每一张书页上的折痕都很明显。 显然,这本书的主人很喜欢这书,没事的时候便经常拿出来翻翻。这本页虽旧,却没有破损,他的主人必然很爱护它。 “林姑娘也喜欢看游记?” “黛玉只是偶尔读读。书中所写的地方黛玉虽未去过,也可从文字间窥探一二。”黛玉说这句话时,眉宇间带着一些落寞和向往。她乃是女子,终其一生也只在内院之中,游记看的再多,也是无法亲眼看看的。 “日后若有机会,本王带你去看看。”黛玉诧异的看向云泽,这人说要带自己出去看看。 “这是本王许给你的第二个承诺,本王自然会做到。”看着黛玉惊讶的样子,云泽似乎被这表情愉悦到了,便又开口,脸色虽带着笑容,话语却格外的认真。 “第二个?” 黛玉却是疑惑了,她并不记得面前的人有给过她什么承诺,怎么就说是第二个。 “你不记得便也算了,本王记得就是。”云泽说完就率先出了书房。 云泽转身见,腰间的坠子晃荡,黛玉隐约看见,那坠子还是他之前带的那个。 黛玉并未坐着自己的轿子去,而是换上了安顺王府的轿子。四人抬的轿子比两人抬的更加舒服,也更加稳健。 轿子到了宫门口才停下来,黛玉从轿子上下来时便已经戴好了黑纱帷帽。黛玉打量了一下四周,虽也是宫门,却不是自己常去的那个。 云泽进宫并不需要通报,却是要出示腰牌的。守门的侍卫看着腰牌上一个泽字,便跪了下来给云泽请安。 “奴才见过安顺亲王。” “都起吧。这位姑娘是来见太后的。” 云泽说完便带着黛玉和湘竹进去了,宫门口的侍卫倒是没有阻拦。这便是受宠的好处,在小事方面,很多人往往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 云泽虽熟悉宫中一切,引路太监却还是要的。由太监在前面引路,云泽走在太监后面不远处,他的身边跟着贴身太监全德。而黛玉则是在云泽身后一步远的地方,她旁边跟着的就是湘竹。 太后是一个诚心信佛的人,若非有事,她每日都要在佛堂中礼佛。云泽两人来的时候,她还在佛堂当中,两人便被人引到了大殿。 “臣女见过王爷,太后还要一会儿才出来,让王爷和林姑娘稍等片刻。” 两人坐下后,甄若莲便走了进来。她进来后对着云泽见了礼,而后才传达了太后的话,期间倒是一直盯着云泽,而未看黛玉一眼。 “本王知道了。” 云泽说话时,手把玩着腰间的腰坠,黛玉见着倒是笑了笑。云泽很喜欢这个腰坠,她自然是开心的。 “黛玉还未多谢甄姑娘。” “林姑娘务须言谢,这是若莲应该做的,若莲自是不想王爷受到牵连。” “黛玉虽然愚笨,自不会让人轻易算计了去,当然也不会给王爷带来麻烦。” 本来云泽和黛玉说,甄若莲是为了巴着他获得权势才告诉他,贾元春要害她。黛玉本就半信半疑,毕竟那一次的算计黛玉切身体会,甄若莲于她是带有恶意的。 而刚刚,甄若莲的话更是在云泽面前挑拨。一个给她带来麻烦,一个却是帮他预防麻烦,却是借着黛玉来衬托自己呢。 黛玉不解其用意,湘竹却是看的清楚。这分明是想在安顺亲王面前争宠,怕是想入主安顺亲王府。 “甄姑娘既帮了黛玉一次,想来也不会拒绝第二次,等一下在太后面前,还有劳甄姑娘说出实情。何况,那药粉是姑娘找来的,此时和太后说明,也避免到时被牵连了进去。” 黛玉本是想着,请太后派一个宫女陪自己过去贾元春那边。贾元春已经急了,此时自己送上门去她动手的几率非常大。 太后身边的人,自然是不可能偏向贾元春的。到时,有太后的人做证,自己也不会说不清楚。 只是现在黛玉却改变了主意,这甄若莲明显想巴着安顺亲王,就算对自己有敌意,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借着贾元春的计划陷害自己。 且她又得贾元春信任,她在一旁,贾元春出手的几率更大。对于黛玉的计划,甄若莲明显是最好的人选。只是,黛玉还是打算先在太后面前说清楚,虽说甄若莲反水的几率不大,以防万一也是好的。 何况,这后宫之中,云泽的作用显然也是没有太后大的。对方还是皇上的妃子,云泽更是不好插手。 第49章 黛玉想着今天解决贾元春的事情,倒也不慌乱。在等待太后来时,也不见黛玉面露急色,反倒非常淡定的在喝茶。 “云泽见过母后。” “臣女见过太后。” “今个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。” “回太后,是臣女央求安顺亲王带臣女过来的,臣女有事求太后。”黛玉说完就跪了下来。 太后看着黛玉也不叫起,等着她说下去。 “臣女想请太后身边的甄姑娘陪着臣女,去看望贤德妃娘娘。” “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,若莲你说呢?” “太后恕罪。”听了太后的话,甄若莲赶紧跪下来。 她知道太后怀疑,倒是早已经想好了说辞。便只说自己迫不得已才帮的贾元春,倒是将事情半真半假的说了清楚。 黛玉垂首听着,她之所以不和太后说明原因,便是想让甄若莲开口。她对甄若莲有所怀疑,想从她的话中探探底。 贾元春看到黛玉和甄若莲结伴而来时,心中一惊。她没想到,黛玉今天就会过来。 “表妹怎么和甄姑娘一起过来了?” “甄姑娘说娘娘昨天动了胎气,便邀了黛玉一同来看望。”黛玉笑着说道。 贾元春看向甄若莲,就见她隐晦的点了点头,确认了黛玉的话。 “你们都下去吧,本宫想和两位妹妹说些贴己话,有抱琴在就可以了。” “奴婢告退。” 等宫女太监们都离开,元春又对着抱琴说到:“去把前些日子送来的云鹤绫拿来。” “表姐知妹妹是个雅人,这裱绫赠与妹妹正合适。” “黛玉常听人说娘娘贴心,今日见着可不正是如此。” 听元春叫抱琴去拿云鹤绫,黛玉便知,贾元春是打算故技重施。这裱绫抱在手上,倒是很好的遮蔽着视线。 没一会儿,抱琴便托着云鹤绫进来,她直直的走到黛玉面前,将云鹤绫交给了湘竹。而后便走回了元春身边,站在了之前的位置上。 “这裱绫不愧是贡品,做工倒是精细。也多亏了娘娘赐下,不然黛玉可用不到这些。” “你我乃是姑姐妹,不必这般客气。”元春见抱琴朝自己颔首,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水。 而后,她手中的杯子忽然脱手,掉在了地上。整个大殿便只听到“哐当”一声,杯子竟摔碎了。有一片大块的碎片中,还有一些清水。 “娘娘,你怎么了?” 眼见着元春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,抱琴赶紧将人扶住。她叫着元春,声音急促却没有担忧。 守在殿外的宫女听到声响赶紧进来,就见她家娘娘摊倒在椅子上,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。 “还不快去将赵医士叫来!”抱琴对着进来的宫女吼道,那人赶紧出去,去请医士去了。 元春的宫殿还是嫔时住的那个,坐落在比较偏僻的地方,距离医士所在也比较远。 在那宫女去请医士后,抱琴又叫来了另一个宫女,两人合力将元春抬回了寝室。 可能是因为早已经知道一切,黛玉看着元春和抱琴的表演忽然觉得漏洞百出。贾元春明明表现的很痛,却是连冷汗都没有流出。 黛玉跟着元春和抱琴一直到了寝室外,里面不时还传来一阵阵的喊叫,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。 直到里面的声音淡了下去,医士才赶到。那医士元春宫中的人并不陌生,自元春怀孕以来,一直都是她来给元春把脉的。 宫女上去将寝室的门推开,带着医士进去。里面的谈话声很轻,黛玉在外面跟本听不到声音,自然也没有元春痛苦的叫喊声。 几人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,寝室的门被重新打开,那宫女领着医士匆匆前往大殿。 黛玉看着医士离开,又看着抱琴对着一个宫女吩咐了一句什么,那宫女随后便也离开了贾元春的宫殿。 “去将太后请来。”黛玉低头吩咐了湘竹一句,湘竹转身便想离开。 “湘竹姑娘且慢。”抱琴眼看着湘竹向走,又岂会让她离开,连忙把人叫住:“医士说,我家娘娘不小心服了肉桂,湘竹姑娘现在只怕不能离开这里。” “难道你是怀疑,我让湘竹给你家娘娘下了肉桂不成?” 开口的是黛玉,她直接想着让湘竹去请太后,倒是忘了这一次粉末被撒在湘竹身上。 “奴婢不敢,只是在没有查清之前,这里所有的人都有嫌疑。” “既然如此,湘竹你便留下来吧。” 没过多久,医士又回来了。黛玉看着她围着几个宫女看,而后又转身走到了她们这边。那医士盯着湘竹打量了一会儿,忽然抓起湘竹的右手。 “抱琴姑娘,害娘娘滑胎的就是此人。” 在湘竹右手的袖子内侧有一些褐色的粉末,只有一点点,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。 “原来是你,快来人,将这个婢女抓起来。” “湘竹乃是太后赐下的,我看谁敢动手。”黛玉脸上挂着冷笑,看着抱琴的目光更是冰冷,让抱琴生生抖了一下。 “林姑娘难道想包庇她不成,还是说,这一切都是林姑娘你指使的?” “是不是我指使的,抱琴你心中不是最清楚不过。比之抓湘竹,你还是想想如何和太后解释吧。”黛玉已经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,心中更无惧色。 “你什么意思?” “哀家也想知道,现在这是什么意思。” 果然,抱琴话音刚落,便有一个苍老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。院中的人赶紧都跪了下来,抱琴也没有了刚刚趾高气扬的样子。 “去将贤德妃叫起来,既然没病,就不要躺着了。” 仅这一句话,便让抱琴整个人软了下来,她知道太后已经知道了真相。 云泽并没有一起过来,实际上他也不在太后宫中。黛玉前往贾元春这里后,他便让自己身边的全德跟在她们后面,若有意外,也可及时将太后请过去镇场。 而他自己,则是去了皇上那边。也不说原因,只可皇上下棋。 “皇上,贤德妃娘娘宫中的宫人来报,说是贤德妃滑胎了。” “母后过去了?”要说整个天下阴谋阳谋玩的最溜得,便是皇上,话在脑中过了一遍,他便想清了一切。 “已经过去了。皇兄没有什么想问的?” “自是没有。去和皇后说一声,贾元春谋害皇嗣,即刻打入冷宫。老九,你今天难得这么悠闲,再陪朕下一盘。” 太后坐在大殿主位之上,在下面跪着这个宫殿的主人——贾元春,一起跪着的还有赵医士和抱琴。 “若莲,你来说说,这是怎么回事?” “太后容禀,贤德妃确实怀有身孕,只是却在诊断出不久便滑胎了……臣女家人皆不在京中,姑祖奶奶又寄住在荣国府中,臣女也是迫于无奈才假意答应贤德妃的。” 谁都没有发现,在甄若莲说出“家人”两个字时,赵医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。 “太后,臣妾是冤枉的,一切都是甄姑娘让臣妾这么做的,臣妾根本没有……” “贤德妃,你乃是皇上的皇妃,若莲只是小臣之女,又如何胁迫于你。何况,臣女和林姑娘也无仇怨,为何要陷害于她。” “赵医士,你怎么说?” “是……是贤德妃抓了奴婢的家人,奴婢没有办法才听她的话的。” “你胡说。” “太后奴婢愿一死已证清白,只愿奴婢的家人平安。”赵医士说完竟是直接撞向了大殿的柱子,当场死亡。 “罢了,这后宫之事本就该由皇后处理,本宫也不想越俎代庖。来人,将贤德妃送到皇后那里,让皇后按宫规处置。” 看着摊倒在主子旁的周医士,太后也不想在问下去,直接让人将贾元春带了下去。 “姑娘,湘竹看着这甄姑娘的心不在宫中。”等回到赵府后,湘竹才将今天的发现禀告了黛玉。 “那她的心在哪里?” “甄姑娘的心,只怕在安顺王府。” “湘竹,此话当真?” “湘竹看的分明。” 黛玉忽然发觉,一切似乎都连在了一起,难怪当初她要陷害自己,难怪她对自己有敌意,原来竟是自己当了她的路。 “湘竹,你可知道那周医士家在何处?” “周医士的家好像是金陵一带,至于具体是哪里,湘竹就不知道了。”湘竹和周医士不算太熟,也只知道她家是在金陵湘竹想了一下又开口说道,医士负责替后宫的贵人们把脉看诊,可不是谁都可以当得:“姑娘要想知道,也不难查。宫中的医士必须要精通医理,多为太医家中的女儿。少数就算不是,也是医药世家出身。” “湘竹,你去找一趟林叔,让他派几个人去金陵查看一下。顺便也看看你弟弟,门禁前回来便可。” “湘竹谢过主子。” 湘竹听到黛玉的话眼睛便亮了起来,到京城后她和弟弟也见过几次,却是没有好好的说说话。现在过去,两人可是能处小半天的时间呢。 “幽兰。” “姑娘有和吩咐?” “你去一趟荣国府,将这些裱绫送与几位姑娘。顺便,将贤德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透露给她们。” “姑娘,要将经过一起告诉她们吗?” “不需要,只需让外祖母进宫便可。甄若莲人在宫中,就算想传消息回去,也没有这么快。” “奴婢这就去办。” 等幽兰出去,黛玉的笑容更加的冷了。 当初在荣国府有一个传言很对,她确实是自命清高。所以她从不去算计别人,不是不会,只是不屑于罢了。 可是这一次的事情,却给了她一个教训。周医士的下场、贾元春的下场,都在提醒她。她若不去算计,若还只是见招拆招,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个贾元春。 既然她已经是未来的安顺亲王妃,那么她就逃不过算计。就算她不去算计别人,别人也会不停的算计她。今天,她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。或许,她真的该丢弃那些清高了。 这一夜,黛玉房中的灯始终留着一盏。这一夜,幽兰一直守在碧纱橱内未休息。这一夜,宫中的甄若莲同样做着噩梦。 第50章 (修) 七八月的天,已经是闷热。这个天显贵之家已然用上了冰,只是黛玉体弱,这冰却是多不得的。 “姑娘,王爷派了人来,说是宫里刚赐了一批新鲜的挂绿,王爷便让人送过来了,给尝尝鲜。” 说曹操曹操到,幽兰正和黛玉说着呢,那边赵氏已经派人将挂绿送了过来。 送东西过来的丫鬟手中捧着一个小号的瓷盆,盆中放着一些冰块和十来颗挂绿。 “姑娘,这荔枝倒是奇特,竟每个上面都环绕有一圈绿线。” “这挂绿乃是贡品,一颗挂绿一粒金,金贵着呢”黛玉也是第一次见挂绿,便也仔细瞧了一瞧:“外皮六分红四份绿,皮上带有绿线。我也是在书中见过,不曾想今天倒是有幸一尝。” 也不用黛玉开口,幽兰就已经帮她剥好了一颗。黛玉拿出帕子,将帕子摊在右手中,隔着帕子轻捏幽兰剥好的那个挂绿仅剩的一下块皮。而后将其送到嘴边咬了一口。 白色的荔枝肉清脆细嫩,吃在嘴里甘甜无比,更是口齿留下。虽同是荔枝的味道,和往日里吃到的又有所区别。 幽兰见黛玉喜欢吃,便又帮她剥了几个。黛玉吃了四五个后,便也住口,不再食用。幽兰又取来新的帕子给黛玉擦了嘴唇,净了手。 “这荔枝尝尝鲜便也罢了,却是多吃不得。剩下的,分一半给林叔他们送去,让他们也尝尝。另一半,你拿下去分了。” “幽兰谢过姑娘,也就姑娘待奴婢们这般好,这贡品都赏给我们尝尝。” “就知道贫嘴,姑娘我何时对你们不好过?”黛玉见此倒是笑着说道。 “姑娘对奴婢们自然是鼎好的。” “你快去吧,等这冰化了,可就不美了。” 幽兰出去不过片刻,又再一次进来。进来时她的手上已经没有了荔枝,只是嘴却撇了撇。 幽兰心中腹议,这甄姑娘来的真不是时候,害的她连荔枝都没吃上,也不知道等下过去还有没有,那可是贡品啊。 “姑娘,那甄家姑娘又来了。已经把人请到花厅去了,姑娘要不要去看看?” 贾母进宫后的第二日,甄家就从荣国府搬了出去。甄若莲也以姑祖奶奶年岁已高,需要人照顾为由,离开了皇宫。 一开始两人也没有什么交集,只是最近,不知何故甄若莲却是勤快的往黛玉这边跑,几乎隔两天就要过来一次。甄若莲过来也没什么事,就是说说话,送送东西。 俗话说的好: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要说这甄姑娘没什么目的,黛玉还真不信。 金陵离京城遥远,黛玉派去的人这会儿只怕还没到金陵,更别说查出什么来。这人在明面上也是帮过自己,其后又有甄家姑奶奶,还真不好不见,黛玉便只能应付着。 “姑娘,那荔枝……” “你们吃吧。” 黛玉进入花厅时,甄若莲正在喝茶。她身后站着的大丫鬟手中捧着一个盒子,不知装的什么东西。 “林妹妹来了,今个太上皇赐了一些挂绿下来,我想着妹妹应当没有吃过,便给妹妹送了一些过来尝尝。” 说话间,甄若莲的大丫鬟就将盒子打开,盒子中躺着几颗挂绿。黛玉瞧着这挂绿却是比云泽送过来的要小上一些,就连色泽,也没有其艳丽。 这也不奇怪,云泽是王爷,而甄家到底只是个奴才。赐下的东西,又怎么和云泽的比。 “甄姐姐来的真是不巧,王爷刚派人送了一些挂绿过来。黛玉吃了几颗,却是怕上火,不敢多吃。” “那还真是不巧。”甄若莲笑容有一点僵硬而后又说道:“过段时日乃是若莲的生辰,也不是什么大日子,便想请几个好友聚一聚。” “黛玉尚未除服,只怕是不能参加的。”黛玉想也不想,便直接开口拒绝了,守孝便是一个很多的理由。 “若莲也知妹妹在守孝,便过来问一问,妹妹何时除服。若在若莲生辰之前,若莲也好早作准备。” 黛玉丧父服的是三年斩衰,如今黛玉守孝已经三十三个月有余,再过两个月有余,便可以出孝。虽说如此,但守足三年的实则没有几个人,基本都是提前几个月就除服的。 何况安顺亲王的冠礼便定在九月下旬,黛玉定然是要在之前除服的。这样算来,也没有多长时间了。 “黛玉在九月初便准备除服,也不知甄姐姐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?不管黛玉能不能去,礼物还是要准备的。” “那还真是不巧,若莲的生辰却是在八月底。”甄若莲一脸可惜的样子说到,只是眼神中也没有任何的失望之色。 黛玉看着甄若莲和自己又随便的聊了几句,便告辞离开,实在不解这人是来干什么的。难道真的只是过来现荔枝的,让她知道她们家是多得太上皇的宠爱。 “姑娘,幽兰听说,这甄姑娘前些日子又去了王爷府上。” 甄若莲走好,幽兰犹豫着看了黛玉一眼,还是开了口。这甄姑娘是真的想入主安顺王府呢。 “她倒是聪明。”黛玉说了这一句,便也不在评价这件事。这件事,她就算知道了也无法阻止。不仅如此,甄若莲来的时候,她还要笑脸相迎。 甄若莲离开皇宫后,便跑了两次安顺亲王府,只可惜都被云泽给拒之门外了。 此后她便走着迂回路线,她不知由何人介绍,竟是认识了云泽身边的奶嬷嬷。每次去也不再求见云泽,反而说看望奶嬷嬷。倒是多次往来于安顺王府,期间也遇到过云泽几次。 甄若莲的生辰最后也没有请任何人,也没有庆贺。听说甄家姑奶奶病重,几度昏迷过去。太上皇亦是担心,竟是派了一个医士和一个太医在甄府守着。 “姑娘,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练字啊。”幽兰看着黛玉淡定的样子,真心为她着急。事情都这个样子了,她家姑娘怎么还这么平静,一点都不着急。 “太上皇既已下了圣旨,我着急又有何用。”黛玉语气淡淡的,对于这件事,显然没有她表现的那样淡定。 “可是,姑娘也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啊,王爷那边……” “幽兰慎言。他是亲王,又岂是我能够左右的。” 这件事,还要从三天前说起。 三天前,黛玉在家中闲读,赵冶那边的人忽然来请她过去,说是太上皇召她进宫。 太上皇对于黛玉的态度,比之以前倒是好了很多,却也没有特意召见过她。上一次特意召黛玉进宫,还是因为贾家的那件事。这一次,也不知是因为什么。 黛玉认真的回忆了一下,最近自己都一直待在家中,确实没有什么事是要劳驾到太上皇的。 虽不知是何事,黛玉也不敢怠慢,赶紧让幽兰帮自己收拾一下,就登上马车前往宫中。 黛玉到时就发生大殿上人不少,不仅安顺亲王和太后在,就连甄若莲都在。 太后和云泽皆坐在椅子上,脸色说不上好。而甄若莲,则是站在一个老妇人身侧。那妇人满头银发,脸色很差,不时的拿帕子捂着嘴咳嗽一下。黛玉请安前,瞥见她手中的帕子上有一些血迹。 “臣女见过太上皇,见过太后,见过安顺亲王。” “起吧。”太上皇看了一眼脸色很臭的九儿子,还是加了一句:“赐座。” “朕今天叫你过来也没有什么事,只是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。” 黛玉听到此处便知是来者不善,而且还是和甄若莲有关系。黛玉目光扫向甄若莲,得到的便是一个隐晦的挑衅目光。 “父王,就算你一定要给儿臣赐侧妃,也要等儿臣的王妃过门以后。而且,凡亲王二十五岁方可立侧妃,三十岁无子方可请藤妾,这条律法乃是皇祖父立的,父王又岂可知法犯法。” 云泽现在无比感谢那位生了一百多个儿子的皇叔祖,要不是他的行为如此夸张,一些宗亲也打算有样学样,他皇祖父,也不会定下这样的规定。 甄若莲这样的女人,心机太过深。若真让她进了自己的府邸,以后他安顺王府就别想安宁了。 “皇上,你也知道云泽早年……,他既不喜,你又何苦逼他。” “儿臣……”云泽正准备说话,就被一个声音打断。 “皇上……,老奴也……知道……老奴不该……不该要求什么,只是老奴命不久矣……唯一放心不下的……就是甄家,咳咳咳咳”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,期间还夹杂着咳嗽声,最后竟用帕子捂着嘴猛咳,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 “姑祖奶奶,您快别说话了,若莲……若莲也不想让太上皇和王爷为难。” 甄若莲一边抚着甄家姑奶奶的背,帮着她缓解咳嗽。一边又劝说甄家姑奶奶不要让太上皇和云泽为难,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出来,全然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。 “姑祖奶奶,您会没事的。” 甄若莲看了一眼帕子,赶紧将甄家姑奶奶手中的帕子抢过来准备收好,似乎是不想让她看见帕子上的东西。 只是那动作,无论是太上皇还是云泽,在场的人都看的了帕子上一滩暗红的血迹。 到底是照顾自己长大的奶嬷嬷,太上皇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。他也知甄家姑奶奶此举是想给甄家找一个靠山,摆了便让奶嬷嬷安心的走吧。 “林姑娘,此事你怎么看?” “此事乃是王爷的家事,一切但凭王爷做主。” 黛玉心中苦涩,任谁也不会愿意自己丈夫身边有另一个女人存在。只是不想又如何,寻常人家尚且如此,更何况是皇家。 太上皇问自己怎么看,自己能怎么看,又敢怎么看。除了听命,竟是无任何办法,连一点反对的资格都没有。 云泽是儿子,也是臣子。黛玉一句家事,倒是将君臣的身份剔除掉了。如此一来,这便是父与子的对话,并非君命。 最后云泽也没有再反对下去,他知道太上皇的决定已经无法改变,特别是在甄家姑奶奶命不久矣的情况下。此时再闹下去,与自己并无好处。 “这件事儿子还要考虑一下,过几日定然给父亲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云泽说这句话是,便是改变了称呼。不为君臣只为父子。 或许是满意与云泽的让步,或许是云泽一句父亲的作用。太上皇倒真的没有再逼迫下去,只是若甄家姑奶奶在临终前再求太上皇一次,这件事的结果还是无法改变。 第51章 章 半个月后,黛玉除服,却是要前往寺庙拜祭林如海的往生牌位。 赵氏提前几天便派了人前往黛玉当时住的那个庄子,帮黛玉把房间都收拾好。上一次黛玉去时太过匆忙,虽是睡了一夜,却是没有睡好。这一次自然要准备周全。 黛玉原定是明天一早便前往寺庙,晚上就在庄子上休息一晚,等第二天上午再返回家中。只是,今天黛玉的咳嗽却是犯了,也不严重,连脸色都没有受到影响,只是偶尔咳嗽几声。 黛玉因为习惯了,也没觉的有什么大不了的,这样的咳嗽和春秋分时比起来,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。倒是赵氏有一些担心,只是去寺庙之事已经定下来却是没办法改的。 只是这大清早的便赶路,对黛玉的身体也是不好,于是就来找黛玉商量了一下。打算让黛玉今天先去庄子,明天上午再前往寺庙。 此时虽已经是下午,却也能在天黑前赶到庄子上。自己前天便派人过去了,刚刚下人已经回来禀告,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。现在过去,倒也不算匆忙。 黛玉对此没有任何意见,现在过去和明日一大早便过去对黛玉而言是一样的。赵氏找她时,她便也答应下来。 “玉儿,若明天时间晚了,你便在庄子上再住一天,也不必急着赶回来。那边东西已经都备好了,多住一晚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。” 因为就住两个晚上,黛玉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。倒是把最近看的一本手札给带了过去,那书黛玉已经看了一大半,本想着今日看完的。 跟着黛玉一起过去的,只有幽兰和两个二等丫鬟。湘竹和另一个大丫鬟并另外两个二等丫鬟,今日上午便已经去了庄子。想看看,庄子上黛玉的院子有没有什么要更改的地方。 黛玉到达庄园时,天边一片霞红,太阳已有一半消失在地平线。等到了庄园,就见庄园的门锁着。 虽然是临时决定过来的,黛玉来之前也是派人通知了的。庄子中人虽不知黛玉何时会到,却也不该如此放肆,竟是将门都关上了。何况,湘竹等人还在,更不该如此行事。 “幽兰,去敲门。” “是姑娘。” 幽兰赶紧走上前去,手捏着门上的铜环,撞击着大门,发出声响。那声音不轻不重,虽未用力,也足够门房听见。 可是,几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,也不见门被打开。门内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,幽兰无法,又敲了一次门,这一次的声音却是大了很多。 许久之后,门才被打开。开门的并不是守庄子的婆子,而是赵氏派过来的下人。那人见门外等的是黛玉,赶紧请罪。 “发生什么事了,怎么这会儿才来开门?” “姑娘恕罪,姑娘身边的湘竹姐姐正在审问庄子上的婆子,才让人将门给关了起来。”开口问的虽然是幽兰,那人却是对着黛玉请罪的。 那人简单的解释了一句,便领着黛玉一行人进去。黛玉是姑娘家,万没有在门口问话的道理。 黛玉一路被领到了自己的院子中,当她到时,湘竹已经在那里等着了。在湘竹的旁边,跪着几个婆子。 “湘竹考虑不周,让姑娘在外面等了许久,还请姑娘恕罪。” “无妨,这几个婆子是做了什么?” “回姑娘话,这几个婆子竟是被甄家姑娘给买通了,想将今天姑娘来的消息告诉给甄家姑娘。” 原来,不久前就有人来禀告,说黛玉会在天黑前过来。湘竹当时就张罗着人将东西在检查一遍,可别在黛玉来时出了什么纰漏。 而后她就发现,看庄子的其中一个婆子,竟是鬼鬼祟祟的想离开庄子。湘竹自是让人将那个婆子带了过来,一开始湘竹也没注意这几个婆子,等人到了面前,她才发现那婆子手上戴着的玉镯。 那玉镯价值不菲,普通人家的姑娘都戴不起,何况是这个看庄子的婆子。她就算是贪了庄子上的东西,也绝对买不起这个镯子。 黛玉转眼看了那几个婆子一眼,其中一个手上确实带着一个上好的玉镯。 “把这镯子给的你人,是甄姑娘。”黛玉想了想便开口,她语气笃定,就想亲眼看到了一样。 “姑娘饶命,婆子也是一时糊涂。”那婆子见黛玉一口便说出,给自己东西的是何人,以为她知道什么,赶紧开口求饶。 黛玉其实并无法确定就是甄若莲,只是有九层把握而已。她说的如此肯定,便也是想炸一炸这个婆子。 黛玉说话间,幽兰便已经让人搬了椅子过来。等那人将椅子放好,便扶着黛玉坐了过去。 黛玉坐到椅子上后,也不说话,只是冷眼扫着那几个婆子。被黛玉看着的人,赶紧磕头请罪。 “说吧,那甄姑娘要你们干什么?”黛玉看了许久才开口,语气不急不缓,不像是问罪,倒像是随意的聊天。 几个婆子相互看了一眼,竟没有人开口,黛玉也不急。端起沏好的茶水喝了一口,倒是她平日喝的那种茶。 黛玉喝了小半杯茶,才将茶杯重重的放下,发出清脆的敲击声。让跪着的几个婆子都是一惊,那声音仿佛敲击在她们心上一样。 “可想清楚了?”黛玉的声音冷冽了一分。 “姑娘,我……”最后还是带着玉镯的那婆子开了口,她身上的衣服也比其他几个婆子好上一些,此前那些婆子也多半是看的她,显然是众婆子中领头的。 “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勉强,湘竹你在宫里待过,这宫中对待这种叛主的奴才,都是任何处置的?” “回姑娘话,对于这样的奴才,自然是用针扎她们的十个手指。若还是不肯说,就将她们的指甲都拔掉,然后泡到盐水里面。” 湘竹知道黛玉想吓唬这几个婆子,便开口说到。边说,边对着一个婆子比划着。 “姑娘饶命,姑娘饶命……” 那婆子吓得缩了缩手,然后赶紧给黛玉磕头,嘴里一直重复着那四个字。 “想要姑娘饶了你们,就说出真相。姑娘心慈不忍心见血,我可就不是了。”湘竹说着竟真的让人去取绣花针来。 “我说,我说,姑娘想要知道什么我都说。” “那甄姑娘想让你们做什么?” “甄姑娘只是让我们告诉她,姑娘什么时候来庄子,然后……然后在那一天晚上开门放几个人进来。”那婆子语气很快,似乎怕说慢了,湘竹手中的针就会刺到她们手指上。 “她要你们放什么人进来?” “婆子不知道。”她的话说完湘竹手中的针动了动,那婆子赶紧给黛玉磕头:“婆子真的不知道,甄姑娘只是让婆子开门,并没有告诉婆子都是什么人。” “你告诉她我明天过来?” “婆子……夫人派人过来的时候,婆子就已经通知了甄姑娘。今天正准备去通知,就被湘竹姑娘发现了。”她说完又对着黛玉磕头:“姑娘饶了婆子这一次吧,婆子再也不敢了。” “她还让你帮她做其他事情吗?” “没有了,没有了!婆子就只给她报了信而已。” “将这几个婆子关起来,明天送回去让谊母处理。” “姑娘,我们今天?”幽兰担忧的问到,那甄姑娘明显不怀好意。让人进来,不会是想将姑娘抓走吧。 “幽兰,我记得这附近林叔也买了一个庄子吧?” 黛玉进京后,林管家就将所有的地契都给了黛玉,地契上的一处庄子就在这附近。 “姑娘记得没错,那庄子就离此处也就三公里。” “你去收拾一下,今天我们直接住过去。” 那婆子虽说是告诉的甄若莲,她明天才过来。谁知道她今天会不会先做什么,又或者从别处打探到她今天就过来了这边。 “等一下,你去打听一下,隔壁庄子住的是什么人?” “奴婢这就去。” 这个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一切还是谨慎一点好。 幽兰回来的很快,这些庄子多是京中人置办的。在她们隔壁的主人姓钱,乃是户部底下的皇商,此时庄子中只有几个看院子的婆子在。 因着自家婆子被收买了,幽兰询问的时候,便仔细的观察那婆子。那婆子倒是老实巴交的样子,她刻意说自家姑娘和甄姑娘住在院中,也不见那婆子有什么异常。倒不像是被甄若莲收买的。 因为怕有什么意外,黛玉便直接上了马车前往那处院子。留下一些仆人将东西搬过去,主要搬得就是被褥枕头等,那些不要紧的东西倒是没有搬。 黛玉她们出发时,天已经暗了下来。等快到庄子时,已然全黑下来。黛玉的庄子自是一片黑暗,她旁边的庄子却是一片亮堂。 所谓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,这庄子自然也是分了群的。黛玉此前住的那一处庄子,乃是赵氏命人买下的,周围的庄子的主人,自然也是地位差不多的人。 而现在这一处,却是林管家通过周长史购买的。价格虽比之前那一处贵上一些,位置、规模等却是要好上很多。当时周长史也费了心,这庄子的原主人也卖了安顺王爷一个面子,价格上更是合算。 还是幽兰上前敲的门,门很快便被开了下来。开门的是以前林家的婆子,那人是林家的家生子,之前一直在林如海院子里伺候,对林家也衷心。 林家在京城的生意用不上这些婆子,林总管就将她们都派到了庄子上,帮着打理庄子。 那婆子见到幽兰倒是一喜,赶紧将门打开让黛玉一行进去:“老奴不知道姑娘要来,没有给姑娘准备院子,还请姑娘恕罪。” “是黛玉没有事先通知,你们打理院子也甚是辛苦。”黛玉本就是忽然前来,自然不会怪罪她们。 等黛玉进去,跟在后面的幽兰立刻拿出几个荷包:“这是姑娘赏你们的。” 因为黛玉咳嗽,这一次过来便带了一些燕窝过来。幽兰进来后,就让人先将厨房清理好。打算收拾好了,先给黛玉炖一盅燕窝。 房间还在收拾,黛玉也未进去,直接让人将院子的石桌石椅擦干净了,又让人点了灯,便直接坐在那里看书。 黛玉将书翻到插有绿色绢制面签的那一页,那边是她昨天看到的地方。她翻开后,并没看书,反而是对着身边的湘竹问到:“湘竹,你说甄若莲究竟想干什么?” 第52章 因为昨天城门已关,已经来不及通知赵氏这件事。第二天一早,黛玉就派了人回去,向赵氏禀告了这件事情。 听到这件事时,赵氏内心羞愧。那几个婆子都是自己安排的,没想到,竟然作出了这样的事情来。她和赵冶说了一声,就带着人赶往庄子。 一早庄子就来了人,倒不是赵氏,而是隔壁庄子下人。黛玉隔壁的庄子,也是有人住的,不然昨夜也不会灯火通明。那人倒是和黛玉同姓林,乃是当今三皇子的妃子,其父乃是户部尚书。 三皇子有事外出公干,京中燥热,她便搬到了这地方小住一段时间。今日早上才知道,隔壁住的是黛玉,自然派人过来结交。便是邀黛玉过去小聚片刻。 黛玉离去寺庙还有一段时间,就带着湘竹和幽兰两个人一起过去了。对于三皇子妃,虽不用刻意巴结着,能结交到也是好的。 院子里面,远比外面豪华,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庄子,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。许是怕出什么意外,三皇子妃身边还带着一些侍卫。黛玉见此,倒是有了主意。 眼前之人,在这件事上与自己正好有益。 “黛玉见过三皇子妃。”黛玉进来后,便向三皇子妃见了礼。 “林姑娘快请坐。林姑娘昨日来的晚了,我也不好打扰,便今天才请姑娘过来。”黛玉的礼并未行完,就被三皇子妃伸手扶了起来。 黛玉看着三皇子妃犹豫了一下,并未开口。三皇子妃本就觉得奇怪,一般不会有人那个时候到庄子上来,现在黛玉又如此表现,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情。 “实不相瞒,黛玉一开始并未打算住在这个庄子上。”黛玉又犹豫了一下便开口:“黛玉这一次是到云间寺上香的,本是安排住另一间院子。” “可是出了什么变故,林姑娘怎么临时决定住到此处?”三皇子妃顺着黛玉的话问道。 “说来惭愧,也是黛玉识人不清。看守庄子的婆子竟然收了他人钱财,准备在黛玉入住的晚上,开门放他人进来。黛玉虽不知他们要做什么,总归是不怀好意的。” “竟有此等事情!” “也是黛玉运气好,临时决定提前一个晚上过来,这才躲了过去。黛玉听闻三皇子妃最是善良,为人也仗义。不知可否帮黛玉一个忙,他日黛玉必有所报。” “论辈分,我还要叫姑娘一声九皇婶,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。”黛玉牵扯着安顺亲王,三皇子妃的言下之意这人情却是安顺王府欠下的,而非黛玉所欠。 “太上皇虽已经下旨,黛玉到底还是林家的女儿,这声九皇嫂却是叫早了。黛玉这忙也没什么要紧的,只想让三皇子妃陪黛玉一下而已。” 黛玉却是不想将这人情扯到云泽头上。人情债,欠债容易还债难,何况还是牵扯到皇子的,一不小心就能扯到皇权之上。 “黛玉听说,三皇子最宠爱的,乃是周家的嫡长女。此次要害黛玉的,便是她的姑表妹。”黛玉既然敢让三皇子妃帮忙,自然是有把握的:“此事,黛玉和三皇子妃乃是互利互助罢了。” 三皇子妃略微一合计便应下了此事,这件事对她而言,却是百利而无一害。三皇子虽宠爱这周氏,却更爱权利。操作的好,周氏在三皇子心中的地位必然大减。 何况这件事虽不能让黛玉欠她一个人情,却也可以和黛玉交好,何乐而不为呢。 三皇妃知黛玉是匆匆赶到这个庄子上的,也知一切皆未收拾好,便邀她一同用早膳,黛玉也未拒绝。这三皇子妃有心交好,其性格也好爽,和黛玉处的倒也不错。 “湘竹,你回去一趟,去找王爷。等甄若莲出城,就带着王爷……” “湘竹这就去办,只是姑娘一个人在这里不会……” “你忘了,不是还有三皇子妃在吗?她是绝对不会让我出事的。何况,甄家的根基皆在金陵,经过那件事,荣国府自然也不会帮她。她就算找了人,也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。” 湘竹离开后,黛玉又叫来了幽兰,让她将那个为首的婆子找了过来。那婆子被关了一夜,又担心自己的下场,倒是憔悴。 她头发有一些乱,身上的衣服也是乱糟糟的,和昨天简直是判若两人。见了黛玉她赶紧磕头请罪,只求黛玉饶了自己这一次。 “姑娘饶了婆子这一次吧,婆子再也不敢了。” “姑娘打算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,就看你怎么表现了。你若是不愿意,自然有别人想做。”黛玉抿着茶不说话,一旁幽兰早知黛玉的意思,便直接开口。 “只要姑娘能原谅婆子这一次,婆子做什么都愿意。”那婆子赶紧开口表明心迹,能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她自然是乐意的。 她知道若由太太来处置,只怕会直接叫来牙婆子,将她给变卖了。只是,她这样的年纪,根本不会有人买去,等待她的只有凄惨的未来。 “你今晚按照约定将门打开,放人进来。记住,不要露出破绽。” “姑娘让婆子将人放进来!”那婆子抬起头,惊讶的看着黛玉。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,又重复了一遍黛玉的话。 “没错。” “可是姑娘为什么……” “姑娘要做的事哪里是你能问的!”幽兰再次开口喝住了那婆子,而后将一个荷包直接扔在了那婆子眼前,荷包落地的声音不重:“这是姑娘赏你的。这次的事你若做的好,姑娘不仅不计较你做的那件事,还有重赏。” “姑娘不惩罚婆子就好,哪里还敢要姑娘的赏赐。”那婆子没有捡起荷包,只是她的眼睛瞥了荷包好几次,很明显想将荷包收下。 “既是姑娘赏的,你便收下。”幽兰再一次开口,她和黛玉皆看出了那婆子的贪婪。 随后黛玉就让人将那婆子给放了,她倒也不怕那婆子跑了,她既贪婪,又怎会放弃到手的利益。 “你的卖身契是在夫人手上吧。”幽兰将人送了出去,在那婆子离开时开口,其中威胁的意味明显:“要是没有姑娘求情,你定然……” “婆子知道该怎么做,这一次婆子一定不会背叛姑娘。”那婆子听了心中一惊,赶紧开口保证自己的忠诚。 “你也不用这么害怕,我家姑娘心肠好,更不会亏待自己人。这不,前些日子还赏了一些荔枝给我和几个姐姐。”幽兰见那婆子被吓得不清,满意的再一次开口。 那婆子倒是不知道幽兰这句话的意思,荔枝而已也不是太值钱的东西。 “你可别小瞧了那荔枝,姑娘赏下的可是安顺亲王送来的珍品。听说那一个荔枝,就抵着上一粒金子。”幽兰说着便是满脸的自豪,似乎能吃到那荔枝是一件非常骄傲的事情。 珍品什么的那婆子听的不是很明白,但是金子她却是知道的,能值一粒金子的荔枝,那可真的是好东西。一时间,看幽兰的眼光倒是有一些羡慕。那荔枝要是赏给自己的,该多好。 婆子的表现,幽兰很满意。她回到黛玉身边的时候,对着黛玉点了点头,表示婆子那边已经搞定了。打一棒子给个枣的,那婆子今夜绝对会卖力的表现。 赵氏来到庄子时,黛玉已经去了云间寺,倒没不算扑空,因为黛玉留下了幽兰。黛玉对赵氏非常了解,也想到她会过来,自是留下幽兰和赵氏解释了当前的情况和自己的打算。 赵氏捧着茶也不喝,在幽兰禀告时,亦没有说话,等幽兰说完才考虑了这件事的可行性。这件事倒是可行的,只是那婆子,赵氏却是不打算留下来的,毕竟她太过贪婪,只要有利益,日后怕是还会出卖主人。 这样的仆人就像一把刀,随时都可能再捅你一下,万万不可留在身边。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便也有了主意,只叫人将那婆子带过来。 虽得了黛玉的保证,但是听说赵氏找她时,那婆子还是担心了一下。等到了赵氏面前,她赶紧磕头请安,态度更是恭敬到不行。 “姑娘既答应了你,今日的事情你若办的好,我自然也不再追究你的过失。” “婆子谢谢太太,婆子以后一定不会再犯。” “那便好,晚上知道该怎么做吗?” “婆子一定不会让太太和姑娘失望。” 赵氏现在要做的,便是让这婆子先安心。要处置她,以后自然会寻到理由。 黛玉那边虽拉了三皇子妃帮忙,赵氏也不会只依靠别人家的侍卫。便又回了一趟家中,倒是多调了一些婆子和护院过来。 因为一切计划都是准备在原来的那个庄子里执行,黛玉回来时,倒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变化。赵氏更是已经赶去了之前那个庄子,黛玉也只听幽兰说了赵氏过来了。 因为要和三皇子妃一起过去,黛玉是在申时快结束时才赶过去的。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里,前往那个庄子当中。 庄子里的人已经将另外两个院子也整理了出来,一个是给三皇子妃住的,而另一个,则是给赵氏的。虽只住一夜,三皇子妃房中的东西也皆是好的,至少三皇子看着还是很满意的。 天渐渐黑了下来,黛玉依旧在自己的房间当中看书,一点也没有害怕和着急的样子,淡定的仿佛今夜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样。 若细心观察就会发现,黛玉拿着书的手,却是比往常要用力一些。不久,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。黛玉将手中的放在桌子上,抬头看向门口,就见幽兰走了进来。 “时间可是差不多了?” “姑娘,离那婆子和甄若莲约定的时间,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,要不要将谊太太和三皇子妃请过来。” “你去吧,记得让人将那两个院子的灯都熄了。” “幽兰知道。” 黛玉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不让甄若莲怀疑,毕竟明面上,这庄子里只住了自己一个人。若她来后发现另外两个院子的灯也亮着,心中怀疑,直接跑了就不好了。 小半个时辰后,门在约定的时间内被敲响。敲门声间隔三长两短,一共敲了三次。婆子也不急着开门,而是手指弯曲,指节敲击在门上。这一次却只敲了三下,时间间隔依次是长短长。 第五十三章 黛玉一行到达城门口时,就有安顺王府的人在等着。m 乐文移动网来人虽不认识黛玉,却是认识那些护卫。 见马车进了城赶紧走了过来,侍卫显然认识那个人,便直接停了下来。其他人见安顺王府侍卫的表现,便也停了下来。 “奴才见过三皇子妃,见过姑娘。”黛玉虽是钦定的未来安顺王府,到底没有结婚,那奴才行礼时,自然是将三皇子妃放在前面。 “王爷可有何吩咐?”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,黛玉和三皇子妃都未开口。开口询问的,是身为黛玉大丫鬟的幽兰。 “王爷传来话,让将人直接丢到顺天府去。”那奴才传达的可是云泽的原话,用丢这个词,可见云泽对那甄姑娘的厌恶。 云泽既然此时传话过来,想来便是上面那一位的意思。黛玉本以为还要进宫一趟,没曾想,太上皇那边根本没有当面审问的意思。 黛玉直接让云泽的侍卫将人送去了顺天府。黛玉已经到了城中,虽未回到府中,安全却是没有问题的,那些侍卫自然也可以回去复命了。 许是有云泽事先打过招呼,许是知道眼前这位得了上头的厌。顺天府尹办事效率倒是高,直接按了个杀害长辈和谋害皇室的罪名。当时三皇子妃可是也在,勉强也算谋害皇室了。 且人证物证俱全,人又是当场抓到的,甄若莲更是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。 甄若莲到最后都想拉上黛玉陪葬,倒是顺天府尹见机快,听着她话中苗头不对,就直接让人堵着嘴。倒是没让甄若莲说出些什么,损害黛玉名节的话来。 那两个泼皮游走于市井,最厉害的便是眼力见。得知这事扯上了未来安顺王妃,就知自己二人是被这甄姑娘害了。两人说话更是拿捏了分寸,只说自己是被甄若莲骗去的,连门都未进。 那甄家姑奶奶本就病重,得知甄若莲害自己的消息还不信。太医却说,可以找其他太医过来验药渣。等太医过来了,只问一问那药渣,便知是多了几味药的。 那甄家姑奶奶一时受不了打击,竟然直接气死了,死前只留下“孽畜”二字,骂的自然是甄若莲。她是真心疼爱甄若莲,没想到,却被自己疼爱的堂孙女给害了。 甄家与太上皇的情分,本就系于甄家姑奶奶一身。现在甄家姑奶奶被甄家的女儿害死,这点情分便是当然无存,太上皇更是下令要严惩。 甄若莲自是被判秋后问斩,其父兄也是受到牵连。甄家出了这样一个心狠手辣残害长辈的女子,她家另外几个女儿自然是受到影响。 谁家又会想娶这样人家的女儿回去。万一也是个不孝兼心狠手辣的,岂不是闹心。就算是已经嫁出去的,也因为这件事多少受到夫家冷眼。 最可怜的还是甄若莲的堂姐,都已经定亲,就等着来年挑一个好日子结婚。这事一出,竟是生生被夫家退了亲事。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,可不就是如此。此前甄家姑奶奶在太上皇面前说的上话,金陵的官员和各方势力自然都巴着甄家。甄家姑奶奶一死,落井下石的还真不少。 一时间各种陈年旧事都被翻了出来,甄家直接被抄家流放。甄若莲入狱之时,只有一个人来看过她,那人非是黛玉,而是荣国府的王夫人。 王夫人来此,自然是来告诉她甄家的下场的。这人害的她女儿被打入冷宫,她必然要好好回报她。几天后,甄若莲便直接自杀了,倒是又加了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。 黛玉除服之后,紧接着就是云泽的冠礼。普通人家的冠礼尚且要大办,何况是亲王。云泽冠礼时,礼节繁琐,一天下来,岂是一个累字可以形容。 第三日,太上皇便派人来了赵家。赵冶看着太上皇的人,倒是心中腹议,每次召见自家谊女皆没好事。心中虽如此想,赵冶还是陪着笑脸接待了来人。 事实证明,这一次还真就是好事。太上皇此次要召见的人,并非是黛玉,而是赵冶夫妇二人。 两人进宫后,就被引到了太上皇的宫殿。两人进门时,瞥了一眼殿上之人,除太上皇和太后外,大殿之人还坐着一男一女。 那男子赵冶和赵氏也都见过,便是当今天子。而另一个妇人,一脸的雍容华贵,她头上戴着凤钗,身着皇后常服。气势上虽比不上其余三人,却也不容小觑。 “草民赵冶/民妇赵氏,见过太上皇、太后、皇上、皇后。”两人进来后,便给众人见了礼。 “免礼,此次朕召你们过来,也没什么事。朕几年前便已下旨赐婚,两人婚期却未定下。如今云泽也大了,眼看着也该娶妻了。”太上皇在座,开口的自然是太上皇。 太上皇这一次叫赵冶夫妇过来,自然是来为云泽的婚期。眼看着云泽的冠礼已过,太上皇便开始惦记着云泽大婚。更是昨日就宣了司天监提点,让其查查日子。 司天监提点昨日就得了太上皇的命令,便开始挑选适合婚嫁的吉日。因着太上皇要求的乃是明年上半年的,虽只有一天的时间,凭着司天监的人力,也是将最好的日子给挑了出来。 司天监选出来的日子有三个,一个是二月底,一个是四月初十,另一个则是六月十六。 黛玉生辰乃是二月,及笄便是定在二月,二月底结婚却是赶了一些,第一个日子便直接被删除了。 剩下两个日子,太上皇更加中意四月初十。两个日子都是大吉之日,从现在起准备大婚,时间也都是非常充足,太上皇自然更加中意早一些的日子。 所以今日,才有了召见赵冶夫妇进宫的打算,打算问一问两人的意见。 虽说是问一问,其实也只是象征性的询问而已。太上皇既已经中意了四月初十,赵冶夫妇难到还敢说不同意吗。 其实,相比于六月,赵冶夫妇也更加中意四月初十。他们中意这一天的原因和太上皇自是不同,只因和六月十六相比,四月初十结婚,黛玉更加舒适。 六月十六已经快到大暑,天气燥热,还要穿着厚重的礼服,自然会非常的不适。而四月初十,则是刚过立夏没有多久,虽说是到了夏天,其气温也算舒适。 赵冶和赵氏回来时,就见黛玉和赵老夫人皆在等他们。黛玉见两人面色带喜,才暗自松了口气。 “太上皇此次召你们过去,可是有什么喜事。”等两人坐好后,赵老太太才开口询问。 “老太太猜的不错,可不就是喜事,还是大喜。”回答赵老太太的是赵氏,她手持帕子捂着嘴轻笑,可见确实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。说话间,她和赵冶皆看向了黛玉。 “谊母口中的喜事,难道和玉儿有关?”见两人如此,黛玉好奇的开口,语气也是十分疑惑。 “我们玉儿也长大了。”赵氏也不说何事,只如此说道。 黛玉也只有十三岁,还是懵懂,听了赵氏的话,不太明白她指的是什么。倒是赵老太太,听了此话,也是笑了起来。 “这事还真是大喜事。”赵老太太笑了笑又问道:“太上皇可是定下吉日了?” “是来年的四月初十,玉儿从现在开始准备,时间倒是充足。” “谊祖母、谊父、谊母,玉儿还有事,先告辞了。”黛玉此时还听不出三人说的什么,她便不是林黛玉了。 听着谊母说着自己的婚期,黛玉羞红了一张脸,更是赶紧开口告辞,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。 赵老太太点头让黛玉离开了,黛玉要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,之后的话却是自己和赵冶等人要讨论的事情,黛玉听不听,其实无所谓。 黛玉回到自己的院中,又想到了谊母她们的对话,脸再一次红了。脑中一个身影闪过,黛玉便笑了起来。 黛玉的右手向着身前移动,最后停在了胸口偏上的位置上。她的手掌抵在那里,感觉着那个地方的一个环形硬物。 那个地方悬挂着的,是那块古法琉璃佩,自得到了,她便一直佩戴在身上。 半月之后,黛玉却是收到了一封请帖。乃是其大舅舅家的女儿迎春的喜帖。喜帖上的日期乃是十日之后,邀请的人不单单是黛玉,还有赵冶一家。 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,舅舅的地位都是十分重要的。黛玉一共就两个舅舅,大舅贾赦、二舅贾政。真要比较起来,黛玉还是宁愿亲近大舅的。 且黛玉也知,自己和荣国府现在不和,面子上的事还是要过的去的。这迎春的婚礼,她是定然要去的。 赵氏接到请贴时倒是来黛玉这边探了探口风,她也知黛玉对于荣国府心中存了疙瘩。只是黛玉明年就要大婚,到时候舅舅必然是要出席的。 按照习俗,黛玉出嫁时更是要由舅舅背上花轿。这贾赦乃是黛玉嫡长的大舅舅,自是由她来背。 赵氏本是打算若黛玉想不清楚就和她分析分析。倒不想其中关系,黛玉心中却是一清二楚。 那一天,黛玉一身浅红,看着便喜庆十分,十分引人注目。黛玉身上虽带着一些首饰,倒也不多,加之衣服颜色特意选了浅一点的颜色,倒也没有压过新娘的风头。 赵老太太、赵氏和黛玉三人到时,内院人已经不少。招待女客的,乃是邢夫人,和特意赶回来的王熙凤。 邢夫人到底是小家出来的,办事能力还是不及王熙凤。那边邢夫人还在和别人寒暄,王熙凤便已经发现了黛玉三人。只见她笑着和旁边的夫人说了句什么,便走向了黛玉她们。 “这位想来就是林表妹的谊母了,这周身的气度,熙凤是不及万一了。也难怪多年不见,林表妹更是气度不凡。” “这丫头被我娇惯坏了,哪里比得上贾二少夫人。” “您是林表妹的谊母,便是熙凤的长辈,直接唤我熙凤便可。” “那我便托大了。” 两人还在寒暄,王夫人就和贾老太君一起过来了。贾老太君脸色没有什么表情,王夫人的笑看着更像是幸灾乐祸。这两人怎么看都像是来砸场子的。 第五十四章 (捉虫) 王夫人确实是在幸灾乐祸,也难得寻了这么一个幸灾乐祸的机会。 之前元春为妃,又怀有龙嗣,他们自然有底气和大房闹着分家。等元春进了冷宫,二房却是瘪了,于公于私都压不过大房,也是灰溜溜的搬出了荣禧堂,住进大房以前的院子当中。 此次贾迎春的婚事,却是让王夫人找到了由头,怂恿着贾母便来了。贾迎春的婚事是贾赦定下来的,此前并未和贾母商量过。等贾母知道了,一切已成定居。 迎春是真正的低嫁,她的夫家乃是海宁的,在当地也不是什么显贵。别说是贾赦了,就算是贾琏这个同知,他们也得罪不起。 黛玉自始至终听着,贾母话里话外皆是嫌弃迎春嫁低了。黛玉却知道,以迎春的性子,低嫁对她而言反而是好的。 贾母所嫌弃的,却不是迎春嫁的不好,而是迎春嫁的没有利益。迎春乃是一等将军的庶女,虽嫁不得嫡子,但也可以嫁给更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庶子,为荣国府结个好姻亲。 “老婆子听说,玉儿的婚期也已经定下来了?” “半月前就已经定好了,是太上皇让人选的日子,就在明年的四月。”回答贾母的乃是赵氏,黛玉一个未出嫁的姑娘,哪里好说自己的婚期。 “玉儿的及笄礼也该是明年了。” “确实是在明年,老太太到时可一定要到场。” “这可是大事,正宾、有司、赞者可都要提早定下来。只可惜,我那玉儿没有嫡亲的姐妹,这赞者的身份却是难办。还好……” “老太太说的是,还好玉儿有一个堂姐,倒也是家中嫡女。我昨日刚刚收到回信,倒是同意了给玉儿做赞者。” 贾母的话还未说完,就被赵氏给接了下来。倒是让她那一句:还好玉儿还有姑表妹,未说出来。 不说黛玉现在和荣国府关系不好,就是关系亲密,赵氏也不可能让一个五品员外郎家的庶女,给黛玉做赞者,这不是让人笑话吗。 贾母想让探春给黛玉做赞者,自然是想给探春长长脸面。将来说嫁时身份上也高一点,嫁一个权势高的人家,也好帮衬帮衬二房。 哪知这个赵氏如此的没有眼力劲,还明里暗里的说探春是庶出,不够身份给黛玉做赞者。 “赵夫人想的倒是周到,只是玉儿好歹是公爵的女儿,又是未来王妃,她那堂姐家并未有功名,身份上到底是低了一些。”贾母面上倒是不恼,直接接口到。 就算赵氏已经表明了态度,贾母也没有放弃。这赵氏既然拿身份说事,她便也拿身份说事。赵氏口中的堂姐贾母也知道,她家可未有人在朝中为官。 “老太太考虑的是,我倒是记起,玉儿在扬州时有一好友,其父乃是江淮巡抚,真正的二品大员。她和玉儿关系极好,想来也不会拒绝。”赵氏早就猜到贾母会如此说,也已想好了说辞。 贾母一时被赵氏堵的说不出话来,心中却想着,到时她们还要请自己做正宾。那个时候,再开口让探春做赞者,她们便是想拒绝也不行。 只可惜贾母注定是要失望的,一直等邀请观礼者的请帖到了贾家,她也没有等到赵氏登门邀请她去做正宾。这个时候,贾母才真正急了,她没想到,竟是连正宾也不邀请她当。 这一日,黛玉穿着缁布朱色锦边的短褂裤,正襟危坐在东房之内。她的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,却不是平日里所用熏香的味道,显然是刚刚沐浴。 “妹妹无需紧张。”黛玉的赞者最后还是骆家的嫡女,当时赵氏口上虽说给黛玉的堂姐去了信,实则上还未询问。如此说,也是为了堵贾母的话。 偏巧那个时候,黛玉接到了骆莹的信件,说是她的公公也上京述职,便举家来了京城。 几日前,赵冶和赵氏亲自登了门,请了骆莹来做赞者。骆莹自是一口答应,她的夫家也不会阻止,更是让她今日早早的就过来了。 “姐姐及笄时,是不是也这般紧张?”骆莹让黛玉不用紧张,黛玉还是觉得非常紧张。 到底是人生中的大日子,黛玉生怕自己做的不好,出了差错。只觉的心跳都比以往要快上一些。她更是时不时的看着门的方向,似乎生怕有人过来。 “姐姐那个时候可比妹妹紧张多了。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,生怕出了错。现在想想,其实哪里会出错,一切都是安排的好好的,旁边又有人提点着。”黛玉此时的心情骆莹多少能够理解,她及笄时,便是和此时的黛玉一样的心情。 两人还在说话,便有一个丫鬟走了进来,却是来通知她们该出去了。黛玉和骆莹两人一起走了出去,而后在等待的地方停了下来。那个地方是特意搭建的,可以看清正堂的情况,正堂中人却无法看见这边的状况。 两人停下后,骆莹又拍了拍黛玉的手以示安慰。而后她便直接走了出去,黛玉倒未跟着她一同出去。 黛玉站在原来的地方,她看着骆莹走到早已放置好的盥盆前,而后用其中的水净手。将手擦干后,骆莹才向着西边走去,站在了西边的台阶上。 等她站定,黛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,而后便走了出去。她一直走到中间,放置着笄者席的位置。在行走的过程中,反而更紧张了。而后黛玉面朝南面对着宾客站定,对着她们行了一礼。 宾客之中很多人黛玉都不认识,这些人皆是扬着笑脸。唯独她的外祖母和二舅母,两人脸上却是没有笑容的。 黛玉也不在意,直接转过身去,跪坐在笄者席上。黛玉看不到身后的情况,却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。那人同样跪坐在自己身后,而后便一手托着自己的头发,一手拿着梳子给自己梳头。 黛玉知道身后之人是骆莹,倒也放松了下来。骆莹梳了几下后,便将梳子放在笄者席上,自己则转身站回到原来的位置上。 等骆莹站回去,赵老夫人便起了身,在她后面起身的是赵冶和赵氏。显然,赵老夫人就是这一次的主宾。 黛玉的女性长辈很少,只有荣国府的三位和赵氏还有赵老夫人。这也是当时贾母笃定,黛玉的及笄礼会请自己当正宾的原因,却不想竟然是让赵老夫人来。 这一次的主人是赵冶夫妇,但两人是黛玉的谊父母,并非亲生父母。所以,身为谊祖母的赵老太太做正宾,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。 贾母心中当然不会觉得是黛玉不想让她做正宾,反而觉得是赵氏的主意。事实上,就正宾而言,赵氏曾询问过黛玉的意见,毕竟身份上,还是贾母做正宾更好看一点。 当时赵氏给了黛玉两个建议,黛玉倒是想也没想就让赵老夫人当的正宾。对于这个外祖母,她是真没有感情了,自也不想让她在她的及笄礼上当正宾。 湘竹是跟着黛玉一起出来的,她一直站在黛玉旁边,也肩负着提醒黛玉的责任。 眼见骆莹回到西侧台阶上,湘竹便一直注意着赵老太太这边的动向。见她用东侧台阶下的盥盆洗完手,用重新坐回之前的位置上,便小声的和黛玉说了一声。 黛玉听到湘竹的提醒,便起身转向了东面,重新跪坐下来。黛玉一开始还紧张,等跪坐下的时候心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。因为不再紧张,她起身和再一次跪下的动作更是优雅,让下面的宾客看着都要赞一声好。 及笄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,一切都非常的顺利。赵家老太太给黛玉加了发笄,而后黛玉便和骆莹一起回了东房换上了素衣襦裙。 出来后黛玉面想着赵冶和赵氏所在,郑重的行了一礼。这一礼,谢的是两人的教养之情。 对于赵冶夫妇黛玉自是感激,这一拜自然也十分的真诚。只是这一拜黛玉心中所谢的却不仅仅是赵冶夫妇,还是她的身生父母。 典礼一切继续,因为之前就被详细的告知过,黛玉一切都做的非常好。真正的意外却发生在取字时,按照传统,给黛玉取字的自然是身为正宾的赵老太太。 “爱哥哥不是给林家姐姐取了字叫做颦颦吗,怎么还要取字?”说话的是被贾母一起带过来的史湘云。 自史湘云的两个叔叔外调,她便一直住在荣国府。这一次请帖中却是没有她的,只是贾母将她带来了,赵家的下人还真不好不让人进来。便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 史湘云的声音不大,但是此时正堂之上并无其他声音,那句话竟是所有人都听到了。 黛玉眼睛看向史湘云那边,此时史湘云身边的贾迎春怯懦的看着她,又看看黛玉。发现黛玉看过来,赶紧低下了头,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。 而贾母,竟是没有任何的表示。探春的手拉着史湘云的衣服,似乎想要阻止的样子,却好像没有能够成功。 “自古女子的字,皆是及笄时长辈所取的,可没有姑表哥做主的道理。何况还只是六岁孩童见的细语,更是当不得真。”赵氏开口便将这件事定义成孩童见的玩笑。 “史家妹妹不说我都忘记了,这事还是黛玉六岁时第一次去外祖母家,宝二表哥和黛玉玩闹时说的。史家妹子许是无意中听人说起,便当真了。” “这事我倒是记得,那时偏巧有族人举行冠礼,二弟家的宝玉便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字,也巧那时林侄女刚好进府,倒是一时玩笑取了颦颦二字。”最后开口的竟是邢夫人。 “既只是一个误会,便请正宾为玉儿取字。”赵氏见此便结尾到。 赵老太太给黛玉的字是:琼莹,这字是早就定下来的,亦寄托了赵老太太对黛玉的祝福。 整个典礼下来,黛玉的脸上都带着礼貌的笑容,哪怕是史湘云出声的时候。等回到自己的院中,黛玉的才委屈的咬了咬嘴唇,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。 “姑娘……” “我没事,幽兰,准备笔墨。”黛玉心中伤心,面上也难过。她让幽兰准备笔墨,自然是要写一封信再给云泽解释一下。 不管云泽相不相信,她皆是要写这封信的,只因她不想让云泽误会什么。 黛玉的及笄礼请的皆是女宾,云泽接到信时,还不知道及笄礼上发生的事情。等拆开了信,倒是笑了一下。 黛玉的信却是很详细的解释了宝玉取字的过程。信上的字相比之平时,多了点笔走龙蛇的味道,可见黛玉写这封信时,笔速却是比平时要快上一些。 若是直接听到宝玉为黛玉取字的事,云泽心中多少会有一些疙瘩。现在先得了黛玉的信,之后再听到黛玉的及笄礼的发生的事时,倒也不太在意了。 云泽心中却是又记了荣国府和贾母一笔,甚至连史家都记上了一笔。她们既然敢在黛玉的及笄礼上如此,想来也做好了被自己暗中报复回来的准备。 第五十五章 三月十三日,赵冶便得到通知和赞礼大臣一起进宫,请了圣旨…しw0。三日后,云泽的聘礼等皆被送到了赵府。 亲王的聘礼是有规定的,玉器、丝绸皆在其中,因为东西众多,且抬得还是官家的人,一路上皆被百姓围观。有一些看热闹的,甚至一直跟到了赵府。 因为日子早就定下,赵氏倒是将一切都准备好了。接到聘礼好,她做的最多的还是检查,看看之前准备好的东西,有没有遗漏的,宾客名单又是否都对。 “玉儿东西可都收拾妥了?” 离四月初十还剩下几天,从昨日起,赵府的人便开始往安顺王府搬东西。搬得都是黛玉的私库,还有一些黛玉用惯的东西。 “玉儿这边已经差不多了。” “这些玉儿也都拿着。”跟着赵氏一起来的大丫鬟手上,捧着一个木制的盒子。赵氏坐下后,直接接过盒子给了黛玉。 黛玉疑惑的打开盒子,里面装的是地契、房契还有一些银票。那些地契房契都是转让的,转让方是赵冶的名字,接受人则是黛玉。 这些地契和房契,赵氏前一段时间就拿去官府办了凭证转让给黛玉,眼看着也要到黛玉出嫁的日子了,她便给黛玉送了过来。 “谊母,玉儿这些年颇得谊父谊母照顾,就连嫁妆,谊父谊母也添了一半,怎可……” “你这丫头,让你拿着你就拿着,你明面上的嫁妆不可太显眼了,这些都是我和你谊父给你压箱底的。” 嫁妆是给外人看的,长脸就可以,却也不能太招人了。何况嫁妆里的东西,可比不上这些银票和地契房契来的实在。 “玉儿……”黛玉想到自己结婚以后赵冶他们就要回扬州,眼泪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。 “怎么就哭了,过几日就是你的大喜日子,该高兴才是。”赵氏见黛玉如此,赶紧拿帕子给她擦了一下眼泪。 “玉儿只是舍不得你们。” “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,你就算嫁给了王爷,也是我的谊女。” 四月初十黛玉一大早就起来了,沐浴后幽兰等人就开始给她画上妆容,又伺候她穿上前几天就送过来的亲王妃礼服。 “姑娘今天可真漂亮,王爷看了,也一定会被姑娘迷住的。”幽兰看着黛玉的样子称赞,她家姑娘长得本来就标致,如今一打扮,更是好看。 “幽兰说的对,我家玉儿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。”刚进门的赵氏听到幽兰的话,赞同的说到。 “谊母又打趣玉儿。”黛玉听了幽兰和赵氏的话,害羞的地下了头,而后便偷偷了瞥了眼铜镜中的自己。 黛玉看着铜镜中和平时大不相同的自己,竟有一些认不出来了。而后,她脑中想到了云泽的样子,脸感觉更加的热。那人,是不是也会觉得自己今天很漂亮。 很快云泽就过来了,两人由平辈的几人陪着吃了和合饭,黛玉又回到自己的房中。黛玉回到自己房间后,就盖上了红盖头。等黛玉拜别了赵老太太、赵冶和赵氏后,才由贾赦背上了花轿。 黛玉上了花轿就发现,花轿当中到处都撒着花生和红枣,唯有中间特意留了一块地方,正好足够她坐。 黛玉听着未间断的喜乐,心中反而越来越紧张,在这样的时候,谁又能不紧张。黛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轿子停了下来。不久后,就有人打起了轿帘,将她搀扶出去。 黛玉随着那人一路走着,她头微微低着,看到的是几节台阶,而后就是红色的有着金钉的大门。黛玉一路被搀扶着进了大堂,她听到有人唱拜,看着身旁人的衣角慢慢变低,最后碰到地上。 在这个时候她才惊觉,她和旁边这个人以后就是夫妻了。他将是她以后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人,将是他的丈夫,也是她以后的依靠。 行完礼,黛玉由人搀扶着进入洞房当中。她安静的坐在床边,听着离开的脚步声,而后就是门被关上的声音。过了一会儿门再一次被打开,那脚步声黛玉听着熟悉。 “姑娘,这是王爷身边的全德刚刚塞给我的,您要是饿了,就先吃一点吧。” 进来的人是黛玉身边的幽兰,她一直都在黛玉身边伺候,如今也是陪嫁的人之一。云泽是亲王,按照规定王妃的陪嫁人员:丫鬟八人,男、婆各五人。 这些人都是从黛玉院中挑的,湘竹、幽兰自然在其中。这些人都是一直伺候着黛玉的,跟过去也避免了黛玉身边的人不了解的她习惯。 湘竹说话时就拿出一个包着的帕子,她将帕子打开,两手托着放到黛玉的盖头下。 黛玉看着一帕子的糕点出现在自己眼前,许是不知道自己喜欢吃哪一种糕点,帕子里的糕点有一些杂,竟然有四种的样子。黛玉盯着糕点看了一会儿,才用右手拿起其中一个金色的糕点。 她的头微微低下,头上的盖头并未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,而是直直的向下垂着。黛玉左手抬起,竖着放在头盖和自己的脸之间,而后手背托着头盖又往外移了移。 在确保吃点心时不会弄脏头盖后,黛玉才开始小口的咬着手中的点心。虽不是自己小厨房中做出来的,这点心却是意外的和黛玉的口味,吃在心中比嘴中还要甜上几分。 这点心时云泽特意准备的,就是怕黛玉饿肚子。如此的贴心,怎能不让黛玉心中甜甜的。她吃着点心,也憧憬着自己的未来,有着云泽的未来。 黛玉吃了两个就不再食用,幽兰赶紧取了自己的帕子给黛玉擦了手。黛玉想着幽兰跟着自己一天,定然也没有吃东西,剩下的糕点倒是让幽兰吃了。 两人吃完糕点又等了好一会儿,幽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,就走了出去守在门外,房中只留下黛玉一样。 幽兰出去没多久,云泽就过来了,一同进来的还有喜婆等人。黛玉只觉得有好几个人站在自己身边,其中一人身上有着浓烈的酒味,显然是喝了不少。 而后黛玉就发现自己眼前渐渐亮了,头上的盖头被人慢慢挑了起来,而后取走。等帕子不再遮挡视线,黛玉就看到云泽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。 眼前的云泽,给黛玉一种很柔和的感觉,就连周身的气势,似乎也被暖化了。黛玉看着这样的云泽,烛光下的脸更加的红了,眼睛也下垂着不敢看云泽。 两人喝了交杯酒黛玉也不敢盯着云泽看,无意间扫到了他的腰间,那里带着的竟然还是自己送的那块玉佩。 “哈哈,王妃可满意自己看到的?”低低的笑声传来,声音中甚至带着一点调笑的意味。黛玉抬头看向面前的人,这才发现,房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 对于云泽的问题,黛玉的答案自然是满意,她心中虽如此觉得,嘴上却不会说出来。她只是看着云泽,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收。云泽看着黛玉的笑容,愣了一下。这还是第一次,黛玉在他面前如此不加掩饰的笑着。 “王妃我们安置吧。” 云泽说着便起了身,走到屏风旁边,而后就转眼看向黛玉。黛玉疑惑了一下才想起,自己已经是安顺王妃了,是眼前这个人的妻子。为自己的丈夫更衣,是她作为妻子的义务。 然后她就走到云泽身边,帮他除去了外衣。除了外衣后,云泽再一次坐回的床边,也知黛玉害羞,倒是特意别开了眼,没有去看黛玉除去自己的外衣。 云泽抱起黛玉,微微的拉开黛玉里衣的领口,而后将黛玉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拉了出来。他发现黛玉脖子上带着东西时,心中就有了猜测,现在也只是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。 当发现那果然是他送的那块古法琉璃时,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“王妃贴身带着它,本王很高兴。” 一番**过后,云泽搂着黛玉的腰身,让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侧:“王妃也累了,便休息吧,本王守着花烛就好。” 洞房之中一支花烛先灭却是有着不好的寓意,若其中一支灭了,需将另一支也灭掉,自然需要人守着。黛玉是第一次,很累。云泽又哪里舍得让她再守花烛,便也只自己守着,等蜡烛燃尽,或者熄灭了才休息。 第二天一大早,两人就醒来了,而后就穿着亲王和亲王妃的朝服前往皇宫谢恩。黛玉已经是亲王妃,坐的自然不是两人抬的轿子,而是十六人抬的大轿。 虽是多次进宫,这一次进宫却是和前几日不同。黛玉可以感觉到,那些宫女太监对她的态度比以前更加的恭敬。 两人去的是太上皇的宫殿,那里太上皇、太后、皇上、皇后皆已经等着。黛玉在云泽的带领下,给太上皇和太后磕了头,而后又向两人敬了茶。 回来时,黛玉倒是带了一堆的赏赐回来,皆是太上皇和太后赏的。这些赏赐是明晃晃的由太监拿着,跟随着他们出宫的,而后再一路送到了安顺王府。 如此明晃晃的行为,自然是告诉宫中众人,也是告诉宫外众人,这个新王妃如何得最高执权者的喜欢。 因为娶王妃,云泽被放了几天假。他回来后,将黛玉送到了院中,便带着全德一起去了书房。 “王妃,这是府中的账本和名单。王爷吩咐,以后府上一切事物,皆由王妃做主。”云泽离开没多久,周长史就带着厚厚一叠册子过来。 黛玉接过册子随意的翻了一本,那里面是王府中的人员名单:“王爷可还有其他吩咐?” “王爷让傍晚的时候,将管事的皆集中到王妃这边来,让王妃认认人。” “我知道了,你先下去吧,若有什么问题,我会让幽兰去找你的。” “奴才告退。” 黛玉并没有看账册,还是直接翻看的名单,能被记载在上面的都是王府的管事及以上地位的人。上面的记载非常的详细,倒是可以让黛玉快速的认识这些人。 黛玉也知道云泽这样做的用意,并非是让她认人,真正的目的只怕是让她立威的。 她刚刚进王府,在府中没有任何的威信,那些管事的碍于她王妃的身份明面上不会做什么,暗地里定然会阳奉阴违,甚至刻意的找麻烦。 所以,云泽才会让人准备了各人的资料,又让他们傍晚到她这边来。为的,就是让她敲打敲打这些人,让他们知道,自己是这个王府真正的女主人,是他们的主子。 第五十六章 院子里,王府的管事都聚集在此,黛玉则是坐在一张花梨镶白玉的五扇围屏的太师椅上,在她左边,放着同样材质的方形茶几。 众人聚集已经有一会儿了,黛玉坐在那里却没有说话的打算。她只捧着茶杯喝着茶,不像是训话的,更像是闲暇的午后品茶。 “周长史,人可都到齐了?”黛玉虽喝着茶,却一直在关注着人群,直到管事中有人不太耐烦,她才开口说话。第一句话问的,就是恭敬的站立在一旁的周长史。 “回王妃的话,王府中管事级以上的人,都在此处。”这些人是周长史集合好了带过来的,在过来前,他就查点好了人数,自然是都到齐的。 周长史说完,黛玉才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左侧的茶几上。依着黛玉的教养,杯子触碰到茶几时,本不该发出声音。只是此时,却发出了声音,那声音在场的人皆可以听到。 “诸位都是王府的老人,这府中的规矩自是比本王妃更加的清楚。今天叫你们过来也是王爷的意思,其实也没什么大事,就是让我认认人,也让你们认认我这个王妃。” 黛玉的语速放的很慢,说话间语调也拉长了一些,她的嗓音中虽有着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婉,却还是给人一种威严感。 “奴才见过王妃。”黛玉的话音落下,周长史便跪下来,行了大礼。他的语气恭敬,一如他刚刚回答黛玉问题时一样。 “奴才/奴婢,见过王妃。”有了周长史带头,其他的人不管乐意不乐意,都跪了下来给黛玉行礼。他们的头皆低垂着,黛玉看不清他们的表情,自不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。 “今早,王爷已经将内院之事交给我处理。我这人想来赏罚分明,有功的,自然是重赏,有过的也别怪我重罚。”黛玉重罚二字乃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,咬音也很重,让人不敢怀疑黛玉话的真实性。 “奴才谨记王妃教诲。”听完黛玉的话,那些人再一次异口同声道。 “本王妃人也认过了,你们就散了吧。”要说的黛玉皆已经说完,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。真的想要在这些人中立威,还要一些契机,她也没有认为凭借一次谈话就可以降服这些人。 “幽兰,去将顾嬷嬷请来,就说黛玉有事要请教她。”顾嬷嬷乃是云泽的奶嬷嬷,一直被云泽荣养在府中。这几年,安顺王府没有女主人,内院之事多为顾嬷嬷负责。 “老奴见过王妃。”顾嬷嬷也不托大,见了黛玉就恭敬的行礼。 “嬷嬷快快请起。”黛玉也不等顾嬷嬷行完礼,就赶紧将人扶了起来。黛玉见顾嬷嬷的地方和态度,自然和那些管事不同,两人此时正在黛玉的书房中。 黛玉将人扶起后,自己再一次落座。而后,她就让顾嬷嬷也坐下。顾嬷嬷却是推辞了一下,并未落座。 “顾嬷嬷也莫要推辞,您是王爷的奶嬷嬷,黛玉对您也尊敬的紧。”听完黛玉的话,林嬷嬷也不再推辞,坐在了黛玉的下手边。 “王妃叫老奴来,不知有何吩咐?”顾嬷嬷是云泽的奶嬷嬷,钱财自然是不缺的,要的就是一个体面。黛玉既然敬她,她自然对黛玉怀有善意。 “黛玉在家中虽也帮着谊母管家,到底比不上王府。王爷既然让黛玉掌管内院诸事,自是不敢让王爷失望。只是黛玉很多事皆不知晓,还希望林嬷嬷能帮衬帮衬黛玉。” 黛玉要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要了解王府和各个权贵大臣之间的关系。哪些和王爷交好,哪些是点头之交,哪些是交恶的,这些黛玉都要知道。有些是可以直接打听到的,有些却是要询问林嬷嬷的。 且她也只自己在府中奴才间还没有建立威信,有顾嬷嬷帮着处理事情,更加的方便一些。那些奴才的执行度也更加高一些。 再加上,顾嬷嬷此前一直处理的内院的事,自己一来就夺了她的权,她心中自是有怨气的。如此一来,也能减少她心中的不甘。此举可谓是一箭双雕。 况且,自己若是连内院中事都无法处理后,不仅王爷对自己只会不满,连府外的人也会看自己的笑话。如此对自己有利而无害的事,自己合理而不为呢。 今天乃是两人新婚第三天,也是黛玉回门的日子。一大早黛玉就吩咐人准备好了礼物,等和云泽一起用过早膳,两人就坐着轿子前往赵府。 黛玉的轿帘被幽兰打开,然后她就扶着幽兰的手下了轿。等下轿后,就看到云泽已经站在一旁等她,见她也下来了,便走到她身边亲密的搀扶着她。 这几天下来,黛玉已经熟悉了云泽的触碰,渐渐的也不会脸红。只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第一次,黛玉的耳根又一次红了。见此,云泽脸色的笑容更欢了。 赵府的大门早早就开了,门口一直有家丁守着。两人的轿子实在是醒目,家丁老远就看见了,并进去禀报了赵冶等人。 赵冶接到禀告就赶紧出来迎接,等他踏出大门时,便看到云泽扶着黛玉。他伸手捋着自己的胡子,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。 黛玉由云泽扶着进了大门,而后就直接进入了大厅之中。厅中,赵氏和赵老太太都在,就连赵承岳和赵承陆也在。 进了厅中,云泽便放开了扶着黛玉的手,却也没有移动位置,两人依旧站在最亲密距离内。 “王爷,这位是黛玉的谊祖母。”黛玉引着云泽来到赵老太太身边,介绍到。云泽听完便做势欲拜,云泽是亲王,赵老太太又哪里敢真的让他跪下,云泽才有动作,就被赵老太太扶了起来。 赵氏一大早就起来张罗了宴席,等见完礼,便邀着云泽和黛玉吃饭。云泽是姑爷,做的自然是正对着门的上位,在他旁边陪坐的是赵冶,另一边坐的则是黛玉。 用完膳后,赵冶就在大厅陪着云泽说话,而黛玉则被赵氏带到了内院。他们不日便要离开京城,她还是有一些不放心黛玉,有些事便打算再交代一遍。 “谊母,你们打算回去了?”黛玉知道在自己结婚后,赵氏几人就会返回扬州,却没想到如此之快,一时间还是有些不舍。 “今日见王爷如此疼爱于你,谊母也就放心了。”自坐下后,赵氏便一直拉着黛玉的手。 “可是……玉儿舍不得你们。” “谊母也舍不得玉儿,只是我和你谊父的家毕竟不在京城,不好一直住在这里。” “我……谊母放心,玉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,谊母也要保重身体。” “谊母一直都知道玉儿很聪明,也能照顾好自己。”赵氏知道黛玉有这个本事照顾好自己,却还是开口叮嘱:“只是玉儿嫁的并非是寻常人,而是亲王。玉儿记得凡是要三思而后行,万事切不可随心而为。” “黛玉谨记谊母教诲。” “幽兰几人皆是你的陪嫁,玉儿是如何打算的?”赵氏也知道黛玉刚刚大婚,便提这个话题不好。只是以后她远在扬州,对京城之事却是鞭长莫及的,也只能现在和黛玉说明白。 “玉儿……”黛玉又如何听不懂赵氏的意思,就连她父亲的妾氏也有一人是她母亲的陪嫁。只是她却不想这样做,哪怕心中明白,云泽是亲王,身边的女人不会少,她却不希望看到那些女人出现。 一生一世一双人,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对自己一心一意,谁又想要和其他女子去争夺丈夫的宠爱。黛玉也是如此,所以当初面对甄若莲时她才会无法淡定,哪怕是得罪了太上皇,她也变向的将那纳侧妃的提议顶了回去。 “谊母勿要担心,此事玉儿自有分寸。”黛玉最后如此回答到,心中却是已经有了决定,却是想要将几人许配出去的。 “谊母也知玉儿是个有主见的,这事也不急于一时,谊母现在提出,便是想给玉儿提个醒。”哪怕是最亲的人,也可能存在误会,赵氏又开口解释了一句。 赵氏又和黛玉交代了一些事情,两人就去了大厅。厅中赵冶捋着山羊胡笑而不语,倒是赵承岳和赵承陆两人,谊姐夫谊姐夫的叫的欢,显然是已经被云泽收买了。 “谊岳父谊岳母,眼看天色也不早了,本王和王妃便先回去了。”云泽说完又转过头对着两个小的加了一句:“答应你们的东西,本王等一下就让人送过来。” “谊姐夫最好了。”听了云泽的话,赵承岳欢呼道。 “谊姐夫和你谊姐比起来,哪个更好?”云泽听了赵承岳的话,倒是起了逗弄的心。自己的几个兄长家中虽也有小孩,却是极为懂事,在自己面前更是规规矩矩的,倒像是小大人。而这赵承岳,却是机灵的紧,逗起来也是一等一的好玩。 “谊姐只比谊姐夫好一点点,谊姐夫要是能多送点糕点给岳儿,就和谊姐一样好了。”赵承岳看了看云泽又看了看黛玉,眼珠转了一圈才开口说话。那样子看起来倒是可爱极了。 “岳儿!”赵承岳听了他父亲的话,直接躲到云泽背后去了,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赵冶,一副靠山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。 “岳儿这个样子本王十分喜欢,谊岳父也莫要责备了他去。”云泽说着一把将赵承岳拉了出来,而后手放在他的头上使劲的揉着:“那本王要多送多少糕点过来,才能你和谊姐一样好?” “三块,不对是四块。”赵承岳的三根手指举起,当说四块时,又赶紧将小拇指也露了出来。 “怎么了?”出来后,云泽就觉得黛玉情绪不大对,心情似乎很不好的样子。 “谊母他们过几日就要回扬州了,我有点舍不得。”赵冶等人的离开,是黛玉不开心的原因之一,另一个原因她却是不打算告诉云泽的。 “等谊岳父一家离开时,我陪你去给他们送行。”云泽看着黛玉说道:“你虽不能时常出府,也可以邀他们过来多陪陪你。” “多谢王爷。” 云泽去了书房后,黛玉就让幽兰将几个陪嫁丫鬟都请了过来,她无心让自己的陪嫁丫鬟给云泽做通房,自然要和她们说清楚。同时,也是警告她们,让他们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。 黛玉知道那些丫鬟对自己衷心,却也有警告的必要。在权利富贵面前,人心是最容易变质的。先警告了,也是给她们提提醒。到时候就算真的有心大的,自己也好处置。 第五十七章 “你们都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,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们。如今你们也大了,对于未来,你们可有自己的想法?” “湘竹受王妃大恩,弟弟也颇得王妃照顾,愿一直跟在王妃身边。至于……湘竹想直接在王府寻一个人,王妃可要帮湘竹好好看看。”第一个开口的是湘竹,说道后半句的时候,饶是湘竹,连也不由红了一下。 湘竹还在宫中时,就一心想熬到出宫的年纪,到时便直接找一个好人家嫁了。如今她一心感激黛玉,自是想跟在黛玉身边伺候着,倒是想直接在府中找一个人嫁了。 王府中的人虽都是奴才,也有一些是有官位的,那些人并非入得奴籍,这些人或是其子便是湘竹可以选择的对象。 有湘竹表了态,其他人自也是如此。其中大部分人倒是和湘竹一个态度,只有两个二等丫鬟态度有些不同。 其中倒是有一人想要离开的,她也是自幼跟在黛玉身边的二等丫鬟,幼时就被父母卖到了林府。 如今有机会离去,她当然是乐意的,何况她现在是安顺王妃身边伺候的,脱了奴籍回去,也可以嫁一个好人家。虽嫁不了那些大户人家,找一个富贵人家做当家太太也是可以的。 “你这些年跟在我身边也算是尽心,这事我便允了,等你年纪到了,我就放你回乡。念在你如此衷心的份上,你的嫁妆,到时由我库中走,必然会给你应有的体面。” “奴婢多谢王妃恩典,奴婢定然尽心尽力伺候王妃,以报王妃的大恩。”那丫鬟听了这话更是惊喜,赶紧给黛玉磕头。由黛玉出嫁妆,就算是夫家也要对自己恭恭敬敬的。 “奴婢也不愿离开王妃身边,未来的事,奴婢从未想过,一切但凭王妃安排。”那丫鬟说完还给黛玉叩了首,看着似乎更加忠心。 “我这边也没有什么事情,你们去忙吧。” 黛玉让人出去后,又吩咐了幽兰去请顾嬷嬷过来。还有几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辰,她必须要准备好给太后的礼物。因为这是嫁进王府后的第一件大事,这一次的寿礼能否出彩,对黛玉来说尤为重要。 “嬷嬷请坐,黛玉这次请你过来,是想询问一下太后寿诞的事宜。”黛玉见顾嬷嬷进来,就让人坐下,也没有客套,直接就询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:“黛玉也不知以往王府是提前多久便准备的礼物,就想问一问,今年的礼物是否已经准备好了?若是没有,黛玉也好提前备下。” “太后寿诞的礼物,往来都是老奴准备的,有时王爷也会亲自过问。不过今年比较特殊,乃是太后的七十大寿,礼物马虎不得。老奴想着王妃将要进府,便没有开始张罗。” “往年府中送的是什么,各家又送过哪些东西?”黛玉想了想继续问道,既然是大寿这一次自然要大办的,礼物需要珍贵,且能讨得太后欢心,又不能和往年各家的礼物重复了去。 “各家礼物大致上都是各类玉器,王爷去年送的倒是一本亲手写的孝经。” 去年云泽的礼物也算别出心裁,价值虽然不高,重点却是其中的心意。太后收到礼物时很是高兴,到现在那本书都放在很醒目的位置上。 “嬷嬷,黛玉听说太后信佛。你看这样如何……” “王妃的这个礼物倒是极好,既和太后心意,在众多礼物当中也定然是独一份。” 顾嬷嬷一听就觉得黛玉的想法非常可行,太后佛珠手链收到的虽多,但如黛玉这般的却是没有的。若是真的送出去,自然是十分出挑的。 “等王爷回来,黛玉再询问一下王爷的意见,若可行,我们便按照这个计划来。” 黛玉言下之意却是,这个主意是她和顾嬷嬷两个人想出来的。顾嬷嬷在云泽身边这么久,自是不差这一次的功劳,但是黛玉的举动却是给足了顾嬷嬷面子。哪怕她不差这功劳,心中还是非常的开心,也承了黛玉的情。 “王妃的想法很好,王爷定然会同意的,老奴这就让人去选极品的檀香紫檀。王妃有所不知,众多佛珠当中,太后最爱的就是这檀香紫檀做成的。” 顾嬷嬷一直跟在云泽身边,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,其眼界自然是极高的,有她把关挑选檀香紫檀木,黛玉自然是极其放心。 随后,黛玉又让幽兰请来了周长史,虽说这件事要询问云泽,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是要准备好一切。否则云泽那边同意了,她这边却找不到能做此事的工匠,不仅尴尬还会在云泽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。 “周长史对京城熟悉,可知哪里有能够找到米上刻字之人?”黛玉想要送给太后的礼物,就是一串佛珠手链,每一颗珠子上皆让人刻上一篇佛经,整串手链上一共便是一百零八篇。 “奴才倒是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,王妃可是要寻他过来。”周长史并未询问黛玉找这个人的原因,而是直接回答道。他曾听人说起过,因为米上刻字前所未闻,便记下了。 “此事不急,等我先询问过王爷,若王爷答应了,再让你将人请过来。” 现在佛珠都没有弄好,自然是不急着请那人过来刻字,她知道京城中有这样一个人就可以了。如今她告诉了周长史她需要这个人,周长史自然会保证,在她找这人时,定然能将人找来。 黛玉询问完周长史,就让他离去了。没多久就听到脚步声传来,来求见她的还是周长史,这周长史去而复返,自然是要是要找黛玉禀告事情的。 “王妃,忠顺亲王府的侧妃求见,您是否要接见?”周长史对着黛玉作了揖,然后禀告到。 周长史刚刚出了黛玉的院子,就有门房拿着忠顺王府侧妃的拜帖过来。对方是侧妃,这件事不是他可以做主的,便直接过来找黛玉了。 忠顺王爷乃是上皇的长子,也是云泽的大哥,他的侧妃过来,黛玉自然不好不见。不过黛玉是亲王妃,对方只是一个侧妃,自然是不用黛玉亲自去迎接的。黛玉便让周长史将人带到了花厅当中。 等黛玉带着丫鬟过去时,那侧妃已经在花厅当中等着黛玉。她见黛玉过来,赶紧起身迎接。等黛玉走到主位上坐下,那侧妃便给黛玉行了礼。 别看两人只差了一个侧字,地位相差却是非常的大。侧王妃、侧王妃,到底是一个侧房。她见了身为正妃的黛玉,自然是要见礼的,哪怕她是云泽大哥的侧室,哪怕她的岁数比黛玉大了一倍有余。 “妾身见过安顺王妃。” “郑侧王妃免礼,不知郑侧王妃忽然来我安顺王府,是有何事?” “妾身听闻九叔娶了妻,却是一直无缘见到,今日便觍着脸过来求见。” 听到那侧妃口中喊着九叔,黛玉的眉不自觉的蹙了蹙。她乃是侧妃,这声九叔却是没有资格叫的。 “郑侧妃还请慎言,这话在本王妃这说说也就算了,若是让旁人听了去,却是要说郑侧妃不懂规矩了。毕竟,王爷的大嫂只有忠顺亲王妃一人。” “是妾身逾越了。”听了黛玉的话,郑侧妃脸色也不太好看,她自然是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该叫云泽九叔。只是,那个继王妃身份、家世、宠爱皆不如自己,就连进府时间都比自己短,凭什么生生压了自己一头。 “王妃刚刚嫁入皇家,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皆可以来问妾身。妾身虽为侧妃,却得王爷恩典,掌了王府中的事物。” 侧妃哪怕再受宠,都是无法扶正的,就如同妾氏无法被扶正做继室一样。所以,当忠顺亲王王妃去世后,便娶了继王妃,而不是扶正的最受宠的郑侧妃。 这继妃进府后便一直不受忠顺亲王宠爱,哪怕占了王妃的名头,也生生被郑侧妃压了一头,就连管家权都是落到了郑侧妃手中。 近几年,这王妃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琪官,竟是夺了一些宠爱去,最近更是有了身孕。这让她不得不想一点其他办法,便来找黛玉了。 “说起来,我家王爷和安顺亲王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,关系比起其他亲王来,更是要亲密一些。” 黛玉从未听人说过云泽生母是谁,这件事就像是一个禁忌,无论是太后还是那些宫人都未提过。甚至是她身边的湘竹,对于这件事也没说过半句。 黛玉所知的便是,云泽一直是养在太后名下的。他待太后,也犹如生母,太后亦是将云泽视为己出。所以,黛玉一直以为,云泽的生母是身份过低,才无法亲自抚养云泽,又或是,早已经仙去。 如今,听到郑侧妃的话,也是吃惊。她倒是没有怀疑郑侧妃的话,这样的事情,一查就知道了,郑侧妃完全没有必要说谎。 黛玉略一思考,就知道这事当中有隐情,也不接郑侧妃的话茬,直接将话题引到了太后的寿诞上。 “王爷和忠顺亲王自然是兄弟,不仅是忠顺亲王,王爷和今上也是兄弟。说来,郑侧妃来的也巧,眼看着太后生辰就要到了,黛玉此前也没张罗过这类事情,一时竟不知道要送什么给太后为好。” 忠顺王府送给太后的礼物,也是郑侧妃准备的,她倒是说了一些红珊瑚之类的寓意很多的宝石。这些东西,不会得罪人,也不会出彩。 郑侧妃看着是很认真的指点黛玉,其实所说的话皆是废话,对黛玉没有任何的帮助。幸好,黛玉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,此时说这话,也只是为了将之前的话题扯开,并非真的想要这郑侧妃帮她出出主意。 “王妃,王爷回来了,正请您过去呢。”黛玉和郑侧妃还在说着话,就见云泽身边的全德进来,他对着两人行了礼,而后说道。 “还真是不巧,看来本王妃和郑侧妃也只能改日再叙了。” 听说云泽回来,郑侧妃倒是高兴,正准备开口说话,黛玉就先开了口。黛玉说的虽是惋惜的话,送客的意思却是明显。见此郑侧妃也不好多留,也只能告辞回了忠顺王府。 云泽此时正在书房当中,当黛玉推门进去时,就看见云泽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口。他的目光落在窗外也不知在看着什么,又在想着什么。 “黛玉见过王爷。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黛玉进门后就对着云泽行了礼,口中询问到。 云泽并没有回答黛玉的话,甚至连转身都没有。他就那样安静的站着,似乎并未听到黛玉的话。 第五十八章 黛玉见云泽如此,又向云泽身边走了几步,等快到云泽身边时,云泽才开口。云泽的语速比平时要快很多,也要冷很多,显然是在生气的。 “离忠顺王府远一点。” 这还是云泽第一次用如此口吻和黛玉说话,黛玉忽然有一些不适应,也有一些无措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黛玉回答这句话时,有一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,其实她真的没有要和那个侧妃交好的意思。只是云泽既这样说了,她也不想去解释了,误会就误会吧。 “唉。”云泽听着黛玉委屈的语气终是叹了口气,他转过身来,脸色的神色却是柔和了一些,倒不像之前那样板着:“本王也不是怪你。只是这事涉及到皇权争斗,忠顺亲王他到现在还未死心。” 黛玉倒是吃惊的看着云泽,她不太了解当年的夺嫡,也知忠顺亲王乃是夺嫡的失败者:“黛玉并未想和忠顺亲王的侧妃交好,只是她上门求见,黛玉也不好拒绝。下一次,黛玉定然会注意的。” “本王听说,你要找那能够米上刻字的巧匠?”云泽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,便问了另一件事。 刚刚周长史就来找云泽禀告过,黛玉想找米上刻字的巧匠的事情。这米上刻字,能做到的人不多,找他们做这件事的人也不多。因为这个功夫,很多时候都是用在科举作弊上。 周长史不知道黛玉是从何处知道这门技术的,也不知道黛玉是想干什么。但是作为一个称职的长史,这件事他有必须要禀告给云泽知道的。 “这件事,黛玉还想着等王爷回来和王爷商量呢,刚刚一闹,竟是给忘了。”关于忠顺亲王侧妃的事两人既然已经说开了,黛玉也乐得云泽转移话题,何况这事,她确实要和云泽商量。 黛玉简单了说了一下礼物的事,倒真的说是自己和顾嬷嬷商量出来的。云泽了解自己的奶嬷嬷,也知道顾嬷嬷是不会想出如此别出心裁的礼物的。 “这礼物倒是想的巧,想来母后一定会喜欢。”对于佛珠手串,云泽和顾嬷嬷是一样的意见:“至于佛经,明日进宫请安时,你可以探探母后的口风,既然是送给母后的礼物,上面雕刻的佛经,自然要是母后喜欢的。” “王爷说的对,明日,黛玉便问问母后。王爷,你和……”黛玉还是想询问一下云泽和忠顺亲王之间发生了何事,对于这件事,云泽的反应太过激烈了。 “王妃想问什么?”云泽说这话的时候,脸再一次冷了下来,似乎知道黛玉要问什么一样。 “忠顺王爷的侧妃告诉黛玉,王爷和忠顺亲王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。”黛玉自然知道这话会让云泽生气,但是她还是选择当面问云泽。 云泽虽和她说要离忠顺王府远一点,她却必须要知道,在云泽心中是怎么想的。黛玉不仅仅是要知道以后怎么对待忠顺王府的人,也是在关心云泽。诚如她所猜想,忠顺亲王确实能让云泽的情绪产生强烈的波动。 “兄弟,他何事把我当成弟弟过,那个女人又何时当我是儿子过。”云泽的声音很轻,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。她的声音虽轻,黛玉还是听清楚了,同时也有一些心痛。 黛玉伸出自己的手,将云泽的右手裹在自己的掌心当中,也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打算。 只这一句话,便足够黛玉知道该如何对待忠顺王府的人了。只是,黛玉还是有一点担心云泽,这伤疤在他心中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。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安抚,黛玉看见云泽抬起头看向自己,眼神中时没有来得及掩藏的脆弱和一丝暖意。 “王爷,一切都过去了,黛玉可是万分羡慕王爷呢,有那么好一个母后。黛玉得母后那般维护,说来也是托王爷的福。” 黛玉提到太后,果然见云泽的眼眸更加温暖。而后她便见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上,格外的温暖。 “对了,本王有东西要给你。”云泽将左手收回,右手直接拉着黛玉的左手,引着她走到了案桌左边的杞梓木书架前。 在云泽胸部等高的位置上,黛玉看到了一个紫檀木盒子,那盒子放在一众书籍当中,格外的醒目。 黛玉记得,上一次来时,她还未看到这个盒子。那个时候,这个位置上是几本游记,她当初看的那一本,就是从这个地方拿的,所以才会记得格外的清楚。 云泽放开抓着黛玉的手,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忽然离开,黛玉竟然觉得手有一些冷。黛玉有一些依恋那厚大的手掌,被那手握着时,舒服而温暖。 云泽将那盒子拿了下来,然后递到了黛玉的面前。黛玉伸手接过盒子,看了一样云泽。云泽只是笑着并不说话,看样子是在等着黛玉打开盒子。 黛玉忽然有一些期待盒子里的东西。她将拿着盒子的双手收回到自己胸前,而后将左手移到盒子下面,用手掌托着盒子,而右手则移到盒子的侧面,微微用力,就将盒子打开。 盒子当中躺着一块玉佩,那玉佩和黛玉送给云泽的材质一样,皆是汉白玉的,玉质倒是差一点。黛玉不明所以的看向云泽,不知道云泽是什么意思。 “不认识了?”云泽再一次开口,眼中的笑意倒是不减。 “这玉,黛玉看着确实眼熟,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。” 黛玉将玉从盒中拿了出来,而后将盒子放在一旁的案桌上。她将那玉拿到眼前仔细的观察着,发现那玉是被人修补过得。修补之人手艺极高,若不是凑近了仔细看,更本不可能发现修补的痕迹。 “这玉不是……”黛玉仔细看了半天,忽然惊讶的开口,话只说了一半,又开口否决了自己的猜想:“不对,这玉虽然样子和我那块一样,但并非是我那一块。” “此话怎讲?”云泽面露惊讶之情,而后一把夺过黛玉手中的玉,将那玉仔仔细细观察了几遍,确定那个匠人没有欺骗自己,这确实是自己送过去给他修补的那块。 “王爷你看这里,黛玉的玉佩这个地方曾经磕掉一个缺口。那玉佩是祖母留给黛玉的,虽有一个缺口,黛玉也一直戴在身上。” 云泽将玉佩拿的有点高,黛玉踮起脚尖才碰到玉佩。她的手指指在一个地方给云泽看,那个地方确实是完好的。 “感情本王威胁了那匠人半天,是白忙活了。”云泽盯着黛玉指着的地方有一些郁闷,他可是硬逼着那匠人寻了一块一样玉质的汉白玉,将那个缺口给补了起来。 “噗,原来王爷就是那个大哥哥。”黛玉看着云泽有些郁闷的脸,忽然就笑了出来。她自然是看出了那个地方的补痕,所以才如此说到。 “你耍本王!” “黛玉哪里敢耍王爷,在这个地方确实有一个缺口。不信王爷可以问……” 黛玉又踮起脚尖打算指向刚刚那个地方,谁知玉佩的位置竟然比之前还要高上一些,黛玉脚尖要垫的更高才能够到,一个未站稳,便直直向前倒去,整个人跌进了云泽怀里。 云泽下意识便圈起手臂将黛玉接住,而后就将黛玉拉开一点,想看看黛玉有没有哪里撞到。他看见的就是黛玉飘红的双颊,还有红红的耳根。 “黛玉这就去安排人挑选檀香紫檀木去。”黛玉赶紧脱离云泽的怀抱,同时向后退了三大步。她虽看向云泽,目光却是向下的,并没有看向云泽的脸。也不管已经将这件事交给顾嬷嬷去办,开口说了这句,就转身离开。 一直到离去,黛玉也没有敢看云泽一眼,而其耳朵上的红色也没有退去,反而是有扩散的趋势。 幽兰等人虽是跟着黛玉一起过来的,却没有进入书房当中,而是被全德拦在了书房外。云泽的书房其实并不允许别人随意入内,整个王府,能自由进入书房的,也就只有顾嬷嬷和全德。 书房的打扫工作,也不是云泽身边的的丫鬟负责的,而是由全德亲自打扫的。就连周长史,虽然贵为安顺王府的长史,也是得了云泽的命令,才能进入书房当中。 而黛玉便是一个例外,她第一次进王府,就直接被人带到了书房。刚刚进去时,全德也并没禀告,而是直接开门让她进入。由此,也可以看出云泽对黛玉的信任,和黛玉在云泽心中的地位。 云泽也未阻止黛玉离开,他知黛玉是害羞了,便一直目送着她带着幽兰等人走远。等人看不见了,云泽才将手中的玉佩重新装入案桌上的紫檀木盒子当中。 “将东西给王妃送过去。”云泽将手中的盒子交给全德说道,而后就走到了案桌后面,处理起今天的事物来。 全德听命出去了,还体贴的帮云泽将门给关了起来。 黛玉走出去没多远,脸色的红霞就退了。随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将玉佩带出来了,想返回云泽的书房去拿,脑中就闪过刚刚的事情,最后还是放弃,打算直接离开。 既然,王爷说是给她的,过几日等王爷忘记了刚刚的事情,她再找王爷要便是了。黛玉这样想着,脚下的步伐却是比刚刚慢了一些,恢复了平常走路的速度。 “王妃请留步。”黛玉没走多久,就听到后面传来全德的声音。 她停下步伐转过身去,发现全德的手中正捧着那个紫檀木盒子。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,全德是王爷派了送玉佩给自己的。 “王妃,王爷让奴才将这个盒子送给王妃。” “是我大意,忘记拿盒子了,还偏劳全公公跑这一趟。”黛玉接过盒子也未打开,同样也没有交给幽兰等人,而是自己捧在手中。 “王妃客气了,这本是奴才分内的事。”德全说完又加了一句:“奴才多嘴说一句,王妃以后还是离忠顺王府的人远一些,皇上才是王爷的亲哥哥。” 全德既然能说出这句话,自然是云泽默许的。否则,身为贴身太监的全德,哪里会对黛玉说出如此逾越的话。 “黛玉知道该怎么做了,这件事还请王爷放心。”黛玉并未询问云泽和忠顺亲王之间的事。 这件事直接询问云泽虽会引起他的不快,但是询问其他人,若是被云泽发现了,除了不快,还会引来云泽的误会。所以,黛玉刚刚会直接询问云泽,现在先不会问全德半句。 第59章 隔天一早,黛玉就进宫给太后请安去了。黛玉更喜欢安静的环境,就特意错开了嫔妃们请安的时间,她到时,太后宫中倒是没什么人。 “母后,玉儿见自己书房有点空,便想添点佛经,先来是也看看,修修心。王爷说,母妃信佛,不知母后可有推荐。” 既然是寿诞的礼物,黛玉自己不能明说,反而是自己想看,让太后推荐。能推荐给别人的,自然都是自家喜欢的。 太后倒是有一些怀疑,却也不知道黛玉问这些做什么,便给黛玉推荐了一些自己常看的。 黛玉又再太后这边坐了一会儿,就起身告辞。她带着幽兰和湘竹一路漫步向着宫中走去,在半路上便遇到到从皇后出回来的五公主。 “慧怡见过九皇婶。”黛玉如今可不是林姑娘,五公主见了黛玉先行了晚辈礼。 “五公主免礼。” “九皇婶这是准备出宫?” “刚刚给母后请了安,皇婶正准备回去。” “慧怡看这日头还早,九皇婶若是不嫌弃,不如和慧怡去御花园逛逛。” 对面五公主邀请黛玉也不好拒绝,便随着五公主一起去了御花园。御花园中,五公主偏爱靠近御池的那方凉亭。 等两人到时,凉亭内已经被人摆放好的茶点。黛玉捧着茶杯抿了一口,便将茶杯放下不再动。 慧怡也不吃桌上的吃食,而是让人取了鱼食来。她分了一半给黛玉,而后便撒了一些入了池中。 黛玉见了那围上了争抢食物的锦鲤,也在抓了一点鱼食,而后伸长臂膀,从左往右,以扇形的弧度,将掌心的鱼食尽数洒在池中。 慧怡此前洒的鱼食早已被锦鲤争抢完,见黛玉这边洒了,又全数围到黛玉这边来。虽是争相抢食,看着倒更像是鱼儿吸水,刹是我看。 “这时间过得还真是快,转眼间,林姑娘也已经变成慧怡的九皇婶了。慧怡听说,九皇叔极为宠爱九皇婶,甚至为了皇婶,曾拒了皇祖赐的侧妃。慧怡真是羡慕皇婶,得了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夫婿。” 慧怡又洒了一把鱼食,才谈谈的开口,她说话时也一直盯着池里的锦鲤,语气倒是有些羡慕和伤感。黛玉听了五公主的话,便转过头来看她,果然见她的脸色也是有一些伤感。 “五公主乃是天潢贵胄,又是皇上的嫡女,自是有福之人。五公主定然能招到一个疼爱自己的驸马,五公主哪里需要羡慕皇婶。” 黛玉只看了五公主一眼,也将目光转向了河中的锦鲤。她自是知道这五公主为何有此一说,只是此乃是国家大事,自己一个妇人却是不能管的。 “九皇婶有所不知,前几日安南国请求和亲,父皇虽未定下人选,慧怡却也在候选之列。只怕,慧怡是无那个福分寻得一疼爱自己的驸马了。” “五公主也不必如此伤感,不是还没有定下来吗。” 黛玉又抓了一些鱼食洒入池中,回答五公主话时倒是显得漫不经心。这五公主身份高,又无生母护着,是最有可能被选为和亲公主的。 何况,她还有一个太子哥哥,那些皇子,哪个没有夺位的野心,更不可能让太子的胞妹嫁给权势之家,给太子增添助力。所以,极大的可能是众妃齐力将将五公主给推出去和亲。太子就算有心护着胞妹,只怕也无能为力。 能太子都无能为力,黛玉又能如何。哪怕她真的同情五公主,在这件事上也不会帮助五公主的。不说这件事上会让王爷得罪多少人,她和五公主的交情也没有好到这个份上。何况,这本也是她身为公主的责任。 于公于私,黛玉都没有立场去管这件事,也不会去管这件事。 “九皇婶不是要出宫吗,慧怡也叨扰九皇婶许久,就不留皇婶在宫中了。” 黛玉的态度以及说明了她不想管这件事,五公主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,她也知道黛玉没有义务要助她,自然不会怪黛玉。 况且,她就算远嫁和亲,她的哥哥和弟弟也还在宫中,就算为了自己的兄弟,她也不会因为这事和安顺王府恶交。她哥哥虽是太子,但后面虎视眈眈的兄弟太多,也不是特别得父皇宠爱,指不定什么时候,就要求到九皇叔那里。 此时两人都站在池边上,黛玉忽然觉得背后一重,身体向前一个踉跄,就跌落了身前的池中。 两人所在的岸边其实不算深,也仅到黛玉胸部的位置。只是黛玉在池中挣扎的厉害,就是不深,也是忽上忽下喝了好几口水。 幽兰见状,心中一惊赶紧跳了下去,想将黛玉救上来。五公主不敢置信的看向推黛玉下去的那个宫女,也顾不得问原因,赶紧跳了下去。 黛玉挣扎的太过厉害,幽兰一个人更本无法将人救上来。她正着急,就赶紧黛玉的重量轻了一些,却是五公主已经到了她们身边。两人一起合力,倒是将人给拉了上来。 今日退朝后,云泽就和皇上还有太子一起商议事情,刚刚才商量完毕。见事情商量好了,太子便提议道御花园逛逛,皇上想着也许久没喝云泽还有太子一起逛过御花园,便同意了。 三人才走到这附近,就看到凉亭处一片吵杂,远远的便听见“落水了”“快救人”之类的话语。 一些侍卫听到呼喊声倒是赶了过来,只是池中一个是公主一个是亲王妃,哪个都不是自己可以冒犯的,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下水。等侍卫咬牙准备下去时,就发现,五公主和幽兰已经救了人,准备上岸。 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 “奴婢/奴才见过皇上。” 几日走近就认出了,岸上的乃是五公主的宫女,又赶紧加快了脚步。等到了凉亭,云泽才看到焦急的站在岸边的湘竹,因为是背对着他们的,在远处时,云泽并未认出来。 “王爷,……” 湘竹的话还没说完,云泽就快步走到岸边。此时幽兰和五公主正准备将黛玉往岸上递,云泽走近后,直接弯腰,一把将黛玉给抱了出来。 此时黛玉已经昏迷不醒,脸色满是惊恐之色。她的脸色满是水珠,也不知是眼泪还是池水。云泽也不管是什么水,直接袖子抹去了黛玉脸上的水珠,一时竟是没有想起问幽兰等人要帕子。 “九弟先将人送到母后处吧,此事,我必然会给九弟一个交代。”皇上倒是难得见自己九弟如此时态,开口建议到,比较不能让人在这边躺着。这后宫之中妃子的宫殿又不合适,也只能送到稍远一点的太后据说。 皇上话说见,全德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斗篷,回来了。他在发现落水的是黛玉后,便急忙离去,没一会儿就回来了,速度倒是快。 云泽接过全德递过来的斗篷,而后将黛玉整个人都裹了起来。随后,他也没时间行礼,只匆匆和皇上说了一句:“臣弟失礼了。”就直接抱着黛玉向着太后的宫殿走去。 云泽看着黛玉惨白的脸色,心中闪过一丝担心。今日早上还好生生的人,此时就闭着眼睛昏倒在自己怀里。她本就体弱,如今落入水中也不知要不要紧。 太后见云泽抱着黛玉进来,也来不及问出了什么事情,赶紧让人带着云泽去了偏殿。还是当初黛玉住过的那个房间,太后身边的宫女帮云泽将门推开,云泽疾步走了进去,而后将将人放在床上。 这个房间并没有人居住,床铺虽是铺好的,其上却没有准备被子。带云泽进来的宫女也是会做事的,不用云泽开口,她就转身去了一床被子来。 云泽接过被子,将被子抖开,而后便整个都盖在黛玉的身上。唯有手,却是漏在外面的。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太热,却也到了夏天,这样的天气下,黛玉的手还是冰冷的。 云泽便坐在黛玉的床头,将黛玉的手握在自己手心,没一会儿,倒是捂热了一些。 云泽抱着黛玉离开时,就吩咐了全德去找医士过去。等云泽到了没多久,医士便也过来了。等医士进了屋内,云泽就起身,让开了床前的位置。 “王妃她怎么样?” “回王爷,王妃并无大碍,只是受惊过度才是昏迷。”尽管医士说黛玉没有大碍,走之前还是给黛玉开了一帖药。 自医士走后,房间中就不时传来脚步声,云泽也不去理,知道幽兰走到她身边站定:“王爷,热水已经准备好了。” 那水是用来给黛玉泡澡的,云泽怕黛玉在池中泡了半天,会受寒。进门没多久,就吩咐湘竹去准备了,因为热水要现烧,等医士走了,才准备好。 第六十章 听到幽兰的禀告,云泽便起身打算出去,让幽兰等人给黛玉泡一下热水澡,顺便换了湿衣服。 只是,云泽刚刚起身,手忽然被人一把拉住。黛玉平日里力气不不见得有这么大,现在却抓的云泽有一些疼。那手劲,不像是抓着自己丈夫的人,更像是抓着最后一更救命稻草。 云泽低头看向黛玉,只见黛玉脸上多了一些痛苦的表情,她的嘴唇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。那声音似乎太过轻了,处于云泽的位置上,都听不清她说的什么。 云泽又坐回到黛玉的床边,而后将身体侧向黛玉的方向。等云泽的耳朵快贴上黛玉的唇时,云泽才停止了动作。 “救我。”这两个便是黛玉说的话,一直在重复的话。云泽听到这话心中一震,他知黛玉是一个坚强的人。虽然爱哭,却很坚强,所以她从不在人前哭,哪怕那眼泪可以给她换取更多的东西,她也从不在人前哭。 只是此时,如此坚强的黛玉竟然说着“救命”两个字,竟然脆弱到拉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离开。云泽感动于黛玉的信任,却也心疼于黛玉此时的脆弱。 “别怕,我在。” 云泽怜惜的握着黛玉的手开口,连本王的自称都没有用,反而是称的我。只是这句话却没有让黛玉平静下来。黛玉的嘴唇依旧是一张一口的动着,声音也依旧是那样轻。 “别怕,有大哥哥在,大哥哥一定会护你平安的。” 云泽又一次开口,这一次云泽的语气更加的温柔,就连自称也换了一个。这是当初云泽对黛玉的保证,也是他对黛玉的第一个承诺。 这句话的效果确实要比上一句话要好,云泽感觉到黛玉抓着自己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,她的嘴唇也不在动了,似乎是已经平静了下来,安慰的睡了过去。 “幽兰。”云泽的语气有一些沉重,他叫幽兰的名字时,也一直是看着黛玉的。 “奴婢在。” “王妃她,以前是不是落过水?”云泽虽是问话,语气却是笃定的。 “回王爷,王妃她幼时确实落水过。那时……王妃瞒着奴婢们偷偷躲在院中假山后面,失足掉了下去。奴婢们发现王妃时,王妃已经昏迷了。” 此后黛玉表现的一切正常,也不见怕水,幽兰还以为那次落水对黛玉没有影响。却不想,原来黛玉还是怕的,所以在落入水中时才那样慌张,才那样挣扎。 听完幽兰的话,云泽就一直盯着黛玉看。一直等湘竹进来,云泽才抱起黛玉走向木桶边上。此时木桶里只有小半桶水,桶中也没有热气冒出,现在桶中的水温度并不高。 倒是木桶旁边放着几个盛满水的小木桶,小木桶里皆有热气不断地冒出。 云泽将黛玉身上的斗篷除掉,而后开始脱黛玉的外衣。一旁幽兰和湘竹都有些吃惊的看着云泽,两人虽已经是夫妻,但是伺候黛玉沐浴这种事还是有点不合适。 “王爷……我来吧。”幽兰说着,就打算接过黛玉。 “无妨。”云泽口中虽这么说,还是将黛玉交到幽兰手中,只是黛玉一离开云泽的怀抱,刚刚才松开的手,又抓住了云泽。 云泽无法只好又抱住黛玉,倒是顺利的将黛玉的上衣都脱掉了,只余下一个肚兜。云泽便将黛玉放入了木桶之中,又吩咐湘竹将屏风移过来一些,而后自己闪身站在屏风后面,唯有被黛玉拉着的手,伸在外面。 过了一会儿,云泽就听到水声,没多久。他被黛玉拉着的手就感觉到热度,又过了一会儿,云泽感觉到黛玉的手也暖和了起来。 黛玉再睁开眼睛,入目的就是熟悉的床幔,她转头看了一下,确定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。 黛玉沐浴完后,云泽又在太后宫中等了一个时辰,见黛玉真的没有什么大碍,就直接将人带回来了。 “玉儿,你醒了。” 许是到了熟悉的环境,在黛玉到达自己的房间后,她便不再抓着云泽的手不放。云泽吩咐了人去请赵氏过来,又让幽兰等人好好照顾黛玉,便去办公了。他如今调到了兵部,却是不好耽误了公事。 “谊母。”玉儿听到赵氏的声音便要请来,倒是被赵氏扶住:“玉儿已经没事了,让谊母担心了。” “木事便好。王爷将你送宫中带回来后,有公事要忙,又担心你,便让人请了谊母过来。” 云泽以为担心黛玉,早早就忙完了公事返回府中。他虽不是兵部主管,但是却贵为亲王,主管自是不会说什么。等他回了府中,黛玉已经下了床。 黛玉只是受了惊吓,并没有什么大碍,因为救助及时,更是连风寒都没有。所以,当她醒来时,其实已经好了大半,后又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,便起来了。 “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 “怎么起来了?”云泽见黛玉起来了,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面色,确定人确实没有大碍,也放心下来。 “王爷,今日推我下水的那个人?” “那人是五公主身边的大宫女。”云泽不咸不淡的开口,看不出情绪,也看不出喜恶。 “她人呢?”那宫女并非要自己的性命,那行为做的太过明显,更新是可以嫁祸给五公主。 “死了。”云泽说着又补充到:“在审问的时候受不了刑罚,自尽了。” “王爷,可查到那个宫女是谁的人?” “五公主因为管教不严,被禁足了十天。” 云泽未回答黛玉的话,而是说了皇上的出发。禁足三天,对于一个公主而已,和没有处罚并无区别。如此的处罚却是太过轻了,也不知是做给谁人看的。 “五公主被禁了足,难道……”黛玉似乎想到了什么,她看向云泽,见云泽对着她赞许的点了点头,倒是没有见后面的话说出来,有些事她们心知肚明便可。 “皇兄赐了下东西下来,你要不要看看?”皇上赐东西下来,自然是补偿黛玉的。其实黛玉刚刚醒来时,幽兰就禀告过了,当时黛玉没有看的兴致,现在自然也没有。便只好云泽说,自己已经看过了。 十天后,皇上在早朝时下了圣旨,宣布了和亲的人选。和亲的人选并没有变,还是五公主。听到这个消息时,黛玉只是笑了笑,并没做什么评价,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。 半个月后,云泽在府中设宴,邀请的只有赵家。这宴是专门为赵家践行的,赵冶那边一切都准备妥当,这两天便要离开。云泽便设了这个宴,也让黛玉和赵家的人好好话别。 这一场虽是饯别宴,但是有两个小家伙在,就算是离别也让人伤感不起来。这一顿,云泽等人倒是吃的高高兴兴的。 “舍不得?”黛玉看着赵氏等人离去的背影,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伤感。就感觉到一直手握住了自己的手,而后云泽的声音就在黛玉身边想起。 “这些年来,谊父谊母他们对我很好,我也没有和他们分开过,现在忽然要很久都不能相见,确实有一些舍不得。” “你还有本王。”黛玉听到云泽的话,蓦然看向云泽的眼睛,在那双眼中她看到的是真诚。 “黛玉还有王爷。”黛玉眼中带着笑意重复了云泽这句话,而后又道:“王爷可是黛玉在京中唯一的家人了。” “你也是本王的家人。明日,本王和王妃一起去送送谊岳父一家吧,王妃虽不宜当众露面,坐在马车当中看看还是可以的。” 黛玉看着自家的丈夫,这个人对自己好像永远都是如此体贴。说不感动是骗人的,自己的外家尚且那样对自己,何况是外人,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。 黛玉忽然有些庆幸当年遇到那件事,虽然危险,却让自己遇到了云泽。虽然从此绞入了权利的漩涡当中,若是换来如此体贴关心自己的家人,也是合算的。 “大哥哥可是答应过要保护玉儿的。”想到这里,黛玉鬼使神差的便说了这么一句,说完后还有点害羞的红了脸。 “嗯,我答应了。”云泽回答的不是答应过了,还是答应了,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,他都会保护好黛玉。不仅仅因为黛玉是那个,黑暗中握着他的手说:大哥哥不要怕的小女孩。也因为,黛玉是他的妻,是他云泽的王妃。 三天后,云泽和黛玉到码头给赵家送行。那一天外面天气还不错,倒是个远行的好日子。黛玉和几人告别后,便坐在马车中看着他们的船离开。 黛玉一直看着外面,这个时候云泽忽然转头看向黛玉的放心,而后给了黛玉一个微笑。黛玉也还给云泽一个微笑,倒是放下了帘布,不再盯着远去的船看。 “我们回家吧。”云泽钻进马车后,黛玉如是对他说。 第六十一章 黛玉以前是闺阁女子不常见外面的景色,现在成为了王妃,也不怎么见到。在回府时听着外面的叫喊声,倒是有一些好奇。只是这马车当中还有云泽在,她也不好偷看外面。 云泽的注意力一直都有一些是落在黛玉身上的,见此就微微撩起了身侧的车窗帘。黛玉视线便慢慢的被外面的景色吸引,不时的瞥向这边。 “全德。” “王爷有何吩咐?”站在马车旁的全德听到云泽的声音,便往车边靠了靠。云泽说话的声音太轻,外面的声音又有一些嘈杂,黛玉竟没听清云泽在说些什么。 黛玉见全德离开后,帘子还是被撩起了一角,便看向云泽,只见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。黛玉有一种被人抓包的感觉,而后转头不看云泽,也不看窗外。 云泽见黛玉如此,就见帘子放了下来。没多久,黛玉就发觉马车停了下来,只是按照行走的时间算,并未到达王府。何况,黛玉此时还能听到外面的嘈杂声。 “王爷,盛饕楼到了。”车停下来后,车外就响起全德的声音。全德的话,也让黛玉知道了他们此时的所在,竟是到了酒楼。 云泽没有说话,而是将黛玉身侧的帷帽拿给她,黛玉并未立即接过帷帽。她很清楚,盛饕楼并不在他们原本的计划内,怕是这人刚刚才吩咐全德去办的。 “本王忽然想来此间坐坐,王妃请。”云泽看到黛玉疑惑的目光,开口。他自然不会说,自己是发觉黛玉好奇外面的样子,才临时起意带到来盛饕楼的。 云泽率先下了马车,而后才将黛玉给扶了下来。这还是黛玉第一次来酒楼,不免好奇的看了看。只见酒楼下面都是散座,倒是三三两两的坐满了人。现在并非是用膳时间,这个时候,就客满为患,可见这酒楼的生意有多好。 这些人见云泽和黛玉进来,也好奇的看向来人。两人衣服皆是华贵,看着就知身份不凡。何况其中还有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,众人更是好奇女子的长相,就盯着云泽和黛玉多看了几眼。这其中的大部分视线,都落在了黛玉身上。 云泽自是发现了众人的视线。自家王妃被人如此盯着看,云泽当日不爽。于是他往挪了挪自己的位置,帮黛玉挡掉了一些目光,而后便用暗含警告的目光扫向众人。 盛饕楼乃是京城第一的酒楼,能在这里吃饭的,都不是普通的人,其中自然也认识云泽。见云泽目光扫过来,那些人对着云泽拱了拱手算是行礼,而后就十分知趣的撇开了目光。 既然有知趣的人,必然也有不知趣的。在酒楼靠窗的位置上,有一桌四人,四人都是一身华服,其后皆站着仆人,看着就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。 “小娘子上酒楼还……呜呜”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同伴捂住了嘴,也不管这样的行为有多失礼。 “王爷恕罪,赵兄他喝醉了,对喝醉了。”拉着那人的人是宫中的侍卫,也是大学士家的嫡子,今日刚好沐休就和几个朋友来喝酒。 现在他是后悔死了,早知道会得罪安顺亲王,他们刚刚就该去包厢的,不该徒热闹选择了大厅的位置。 这要是旁人,他也不会管,说不定还乐得看笑话。可是这赵家和他家是姻亲,他还真不好不救人。所以,也只好赔笑的给这人兜着,“全德,你先送王妃去包厢。”云泽并非理会他,而是转身吩咐全德带着黛玉上去。黛玉到底是女子,一直站在大厅之中不太好。 目送着黛玉进了包间,云泽才扭头看向那四人。他目光在那位赵公子身上扫了几眼,眼神很是锋利,却依旧不说话。 那位赵公子听到那句王爷的时候,心中就一抖。也只自己今日踢到铁板了,此时见云泽看向自己,背后冷汗都留了下来,身体甚至不自觉的缩了缩,只求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 云泽走过来时,坐着的那四人就直接站了起来,而后退到了椅子后面,他们可没有胆子和云泽这位亲王同坐。那位赵公子更是往旁边人的身后缩了缩,试图挡住自己的身体。 “坐。”云泽选的是刚才那位赵公子对面的位置,而后看了赵公子一眼,示意他坐下来。赵公子看了其他三位一眼,见三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,也只能战战兢兢的坐下。 “王爷,小人真的不知道那是您的王妃。借小人十个胆子,小人也不敢调戏您的王妃啊。” “庆妃的弟弟?”云泽也未理会那人的话,而是自顾自的开口。 “王爷……” “听说你喝醉了?” “是是,小人喝醉了,小人真的喝醉了。”赵公子听了云泽的话,赶紧附和,生怕自己回答慢了,云泽改口。 “那就喝点茶解解酒吧。”云泽见那赵公子面露喜色又开口到:“这茶钱……” “茶钱自然是小人的,小人喝茶哪敢让王爷破费。今日王爷的费用也包在小人身上,算小人给王爷和王妃赔罪了。”赵公子非常自觉的接了话,对着云泽笑的非常谄媚。 “这点费用,本王还是负担的起的。”云泽说着就起身,而后转身打算向着楼梯走去,等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,对着身边的伺候的人吩咐了一句:“你留在这里,看着赵公子将茶全部喝完。” “是。” 云泽说完就上去了,等进去是,就见黛玉正坐在桌前品茶。桌子上除了一壶茶外,倒是没有其他的东西,看来是想等着云泽来再点菜。 “这酒楼的大师傅手艺很不错,就连皇兄和父王也曾经夸过。”云泽点了几个招牌菜,又点了一些江南的菜色。 “王爷,再来一碟豌豆黄吧。”云泽听到黛玉的话惊讶的看了她一眼,黛玉见此补充了一句:“玉儿是听母后说的。母后说,王爷小时候最爱吃的,便是这盛饕楼的豌豆黄。” 曾经和太后闲聊时,太后和黛玉说起过一次。刚刚黛玉想了起来,见云泽并没有点豌豆黄,便点了一碟。 因为黛玉在包间当中,云泽便没有让掌柜和店里的伙计进来,而是由全德出去报了菜单。就连之前的茶,也是伙计送到外面,由外面的奴才送进来的。 全德将门打开时,就听到下面一阵嘈杂,还有起哄的声音,倒是非常的热闹。黛玉进来时可没有这么热闹,不免有一些好奇。 “全公公,外面可是出什么事了?”等全德再一次进来,黛玉便开口问到,全德既然出去了,定然会打听好是什么事这么热闹,以防主子忽然问到。 “回王妃话,也没什么事,就是有一人茶喝多了,喝吐了。”全德看了云泽一下,最终没有说那人是之前调戏黛玉的那个赵公子。 全德虽然没说,黛玉显然也猜到了。她笑着看向云泽,只见云泽摸了摸鼻子,然后转移了视线,倒是直接默认了这件事。然后黛玉便笑的越来越灿烂,就算顾着形象拿手遮掩着嘴,笑声也是不小的。 云泽听到黛玉的笑声很无奈的看着她,眼神中还带着一些宠溺。也不知是从结婚开始,还是从知道自己是那个大哥哥开始,黛玉在他面前越来越放的开。 以前黛玉在他面前客客气气的,左一句王爷,右一句多谢的。现在,倒是可以不顾形象的大声笑出来。对此,云泽是乐见其成的,也不觉黛玉失礼,只觉这样的黛玉才是真正的黛玉。 没多久,菜就上来了,同样是伙计送到门外,再由门外的奴才将菜送进来。菜上来后,先被交到了全德手中,由全德验过没有问题以后,才会端上桌来,给云泽和黛玉食用。 “这道套四宝可是这里的招牌,别的酒楼虽也有这道菜,却远不如这里的正宗。”云泽拿起公筷,夹了一筷子鸭肉放到黛玉碗中,而后才夹了一筷子给自己。 黛玉用自己的筷子夹起鸭肉放送入嘴中,那鸭肉肥而不腻,味道确实很不错。这边两人正愉快的用餐,楼下那赵公子看着剩下的几壶茶欲哭无泪。 这一餐两人吃的很悠闲,知道安顺亲王带王妃出来用餐,就算有人有心巴结,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前来打扰。 两人吃完后,便坐在外廊上看着外面。黛玉一开始看着外面叫卖的人、买东西的人还觉得新奇,看了一会儿也失了兴致。就起身回到了桌前,此时桌子上已经被收拾好,那些菜皆被人端了下去,只余两杯茶和一碟点心。 云泽见黛玉坐了回去,便也打算起身。这个时候,外面传来吵闹声,云泽低头看过去,就见一个女子正被几个大男人追着跑。 那女子许是慌不择路,竟然跑进了酒楼当中。而后酒楼里就传来了各种声音,有打骂声,也有女子的求见声,和惊恐的叫声。黛玉本就不喜吵闹,听到如此声音眉头蹙了蹙。 “王爷,玉儿有一些累了,我们回府吧。” “再等等。”云泽并未答应黛玉的要求,反而是走到她身边坐下,而后拿筷子夹起一块豌豆黄送到黛玉口中:“尝尝,味道很不错。” 刚刚黛玉并未吃豌豆黄,云泽便想让她尝一尝。黛玉也不好拒绝云泽,就张开嘴,小口的咬了一点。她的双颊红红的,倒是害羞的不行。 “味道如何?” “很甜,很好吃。”听了黛玉的话,云泽又笑了。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得到了黛玉的肯定,云泽很开心。 就在这个时候,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。那脚步声有一些乱,显然不是一两个人造成的声音。云泽听到声音时,就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,而后便拿起了黛玉的帷帽,给黛玉戴上。 云泽刚刚将帷帽给黛玉戴好,脚步声就在自己包间前停了下来。 “臭女人,这一次看你往哪里跑。”几乎是在脚步声停下的同时,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,那声音凶神恶煞的,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人。那人说完这一句,又对着包间说到:“冲撞了贵人真是对不住,我们这就离开。” 随后黛玉就听到了拉扯的声音,她疑惑的看向云泽。只见云泽已经坐回到桌前,正把玩着自己面前的杯子。 云泽之前让她等一等,显然就是在等这伙人,可是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人一定会来找他。他们这一次过来,明明是临时决定的,又有谁会这个时候过来算计他们。 “王爷,奴婢是紫晴,求您救救奴婢。” 那女子站在门前和那些人拉扯着,她一个女子显然不敌那群男子。而门口的侍卫和奴才也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,哪怕他们认识眼前的女子,没有云泽的命令,他们也不会动手。 紫晴见自己毫无办法反抗,也只能开口向门内的云泽求救。云泽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杯子,就连说话,也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。 “让她进来。” “紫晴姑娘,王爷请你进去。”得了云泽的令,门外侍卫才拦下了那些男子,将紫晴解救了出来。 门被奴才打开,紫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。那些男子刚刚才被侍卫打倒,又听到紫晴喊里面的人喊王爷,也不敢放肆。他们倒是想放弃紫晴直接离开,只是没有云泽吩咐,那些侍卫又哪里会让人离开。 “紫晴见过王爷。” 来人看着二十三四岁的样子,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有一些凌乱,手腕上和脸上都有一些淤青,看上去极为可怜。她行礼的动作十分的标准,应当专门练习过得。 “你不是和本王求了恩典,被放出府了吗,怎生如此狼狈?” “王爷!紫晴求王爷给紫晴做主。”紫晴说着,就给云泽磕了头,抬起头时,更是泪流满面,显然受了极大的屈辱。 第六十二章 自进门起,紫晴就未向黛玉行礼,甚至没有看黛玉一眼。自进门起,紫晴的眼泪就没有停过。这样的紫晴,让黛玉想到了甄若莲。 她忽然有一点不喜紫晴,因为她看向云泽的眼神。那眼神,并非是丫鬟看主子的,而是看向爱慕之人的。可是,她不喜欢又如何,这个紫晴定然是云泽身边的老人,在云泽的心中也定然有一些分量。 “你也是本王身边的老人,虽已放出府中,这点情分还是在的,有何委屈本王自会为你做主。”云泽见紫晴如此,就开口说道。 “王爷,奴婢本以为回到家中便可阖家团圆,前几年奴婢身上还有些钱财,兄嫂对奴婢也很好。只是今年,奴婢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兄嫂掏空了,他们竟然要……竟然要将奴婢卖于一个七十多岁的商人做妾。” “全德,你陪紫晴去一趟。” “奴才遵命。” 云泽说完就站了起来,而后温柔的对黛玉说道:“不是累了吗,我们回家吧。” 云泽的手并未放开黛玉的手,紫晴自然也看到了两人相交的手。她的脸上依旧有泪水,眼睛的目光却带着深深的嫉妒。 云泽忽然转头看向紫晴,眼中全是警告,那眼神看的紫晴一惊。紫晴赶紧低下了头,不敢再看向黛玉。 云泽自上了马车就不再说话,而是不停的把玩自己腰间的玉佩。黛玉有些担忧的看向云泽,她不知道出了何事让云泽如此,但是显然和刚刚那个紫晴有关。 “王妃,你说我这个主子是不是当得太仁慈了?” “那个紫晴背叛了王爷?” “她已经不是我的人了。”云泽叹了口气说道:“最近你也小心一点,院中若发现了钉子,便拔了吧。” “王爷,可是出什么事了?” “无妨,只是最近皇兄的身体有些差了,本王那些侄子怕是坐不住了。最近你也多进宫陪陪母后。”云泽说话间眉头越蹙越紧,而后他抓住黛玉的手又加了一句:“你也小心点。上次的事情,不会只有一次。” “玉儿会好好保护自己的,王爷务须担心。而且,他们既然想要拉拢王爷,自然不会真的害了玉儿。” 之后几天,黛玉倒是时常去陪陪太后。也时常在太后处遇见几位分位比较高的后妃,就好像特意等着她过来一样。那些妃子都有一个共同点,就是儿子皆已经长大了。 黛玉年纪轻轻,阅历方面哪里比得上这几位。第一次两位贵妃两位妃子四人在太后处相遇时,黛玉才真正认识到言语的杀伤力。别看那四人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叫的亲热,她们说出来的话可都暗藏杀机。 “说起来,本宫的母亲前几日进宫来看望本宫时,还说要多多管教弟弟。这要是变成了纨绔,在酒楼里调戏别人家的夫人可就丢人了。” 说着话的人乃是牛贵妃,她虽未点名说的是何人,但在座的都是人精,哪里不知道她指的是庆妃的弟弟在酒楼调戏黛玉的事。与此事不相干的人自是看向庆妃和黛玉,看她二人作何反应。 “姐姐说的对。”庆妃听了牛贵妃的话说道,脸上还是一派笑容,就想说的不是她的弟弟一样,而后她对着黛玉说道:“妾身的幼弟冲撞了妹妹,妾身在这边替弟弟给妹妹陪个不是,还望妹妹不要见怪。” 庆妃说着竟是要起身给黛玉行礼,黛玉赶紧阻止了她:“姐姐莫要如此,当日令弟也找王爷请过罪了。” 庆妃请罪的态度极好,黛玉又明显不再计较,原本还想再挑拨几句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。要是再说下去,反而会让黛玉觉得,她们在刻意挑拨两人的关系。 她们看着黛玉年轻,本以为黛玉是个好拿捏的,看了黛玉刚刚的反应,倒是知道她们小看了这位安顺亲王妃。此后和黛玉说话时,态度倒是有一些变化,竟是将她摆在了同龄人的位置上。 皇上的病情一直好不了,年长的几个皇子皆有夺嫡之心,为了儿子,也为了日后的富贵,她们在太后面前更是不遗余力的打击着对方。 那些话虽不是和黛玉说的,黛玉也静心听着,甚至会在心中将她们的话过几遍。几句话下来,黛玉更心惊,这些妃子哪一句话说出来,不是有多个陷阱等着其他人去钻。 也是因为如此,黛玉在面对后宫妃嫔时更加的小心谨慎,不管是她们说的话,还是自己说出去的话,都要斟酌再三。 云泽最近事忙,经常是兵部、皇宫两头跑,竟是连沐休都没有,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。 “幽兰,王爷可回来了?” “回王妃,王爷刚回来不久,回来后就直接去了书房。” 黛玉几次见到云泽,都觉得他十分疲惫,隐隐有些担心。听云泽回府了,就带着幽兰等人直接前往云泽的书房。 “王妃请留步,王爷的书房向来是不允许她人进的。” 黛玉到达云泽书房门口时,就打算向往常一样直接进去。守在书房外的奴才自是知道自家王妃进去是不需要通报的,自然不会阻拦。可是,黛玉还是被人拦了下来。 那时一个女子的声音,声音黛玉不久前刚刚听过,正是当初在茶馆遇到的紫晴。此时,紫晴刚刚从云泽的书房当中出来。 “大胆,王……” “幽兰。”幽兰呵斥了一句,就被黛玉阻止了,黛玉被拦下来也不恼直接说道:“王爷既不允许人随便进入书房,便劳驾这位替本王妃通报一下。” 黛玉说话间云泽的房门就被人打开,全德从里面走出来,对着黛玉恭敬的行礼:“全德见过王妃,王爷请王妃进去。” “偏劳全公公了。” 黛玉说完就直接走了进去,幽兰等人自觉的留在了外面。从全德出来开始,她就未再看紫晴一眼。一个奴婢而已,还是云泽亲口和她说过不是他的人的奴婢,她本就无需在意。 黛玉进去以后,书房的门就被人关了起来。隔着房门还是听到外面全德的声音,大概是不想饶了云泽,全德的声音并不重。 “王妃怎么过来了?” “玉儿见王爷这几日很累,每日回来也是直接进的书房,有些担心王爷的身体。” “本王没事。” 云泽说话间却是拉住了黛玉的手,而后一个用力,就将人拉到自己的怀中。他两只手将黛玉圈在怀中,而后将下巴抵在黛玉的肩膀上。 黛玉心中一惊,而后脸就红了。她又想起这里是书房,外面全德还在训人,随时都可能进来,便开始挣扎起来。这样的姿势,怎能让别人看见… 黛玉的力气根本比不过云泽,要哪里能挣脱云泽的怀抱。只是她现在整个人都坐在云泽腿上,再这样挣扎下去却是要擦枪走火了。 “别动,让我歇一会儿,一会儿就好。” 听着云泽疲惫的声音,黛玉真的不再挣扎。她的身体向后仰,靠在了云泽身上,而后双手抬起,搭在了云泽的手背上。多了一会儿,云泽才重新开口,说的是关于那个紫晴的。 “紫晴是本王回来时遇到的,便带回了府中。本想着晚些时候和你说的,不想倒是对你无礼了。” 云泽没有说为什么将人带回来,也没有说怎么安置紫晴。云泽既然不提,黛玉自也不问,结合在茶馆时候的事情,黛玉其实也猜了个大概。 黛玉想着云泽这几日的疲累,还是关心的提醒了一句:“王爷将人放在身边,也要小心一切。” “王妃放心好了,本王还不至于被她算计到。”云泽倒是笑了笑,当年他不知道紫晴背叛时,都没有被她算计了去,何况是现在。 此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,书房当中静悄悄的,却有一股温馨流露在其中,围绕在黛玉和云泽周围。 过了一会儿,黛玉侧头看着云泽,就见云泽闭着双眼,呼吸平稳,像睡着了一般。只是他的眉毛却是蹙起的,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一般。 黛玉抬起一只手,只想去抚平云泽眉间的褶皱,就发现云泽的眼睛忽然睁开。再一次睁开眼的云泽,倒是放开了自己的圈着黛玉的双手。 黛玉感觉到圈在自己腰间的手松开,也顺势站了起来。而后转身,对着云泽的方向。脸上倒是一切正常,唯有耳根还是红的。 “王爷也莫要太过忧心,一切总归会过去的。” “本王还有一些公事要处理,王妃若是没什么事情……”云泽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,只看着黛玉不说话。 黛玉心领神会,便打算对着云泽说上一句,玉儿先告退了,就离开书房。黛玉才说了一个“玉”字,云泽又开了口:“王妃若没有,就在此处看看书吧。” 看着黛玉错愕的表情,云泽忽然就笑了。很开怀的笑了,倒是将心中的烦心事扫去了一些。 门外处理完一切的全德正打算推开门进去,忽然听到云泽笑容,放在门上的手又收了回来。最近王爷因为夺嫡的事,多烦心。难得如此开怀的笑,自己还是不要进去打扰王爷和王妃了。 如此想着,全德便也守在了门外,将书房中的温馨,留给了黛玉和云泽两人。 云泽拿起案上的文案便继续处理公务,黛玉倒是真没有出去,而是坐在一旁翻看着一本手札。云泽偶尔从文件中抬头,就看见黛玉坐在不远处看书,心情又更加好上一些。 七日后,贾母和王夫人、邢夫人忽然上门求见黛玉。自嫁给云泽后,黛玉也许久没有见过这个外祖母,如今瞧见,却是比上一次见面要憔悴很多。 “老身见过安顺王妃。” 黛玉身份上比贾母还要高上一些,虽是长辈却也要向黛玉行礼。邢夫人和王夫人见贾母如此,也跟着行了礼。 “外祖母和两位舅母请起,黛玉初入王府,很多事都要学习,却是未寻得空去拜见外祖母和舅舅舅母,还往外祖母不要见怪。” 若在此的是赵氏,在准备行礼时,黛玉便会将人扶起来。可惜,此时面对的却是已经没有什么亲情的贾母等人,黛玉自是等三人行了完整的礼,才叫了起。 “玉儿既嫁入王府,一切自当以王府为重,怎可为了去看望老婆子就放下王府的事务。” 王夫人和邢夫人皆坐在那里不说话,贾母倒是一副非常体谅黛玉的样子。黛玉见三人表现,便知三人今日怕是有事求到自己头上,而且还是大事。否则自己的外祖母和二舅母绝不会是如此表现。 “玉儿多谢外祖母体谅。” “老婆子此时来也无别的事,只是前些时日给玉儿送了请帖,现在寿宴却是要取消了,便来和玉儿说一声。”贾母直接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,这来意自然只是为了挑起一个话题。 “玉儿和王爷本打算一同出席外祖母的寿宴的,倒是可惜。”贾母如此说,自然是希望黛玉问一句为什么,而后引出下面的话。黛玉本就不想帮荣国府的忙,自时不会去问,反而说自己和云泽打算一起去。 “若非逼不得已,老婆子也不会将八十大寿取消。”贾母本来都想好后面要说的话了,可惜黛玉不接话茬子,也只能继续找机会说。 “外祖母既然是情非得已,想来其他的受邀的宾客也不会体谅外祖母。” 听了黛玉的话,贾母也知黛玉不会主动问自己原因,便直接说了:“玉儿在荣国府也住了三年,想来也知道荣国府的情况。偌大一个荣国府要维护,又哪里有那么多银子。” 第六十三章 听了贾母的话,黛玉面上不显,心下却是了然,这是来找她哭穷来了。当年父亲去世时,她们就惦记着林家的家产,现在又惦记起自己的钱财来。 “若非是无法维持府中开销,又如何会向国库借钱,如今皇上下旨让各家将钱归还国库,若不还者还要论罪。你两个舅舅年岁都大了,哪里受得了这些。玉儿现在贵为安顺亲王妃,可否让王爷向皇上求求情,饶了你两个舅舅这一回。” 显然黛玉这一次猜错了,此次贾母前来,却不是为了钱,而是想让云泽代为求情。事实上,在听到圣旨后,贾母就没打算还钱给国库。不管能否还上,她皆没打算还过。 “外祖母也莫要如此,只是此乃皇上的圣旨,王爷虽为亲王,也不好违抗皇上的旨意。且此事也不是王爷负责,王爷就更不好插手了。” 黛玉回想了一下,确实未听云泽提起过这件事。随即一想,就知此事不是云泽督办。否则,王爷不可能不提醒自己一句,也不可能只有外祖母一家来找自己求情。 “玉儿,这件事外祖母是在没有办法,才来求你的。你便是不为外祖母想想,也想想宝玉和探春她们。” “外祖母,不是黛玉不想帮这个忙,只是此事王爷实在不好插手。这王府的钱黛玉也不好动,幸好黛玉这些年也攒了一些私房,若外祖母不嫌弃,黛玉愿拿出五万两助外祖母府上渡过难关。” “王妃,您现在身份尊贵,贵为安顺亲王妃,便一点都不念及往日的情分吗。当年你母亲去世后,我荣国府也养了三年,如今却是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。” 这些年贾赦一直不管事,国库的钱大部分却是以贾政的名义借的。若真罚起来,贾赦虽也逃不掉,但到底贾政才是大头。王夫人听了黛玉一直推脱,也忘记自己是来求人的,张口便指黛玉如今身份高了便忘恩负义。 “二舅母说笑了。”听了王夫人的话,黛玉也收起了笑容:“当年乃是外祖母来信给父亲,请的黛玉去荣国府做客。何况,据黛玉所知,父亲每年皆会托人送银票去荣国府,作为黛玉的花销。” 王夫人如此说,自然是以为黛玉不知道这些事,此时听她所言,竟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。 “外祖母,有些事黛玉本是不打算说的,二舅母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,黛玉却是不得不说。” 此时黛玉已经完全冷着一张脸,明明是自己的小辈,却让贾母几人害怕。在贾母三人中,也唯有邢夫人是最淡定的了。因为那些事,她确实没有参与过。何况,她也知道,她的夫君其实是安顺亲王的人。 今日若非贾母要求,邢夫人也不会过来。就算来了,她也是打定主意不出声,甚至在适时的帮助黛玉一二。若是以前她或许看不明白,现在却是知道,这荣国府是真的不行了。 “王氏,这是怎么回事!”贾母惊讶的看向王夫人,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般:“玉儿是老婆子接到荣国府的,一切用度也是从老婆子账面上走的,你竟然还问女婿要钱。真是岂有此理,你究竟有没有将老婆子放在眼中。” “老太太……”王夫人想说什么,却被贾母瞪了一眼,也只是乖乖闭嘴。 “真是岂有此理。”贾母避开黛玉瞪了王夫人后又开口,语气满是气愤:“玉儿,此事外祖母定然给你一个交代。” 看着贾母如此,黛玉只是冷眼看着,心中只觉她演的拙劣:“幽兰,去将林府的公账和我当年的私账拿来。” 往日,黛玉和荣国府虽已经恶交,这些事却是没有挑明的。只是今日王夫人的话,却让黛玉不想再忍了。时至今日,她们还是这样的态度,还觉得她好像欠了荣国府一样,黛玉也不介意当面将一桩桩事都说清楚。 听到黛玉的话,贾母和王夫人脸色都变了一下,也都知道黛玉想干什么。当年林如海送给黛玉的东西,她们可是扣了至少一半下来。 没过多久,幽兰就拿着账册过来了。她将账册递给黛玉,黛玉接过后,便开始粗略的翻看账册,等翻到某一页时,就停了下来。而后,也不看上面的内容,而是直接交给了幽兰。 “念。” 幽兰听了黛玉的话,便接过账册,开始念其上的内容,那本却是林家的公账。黛玉并未听幽兰念的内容,而是拿起另一本账册翻了起来。等幽兰念完,又将那一本递给她。 幽兰也不废话,拿起那本就开始念。贾母和王夫人虽然已经猜到了黛玉要做什么,等幽兰开始念账册时,她们的脸色还是变得很难看。 邢夫人听到账本上的内容时,表情却是没有变化,只是惊讶的看了黛玉一眼。只是这惊讶却非是惊讶账本的内容,反而是惊讶黛玉那个年岁,自己的私账就记得清清楚楚。 “外祖母和二舅母可还要再听下去?”幽兰只念了两次账目对比,黛玉就让她停了下来,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问道。 “玉儿,此事外祖母是真的不知情,那些年外祖母是真的宠爱你的,又怎会让人扣你的东西。你在府中时,便一直是你二舅母和凤姐儿当得家。此事,也定然是她二人自作主张。” “对,外甥女不要误会,这事都是凤姐儿做的,我也是被她欺瞒的。”贾母的话却是给了王夫人启发,赶紧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凤姐儿身上。 “二太太这话可就不对了,当初凤姐儿虽帮着你管家,一切事务却还是由你做决定。若是没有你的吩咐,凤姐儿如何敢做这等事。” 凤姐儿怎么说也是大房的媳妇,且近年来对邢夫人也是恭敬有加。原本不打算说话的邢夫人,听到王夫人的话开口说到,倒是将罪责又推回到王夫人身上。 “这怎就是我吩咐的,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当时是凤姐儿在管着这些事。” “虽是凤姐儿管着这些事,但凤姐儿也是听从的你的话。” “这话可就好笑了,凤姐儿身为你大房的长媳,怎会听我二房的吩咐。”王夫人这话,已经不仅仅是想将脏水泼给凤姐儿了,而是想直接泼到大房身上。 黛玉自两人开吵后,就端起茶杯喝茶,等她慢悠悠的喝好,才将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放下,而后开口:“这里可不是荣国府。” 短短八个字便让两人安静下来,若是在以前这是绝不可能的。不仅不可能,王夫人定然还会端起舅母的架子来。 “大舅母也莫要着急,谁是谁非黛玉心中自有分晓,断不会因为几句话便冤枉了别人。” 凤姐儿是无辜的吗,自然不是,虽也是得了王夫人的令,但是那些事也确实有她的参与,甚至谋取林家家产,也是贾琏去的。黛玉会说这句话,却是承的邢夫人的情。这情,自然是及笄那日邢夫人帮她说话解围。 “外祖母!黛玉现在还叫你一声外祖母,看的是母亲的面子。你说这些事你全然不清楚,那么在父亲重病时,你派人谋取我林家家产的事,你又是否清楚。”黛玉厉声说道。 贾母没想到这件事黛玉都知道,正想着该怎么解释,只见黛玉又开了口,语气中却多了几分讥讽。 “你真以为,你们所做的事黛玉就全然不清楚,父亲又会全然不知道。你认为,父亲为何会忽然起意,给黛玉寻了一门谊亲。做下这些事的你们,又有何资格在这里指责我忘恩,又有何资格让我去找王爷给你们求情。” 听了这些话,贾母整个人摊在椅子上,也知黛玉这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帮她们的。可是若是不找黛玉,现在的荣国府又找谁来庇护。荣国府的情况,没有谁比她更清楚,就是变卖了家产,也无法偿还欠国库的债。 “想来外祖母也累了,幽兰,送外祖母和两个舅母出去。” “三位,请吧。”幽兰听了黛玉的话,便走到了三人面前,而后对着三人做了一个请得姿势。 “王妃……”幽兰将三人送出花厅后,便有人领着三人出去。她回来后,见黛玉还是冷着脸坐在那里,担心的问了一句。 “我没事。”黛玉叹气一般的出声,她倒不是舍不得这个外祖母,只是那到底是她母亲的母家。如今她这般做,母亲泉下有知,也不知会不会怪自己。 晚膳自是云泽和黛玉一起吃的,黛玉虽然也有自己的小厨房,平日里也就炖点燕窝做点点心什么的,早膳和晚膳却是从未做过的。黛玉皆是和云泽一起吃的。 “今日发生什么事了?” 食不言寝不语乃是规矩,云泽虽一开始就发现了黛玉的不对劲,还是等两人用完了晚膳才开口询问。 “外祖母今日来过。” “为了还钱国库的事?此事是大皇子和太子两人一起负责了,和本王没有什么关系,本王便没有和你说。”这件事众人都去求大皇子和太子去了,云泽倒是没想到贾母会来求黛玉。 “玉儿猜也是如此,便回绝了外祖母她们。” “你希望本王帮他们?” “若是玉儿希望,王爷会帮吗?”黛玉还真没想让云泽帮忙,只是听了云泽的话,鬼使神差的便顺着话问了下去,或许也是想看看云泽是否会为了自己答应吧。 “会。”云泽回到的斩钉截铁,倒是没有半分犹豫。如此坚定的回答,也让黛玉诧异的看了云泽一眼。 “哪怕这事会让王爷为难?” “是。”依旧是斩钉截铁的一个字。 黛玉就这样看着云泽说出来。他的眼睛看着她,眼神中是坚定和宠溺。见到这样的云泽,黛玉忽然就笑了。自贾母走后就有些忧郁的心情也忽然好了。 “玉儿知这件事会让王爷为难,又怎会让王爷去做。”黛玉看着云泽的眼睛说道:“只是有些事今天说开了,不知为何,反而不怎么高兴。” “这一次贾家不会有什么大麻烦的。”只是从此这世间,再无荣国府。这一句话云泽并未说出来。 “王爷今日不忙了?” “在这件事解决前,倒是可以清闲一段时间。”云泽想了一下,反正最近自己也没有什么事,便又开口:“天气也热了,等过两天母后的寿诞过了,我们便去别院住一段时间。” 第六十四章 两日后,云泽沐休,一早便去了卧佛寺。卧佛寺乃是京城附近香火最鼎盛的寺庙,其方丈也是佛法高深之人。 檀香紫檀的佛珠手链早就做好,做好后,黛玉就将手链交给了云泽,让云泽送到这卧佛寺来受佛法熏陶。因为时间有限,便取了六六之天数,也就是三十六天,而今日刚好是最后一天。 等云泽从城外回来时,已经快到亥时。云泽回来后,自然是先去的书房。书房当中此时却是变了样,本应该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案桌,此时却是乱七八糟的。 云泽快步走到了案桌前,他的手在案桌底下一阵翻动,而后打开了一处暗格。暗格中的东西,还是和原先一样,倒是没有被动过的样子。 “王爷,据守院的奴才说,今日只有王妃来过书房。”不久全德就进来禀告。 在看的书房的情况时,全德就已经出去找了看守院子的奴才。此时已经问清楚了情况,今日来过书房的却只有黛玉一人。 全德禀告后,云泽便坐在椅子上不说话。见云泽如此,全德自是开始收拾起被弄乱的书房来。 “不用收拾了,去将王妃找来。” “奴才这就去。” 全德去时,黛玉正在给云泽做香囊,青色的绸面,金线在上面缝制了一个小小的泽字。见全德过来,便将手中的活计放了下来。 “王妃,王爷请您到书房去。”全德恭敬的对着黛玉行了一礼,而后才开口。 “可是出什么事了?” “您去了就知道了。” 黛玉进去时,就见云泽脸色不太好的坐在椅子上,他的手边还是凌乱的文书。这场景她自是见过,此前她过来时,书房中就是这个样子。 “你进过书房?” “是玉儿莽撞了。玉儿知子晴有问题,虽是一个人进的书房,却也只在门边站了一下便离开了,进来时门也并未关上。” 听了黛玉的解释,云泽的脸色好上一些:“王妃私自翻阅本王的书房,便禁足半个月吧。府中一切内务交由顾嬷嬷处理。” 黛玉见云泽脸色好了一些,便自发自觉的帮云泽收拾起案桌来,听了云泽的话,手上的动作都未停顿一下。压根就不像是听到自己被人罚禁足。 三天里,黛玉倒真的没有再出现在人前过,禁足虽不是真的,也是要装装样子的。到了第四天,云泽便带在黛玉一起去了宫中,参加太后的寿宴。 大殿当中,坐在尊位上的是太上皇、太后、皇上和皇后四人。在下手第一位的,自是身为储君的太子,而后便是宗亲和大臣。宗亲皆坐在左边,而大臣则是坐在右边。 宗亲乃是按照爵位和辈分排的,坐在太子旁边的自是叔辈的亲王,而后才是云泽这一辈的亲王。在云泽这一辈的亲王中,云泽年纪最小是排在最后一位,在云泽后面便是大皇子。 众多礼物中最出彩的,自然是云泽送的那个佛珠手串。太后得到礼物时,当场就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手串,转而戴上了云泽送的那个。 在礼物送完之后,宴席就热闹了起来。几个年纪小的并未见过黛玉,此时皆围在黛玉身边。黛玉来之前就得了云泽的提醒,倒是准备了充足的见面礼。 黛玉准备的东西都是一些精致讨喜的小玩意,送给宗亲的孩子做见面礼,价值上绝对是够得,又讨孩子们喜欢。 那些孩子得了礼物甜甜的叫着黛玉安顺皇婶,而后便一哄而散,回到了各自的大人身边。云泽就坐在黛玉身边,见黛玉很喜欢那些孩子,忽然凑到黛玉耳边。 “这些孩子看着倒是可爱,王妃何时也给本王生一个。”云泽是抵在黛玉耳边说的,说话声音又轻,旁人根本听不见。 饶是如此,黛玉的脸也羞红了一片,而后鸵鸟一般的将头低了下去。不管云泽说什么,就是不抬头。 “九皇叔,侄子敬你和九皇婶一杯。”最先给云泽敬酒的,便是坐在云泽下手边的大皇子。此时,他正举着酒杯对着云泽和黛玉说到。 大皇子敬酒,云泽和黛玉也不好拒绝。黛玉刚想拿起自己的酒杯,陪大皇子喝了这一杯酒,就听到云泽的声音响起,而后她面前的酒杯就被云泽拿了过去。 “你皇婶身子骨不好,不能饮酒。这一杯,就由本王代喝了。”云泽说着就举起酒杯,仰头将整杯酒饮尽。 黛玉的身子骨弱,不宜过多饮酒。这席间敬酒的人多不胜数,若喝了一杯,便不好拒了另一个人的。所以,云泽便直接帮她代饮了第一杯。 有云泽的表现在前,其他人再给云泽敬酒时,倒是没有再带上黛玉。云泽摆明了不想让黛玉喝酒,他们也没必要硬要她喝,得罪了云泽。 整个宴席下来,除了太上皇举杯共饮时,黛玉喝了一点外,其他时候倒是滴酒未沾。反观云泽,却是喝了不少。黛玉看着云泽有一些迷离的眼神,就只他已经醉了。 宴席结束后,太后等人也没有留人。黛玉和云泽自是跟着人流一同出了宫,在出宫的路上,云泽整个人都是由黛玉和全德扶着,一看便是醉的不清。 几人出了宫门就看到府上的马车在外等着,车夫见云泽几人出来,赶紧放下了下车凳。黛玉小心的扶着云泽上了马车,等进入马车中,云泽的眼神倒是清明了一些,他虽喝醉了,也没有表现的那样严重。 上车后,云泽便用手揉着自己的额角,他喝醉了便觉得头疼的厉害。黛玉见此,就让云泽枕在自己腿上,她的手按在云泽的太阳穴上,轻轻的帮他按摩着。 “王爷刚刚装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。” “装醉的可不止本王一人。”黛玉的按摩,让云泽舒服的眯起了眼。哪怕是回答黛玉的问题,他的眼睛也没有睁开。 马车行使得的不快,晃晃荡荡的,让人昏昏欲睡。加之黛玉的按摩确实非常的舒服,没过一会儿,云泽倒真的睡了过去。 “王爷?”黛玉见云泽没有回答自己的话,低头看向云泽,又轻声叫了他一声。 眼见云泽已经睡着了,黛玉微微笑了一下。而后,她就停下了按摩云泽太阳穴的动作。见云泽因为头疼眉头微微蹙起,黛玉便又开始给云泽按摩太阳穴。不久,云泽的眉头就舒展开来。 车缓缓的驶过街道,最后停在了进门不远处的地方。黛玉看着熟睡的云泽,也未起身。许是见里面的人没有动静,不久车外便传来了全德的声音:“王爷、王妃到王府了。” 黛玉依旧没有动,而是伸手撩开了左侧的车窗帘。站在马车左侧的幽兰见车帘撩开,赶紧走了过来。 “王爷睡着了,你去取一个披风过来。”黛玉不想将人吵醒,说话的声音刻意压的很低。 幽兰得了令,自是离去。在幽兰走后不久,云泽也醒了过来。他的眼睛只有一瞬的迷离,而后便恢复清明。见马车不再颠簸,云泽也知是到达王府。 既然云泽醒了,两人自是不再待在马车中。云泽先行下了马车,而后搀着黛玉的手,扶着黛玉下来。两人换了轿子,便直接回了院中。半路上,幽兰见到两人的轿子,便捧着披风,跟着两人回到院中。 “幽兰,去端碗醒酒茶来。” “王妃,王爷不爱喝醒酒茶,府中便没有准备。”回答黛玉的并非是被点名的幽兰,而是全德。 云泽自幼锦衣玉食,嘴也刁的很,十分不喜醒酒茶的味道。往日里,他喝醉了,也是不喝醒酒茶的。跟在云泽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一点,自是不会提前为云泽备醒酒茶。 “幽兰,你下去准备吧。”黛玉想了想,还是让幽兰去准备醒酒茶了,云泽现在就头疼,若是不喝醒酒茶,明日起来,头疼会更加厉害。 “不要。”云泽一直闭着眼睛在养神,听到黛玉的吩咐,便出声拒绝。 幽兰听到了云泽截然相反的命令,而后看向了黛玉,等待黛玉的指示。黛玉给云泽按摩太阳穴的手也未停下,直接和幽兰说了两个字:“去吧。” 没过多久醒酒茶便端了过来,刚刚出锅的茶,还有一些烫手。黛玉也不急着给云泽喝,就让幽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凉凉。幽兰试了几次温度,等温度适中了才将醒酒茶端给黛玉。 见幽兰端了醒酒茶过来,黛玉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而后开口:“王爷,起来把醒酒茶喝了可好。” 云泽闭着眼睛不说话,只当没听到。 “王爷?” “不喝。” “王爷不喝醒酒茶明日起来会头疼的。” “不喝。” “玉儿陪王爷一起喝可好?” “……不喝。” “这可是玉儿的一番心意。” “……”云泽犹豫了一下,还是没有起身。 “烫手。” “可有……”听到黛玉的话,云泽终于起身,起来后便想问问黛玉有没有烫到,而后就看到黛玉端着醒酒汤笑眯眯的看着自己:“本王喝就是了。” 云泽接过黛玉手中的醒酒汤,非常豪气的一饮而尽,生怕喝慢了会有人抢一般。 黛玉沐浴完回来时,就见云泽已经半躺在床上,身边全德正拿这帕子给他擦半干的头发。黛玉进来后便直接走到了床边,示意全德将手中的帕子给她。 云泽见黛玉为他擦发也不客气,他换了个姿势,便将整个人靠在黛玉身上。发上的湿气沾染在黛玉的衣服上,形成一块颜色比较深的痕迹。 等头发擦干了,黛玉才将帕子交给了站在一旁的幽兰。感觉到头上的手停了下来,云泽便坐直了身体。而后他忽然站了起来,就将黛玉捞到怀中。 “王爷。”黛玉毫无准备下被云泽整个抱起,发生了一声惊呼,而后便整个人埋在云泽怀中,就是不肯抬头。 幽兰等人见状赶紧走了出去守在门外,还非常体贴的将门给带上了。 “他们都出去了。”黛玉明显听到头顶的声音中带着笑意:“王妃还是如此害羞。” 黛玉听着云泽调笑一般的话语,脸更加的红,也将头埋得更低。 云泽将黛玉放到床上后,便将帷幔放了下来,锁了一床□□。 第六十五章 太后寿宴第二天,黛玉和云泽便坐着马车去了郊外的别院。早几日,黛玉就派了雪雁带着人来别院收拾了,一切都极为妥当。 马车在庄子前停了下来,大门口雪雁已带着人站在门口等候。此时,众人的后背都被汗打湿了一块,想来是不确定云泽和黛玉到达的具体时间,已经在大门口等了一段时间。 “奴才/奴婢,给王爷、王妃请安。”门口的人见马车停了下来,赶紧跪了下来,给两人请安。 依旧是云泽先下的马车,而后才扶着黛玉下来。等黛玉下了车,云泽才说了一句:“起吧。”。而后,云泽和黛玉一起进了门。 两人走到房间前,全德便上前一步推开房门。房门刚被打开,便有一阵凉风袭来,众人还未进入房中,就觉房内比外面凉快许多,也让人觉得舒适无比。 众人进了房间,就见房间的角落处放着一个冰盆,此时冰盆当中的冰已经融化了一小部分,整个房间的凉意,便是由这些冰造成的。 “王爷、王妃,这是早上刚送来的西瓜,一直拿井水镇着,此时吃刚刚好。这瓜虽比不上贡品,却胜在新鲜。” 黛玉和云泽坐下没多久,雪雁就捧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过来。那瓜是才切开的,雪雁想着几人一路过来,定然闷热,便事先备好了西瓜给黛玉和云泽解暑。 等雪雁将瓜盘放好,云泽便拿了一块递给黛玉,而后自己又拿起一块食用。 黛玉接过西瓜小小的咬了一口,虽是在吃西瓜,动作也是优雅无比。黛玉只觉口中的西瓜甘甜多汁,因是拿井水镇的,吃着既凉爽又不会冰到牙齿。 “你们一路上也辛苦了,这边务须你们伺候,便下去吃点西瓜解解暑。”黛玉吃完手中的西瓜,便拿帕子净了手,才开口吩咐。 “奴才/奴婢谢王妃体恤。”房中伺候的几人向黛玉行了礼,才鱼贯而出。 黛玉和云泽在别院中也住了大半个月,这半个月若非云泽时常接到一些京中的消息,黛玉都觉得他其实是个闲散宗亲,而非是那个手掌重权的安顺亲王。 这一日,黛玉闲来无事,便坐在书房的窗前看书。黛玉所选这个窗户正对着荷花池,此时池中荷花开的正盛,黛玉看书时偶尔抬头,便能将整个荷花池一览无余。 黛玉将当前这页的内容看完,翻页之间便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云泽。只见云泽手中的书不知何时一些放下,此时他正站在案桌前,手中拿着一支笔站在那里,身后不远处,是被推开的圈椅。 黛玉抬头看向这边时,云泽也正好看向黛玉。两人四目相对,云泽只对着黛玉笑了笑,便低下头去,接着做自己的事情。他认真的看着案桌上的宣纸,笔尖在其上游走。 黛玉也重新低头看自己的书,等她看了一会儿再一次抬头时,又一次和云泽四目相对。而后,云泽便重复了此前的动作——笑、低头、动笔。 黛玉本以为云泽在练字,可是看笔移动的幅度却又不像。难得勾起点好奇的黛玉便放下了手中的书,打算走到云泽身边看看云泽在干什么。 黛玉才站起来,云泽就看了过来,见黛玉起身便开口说到:“还差一点便完成了,王妃先坐回去。” 黛玉听到云泽的话莫名其妙的坐回到椅子上,又看了看云泽手中的笔就猜到云泽让她坐回去的原因。她看着云泽眉眼弯弯,而后就拿起自己之间看的书,摆出了和站起来前一样的姿势。 “这样可行?” “如此便好。” 云泽说完又低头作画,他依旧不一会儿就抬头看向黛玉这边。于之前不同的是,黛玉这一次并未低头看书,而是目光含笑的看着云泽。云泽手中的画已经画了大半,也就一盏茶的时间,便将最后的部分完成。 见云泽将手中的笔搁置在笔格上,黛玉也放下手中的书再一次站了起来。她踏着莲花步走到云泽身侧,想看一下云泽画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。 那幅画被云泽举在胸前,黛玉便将身子微微侧到向云泽这边。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近,黛玉侧了身子后,靠的就更近了,仿佛要贴在一起一般。 无论是黛玉还是云泽,此时都没有注意到,两人之间是如此的贴近。一人一心想看云泽的画,一人一心想在黛玉面前露一手,皆没有什么别的心思。 “王妃觉得如何?”云泽问这句话时脸上笑意不减,心中却有一些忐忑,他倒是难得有这样的情绪。 云泽其实不太善于画画,刚刚提笔作画,也是看到黛玉认真看书,一时兴起。等黛玉真的看到他的画时,云泽忽然就有点担心自己的画作不能让黛玉满意。 “王爷的画很好。”黛玉一开始还没有害羞的感觉,等真正看到画时,还是连耳根都红了。她回答云泽问题时,声音也比平时小上一些,就连赞扬,也只是朴实的“很好”二字。 云泽的画技确实不是非常的好,画上的人和他身边的黛玉相比,其实只有六成相似。相似度虽只是六成,却是十分的神似。所以画中人虽和黛玉的容貌有些许差别,却是一眼就可以看出,那人就是黛玉。 云泽想过黛玉如何回答,只觉最大的可能性便是,委婉的用一些词汇夸自己。没想到,自己忐忑了半天,只得到“很好”两个字,所以这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。 云泽扭头看向黛玉,就见黛玉扭着头不看画也不看自己,便了然的笑了,那笑声毫不掩饰,怎么听怎么愉悦,倒是让黛玉更加的害羞:“王妃既然喜欢本王这幅画,不如给画题字。” 云泽说着便拿起放在笔格上的笔,又在砚台里沾了一些墨,就递到黛玉面前。黛玉脸更加的羞红,却也没有拒绝,倒是真的在上面提了一首诗。 云泽看着黛玉认真的侧脸,觉得以后得空时,自己倒是可以画些画,而后都让黛玉来题字。 “王爷,京中有消息传来。”黛玉刚放下手中的笔,就有奴才进来禀报。 “王爷,玉儿先出去了。”这段时间黛玉也没少见有奴才过来给云泽送消息,也知这些都是国家大事,便有心回避。 “王妃听着便是。”云泽倒没有让黛玉回避的意思,他本就信任黛玉。何况也些事,黛玉也该心中有数,如此才能更好的应付那些想要拉拢他们的人。 刚刚画好的画墨迹还未干,云泽也不将画收起来,而是移到了案桌右边。他接过那奴才递上来的信封,将其拆开。 “太子倒是真的将四王八公等旧勋推到了大皇子那边,也不枉本王故意让紫晴将消息送出去。”云泽放下手中的宣纸时,便只说了一句,倒是对这件事的结果很满意。 信中只写了太子和大皇子拉拢势力,倒是没有今日早朝发生的事。云泽便开口问了跪在那里的奴才,他定然是知道的。 “皇兄已经决定不追究了?” “大皇子说,欠国库钱的官员贵勋变卖家产也只能偿还一半,宗亲那边亦是这个情况。太子和大皇子都觉得法不责众,向皇上求情。” “三皇子呢?”这一次夺嫡的明面上便是这三方势力,大皇子和太子借着这件事卖人情拉拢势力,三皇子不可能坐以待毙,什么都不做。 “回王爷,三皇子当场便向太子和大皇子发难,指责两人阳奉阴违,包庇宗亲贵勋。” “真是个蠢的。也是,他若不蠢,忠顺亲王也不会看上他。”那奴才一直跪在地上答话,云泽问什么他便答什么,其他的话就像没有听到一样,一点反应都没有。 黛玉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真相,紫晴进书房盗取情报,倒如她所想的一样是云泽故意为之。只是没想到,紫晴竟然是太子的人。 那个时候,黛玉进入书房时便已经有所怀疑。云泽的书房戒备森严,若不是云泽特意吩咐过,紫晴根本进不去,更别说还将书房弄成那样。所以她当时没有寻人来收拾,而是直接离去了。 之后云泽的反应,让黛玉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测,如今却是被云泽的话证实了。 “王爷怎知那紫晴背叛了王爷?”这句话一直是黛玉想问的。 幽兰曾将自己打听的情况告诉过黛玉,这个紫晴此前一直是云泽身边伺候的。之后也是紫晴自己求了恩典,被云泽放出府的,出府时,看在她尽心的份上,云泽还曾吩咐多给了她一切钱财。 出府之前的紫晴应该是没有背叛云泽的,否则云泽不会让她那样风光的离开。可是云泽在盛饕楼再次见到她时,却知道她已经背叛了他。这一点,一直让黛玉不解。 “本王恰巧看到了他们进入盛饕楼。”云泽那一天确实看到了紫晴跑进来,并不是慌不择路,而是她的目标本来就是那里。而后,她果然等到了冲到他们包间前的紫晴。 “何况,能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,可不是能被别人欺负了去的人。” 黛玉想了想自己身边的湘竹等人,这几人若是出府回家,还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,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也一样。能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,除了情分外,也都是有本事的,否则你只会被其他人挤下去。 自己当年刚入荣国府时不就是如此,雪雁是自幼跟着自己的,又是自己送家中带来的,她和自己的情分自然更厚些。可是当时得自己重用的,却是初初到自己身边的紫鹃。 “我们在别院也住了半个多月了,明日便回府吧。”云泽带着黛玉来别院,本就是为了躲这件事。贾母的前来给他提了一个醒,其他官员只怕也可能求到自己头上。 这事本就是设计大皇子和太子的,云泽自然是不会参与进去,便直接带着黛玉避开了。此时,事情既然差不多快完结了,他们便也是时候回府去。 “玉儿这就让人收拾东西去。” 第二天,两人吃过早膳就离开了别院,踏上了回府的路。此时,时间还早,日头也没有那般毒。车窗的窗帘又都是用的竹帘,马车行驶起来,车厢内不断的有风吹来,有着丝丝凉意,也不觉得闷。 等两人回来没多久,倒是有一个意想不到却有意料之中的人来求见云泽。 第六十六章 黛玉和云泽到达王府后,就去了各自的书房。云泽那边,自然是周长史向他禀告事情,而黛玉则是在自己的书房中,听着顾嬷嬷和湘竹禀告事情。 那日,自湘竹表态后,黛玉就有意无意的让湘竹帮着她管理王府。湘竹虽然不是家生子,但她唯一的亲人——弟弟,一直跟在林叔身边,据林叔所说,那也是个知恩忠心的。 湘竹本人黛玉也看在眼里,本就对自己忠心,又有弟弟牵制着,全然不会背叛自己。且她也是有手段的人,由她帮助自己管理王府再合适不过。 这一次,黛玉和云泽一起去别院,便没有带着湘竹一起去,反而是将她留在王府和顾嬷嬷学习学习。 “王妃,您和王爷去别院不久,几位皇子妃和一些命妇皆递了拜帖求见您。” “可说了是何事?” “那倒没有,听说王妃不在府中,他们便也回去了。倒是刘少夫人,曾派人来了几次,询问王妃什么时候回来。” “幽兰,你等下寻人去刘大学士家中问一下,看看骆姐姐找我有何事。” 这一边黛玉听着顾嬷嬷禀告这半个月来府中的事情,那一边云泽则迎来了一个客人。 “下官贾赦拜见王爷。”贾赦听说云泽回来了,便赶紧来求见。 “事情都办妥了?” “下官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行事,且也上了奏折向皇上请罪。” 荣国府这些年来做的错事真不少,若是真追究起来,抄家灭族也是可以的。借着昨日早朝,贾赦干脆上了奏折请罪,更是将这些年来贾家的罪行叙说了清楚。 贾赦做的也狠,他在大皇子和二皇子求完情后,直接站出来说荣国府愿全额偿还欠国库的钱财,这一行为可是当众打两位皇子的脸。但此行为却是云泽交代他办的,自然也是皇上的意思。 如此做,当然是要给三皇子一个契机,一个弹劾另外两个皇子借此事拉拢人心的契机。可不是吗,荣国府既然还的出来,其他人自然也还的出来。 然后让几人想不到的事,贾赦在做完这件事后,直接上了请罪折子。众人暗暗吃惊,却是完全不知道贾赦要做什么。 贾赦所说的那些罪行可不是闹着玩的,整个加起来,他身上的官职爵位都别想要了。不仅仅是他,就连荣国府,只怕也保不住。他先是不惜得罪众人,表示全额归还欠国库的钱,如今又自断后路,疯了不成。 “这一次你做的很好,你回去吧。” “下官拜谢王爷。”贾赦说着再一次跪下,对着云泽叩首,额头重重的撞击着地面,发出声响。贾赦再一次抬起头时,额头上还有一些红。可见,他这一次叩的极其用力,也极其真诚。 “你去吧。” 贾赦是真心感谢云泽的,他上奏折请罪,看似断了自己所有的生路,可实际上,却是让那些人无从报复自己。自己那一举动不仅招了那些欠了国库钱的宗亲贵勋的恨,也遭了大皇子和太子的眼。 由着荣国府做的那些事他们要报复自己,太过容易了,如今他自己请罪,那些人反而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的。而云泽让他如此做,自然也有他的目的。 几天后的晚上,黛玉伺候云泽宽衣时,云泽忽然开口:“前几日贾赦上奏折申述了贾家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,今日被关进了刑部大牢。” 黛玉的手顿了顿,而后又继续手上的动作,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所在的位置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:“玉儿想派人去看望一下大舅舅。” “这本就是应该的。”云泽既告诉了黛玉这件事,就是默许了黛玉派人前去看望。若不去,别人只会说黛玉无情,当了王妃便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舅舅。 “荣国府那边?” “贾政和老封君已经扬言要和他断了关系,甚至要将他逐出宗族。老封君更是递牌子进了宫,请求父皇撤了贾赦的爵位,转而封贾政。” 黛玉蓦然抬头震惊的看向云泽,似乎想要看看他话中的真假。她是真的惊呆了,大舅舅怎么说也是外祖母的嫡长子,是二舅舅的亲哥哥。在这个时候,他们不想办法去救他,反而要落井下石。 更让黛玉想不通的是贾母进宫的举动,就算是老糊涂了,也不该这般行事。这件事整个荣国府都脱不了干系,这个时候,她进宫不为请罪,反而是请求转封贾政。 “贾赦将罪责都背到了自己身上。” 只一句便解了黛玉的疑惑,难怪外祖母会如此行事,难怪急着脱离关系,原来大舅舅竟然是将一切罪责都背在身上。想到这里黛玉忽然愣了一下,以她对贾赦的了解,他是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。 果然,云泽随后又补了一句,仅这一句足够解黛玉的惑:“不过这件事对贾琏没有影响。” “这件事是王爷谋划的?”黛玉一开始就猜到她大舅舅是云泽的人,如今大舅舅已经进了大牢,二舅舅和外祖母甚至急的和他划清界限,可见这件事的严重程度。 可就在如此情况下,王爷却说这事对琏表哥没有影响。可见这背后有人护着琏表哥等人,甚至这件事原本就是皇上的主意。 “大牢那边我已经打点过了,你明日派人去荣国府,照看一下他夫人。”云泽没有说是,也没有说不是。虽没有肯定,他的话也默认了黛玉的猜测。 贾琏既然是在帮他做事,他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人,若是他连手下的家人都不护着,又有谁会为他卖命。何况,由黛玉派人,也能为黛玉博一个好名声,特别是在贾政和贾母如此行事后。 第二日上午,黛玉就带着人去了荣国府。这还是出嫁以后,黛玉第一次前往荣国府。 黛玉此次是坐着轿子去的,十六人抬的金顶大轿。前后皆有王府的侍卫夹道护送,在轿子两边各跟着两个侍女,轿子后面还跟着两排一共八个侍女。如此仪仗,尽显亲王妃威严。 黛玉来前就遣了人过来通知,等轿子一路到达荣国府大门口才停下。此时,荣国府中门大开,贾政正带着几个下人站在大门口等着。 “下官贾政,拜见安顺亲王妃。” 见了黛玉的轿子前来,贾政赶紧带着人跪了下来。黛玉看着大开的门扉,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,心中感慨万分。 “大舅舅如今……罢了此事也不该本王妃来评论,起来吧。”黛玉的到来吸引了很多的人,特别是这个时候,更是引人瞩目。此时黛玉的话,却是很多人都听到了,也是心思各异。 很多人说安顺王妃是有心之人,见外家落难,也帮了一把。也有人说黛玉太过愚蠢,这个时候人人自危,都不想和贾赦扯上关系,她却偏偏自己凑上去,惹得一身骚。 有些人听到消息,也低看了黛玉一眼。黛玉年纪本来就小,行事还如此不知轻重,这个时候还大张旗鼓的前往荣国府。哪怕有着安顺亲王妃的身份,也是个好糊弄的。 不管这些人如何评价,此时黛玉的轿子再一次被人抬起,从大门缓缓的进了荣国府。 没过多久,黛玉的轿子就停了下来。轿子左右各走出一人来,其中一个帮黛玉撩起轿帘,另一个则搀着黛玉下了轿。 黛玉下轿后,便看见不远处站着一群人在迎接自己。贾母、王夫人赫然在列。不仅仅是她们,荣国府中的女眷都集中在此,甚至连客住的史湘云也在其中。 “大胆,见了王妃也不行礼。” 黛玉下了轿后,幽兰直接对着站着的一群人喝到。黛玉既然已经和贾母等人说的明明白白,幽兰自然不会对几人客气。 几人听到幽兰的话,赶紧跪在了地上给黛玉行礼。也就是这个时候,除了贾母和王夫人外的荣国府众人,才真正感受到黛玉今时不同往日。 这位已经不再是小心谨慎客住荣国府的林姑娘,这位现在是要他们跪迎的亲王妃,是来时荣国府必须要中门大开迎接的人。 “诸位免礼。”黛玉如是说道,手都没有抬一下。说完便率先上了一旁备好的轿子。 贾宝玉起来时才再一次看向了黛玉,他们曾一起玩耍过,曾是最熟悉的人。只是此时的黛玉,贾宝玉却觉得陌生,陌生的他快不认识了,陌生的和外面的俗人一样。 见到这样的黛玉,荣国府的下人们有一些害怕,当年他们可没少说一些闲话,也没少贬低她来捧薛宝钗。此时,若这位要报复回来,轻而易举。 “怎么不见大舅母?”在花厅坐定,黛玉才开口问到。从进门开始,她就未见到邢夫人的身影。 黛玉的话问出来后,下人们面面相觑,王夫人等人全部看向了贾母。而贾母,则是目光一寒。她还当黛玉为了什么而来,原来是为了邢夫人。 “回王妃的话,老婆子让这个儿媳壁面思过去了。”贾母也不再玉儿玉儿的叫,而是直接称呼黛玉为王妃。 “本王妃是特意来看望大舅母的,还请外祖母将人请出来。” 此时的邢夫人却不再住在荣禧堂中,也并未住在以前的住处,而是被赶到了此前贾琏夫妻住的地方。自贾赦进了大牢,她就被赶到了这里。 除了她自己的陪嫁和贾赦的几个心腹,这荣国府中,竟没有一个人帮着她。那些奴才见她落魄如此,竟也是不将她放在眼中。 没过多久邢夫人就过来了,她的身后只跟着一个大丫鬟。黛玉打量了邢夫人一眼,面上看着还好。 “大舅舅的事本王妃也听说了,今日本王妃过来,就是想接大舅母去王府住几天。”黛玉说完也不看众人的反应,直接对着邢夫人说了一句:“大舅母有什么要带的,便收拾一下。” 邢夫人惊讶的看了黛玉一眼,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,她还会帮她。只是这个时候将自己接入府中,她不会惹麻烦吗?难得这是安顺亲王的意思? 想到这里邢夫人眼睛亮了一下,她怎么忘了,老爷是王爷的人。若这一切都是王爷的意思,那老爷定然会没事的。 第六十七章 黛玉说完就让雪雁随邢夫人一起去了她的院子收拾东西,而她自己则坐在花厅中喝茶。她的举动多少让贾母等人有些不快,只是她是亲王妃,身边又跟着一众侍女。 几人顾忌着黛玉的身份,也不敢当众放肆,也只能用隐晦的目光恶狠狠的看着黛玉。似乎这样看着,她们就能解恨。 黛玉也不理会几人的目光,只自顾自的喝茶。倒是贾宝玉,不时的看黛玉一眼,又看看坐在一旁的祖母和母亲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 “宝玉表哥可有什么话要和黛玉说?”黛玉见这样子,还是开口询问,她和宝玉做了三年玩伴,客居荣国府时,他也照顾自己良多,两人还是有一些情谊。 “林妹妹怎变成这个样子?”宝玉自己想不到,见黛玉问了便也说了,倒是没有顾忌黛玉的身份。 “人总是会长大的。”自己是否变了,没有人和自己说过。或许真的变了吧,谁又不会变了,如她说有,人总睡长大,总会变得成熟。 “若林妹妹长大就是这个样子,我宁愿林妹妹永远不会长大。”贾宝玉的话很真诚,他却是是这样想的。 黛玉不明所以的看着贾宝玉,自己或许是变了,黛玉却从不觉得自己变的不好。相比于年幼的自己,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。 “以前的林妹妹不是这个样子,以前的妹妹也不会拿身份压人,更不会对老太太和母亲这般无礼,以前的妹妹是个风雅的人,而不是现在这般俗气的和外面的世人无异。” “大胆,你区区一个五品员外郎家的公子,竟敢如此和王妃说话。”黛玉还未出声,幽兰便先出口训斥道。 “幽兰退下。” “是王妃。” 王夫人对贾宝玉非常的宠爱,就算宝玉如此对黛玉说话,她也没有觉得不妥。反而是见幽兰如此训斥宝玉,她便狠狠的瞪向幽兰。等黛玉开口让幽兰退下时,她转而瞪向黛玉。 面对王夫人的目光,黛玉也不恼,甚至没有看向王夫人。她看着贾宝玉,那眼神和当年全然不同,同样让贾宝玉觉得陌生。 “宝玉表哥,你只是被保护的太好了罢了。” 相比于那时,她只是看清了而已。她那个时候不拿身份压人,因为这里是她的外家,是荣国府,因为她是客居。她如今对外祖母和二舅母无感,只是因为她们做的太过了。 贾宝玉不是很懂黛玉的意思,所以他看向了自己的母亲,同样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。只是看她和贾母的脸色,却是听懂了黛玉的话的。 两人出了花厅便看见有轿子等在那里,只是那里只停有一顶轿子,而黛玉和邢夫人却是两个人。 “府内的轿子都在用,这一顶还是知道外甥女在,特意留下的。”话说的是王夫人,这件事自然也是她吩咐的。 黛玉是亲王妃,她不敢怠慢了,可是邢夫人却不同。此前贾赦受了圣宠,她还忍着邢夫人一点。而现在,这人就快成罪人之妇了,搞不好还要受贾赦连累受罚。以为有亲王妃撑腰就可以翻身了,她偏偏要在林黛玉面前打她的脸。 “你们太过分了,我家夫人好歹是荣国府的大房夫人,竟然连一顶代步的轿子都没有吗?”邢夫人身边的丫鬟彻底炸了,她对着王夫人吼道。 这两天来,她们在荣国府中受尽了气。只是贾赦人在狱中,邢夫人娘家又是个小官小吏,无依无靠的她们也只有忍了。现在来了一个亲王妃给自家夫人撑腰,她自是有恃无恐。 “不得无礼。”自猜到贾赦没事,邢夫人反而冷静了下来:“既没有了轿子,我便走着去门口,甚至走着去安顺王府又如何。” 黛玉本是打算帮邢夫人解围的,毕竟她也曾帮过自己。听了邢夫人的话,她反而将自己要说的话咽了下去,她知道邢夫人还有下文。 “只是二夫人别忘了,我现在还是荣国府的大夫人。到时候别人说荣国府穷的连轿子都坐不起,丢了荣国府的脸面可别怪当大嫂的没提醒你。”这话邢夫人虽是对王夫人说的,实则是说给贾母听的。 虽说管家权又回到了王夫人的手中,但真正掌权的还是贾母。这件事虽是王夫人做的,贾母也是默认了的。 邢夫人也笃定贾母还要荣国府的面子,虽说经过了这么多事,其实荣国府的脸面也没有多少了,但是贾母还是顾忌的,所以她才会如此说。果然,她说刚说完,贾母就变了脸色,甚至狠狠瞪了王夫人一眼。 “胡闹!” “这些下人弟妹可要好好管管,如此不知轻重的。大嫂是无所谓名声不名声的,反正琏儿已经娶妻,迎春也嫁了个好人家,可是弟妹的一双儿女还没有议婚吧。”邢夫人轻飘飘的说着,一副惋惜的样子。 “还愣着做什么,还不快去给大夫人准备轿子。”邢夫人最后一句话戳中了贾母的软肋,要是探春和宝玉都没有一个好的亲家,荣国府的崛起可就艰难了。 吩咐完下人,贾母再一次狠狠的瞪了王夫人一眼,眼神中满是责怪,全然忘了,这是是她默许的。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,尽做些蠢事,要真耽误了宝玉和探春,她定然拿王夫人是问。 王夫人心有不甘,却也不能说什么,只有狠狠的看着邢夫人。她倒是小瞧邢夫人了,本以为她会受辱,没想到几句话就翻盘了。 有贾母的吩咐,轿子来的很快,不仅是院内的轿子,就连出府的轿子,他们也已经准备好了。 到了王府以后,黛玉就带着邢夫人来了早已备好的院子。那院子在府西,足够安置邢夫人和跟着邢夫人一起来的奴才。 “大舅母若觉得有哪里不满意的,便吩咐下人给大舅母换了。”黛玉领着人进了主屋。 “这间屋子我很满意,不要麻烦王府的下人了。”邢夫人看了一下房间,她确实很满意,同时心中也感叹不愧是亲王府,一个给客人住的院子,都如此豪华。 “大舅母便在此安心住着,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下人去办,若是差什么也可和下人说。” 十日后,贾赦被放了出来,同时也削了官爵。因为贾赦彻底丢了爵位,荣国府自然是要被朝廷收回的。好在贾赦早有准备,他早已派人租好了一个院子,也早已将自己这一房的财物都搬了过去。 因为怕邢夫人坏事,这一切贾赦都没有告诉她,只派了衷心与自己仆人取看守着。等他出来,正好接了邢夫人过去居住。 “大舅舅要带着大舅母去找琏表哥?”贾赦出来后便来见了黛玉,也和黛玉说了自己以后的打算,顺便和黛玉告别。 “经过此事,我也有些心灰意冷,不想再待在京城。琏儿和迎春都在那里,我和夫人过去,正好有个照应。” 黛玉听了贾赦的打算,知道他怕是在迎春出嫁之前就开始算计了,所以才会为迎春选了那样一门亲事。 当时黛玉还只是觉得,是因为迎春性格软弱,才选了一个家世低的。现在看来,大舅舅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会丢了官爵,所以才找了那样一个只琏表哥的身份便可压住的人家。 “大舅舅和王爷一早就?” “王爷有意保我一系,便定下了这个计划。本来这一次荣国府都可以脱身而出,虽丢了官爵和荣国府,却也是最好的结果。可惜母亲和二弟他们……” 贾母和贾政如此干脆的抛弃,贾赦还是有一些伤心的。虽然多年不和,母亲也偏心到了极点,但到底是至亲血脉,还是有感情的。却不想他们对自己,全无半点情分,如此他也不想再管这些,干脆躲开算了。 “大舅舅也莫要伤心。”黛玉看到贾赦这样,想安慰安慰他,却不知该如何安慰。若是谊母和谊弟如此对自己,自然定然十分悲痛。黛玉这样想着,又笑了,谊母一家对自己这般好,哪里会像外祖母和二舅舅那般。 “玉儿,日后若你外祖母和二舅舅……,你切莫怪王爷,王爷已经尽力了。”贾赦想了一下,还是告诫黛玉到。 自己能得王爷帮助,多半也是托了这个外甥女的福。等自己离开了,也照顾不到她,有些话便和她说了,也省的日后她为了救荣国府而开罪了王爷。 “黛玉省的。”哪怕云泽不施以援手,黛玉也不会怪罪云泽。只是这话当着贾赦的面说出来不合适,黛玉自不会在贾赦面前说。 等送走了贾赦,黛玉便去了云泽的书房。进去时,云泽手中正拿着一个锦盒。那盒子窄而长,看它的大小和形状,里面多半装的是画卷。 “王爷。”黛玉进来后,先将门关上,然后给云泽见了礼。 “王妃来的正好,本王正要派人去找你。”云泽见进来的是黛玉,便直接招呼她到自己身边来。 “王爷找玉儿有何事?” “也无大事,上次那副画,本王已经装裱好了,王妃看看可还满意。” 云泽说话间便将手中的锦盒打开,盒中如黛玉所想的一样,确实是一副字画。见此,黛玉却有一些生气。她也不接画卷,反而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云泽。 黛玉只觉自己的眼睛有一些酸涩,而后眼泪就不自觉的落了下来。她感到委屈,那是自己的画像,他怎能让别人去装裱呢。甚至到装裱好了,都不觉得自己的画像被外人看了去有何不妥。 “怎么哭了。”见黛玉眼泪落下来,云泽也没空管那画卷,赶紧细声软语的安慰黛玉:“是不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,告诉本王是谁,本王给你做主。” 黛玉也不说话,只用红红的眼睛盯着云泽,眼泪止也止不住。这还是黛玉第一次在云泽面前如此失态,也是黛玉第一次在云泽面前哭泣。 看着这样的黛玉,云泽心疼了,那眼泪并没有滚落在衣服上,而是划过黛玉的脸颊滚落到他心里。只是黛玉一直哭着不说话,云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更是不知该怎么安慰她。 第六十八章 “幽兰进来。”云泽的声音有些急也有些怒,云泽实在没办法哄黛玉,他便打算直接叫幽兰进来问清楚。幽兰一直跟在黛玉身边,若黛玉受了什么委屈,她定然也清楚。 黛玉虽流泪却没有哭出声,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书房中发生了什么,只听到云泽的声音,心中一惊。幽兰听到后,更是担心黛玉,也不知道云泽叫她进去干什么。 幽兰赶紧推门进去,才进去,就看到黛玉在抹眼泪。见此,幽兰更加的担心了,她家姑娘从不在人前哭的,现在哭的和泪人似的,究竟发生了什么伤心事。 “你们去荣国府时,可有人给你们委屈受了?”云泽想了一下,黛玉今日也就去了一趟荣国府,若真是被欺负了,也只有是那里了。且荣国府的老太太和王夫人,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。 “回王爷,王妃在荣国府中并未受什么委屈。”幽兰如此回答着云泽的问题,心中腹议,就荣国府那样欺软怕硬的,见王妃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女,哪里还敢欺负王妃。也就欺负欺负邢夫人那样无依无靠的。 “那王妃怎生委屈成这样,可是府上有人对王妃不敬了?”虽然觉得自己府上的奴才没有那么大的胆子,云泽还是问了一下。 “不干他们的事。”这一次回答云泽的不是幽兰,而是黛玉。 云泽听了黛玉的话更加疑惑了,不是荣国府的也不是王府的,难不成是回来的途中被人冲撞了?云泽想想又觉得不可能,不说那些人有没有胆量冲撞了安顺王妃的轿子,就是跟着去的侍卫,也不是吃素的,怎会让人冲撞了黛玉去。 “王妃也莫哭了,有什么事说与本王听,本王给你做主。”黛玉倒是不再哭了,只是依旧不说出原因。 云泽仔细的想了想,黛玉貌似是在自己让她看画卷时,才开始哭的。他转头看向依旧躺在盒中的画卷,而后又看了看打开的盒子,似乎都没有不妥。 云泽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细节,王妃好像是听到自己那句话时才变了脸色。自己好像说的是,画已经装裱好了,让她看看喜不喜欢。后半句并无问题,难道是因为前半句。 “幽兰你先去外面守着。”想通了关键所在,云泽直接让幽兰出去了。既然黛玉是因为那句话而哭,解释清楚便好了。也是自己疏忽,这乃是她的画像,自己应该一开始就说清楚的。 “王妃莫要伤心了,这画本王可没有让外人看到。王妃若不信,打开画卷一看便知。”云泽心疼的将黛玉脸色残余的眼泪擦干净,而后便转身拿过画卷,递到了黛玉面前。 黛玉愣愣的看着云泽,倒是相信了云泽的话,因为云泽没有必要在这个事情上说谎。 她接过云泽递过来了画卷,玉质的轴杆,贡绢镶边,整副画卷无一不是精品,唯独这装裱的手法,一看就不是专业的人士所为。 黛玉记得,京中装裱最好的乃是锦玉斋,王府的字画也是送去那边装裱的。只是手中这幅,却绝对不是锦玉斋的手笔。若真是锦玉斋出来的,那锦玉斋的百年招牌可就砸了。 一时间书房当中竟然没有了动静,猜到实情的黛玉自然是感动不已,同时又羞涩不已。而云泽,同样也红了耳根。 “玉儿很喜欢。”过了良久,黛玉才开口说道。 “王妃喜欢便好。”见黛玉喜欢,云泽自然也高兴,倒是将画直接给了黛玉。他将画装裱好了,本就是要送与黛玉的。 那副画倒未被束之高阁,黛玉回去后,便让人将装画的盒子收好,放在书柜当中。想了想,她又将盒子拿了下来,而后将画从盒中拿了出来。 黛玉打开画看了半响,最后将画卷从新装进盒中,转身便带着盒子去了书房门。黛玉一路带着画卷来的了自己的房中,而后亲自将画卷挂在了房中显眼的位置上。她的房间外人也进不来,挂在此处,倒不怕人看了去。 晚间,云泽进入房间时,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副画,他倒是没有想到黛玉会将画挂出了。不过见画挂在此处他也开心,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切。能挂在如此醒目的位置上,可见黛玉对这幅画极其的喜爱。 朝堂之上,云泽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,他看着争锋相对的三方势力,也不说话,全然一副看戏的样子。 贾赦虽然被放了出来,甚至受了罚,这件事却远没有停止。贾家几代功勋,相交好的可不止四王八公。因此,很多事查下来,都牵扯到了其他家族。 云泽和黛玉的行为,明显是要保下贾赦,且贾赦也没有投靠三位皇子中的任何一方。在这种情况下,贾赦的罪责反而不是重点。 整个一场调查下来,太子和三皇子的势力更立志于将罪责推到大皇子一方的世勋身上。而大皇子自然是不会放弃手中的势力,轻易的让太子和三皇子得逞,自然是尽力的想保下站在自己这边的人。 最后这一事件就变成了三方斗法,贾赦反而轻轻松松的出了大牢,仅用爵位和官位,便抵了身上所有的罪。其子贾琏,甚至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。 云泽的目的,便是挑起三方的争斗。皇上现在身体欠安,病情虽稳定了下来,但太医曾断言,皇上活不过五年。这件事,自然只有少数人知道。包括众皇子和太上皇在内,众人皆是被瞒在鼓里。 皇上本来意属太子,若不是有意让他继位,皇上继位后也不会封他为太子。只是这几年来太子办的差事并不能让皇上满意,且最近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也完全沉不住气,倒是让皇上有了动摇。 其实这其中也有云泽的功劳,当初让那宫女将黛玉推下池中的,便是太子。因为那人是太子的人,是自己亲哥哥的人,所以在看到她推人下去时,五公主才那样震惊。 她从未想过自己哥哥身边的人会如此的陷害自己,或许要陷害的不是自己,否则不会如此明目张胆。但是,此前却并没有通知她一声。他就不怕出了什么意外,这件事最后还是追究到自己身上吗。 这也是云泽不满太子的原因之一,不只是因为他命人将黛玉推下了池子,也因他为了皇位全然不顾及兄妹的情分。对待嫡亲的妹妹尚且如此,何况是其他的兄弟。他若登基,其他皇子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。 不仅仅是其他皇子,现在身居高位手掌重权的云泽都讨不得半点好。所以,云泽断然不会让太子登上帝位。 这段时间三位皇子斗法,云泽越发的位高权重,却是不偏不倚,全然没有相帮其中一位的意思,三位皇子几次拉拢,都被云泽给挡了回去。 既然云泽这边全无办法,三人便把主意打到了黛玉身上。一时间三位皇子妃都待黛玉极其热情,就想着让黛玉吹吹枕头风。 黛玉自幼体弱,每月皆会请平安脉,今天同样是请平安脉的日子。凡亲王府,在太医院皆有属员。 黛玉乃是亲王正妃,给黛玉请脉的,自是所属安顺亲王府的女医官。此女医官姓赵,黛玉身边的人皆称她为赵医官。 赵医官的手搭在黛玉的手腕上,在搭上不久,她的脸色就变的极为严肃。似乎怕诊断错误,赵医官又重新给黛玉把了一次脉。 “赵医官,王妃的身体可是有什么问题?” “王妃的身体并无问题,只是王妃的脉象,似有滑脉之相。可惜脉象太弱,奴婢也不管确定。” 黛玉不通医理,自是不知道滑脉代表了什么。但是幽兰却看过一些医书,听到滑脉二字,赶紧看向了黛玉。 幽兰见黛玉一脸淡然,便知她不知滑脉为何意。若是知道,不可能毫无反应。于是幽兰便凑到黛玉耳边,小声的解释了一番。 听到幽兰的解释,黛玉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肚子。自己怀孕了吗,在这里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,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,一个自己与王爷的孩子。 “王妃葵水时日未至,等时日近了,王妃可留意一下,若葵水迟迟未到,便可确定是怀孕了。” 怀孕至少两月滑脉才会明显,若不是黛玉本身就是沉脉,赵医官医术也高,此时也不会隐约把出来。便也是这隐约,让赵医士不敢确定。这才开口让黛玉留意一下葵水情况。 “今日怎心事重重的,书竟是一页也没有看进去。” 云泽回来时,就见黛玉坐在房中看书。云泽瞥了一眼黛玉手中的书,却发现黛玉竟是连绵制书签都没有拿掉。其眼神虽落在书上,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。 “王爷,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黛玉听到云泽的话才回过神来,见云泽站在自己面前,赶紧起身行礼。倒是在刚准备站起时,就被云泽按回了桌位上。 “本王刚刚才回府,倒是王妃这边发生了何事,怎在发呆?” 黛玉会发呆自然是想着自己怀孕的事,自听到这个消息,她就一直浑浑噩噩的,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。哪怕是到现在,她还没有将消息完全消化。 “王爷,玉儿可能……”见云泽问起,黛玉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,语气也非常的轻快。她想将这个消息告诉云泽,告诉他自己怀孕了,自己有了他的孩子。 只是话说到一半,黛玉忽然想到了赵医官那句不确定。自己是否怀孕还未确定下来,若现在就告诉王爷,会不会让王爷空欢喜一场。所以,黛玉将下半句话咽了回去。 “王妃可能什么?”云泽见黛玉的话说了一半便没有了下文,开口询问。 “这件事玉儿也不确定,等玉儿确定了再告诉王爷可好?” “好,等王妃确定了,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本王。”云泽没有再追问下去,既然黛玉想这么做,他便应了。不过,看黛玉高兴的样子,应该是好消息。他忽然有一些期待,期待黛玉想告诉他的这则消息。 黛玉听到云泽如此回答便笑的更加温柔,她知这是王爷的信任,也是王爷的宠溺。所以才不去追问,才应了她的话。 第六十九章 这几天黛玉的心情有一些忐忑,不为其他,只因这几天她就该来葵水了。︾樂︾文︾小︾说|其实每个月的这几天黛玉都有点焦急,那是一种希望葵水快点来,又不希望它来的心情。 这几天这种焦急却是更甚,而且时间延续的也更长。黛玉担心自己葵水来了,自己根本没有怀孕。可是就算葵水延迟了几天不来,她又担心只是推迟了罢了,而不是自己真的怀孕了,毕竟此前也有过延后的情况。 有几次,黛玉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来了葵水,只是在查看时,又发生其实只是自己的错觉。 在这几天里,黛玉也让人再一次请了赵医官过来,赵医官认真的给黛玉把脉,告知黛玉的还是那一句话:无法确定。 作为黛玉的枕边人,云泽自然也感觉到了黛玉的紧张。黛玉不仅仅是紧张,还有拒绝,对房事的拒绝。 此前两人也有果多次进行过房事,黛玉虽害羞,却并未拒绝过。所以现在的拒绝绝对不是因为,不想和自己发生关系。 何况,黛玉还多次请了赵医官过来。这让云泽不得不将这两件事结合起来,唯一的答案便只有黛玉的身体出了问题。不仅仅出了问题,而且还很严重,否则,不会连个解释都不给自己。 今日一早黛玉便起来打扮,因着疑似怀孕的缘故,黛玉脸上没有擦多少粉黛。她身上穿着亲王妃的常服,脚上倒没有穿厚底的翘头履,而是穿的一双平底的。 前几日,黛玉便收到了三皇妃的请帖,今日正是赴宴的日子。黛玉身为安顺亲王妃,在外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安顺王府,出席宴会自然也是要精心打扮的。 衣服是规定的亲王妃常服,自是没有说的,黛玉身上的首饰却不是自己最喜欢的。今日黛玉所带的,都是宫中赏赐下来的,每一件都昭示着安顺王府得宫中当权者的喜爱。 黛玉出门不久,云泽就让人去请了赵医官过来。云泽知黛玉有心瞒着自己,也不好直接将赵医官请来,便只有在黛玉出门时,才让人将医官带了过来。 “王妃的身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?”等赵医官过来后,云泽也没有让人起来,更是没有半句废话,而是直接了当的问了。 “回王爷的话,王妃的身体很好,决然没有什么问题。”赵医官前几天才刚刚给黛玉把过脉,除了不太明显的滑脉,黛玉的身体一切正常。她虽不知云泽从哪里得到的错误消息,还是肯定的说道。 “没有问题?”云泽听这话眉头蹙了一下,似是在思考什么,他觉得可能是黛玉让赵医官瞒着,便又说到:“赵医官,你该知道,欺骗本王是什么下场。” “奴婢前几日给王妃把脉时,王妃的身体定然没有任何问题。”赵医官听了云泽的话,还是谨慎的将时间又精确了一下,而后又加了一句:“王爷若是担心,可让奴婢再给王妃把一次脉。” “若王妃的身体没有问题,为何多次让你过府把脉?”听到赵医官如此肯定的答案,云泽有些疑惑了,若没有问题,那么最近的一切行为是因为什么。 听到此处,赵医官真正的放心下来:“回王爷的话,奴婢上一次给王妃请平安脉,发现王妃的脉象有微弱的滑脉之相。王妃多次请奴婢来,皆是为了让奴婢确诊是否真是滑脉。” “滑脉?”云泽重复了那两个字,他同样不通医理,不知道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。 “乃是喜脉。” “你确定?”听到赵医官的话,云泽内心狂喜。他的语气非常快,其中的惊讶溢于言表。 “王妃脉象尚弱,葵水虽还未来,却也在正常的时间范围内,奴婢没有确切的把握。”赵医士说完,就感觉看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冷,赶紧又加了一句:“不过奴婢也八成的把握,王妃确实怀有身孕。” 云泽觉得自己的心忽上忽下的,听到黛玉怀孕时,他是狂喜的。可是还没有等他惊喜完,跪在地上的人就给了他迎头一击,什么叫做不确定,连这都无法确定,她还当什么医官。 好在很快那人又补充了一句,这些医官做事总喜欢留一丝余地,既说有八成的把握,便是跑不了了。 现在云泽倒是理清了一切,黛玉这些天的反常,是因为知道自己可能怀孕了。但是又怕自己空欢喜一场,在没有完全确定下来时,不敢告诉自己。 “王妃的身体就交给你了,以后王妃的平安脉改为半月一次。” 云泽一高兴,便给了赵医官丰厚的奖励。这次的事,也让赵医士领略到了黛玉在王府中的受宠程度,此后她对黛玉的身体更是尽心尽力。 黛玉不是第一个达到三皇子府的人,也不是最后一个。她到时,已经有不少贵妇在座。见黛玉进来,众人皆起身向黛玉问安。 “诸位免礼。”黛玉伸手虚扶了一下三皇子妃,如此简单的动作也是优雅而不失贵气。 三皇子妃起身后,便将黛玉引到了下手第一的位置上。今日宴请之人中虽也有几位皇子妃,但黛玉身份高,又是长辈,自然是坐在下手第一的位置上。 三皇子妃所谓的宴会,自然不是真正的宴席,而是蟹宴。众人入席后,面前放着银制蟹八件,螃蟹也由一个个银制盘子装盛着放在桌子上。 她们吃蟹乃是文食,是风雅之事,黛玉自也喜欢。如去年,便是和云泽一起食的蟹,黛玉将蟹拿起放在了自己的小方桌上,而后便拿起圆头剪刀打算将蟹的爪子逐一剪下来。幽兰并未照顾过怀孕之人,便也没有经验,等黛玉见蟹爪都剪完,她忽然响起,这蟹黛玉是不宜食用的。 众人只见幽兰低头在黛玉耳边说了句什么,黛玉扫了眼前的螃蟹一眼,微微点了点头,便将手中的剪刀放下。 黛玉拿起帕子将手擦了擦,而后便不再动眼前的螃蟹。众人也未在意,等众人见蟹剥好,也未见黛玉再一次动手。 “这蟹可是不和九婶的胃口?”三皇子妃乃是主人,见黛玉如此,自是要问上一句。 “蟹黄膏肥自是美味,只本王妃身体原因,近日不宜食用寒性之物。”黛玉只解释了一句,众人倒是没有往其他方面想。 也难怪众人不多想,黛玉此言更多的是将人往葵水上引。本就是没有确定下来的事,黛玉自然不会如此草率的告诉众人,她怀有身孕。若到时候检出没有,可不好圆回去。 黛玉如此说了,众人也不好强求,最终赏菊、饮酒、吟诗、食蟹,黛玉便也只做了赏菊、吟诗两样。 黛玉回来后,倒是难得的看见云泽不在书房,而是在两人的寝室当中。云泽此时正站在黛玉的画像面前,他的右手抬起,手指轻轻的触摸着画像。 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身,云泽收回了自己的手,转身看向黛玉,脸上一派温柔。黛玉虽是带着众丫鬟一起过来的,云泽的目光却是第一时间落在了她身上,竟连一个眼角都未分给旁人。 “玉儿见过王爷。”黛玉见了云泽就要行礼,云泽却是快走两步,将人扶住,也阻了她行礼的动作。 “你们先下去吧。”扶好黛玉后,云泽直接开口赶人,有些话,他想单独和黛玉说。 “本王见王妃多次叫了赵医官进府,有些担心王妃的身体,今日便让人遣了赵医官过来,询问一二。”等人出去后,云泽才开口说话。一开口就将缘由解释的一清二楚,他不想黛玉误会什么。 “王爷都知道了。”这些天来,黛玉有好几次都想直接告诉云泽。又怕是空欢喜一场,几次都忍住了。现在云泽知道了,反倒是让黛玉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。 云泽倒是没有回答黛玉的问题,而是一个弯腰,将黛玉直接给抱了起来。这个行为自然是引来了黛玉一阵惊呼,于是在下一刻,云泽就抱着黛玉和冲进来的人大眼瞪小眼。 此时,云泽的一只手托着黛玉的背上,另一只手则在黛玉的大腿弯处。而黛玉,则是两个手环着云泽的脖子。这样的动作,怎么看怎么暧昧。 而幽兰等人,则是站在门口,最前面的幽兰,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房门。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,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。她们是听到黛玉的一声惊呼,怕出了什么事,才进来看一下的。没想到,就看到这样的画面。 黛玉鸵鸟一样的将头埋进了云泽胸前,倒是云泽最新反应过来直接对着几人喊了一句:“出去!”语气极为不悦。 几人听了云泽的话,也不拖泥带水,直接退了出去,而后关上了房门,就和进来时一样迅速。 “好了,她们都出去了,王妃也莫要害羞。”等几人出去后,云泽看了看还埋头在自己胸前的黛玉,开口说道,语气中满是笑意。 “都是王爷不好,要是她们以为我们……我们……”黛玉我们了半天也我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,只得伸手轻轻的捶打着云泽的胸口,感觉双颊热的厉害。 “是,是,是,都是本王不好。”云泽看着黛玉更似撒娇的举动,被黛玉捶到的地方并不疼,反而有些痒痒的感觉。 听了云泽的话,黛玉的脸颊更加的烫了,总有一种对方是在哄小孩的感觉。 云泽说完后,就抱着黛玉一步步的走到床边,然后将黛玉放下,让她在床边坐稳。等做完这一切,云泽自己也在黛玉旁边坐下,他一手搂着黛玉的腰,一手放在了黛玉的腹部。 云泽的动作十分的轻柔也十分的小心翼翼,他的手就那样覆在那里,不敢再移动半分,似乎怕自己再有动作就会吓到里面的小生命一般。 “王爷,赵医官说……现在月份还太浅,胎儿还未成型,并不会有什么动静。”黛玉本准备说赵医官还未确定,是否怀孕。但是看到云泽那小心翼翼的样子,便改了口,此时,她不想扫他的兴。 “我感觉到了。”许是心理作用,云泽就是感觉动自己摸着的地方有东西动了一下,而后他满脸惊喜的对着黛玉说道。黛玉只是看着云泽微笑,也不再说什么。 第七十章 又过了一段时间,黛玉的滑脉终于明显了,赵医官也给了准确的答案,真实黛玉确实是怀有身孕。(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)黛玉一颗心,终于安稳了下来。 在确定了之后,黛玉便写了一封信给了赵冶,告诉他这个好消息。赵冶接到信后自然高兴,和赵氏一商量,决定让赵氏上京。好在之前的宅子一直有人照看打扫,进京后倒也方便。 太上皇、太后和皇上得到消息后,自也高兴。虽未确定胎儿的性别,他们却是认定了这一胎是云泽的嫡长子,更是不断有赏赐进入安顺王府。一时间,安顺王府荣宠不断。 就连皇后,顺势也给了赏赐。一些物件而已,她作为皇后也不缺这些,既能交好云泽,又能讨好到其他三位,何乐而不为。 云泽作为受宠的亲王,三不五时的就能得到赏赐,虽然这一次宫中地位最高的四位一起赏赐,惹眼了一点,也没有人过多的关注。 而后大臣们就发现,云泽连续几天都笑的像得了大便宜一般,那喜色,掩也掩不住。就连早朝这样庄严的地位,那位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的。这高兴明显不是因为赏赐,众人倒是打听了一下。 黛玉怀孕本就不是什么需要掩盖的事,所以众人没费什么劲就打听了出来。 一时间,谁人遇到云泽都要说上一句恭喜。再好的话,听多了也是会烦的,特别是无论走到那里,所有人都说着同一句话。 云泽对此事表现倒是出了足够的耐心,听了十数遍也不觉厌烦。甚至在再一次听到时,还笑的更加的开心。 怀孕带来的自然不仅是愉悦的心情和众人的恭喜,还有一些想要攀附安顺王府的人,也打起了云泽的主意。 整个朝堂都知道安顺亲王后院空虚,如今黛玉怀孕,更是不好伺候云泽。一时间像往云泽身边塞人的也不在少数,王府当中想爬上云泽床的也有。 紫晴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,在某天晚上,她便端着一杯茶到了云泽书房外。 “紫晴拜见王爷。”紫晴不得到云泽的允许是无法进入书房的,便在门口站定,而后向里面的云泽禀明了自己的身份。 “进来吧。”没过多久,紫晴就听到云泽允许她进入的声音。那声音冷冷清清的,听不出喜怒。 她用另一只手推开了门,而后才走了进去。紫晴进去后,又给云泽行了礼,因为手中端着茶杯,便没有进行手上的动作。饶是如此,那动作也如舞蹈一般,优美无比。 “洛川姐姐有事,便让紫晴帮忙将王爷的茶给送过来。” 紫晴说完,也不等站在云泽身边伺候的全德过来接手茶杯,就自顾自的走到了案桌旁,将茶杯放在了案桌上。她在放茶杯时,一直含情脉脉的看着云泽,那眼神能把人看酥了。 “可还有事?”云泽的语气一如刚才的冷清,丝毫没有被紫晴的眼神影响到。 云泽本以为紫晴过来是奉了太子的命,探查什么,所以才会让人进来。结果这人放下茶后,就用一种撩人的眼神看着自己。太子这是让紫晴自荐枕席,得到自己宠爱后,好更好的获取情报? 如果太子在这里,定然要喊一声冤枉的。这事,还真和他没有关系,他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。一切,都是紫晴自作主张。 说话间云泽便拿起杯子准备抿了一口。当他发现紫晴一直紧张的盯着杯子的时候,又将杯子重新放下,没有了喝的打算。 “没事就出去。” “奴婢告退。” 紫晴不甘心的瞪了杯子一眼,又咬了咬唇委屈的看向云泽,见云泽丝毫没有要她留下的打算,便只能不甘心的离开了书房。 等紫晴出去后,云泽又重新拿起了书,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。只是在心神沉入书中前,云泽开口说了一句:“看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。” 不用云泽点明什么,全德便拿起案桌上的茶杯,而后转身出了书房。他将杯子交给了门外守着的人,而后低声吩咐了一句,便再次打开门,回到云泽身边伺候。这些事情,自不需要全德亲自去做。 没多久,就有结果呈报给了全德。杯子自然不是放的什么□□,而是催发人□□的药物。许是怕效果不显著,杯子的药量倒是不轻。 云泽留着紫晴还有用,倒也没有对紫晴做什么,就像没有发现杯子里被放了东西一般。 这几天给云泽送人的人不少,都被云泽给拒了。他并不喜欢后院有太多的人,何况黛玉还在孕中,收了这些人,可不是徒惹她伤心嘛。 “王爷。” 云泽周身布满了寒气,他的眼睛微微眯起,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无比。全德缩了缩自己的身体,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他知道自家王爷这个气狠了。 “去查查这个传言是从哪里来的?” 听到全德回禀的话,云泽确实是气到了,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,竟然有这种传言出现。 “王爷,太上皇宣您进宫。”全德还未去办云泽交代的事,周长史就急冲冲的进来禀告。 “这件事,暂时不要让王妃知道。”云泽叮嘱了这一句,便匆匆忙忙的赶往宫中。 “云泽见过父皇,见过母后。” 和以往不同,这一次太上皇并没有叫云泽起来。太后瞥了瞥太上皇沉下来的脸,还是选择了不出声。这个时候她出声帮衬云泽,反而会让太上皇更加的生气。 云泽听到父皇宣他时,便有了猜测,进来时,他看着他父皇没有半分笑意的脸,便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。所以,他进来后什么也不说,只是规规矩矩的行礼。 此时,他家父皇没有叫起,他便安安静静的跪着,头也不抬,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。 太上皇此时正在气头上,云泽既然不说话,他便也不让他起来,喜欢跪便让他跪着好了,顺便也想想自己错在哪里。 晾了云泽许久,太上皇才舍得将喝了半天的茶放下。而后开口问道,口气倒是好上了一些,明显罚云泽跪了许久,气消了一些。 “知道错在哪里了?” “儿臣知错,还请父皇恕罪。”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的原则,云泽认错态度良好,一开口便是知错。到底是自己疼爱的幼子,听到云泽真诚的认错,太上皇的心情又好了一些。 太上皇想着云泽也跪了许久,再跪下去膝盖也该疼了。便让他起来,又赐了坐,一时间大殿的气氛缓和了很多。 “说说看,你错在哪里了?” 等云泽坐下后,就有宫女非常有眼力见的给云泽上了茶。这茶才上来,云泽就听到了太上皇的发问。 “儿臣不该任由谣言传播。” “你说说你,娶了王妃几年了,后院连一个人都没有添。堂堂一个亲王,竟然被人说成惧内。” 说着说着太上皇又生气起来,语气中也有一切恨铁不成钢的味道。只是自己的儿子自是千般好万般好,纵然有错,那也是别人的错。而此时,这个别人自然是指的黛玉。 “你那个王妃也是个不贤惠的,你理不到这些,她就不知道给你的后院添一些人吗?当初便拦着不让你娶侧妃,现在又不让你宠幸她人。”太上皇说着说着,就将怒火对准了黛玉。 “父皇,当初是儿臣自己拒绝的,不关王妃的事。这些年,也是儿臣不想添人,王妃她并没有拦着不让。”云泽自然是见不得人说黛玉的不好,便帮黛玉辩了几句,何况黛玉也确实没有拦着不让他纳妾。 “哼,你还护着她。” “她是儿臣的妻子……” 太后瞪了云泽一眼,让他先不要说话。这云泽平时多会说话,也会讨太上皇欢心,怎么今天就倔上了,也不知道服个软。 被太后这么一瞪,云泽将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,倒是闭口不言。他虽不在说话,却也没有服软认错的意思,似乎认定这件事自己没有做错。 “太上皇,云泽他也不是有心要惹你生气的。”太后说着就给云泽使眼色,让他乖乖和太上皇认个错。 说实话,太后是羡慕黛玉的,有云泽这样护着她,为了他不惜顶撞太上皇。 “儿臣惹父皇生气,还请父皇责罚。” 在太后的眼神下,云泽终是跪了下来给太皇上认错,态度一如进来时一般良好。 “去给安顺亲王挑两个宫女过来。” 太上皇也没叫起,直接对着身边的贴身太监说到。那意思,分明是要赐两个宫女给云泽。 “父皇!” “今天你不要也歹要,要也歹要。”太上皇说完便狠狠瞪了云泽一眼,对云泽的拒绝很是不满,也更不满让云泽作出如此行为的黛玉:“若不是你的王妃怀有身孕,朕非罚她不可。” “儿臣谢父皇赏赐。”话都说的这个份上了,云泽若再拒绝下去,只怕会连累到黛玉,便也只有答应。 对于云泽的妥协太上皇很满意,脸色自然也好了一些。见云泽还跪着,就让人起来了。 不多时,便有人领着两个宫女进来,两人都是十六、十七的样子,身上穿着普通的宫女服。她们进来时,脸上还有一些忐忑。 等进入大殿后,两人更是第一时间跪下请安。过程中一直低着头,也不敢看三位主子一眼。 太上皇看着两人容貌身段都不差,很是满意。云泽倒是在瞥了两人一眼后,就不再对她们感兴趣,却也没有再反驳太上皇的话。 太上皇又和云泽说了几句,无非还是那个意思,让他不要专宠黛玉,云泽皆应了下来。他脸上也是一派恭敬,只心里是不是如此想的却看不出来。 云泽带着两个出了大殿,也不说话,只自顾自的走着。那两个宫女见云泽脸色不好,更是不敢多话,便在云泽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跟着。 等出了宫门,云泽率先上了来时的马车。那两个宫女却是站在马车外犹豫着,她们也不知自己是该和安顺亲王一同坐在马车中,还是跟在马车后面行走。 云泽在马车中等了一下,也没见有人上来。他也不撩开车窗帘,只生冷的开了口:“上来。”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,那两名宫女听后赶紧上了马车,而后规规矩矩的坐在离云泽稍微远一点的地方。 这两个宫女是太上皇刚刚赏赐下来的,若不让她们上马车,难免会让人说对太上皇不敬。未免多生事端,云泽虽不愿,也只能让两人上车。 第七十一章 一路上,车厢内都是安安静静的。云泽坐在那边闭目养神,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,那两个宫女怕打扰了云泽,更加不敢说话。 等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,云泽才睁开眼睛。见云泽起身,其中一个宫女赶紧先站起来,几步走到车门处,准备帮云泽将车帘撩起。 只可惜,她的行动并没成功,在她的手快碰到车帘时,已经有人先一步将车帘撩起,此人便是贴身伺候云泽的全德。 这个工作,一直是全德来做的。等马车停下后,全德便直接爬上了马车,将车帘撩起。等撩起了,他便看到一只手伸向自己这边,倒是吓了一跳。等看过去,才发现,是太上皇赐的其中一位宫女。 云泽看了那宫女一眼,依旧没有说话,直接从车厢中钻了出来,而后踩着下车凳下了马车。全德见云泽出来,也不管里面的两个宫女有没有出来,直接将手收了回去,车帘再一次恢复了原样。 全德是云泽身边贴身伺候的,那两个宫女哪怕是太上皇赐的人,也没有资格让全德帮忙撩帘子。何况以全德对自家王爷的了解,这两位是定然不会受宠的。所以全德这帘子放的毫无压力。 起先准备撩帘子的那个宫女,刚准备随着云泽一下下去,就见自己眼前暗了一些,车帘已经重新放了下来,有些气恼的看着那帘子。 她在心中也暗恨全德,不仅仅抢在自己前面撩了车帘,如今还不把自己放在眼中。心中想着等自己得了云泽宠爱,定然要让云泽严惩了全德。 云泽回到王府时,黛玉便在等他。看到黛玉,云泽脸上才扬起了一些笑容。他赶紧走过去,将准备请安的黛玉扶住。而后,直接扶着人重新坐到了椅子上。 “王妃身子重,怎不在房中休息?”云泽在黛玉旁边坐了下来,便开口说到。 黛玉刚准备说话,就见到后面跟来的两个宫女。顿时身子一僵,脸色也不是很好看。 那些流言她是知道的,也猜到云泽被叫进宫是为了何事。她有些担心云泽和太上皇杠上,便一直等着云泽回来。只是没想到等来的除了云泽还有两个赐给他的宫女。 云泽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僵了一下,便顺着黛玉的目光扭头看过去,正好看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宫女。刚刚忙着关心黛玉,他倒是将这两人给忘记了。 她们见云泽看过来,头又低了一些,偶尔抬头怯怯的看向两人的所在,而后又快速的低下头,如受了惊吓一般。 见两人的反应,云泽刚刚有了笑容的脸又冷了下来。他看向两人的目光并没有什么问题,虽不温柔却也不会吓到她们。能让她们如此反应的便只有一个原因,这也正是原因,让云泽的脸冷了下来。 “你们既被父皇赐给了本王,就是我安顺王府的奴婢。”云泽厉声说道,他倒是忘了这宫中出来的,哪一个是简单的:“既是我府中的奴婢,见了主子不知道请安吗?” “奴婢给王妃请安。” 云泽说前半句时还只是厉声,后半句周身气场便是冷冽。那两个宫女抖了一下,吓的赶紧跪了一下。听跪下时的声音,便知两人动作不轻。 “奴婢初被太上皇赐到王府,怠慢了王妃。一切皆是奴婢的错,还望王妃不要怪罪奴婢。” 两人给黛玉请安后,其中一个奴婢忽然抬头看了黛玉一眼,而后又赶紧说了一句。她的声音有一些抖,说完更是给黛玉叩了几个头。 “既是父皇赐下的,本王妃自是要善待的。都起来吧,若是让外人看了去,还以为本王妃以身份压人,欺负了你们去。”见那宫女的反应,黛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到,连声音也十分的温柔。 “奴婢谢王妃恩典。”两人听了黛玉的话,便站了起来。此前说话的那个宫女偷偷看了云泽一眼,见云泽的目光全在黛玉身上。她有些不甘心,还想再说些什么。 那宫女还未说话,此前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个宫女倒是先开了口:“王妃怎么会欺负我们,奴婢在宫中就常听人说,安顺王妃最是仁善。” 这位自跪下后,便一直规规矩矩的的低着头,见黛玉叫起,同样规规矩矩的起来。除了进门时的表现外,倒是一直很安分的样子。 “将人安排到西苑去。” 云泽忽然开口,一锤定音,直接安排好了两人的住处。西苑,乃是王府最西边的院子,离黛玉和云泽住的主院很远。只这样一句话,便表明了云泽的态度。 有了云泽的令,两人被一个丫鬟领了下去,一路走着前往西苑。两人第一次来王府,并不知道西苑在什么地方,更不知被安排到西苑意味着什么,只默默的跟着领路的人走。 “多谢这位姐姐领路,只不知王爷和王妃住在什么地方,明日我们二人也好早早去给王爷和王妃请安。”先和黛玉说话的那个宫女对着领路的人问道,脸色带着善意的笑容。 “王爷吩咐了,两位没事就不要出去乱走动,要是迷路了,反倒不好。”领路之人板着一张脸回答她的话,一副我们不熟的样子。 那宫女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,想了一下,便取出一点碎银子塞给那人。那人却是未接,态度很是明显。 “两位既已到了西苑,我便去找王爷复命。”那人说完也不等两人说话,便直接离去。 等那人转身走了,那宫女的脸才冷了下来,她看着那人的背影有一些怨恨和不甘。等自己得了宠,定要让她好看。 “清馨,我劝你最好安安分分的,你自己被王爷给厌了不要紧,可别连累了我。”等确定领路之人已经走远了,此前一直沉默的那个宫女才开口说话,语气倒不是很好。 “骆雁,你可不要乱说话,我何时被王爷给厌了。”清馨听到此话不满的说到,她还想着得了云泽的宠飞上枝头变凤凰呢,哪听得人说她被云泽厌了。 骆雁不在理她,只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。眼中带着一丝讽刺,这人竟是到了这里,也看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和王爷的态度。要不是两人是一同被赐下来的,怕她的行为连累到自己身上,骆雁才不会和她说这一句。 有句话骆雁没有和清馨说,得了云泽厌的不仅仅是她还有自己,只因进门时的那个试探。当看到云泽的眼神时,骆雁忽然就明白了。现在想来,王爷竟是从见面到现在,都没有问过两人的名字。 不说西苑中两人心思各异,且说两人出去后,云泽握着黛玉的手,想要宽慰黛玉几句,也怕她见到这两个宫女想多了,便想再解释一下。只是不等他开口,黛玉却是先说了话。 “玉儿让王爷为难了,王爷若是……玉儿明日便帮王爷多纳几人进府,也审的外面说王爷……说王爷……” 听到黛玉第一句,云泽便想说自己并不为难。而后又听到黛玉说要帮他纳人,云泽只觉得生气,只觉自己一片真心被人践踏在地。自己心意如何,她岂会不知,却还说要为他纳人的话。 等听到下一句,他才了然,本就怕黛玉闹心,还想瞒着她的,原来她已经知道了:“那些流言,王妃不用放在心上。本王可没有没用到,要用纳妾来给自己正名的。” 听到流言的时候,黛玉确实很伤心。等看到刚刚那两个宫女,黛玉才真正下定了决心,要那样做。 有哪个妻子希望为自己的丈夫纳妾的,何况还是在自己怀孕的时候。只是王爷那样高傲的人,让人说是惧内,更让黛玉在意。 惧内之人,是要被人嘲笑的,就算云泽身份高贵,那些人当面不敢说些什么,私底下还是会将这件事当成笑话一般议论。惧内这个标签若是被挂到了云泽身上,便是一辈子的污点。 何况,太上皇也明显很在意这件事。黛玉不想让云泽因为这件事被人嘲笑,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云泽得了太上皇的厌,才起了给云泽纳妾的心思。 云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,他伸手摸了摸黛玉的肚子,脸上表情再一次柔和了下来。如今黛玉已经显怀,虽不是圆鼓鼓的,肚子也很是明显。 “倒是又长大了一些。府中的事务,王妃也务须亲力亲为,交给顾嬷嬷和湘竹便是。” 听到云泽后面的话,黛玉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。只红着脸,伸手右手,覆在云泽的手背上。云泽也不再说话,只觉两手相交的地方,有一股暖流流入全身,而后填满整颗心。 过了一会儿,黛玉脸上的羞涩慢慢褪去,倒也歇了之前的心思。既然王爷那般说了,她自是相信他有办法解决这件事。 黛玉扭头看向云泽的眼睛,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,只见她朱唇轻启,而后两唇想碰。一个又一个字从她唇中吐露出来,缓慢而认真。她说:“能嫁与王爷为妻,玉儿此生之幸也。” 云泽看着开合的朱唇,忽然有一股吻上去的冲动。云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,将黛玉的话听完。没有华丽的辞藻,亦没有止不住的柔情。云泽却觉得自己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话语。 “能娶王妃为妻,也是本王之幸。”听到黛玉的话,云泽笑了,他努力的让自己板起脸,却怎么也掩不下笑容。也因为这笑容,反而不觉得他的话语认真,倒是让人觉得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,也多了一丝调笑的感觉。 “王爷!”黛玉见云泽如此,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,恼羞的叫着云泽,而后虎着一张脸说到:“玉儿是认真的。” “本王知道。”云泽依旧笑着说到,话虽是这样说的,却依旧没有让人感觉到多少诚意。黛玉依旧有些恼的看着云泽,当看到云泽泛红的耳根时,也笑了起来。原来并非是不信,只是害羞了而已。 “本王要去书房,王妃是要回屋休息,还是随本王去书房看会儿书?” 黛玉想了想,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做,回到房间有幽兰几人看着,也是不让自己做其他事的。今日自己拿着针想要绣点东西,几人都紧张的不行,生怕自己伤了自己。倒不如随王爷去书房看书。 “玉儿和王爷一起去书房,刚巧上次的书还没有读完。” 得了黛玉的肯定,云泽便带着黛玉一同向书房走去。他半搂着黛玉的腰,步伐也比平时缓上一些。黛玉轻轻挣了挣没有挣脱掉,便随着云泽去了。 跟在两人身后的人看着两人相交的身影,倒是真心为他们高兴,同时也在心中感叹一声王妃的受宠程度。 “奴婢紫晴见过王爷,见过王妃。”两人走了没一会儿,便遇到一一个人影。紫晴见了云泽和黛玉过来,赶紧给两人请安。 “起吧。”云泽停下了步伐,却没有放开放在黛玉腰间的手。他看了紫晴一眼,叫了声起。而后,便没有在搭理紫晴,也没有等紫晴开口,便迈开步伐,再一次向着书房走去。 “王妃小心台阶。”见到前方有台阶,云泽如是对着黛玉说道。 云泽的声音并没有刻意的压着,声音虽不大,紫晴也听到了那声温柔的话语。对于能得到云泽宠爱的黛玉,紫晴很是嫉妒。何况她如今还怀了身孕,这让紫晴更加的嫉妒。 因为站在众人身后,紫晴自然是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。却没有发生,已经走远的云泽忽然扭头看向这边,将紫晴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。 第七十二章 “王妃,这些事,让奴才们做就行了,你坐在这边歇着就好…しw0。” 云泽有事外出办差,黛玉一早便开始帮云泽收拾行装。虽不用她自己动手,黛玉也守在一旁看着,想到要加什么,便又吩咐人去做。虽挺着一个肚子,倒也忙的不亦乐乎。 云泽看着黛玉这样,拉着人坐到了自己身侧来。她所站的地方,奴才们来来往往的收拾着,他还真怕有人不小心撞到她。 “王爷,你此次出门要万事小心,现在天也冷了下来,你也要注意保暖问题。此次行程虽急,时间还够,王爷也不要光顾着赶路,要注意休息……” 黛玉被云泽拉倒身侧后,倒是不再管奴才那边,反倒是拉着云泽的手细细的叮嘱到。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分开,虽知道云泽会照顾好自己,黛玉还是有一点不放心。 “本王这一次去多则半个月便回来,王妃务须太过担忧。”云泽拉着黛玉的手,柔声说到。 虽然黛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,云泽也不觉的烦人,反倒觉得心里暖暖的。有一个人在自己出去时,会细细的叮嘱自己注意身体,会在自己在外时,盼着自己回来,这个感觉很好,也和温暖。 云泽走时,黛玉头戴帷帽将人送到了门口,又将之前的叮嘱细细的说了一遍,而后又叮咛全德要好好的照顾云泽。云泽只笑着看着黛玉,一句句的应了下来。 “王妃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,有什么事,交给顾嬷嬷和湘竹便好,万不可劳心劳力。” “玉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,王爷还请安心。” 云泽忽然走近,低头侧在黛玉耳畔说到:“本王会想王妃的。”云泽的声音很轻,轻的只有黛玉听的清楚他说了什么。 听到如此朴素的话语,黛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,火热火热的。黛玉侧头看向眼睛放大的脸,忽然觉得,王爷这张脸,是她看过最顺眼的一张。虽不是很帅,却让人心旷神怡。 “玉儿也会想王爷的。”黛玉看着自己吐出的白雾触碰的云泽的脖颈,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湿热,脸更加的红了。虽然害羞到了极点,却还是将这句话说完了。 “哈哈哈……”浑厚的笑声在耳畔响起,许是顾虑到了咫尺间的黛玉,那笑容被刻意压低了。饶是如此,听到的人也能感受到其主人的愉悦。 “本王该走了,王妃保重。”云泽压下笑声,重新站好后说到,他说完这一句又转头看向站在黛玉身后的幽兰等人:“好好照顾王妃。就说本王吩咐的,去将赵医官请到府上来。” 云泽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,转身间腰佩晃动,依旧是黛玉送的那一块。 在云泽转身前,他看向顾嬷嬷那里,顾嬷嬷对着云泽颔首,示意自己知道该如何做。 云泽登上马车后不久,马车就驶了出去。马车上,云泽撩开车窗帘看向黛玉的方向。黛玉一直站在那里,一直到马车远去,云泽都看见黛玉站在那里,眺望着马车。 等马车彻底看不见了,黛玉才转身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当中。 “让紫晴到西苑去伺候,那两位是太上皇赐下的人,让紫晴不可怠慢了。”云泽离开后,顾嬷嬷直接对着一个丫鬟吩咐到。 紫晴和太上皇赐下的两个宫女都是不安分的,黛玉怀有身孕本就辛苦,更是没有精力应对她们。云泽便提前知会了顾嬷嬷和湘竹一声,让两人注意着三人的动向,别出了什么幺蛾子。 顾嬷嬷直接便将三人放到了一起去,西苑离黛玉所在比较远,就算想做什么也不方便。且三人都在那个地方,也方便看管。 安顺王府的两个主人,一个离京外出办差,一个则是身怀六甲同样不方便接客,整个安顺王府便处于谢绝拜访状态。虽然京中各家大事小事时,请帖依旧送往安顺王府,黛玉却也没有在露面。 此举也如了各家的意,不说怀有身孕容易冲撞了,这安顺王妃肚子里的可是安顺王府的嫡长子,太上皇的幼孙。这一胎宫中那四位都极其重视,金贵的很。要是在自己的宴席上出了点什么事,自己可担待不起。 在那两个宫女进府时,云泽便免了两人的请安,既然是王爷下的令,两人也不好违背,倒是真的一次都没有来过黛玉所在的院子。自入府后,更是没有见过云泽和黛玉一面。 黛玉孕吐本不是太严重,这几日不知怎的忽然就加剧了。赵医官自得了云泽的令,便一直住在安顺王府,为方便照顾黛玉,顾嬷嬷直接将人安排在了黛玉的院子中。 赵医官给黛玉把了脉,脉象却是正常的,并未大碍。孕吐本就是个人严重程度不同,黛玉并非是生病造成的恶化,她便也没有什么办法。只能让人在饮食上注意一些,尽量不要太油腻了。 “奴婢见过王妃,奴婢听说王妃吐得厉害,便给王妃做了一些糕点送来。” 清馨说完,就有人走到她面前接过糕点,接过糕点的并非是黛玉身边伺候的幽兰等人,而是赵医官。 吃食上是最容易下手脚的,虽然应该不会有人蠢到,如此光明正大的在自己送来的吃食里做手脚,赵医官还是要检查一下。 赵医官接过吃食后,先拿起一块糕点用鼻子闻了闻,气味上并没有什么问题。而后,她将糕点送入嘴中咬了一口,确定了这个糕点对黛玉和胎儿都没有什么危害,才将糕点交给了幽兰,由幽兰端给黛玉。 黛玉这几天食欲不振,闻着糕点带着的酸气,倒是有了些胃口。既然赵医官已经确定了糕点没有问题,她便拿起一块吃了起来,竟是意料之外的好吃。酸甜的味道让黛玉食欲大开,一下子吃了好几块。 自那日后,清馨便天天来给黛玉送糕点,糕点总是变着花样来,却每一种都能让黛玉食欲大增,孕吐竟也好了许多。虽然每一次糕点都会先由赵医官验一下,清馨也不恼,更是笑着夸奖赵医官处事周到。 本来众人还以为清馨要做什么手脚,只是几次下来就是规规矩矩的,除了给黛玉送吃食,便是说些话讨黛玉欢心。见此,众人对着清馨倒是没有一开始那般谨慎,只以为她是没有云泽的宠,便转而想来讨好黛玉。 毕竟在这王府当中,若是不得主人的宠,黛玉也不会太好过。既在云泽那么讨不得宠,便转而来到黛玉这边,等得黛玉欢心,待遇也会改善很多。甚至,还可能借着黛玉爬上云泽的床。 这一日,黛玉整个人慵懒的很,完全不愿意动弹。清馨来时,见黛玉还在房中,便打算直接将糕点送到房中去。 清馨这一段时间表现良好,且房中还有一众丫鬟伺候着,也不会她做什么,因为黛玉等人也没有阻止清馨进去。 谁也没有发现,清馨进去之前,眼中闪过一道精光。她偷偷的用手摸着自己怀里的那个东西,等感受到怀中的东西确实在,眼中又闪过一些忐忑,而后眼神便坚定下来。 清馨进去后,入目的就是一副画,话中之人乃是黛玉。清馨看着画中人的样子,又想了一些此时黛玉的样子,便知这画的时间并不长。 清馨不是很懂画,却也看出,这画绝非是出自女子之手。她倒是瞥了一眼,就不再去看,也不问画是何人所画。 “清馨曾听人说,怀孕之人虽不宜过多劳累,却也不宜不动,适当的走动对王妃肚子里的小世子,也有好处。”清馨将手中的糕点交给赵医官后,笑着对黛玉说到,语气中的关心显而易见。 黛玉听到清馨的话倒是没有说什么,却也没有恼的意思。 清馨见黛玉的反应又开口说到:“奴才刚刚过来时,看到院中的梅花开的正好,王妃若是不嫌弃,不如由奴婢陪着王妃走走。”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,吃人的嘴短。黛玉刚刚才吃了清馨送来的糕点,且赵医官也确实提议过让她适当的走走,便也答应了清馨的提议。 清馨见黛玉应了下来,抢在幽兰之前便走到屏风旁,想要给黛玉拿那件白狐皮斗篷。许是急着在黛玉面前表现自己,也怕旁人比自己快一步,清馨走的速度极快,动作也有些急切,倒是不小心将玻璃屏风给推倒了。 幽兰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,屏风便已经倒在了地上,摔成了几块。清馨赶紧从地上爬起来,不管地上的屏风,也不管自己有些疼的右手,赶紧跪在黛玉面前请罪。 “奴婢不是故意的,还请王妃饶了奴婢这一次。”说着清馨便要给黛玉磕头。她的手在摔倒时被玻璃碎片给划伤了,此时她却顾不得这些,只想着给黛玉请罪。 “赵医官,麻烦你给她包扎一下。” 玻璃屏风虽珍贵,但此时已经碎了,清馨这些天来给黛玉做糕点也是尽心尽力。加之,她本就不是故意的。黛玉倒是没有怪罪她,反倒是让赵医官给她取出了伤口的玻璃碎片,而后包扎了一下。 “奴婢谢谢王妃不罪之恩,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王妃,以报王妃的恩典。”清馨听了黛玉的话,赶紧磕头谢恩,似乎怕晚了,黛玉便改变主意。 清馨看向黛玉的眼神也十分的感激,玻璃屏风的价值为何她自是清楚。本已做好了被黛玉责罚的打算,却没有想到,黛玉竟然真的不怪罪她,一时间,反而有一些难以置信。 因为屏风的事情,黛玉最后并未出去逛逛。清馨自然是极有眼力见的告退了,她出去时,手下意识了摸了摸怀里,那个地方此时也就空空如也。房中众人皆没有发现,清馨出去时,唇角那一抹笑容。 清馨一路回到西苑赶去,反倒比去找黛玉时更加的快速。还没到达,她便见有一个人影在西苑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,看上去十分的焦急的在等着什么。 “紫晴姐姐。”清馨见到那人,便开口叫到。紫晴虽是被派过来伺候她们的,但是她是府里的老人,又曾经在云泽身边伺候过,西苑的两人倒是不敢托大,见到她都要恭敬的叫一声姐姐。 “你可回来了,我们进去再说。”紫晴拉着清馨的手说到,边说边查看四周有没有人。这西苑乃是王府的偏西角,除了巡逻的人外,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。 就算是这样,紫晴也没有在外面和清馨交谈,而是谨慎的将人拉进了屋中,而后才开口问到:“你的手没事吧?” “已经让王妃那边的医官看过了,没有什么大碍。”见紫晴先关心的便是她的手,清馨心中倒是感动了一下。 “无碍便好。我让你放的东西可放好了?”此时,紫晴才开口问了她最想要知道的事情。 “紫晴姐姐放心,那东西,我已经在摔倒的时候,扔在了屏风旁的衣柜下面。那个地方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查看,定然不会被人发现。”那屏风自然是清馨故意摔碎的,为的就是将自己怀中的东西留在黛玉房中。 “如此便好,这一次我们定然会成功。到时候,王爷的宠爱便是你的了。”紫晴说话时,眼中闪过一丝狠辣。 “紫晴姐姐,那个东西真的有用吗?”紫晴虽这样说,清馨还是担忧的问了一句,就凭那一个东西,真的可以扳倒一个亲王正妃吗? “这一点你可以放心,这个东西定然是可以将她扳倒的。”紫晴倒是不如清馨般担忧,那东西只要从黛玉房中被发现,是怎么也说不清的。 在屋中说话的两人没有发现,在屋外一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,将两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的清楚。 第七十三章 第二天,太上皇身边的太监总管、皇上身边的凌公公和太后身边的岳姑姑,一起来到了安顺王府。三人身后跟着一些太监,此外还有紫晴。 “奴才/奴婢见过安顺王妃。”三人见了黛玉后,先规矩的行了礼,态度也和往日里一样,没有任何问罪的意思。 “三位快快免礼,三位都是宫里的老人,黛玉可当不得如此重礼。”黛玉说着便两手向前,虚托了一下。而后看了看三人身后的人,疑惑的问到:“三位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府中,可是出了什么大事?” 凌公公三人的阵仗可不小,这三位都是在各自主子面前有头脸的,得宠的紧。任何一位在宫中,那都是被巴结的存在,能让三人一起来到王府,定然是出了大事。 “王爷如今不在府中,王妃又有孕在身,奴才们本不该来打扰。只是这个叫紫晴的丫鬟,在太上皇面前指证王妃行巫蛊之事,暗害王爷。”这件事以太上皇身边的总管太监为主,自然也是由他开口。 “本王妃怎不知有此事?”黛玉眼角挂着笑,淡淡的瞥了紫晴一眼。 她面上不动声色,心中却在猜测,这件事是不是太子指使的,只是太子指使紫晴暗害自己是为何。这件事,怎么想太子都讨不得好,还会得罪了王爷,难得太子是想以此事为引,对付王爷? 紫晴被黛玉看了一眼,竟是忍不住心中忐忑。那一眼,仿佛看透了一切一般,且黛玉的表现也十分的镇定。这让紫晴怀疑,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已经被黛玉知道了。 想想却觉得不可能,知道这个计划的,只有自己和清馨。为了自己的利益,清馨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。而且,若黛玉昨日就知道了此事,怎么一直没有动静,而任由自己告状。要知道这巫蛊之事,沾上了,就很难说清。 太上皇身边的周总管听到黛玉的问话,依旧笑着回答:“如此子虚乌有的事,王妃怎会知道。太上皇也是不信的,只是巫蛊毕竟是大罪,为给王妃洗脱嫌疑,太上皇便命奴才们过来查看一下。” “不知这诬主的丫鬟可说,本王妃将巫蛊之物藏在何处?” “说是藏在王妃的房中,具体哪里,却是不知道的。”周总管倒是不怕让黛玉知道地点,其中多少也有讨好黛玉的意思。他虽是太上皇的太监总管,但是太上皇年事已高,又能护的了他多久,自不想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安顺王妃。 “本王妃清者自清,自是不怕三位查看的。” 黛玉说完,就带着三人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。黛玉因有孕在身,走的极为缓慢,三人倒是没有任何怨言,只随着黛玉的速度前行。 等到了院中就停了下来,既然要搜查黛玉的房间,黛玉自是不宜进去,便只有在外面等。只是黛玉此时有孕在身,哪里能久站。幽兰赶紧吩咐人去给黛玉搬了椅子过来,而后便扶着黛玉坐下。 “王妃,得罪了。”依旧是周总管开的口。 得了周总管的令,跟着一起来的几位太监便准备进入黛玉的房间。此时黛玉却是想到了什么,忽然开口:“慢着。” 黛玉此话一出,那些太监便停了下来,而后看向了周总管,等着周总管的指示。周总管也不知黛玉此时叫停是何用意,便开口问到:“不知王妃有何事吩咐?” “今日这事可谓不小,又事关本王妃。日后王爷问起,本王妃却不知该如何回答。不若诸位等本王妃派人将王爷身边的顾嬷嬷请来,再开始查看。” 一路过来时,黛玉就在想着这件事。她料定紫晴已经将东**在了自己房中,若无把握,她怎会去告状。也猜到是何人又是何藏进她房中的。此时开口,却是寻思着,要如何摆脱自己的嫌疑。 “王妃此举甚好。”几人一想也是,虽是奉的太上皇的命令,但是搜查安顺亲王妃寝室,在安顺王爷面前还是不好交代。有顾嬷嬷在一旁看着,自己等人再对王妃客气一点,这件事便怪罪不多自己头上。 “幽兰,你去将顾嬷嬷请来。再让人去西苑一趟,让里面两位不要出来走动冲撞了人。顺便看看,清馨的手伤好了没有。” 得了黛玉的令,幽兰便匆匆赶往顾嬷嬷那边。顾嬷嬷见幽兰脚步急,还以为是黛玉那边出了什么事情,赶紧问到:“幽兰,王妃那边出什么事了?” 幽兰赶紧将事情给顾嬷嬷说了一遍,同时也说了黛玉交代的事情:“紫晴倒是个心狠的,竟拿巫蛊之事诬蔑王妃。王妃那边有我守着,你便安心去西苑,将王妃交代的事做好。” “嬷嬷赶快过去吧,这边的事,交给湘竹便好。”湘竹听完也担心黛玉那边的情况,只是这么的事还要人处理,自己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。她便接过顾嬷嬷手上的事务,催促着她赶紧过去。 顾嬷嬷赶到时,几人还在院中等着。她先给黛玉行了礼,而后才瞪了紫晴一眼。顾嬷嬷显然在云泽身边的老人心中更有威信,被这么一瞪,紫晴抖了一下,赶紧低下了头。 见顾嬷嬷来了,周总管就让人进了黛玉房中搜查:“手脚都小心些,可别把王妃的东西给弄坏了。” 黛玉房中的东西可比这些奴才值钱多了,他们在搜查时皆是轻手轻脚的,生怕弄坏了一样。 “怎么样?”过了半响,那些太监们鱼贯而出,每个人手中都是空的。周总管见此哪有不明白的,还是开口问了一句。 “回周总管,奴才们已经都找遍了,并没有巫蛊娃娃。”走在最前面的人身份要高上一些,他恭敬的对着周总管说到。 听此紫晴脸色一白,而后她看到黛玉一脸淡定的样子,脸色更加的不好。看样子,黛玉是早便识破了她的阴谋。 与此同时,她也担心自己的处境,她是认准了这一次能够将黛玉扳倒,才去太上皇面前告状的。 但是现在黛玉没有任何事情,等这几人走了自己的日子怕是不好过。哪怕不能弄死自己,虐待还是可以的。 “奴才这便回宫禀告太上皇,巫蛊之事皆是这奴婢诬告王妃。”既然没有找到,周总管自是打算带着人离开,他还要回宫复命。 周总管说完,顾嬷嬷先开了口:“周总管,太上皇可有说过,这奴婢要如何处置?” “这奴婢乃是安顺王府的人,自然由安顺王府处置。”周总管言下之意便是,这奴婢太上皇是不管的。 “来人,将紫晴送到顺天府去,让他们按律法处置。”黛玉说完又加了一句:“而后,将人关起来,等王爷回来再审。” 按律,凡奴告主者,杖四十。 “奴才知道该如何做。”周长史听了这话,对着黛玉回禀到。紫晴这样的,可受不了四十杖,少不得要和顺天府府尹说一声,不要将人打死。 “王妃饶命,奴婢也是被逼的。是清馨逼奴婢做的,她是太上皇赐下的人,奴婢不敢不从。” 周长史招呼着两个奴才将紫晴带下去。这个时候,一直处于呆滞状的紫晴忽然大力的挣脱了两人的束缚,向着黛玉冲过去。 众人皆没有想到紫晴会忽然挣脱束缚,根本反应不过来。等看到紫晴冲到黛玉面前时,心提到了嗓子眼上,生怕紫晴还不死心,要对黛玉做什么。 好在紫晴只是在黛玉面前跪了下来,而后她一把抓住了黛玉的裙角,眼中满是泪水和悔恨。她苦苦哀求着,似乎真的是被逼无奈。 “愣着干什么,还不将紫晴拉开,要是冲撞了王妃,你们担待的起吗?”倒是顾嬷嬷最先反应过来,对着之前抓着紫晴的两个奴才喝到。 那两人赶紧上前,两人抓住紫晴的胳膊,将黛玉的裙角从她手上解救出来。而后,才将紫晴向后拖去。紫晴还想挣脱,又哪里比得上那两个太监的力气。此前,两人毫无防备才被她挣脱,现在却是怎么也挣脱不掉的。 在紫晴远离黛玉的时候,黛玉身边的丫鬟也挡在了黛玉身前。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,黛玉现在可是怀有身孕的,任何意外都要杜绝。 “退下。”黛玉此前也惊了一下,也知现在的紫晴什么也做不了,便让几人退了下去。 “是王妃。” “你说,这一切都是清馨逼你做的?”黛玉一字一顿的问到,语气中带着一股寒意。 “王妃明鉴,一切都是清馨逼迫奴婢的。那巫蛊娃娃也是清馨扔在王妃房间中的,就在屏风旁的柜子底下。清馨给王妃送糕点,也是为了取得王妃的信任,好借机将巫蛊娃娃扔到王妃房中。” “本王妃也未亏待过她,你说清馨为何要如此做?”黛玉如是问到。 “清馨自进府以后一直不得王爷宠爱,便想害了王妃,好让自己上位。”紫晴听到黛玉如此问,心中一喜,她只黛玉至少有一半几率信了自己的话。 “去将西苑的两人一起带来。”黛玉说完有些为难的看向周总管:“周总管你看,这事竟牵扯到父皇赐的人身上。” 周总管是个人精,哪里不知道黛玉话中的意思。只是这件事却不能让太上皇处理的,甚至不能传出去。否则,太上皇赏赐了一个行巫蛊之术害王爷,还陷害王妃的宫女给了安顺亲王,这不是打太上皇的脸嘛。 周总管横了一眼紫晴说到:“此事,不管是何人所谓,皆不可姑息。既是王府的人,自然由王妃处理,太上皇自也是支持王妃的。” “还请周总管再府中稍待片刻,待此时弄清楚了,也好回禀父皇。” 黛玉的顾虑周总管自然知道,便也应了下来。一来是卖黛玉一个面子,二来这件事自己也必须要弄清详情,好回禀太上皇。 “去找找紫晴说的那个巫蛊娃娃。说来,本王妃也要感谢搜查柜子之人,若非是他,本王妃可要蒙受不白之冤了。” 黛玉说完,便有丫鬟进了房间。不多时,那丫鬟便拿着一个娃娃出来。 听了黛玉的话,周总管却是不好再追究那些太监搜查不仔细的之罪,便也聪明的将这件事略过。 黛玉本是想接过那个娃娃的,但是巫蛊实在是恶毒,哪怕黛玉不是很相信这些事,也是犹豫了一下,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。她现在有孕在身,不为自己,也要顾忌到肚中的胎儿。 第七十四章 那娃娃最后交到了顾嬷嬷手中,顾嬷嬷翻看了一下,娃娃是寻常布料做的。在其前面放了一小片白色的宣纸,纸上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。娃娃的心脏和四肢上皆被插上了银针,看上去怪吓人的。 “确实是王爷的八字。”顾嬷嬷说完便将巫蛊娃娃递给周总管三人看。 西苑离黛玉所在有一些距离,几人等了好一会儿,清馨二人才被带过来。清馨远远的便看到被周总管看在手中的娃娃,站在远处看的不太真切,却觉得眼熟的紧。 等走近了,清馨才看见被挡住的紫晴。因为挣扎的缘故,紫晴看起来有一些狼狈。清馨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周总管手中的娃娃,确认是自己放进黛玉房中的那个。 见此,清馨心中惶恐,她知是东窗事发,且看样子紫晴已经将自己给供了出来,甚至可能为了自保将责任全推脱到自己身上。 两人走到黛玉面前还未请安,清馨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:“王妃,奴婢是被迫的,是紫晴胁迫奴婢如此做的。王妃明鉴,这娃娃也是紫晴给奴婢的,奴婢根本就不知道王爷的生辰八字,又如何写好贴在娃娃身上。” 两人本就是利益合作,现在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,自是不在乎将一切都推给对方。紫晴是如此,清馨亦是如此。 紫晴有些怨恨的看着清馨,似乎如此眼神,便可以让清馨闭嘴。 幽兰是和清馨两人一起过来的,她过来后,便对黛玉点了点头,示意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。 “竟有此事,可是刚刚紫晴说,一切皆是你胁迫于她的。骆雁,你说本王妃该相信谁的话?”黛玉见状扫了三人一眼,而后开口说到,前半句还是对着清馨说的,后半句却是点的骆雁的名。 骆雁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,清馨跪下时她也没有反应,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,似乎在权衡着什么。 等听到黛玉叫她的名字,骆雁才有了反应。她还是有一些踌蹴,她不知道此前幽兰和她说的话,是不是在试探,还是黛玉手中真的有什么证据。 “王妃,奴婢觉得,两人都有罪。” 骆雁决定赌一把,此时承认自己一开始就知道一切,却为了自己的小心思而选择了隐瞒,也讨不得好。这种行为,和帮凶没有什么区别。所以,她赌黛玉手中没有证据证明她知道一切,一切只是猜测而已。 骆雁虽然这样想,心中还是害怕的紧,也生怕自己赌错了,和清馨等人同罪论处。 “都有罪?”黛玉忽然勾着唇角笑了一下,而后一字一顿的问到,她的话语很有威慑力,仿佛洞察了一切:“骆雁,你是想做黄雀呢,还是想做凤凰?” “奴婢便是骆雁,不是黄雀也不是凤凰。”黛玉那一句算是问的比较直白了,至少此话一出,几个人精都将事情猜测的差不多。 骆雁既然决定装傻,自然是要装傻到底的,只当做自己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。左右黛玉手中没有证据,也无法定她的罪。 黛玉眼睛忽然眯了一下,而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到,她每一个字都说着重而缓,每一个字都重重的落在骆雁的心上,让骆雁渐渐的绝望:“骆雁,你是不是以为你偷听的事,便没有人看到。幽兰,去将人带上来。” 听到黛玉的话,骆雁却是再也撑不住,她整个人摊在地上,而后忽然拼命的对着黛玉磕头:“是骆雁一时糊涂,王妃饶了奴婢这一次吧,奴婢再也不敢了。” “你有没有想过,你的刻意隐瞒,会让本王妃如何!” “奴婢……奴婢……奴婢是怕贸然说出来王妃不相信奴婢。” 骆雁自然是知道巫蛊之事若是坐实了,黛玉的下场。就是因为知道,她才没有说出来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,她想做的便是那只黄雀,可以变成凤凰的黄雀。 她将这件事告诉黛玉,自然能在黛玉面前立功。可若是她看着黛玉定罪,等云泽回来,再将这件事告诉云泽。她不仅可以在云泽面前讨得好,在黛玉那边亦是雪中送炭。 何况,她所听到的可不止巫蛊一件事。若后续的事情两人也能做成,她甚至可以直接扳倒三人,成功飞上枝头做凤凰。 骆雁最后一句话出口,几人皆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她。这个时候,还在狡辩,甚至说出这种,一听就没有人信的理由来。 “周长史,你派人去顺天府通知一声。这三人,便交给湘竹处置。” 事情已然清楚,也无需再询问清馨和紫晴。黛玉有孕在身,自要避讳着点,也想借这件事让湘竹立威。便让人直接将三人压到了湘竹面前。 三人陷害主子,本就是死罪。只是三人虽是奴才,要将人打死,也是要到官府报备一声的。否则,日后东窗事发,获罪的便是云泽。凭着云泽的地位,那些人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黛玉却还是选择做的谨慎一些,不要落人话柄。 湘竹见到压来的三人时,便知道黛玉的意思。而后直接吩咐将人拉到院子里打死。 清馨和骆雁皆在求饶,口口声声的叫着王妃饶命,说着奴婢知道错了。唯有紫晴,她在咒骂黛玉,在诅咒黛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。她被打的越痛,便骂的越狠。 湘竹听了便吩咐到:“将她们的嘴堵了。” 湘竹说完,就有奴才找来了布,将三人的嘴都堵上了。三人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,再说不出半句话来。 “幽兰姐姐,王妃怎么知道那骆雁知道一切的?”黛玉因累了,便在房中休息。守在碧纱橱内的雪雁疑惑的问着幽兰。 她一直跟在黛玉身边,自然知道,那个看到骆雁偷听的人根本不存在。且就算有人看见骆雁鬼鬼祟祟的站在清馨房外偷听,也不会知道她偷听的是什么。 黛玉仓猝间想到的主意,其实破绽很多,只是骆雁太过惊讶,也太过紧张,却是没有发现。 两人怕吵到黛玉,声音皆压得很低:“你好好想想,前些日子那清馨天天过来给王妃送糕点,摆明了是想要讨好王妃。和她住一个院子的骆雁不可能不知,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动静,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清馨在王妃面前得了宠。” 幽兰一开始也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,黛玉点明了清馨的手伤,她才恍然,知道那娃娃是清馨借着那一次摔倒屏风时扔进去的。只是,黛玉却让她警告两个人,甚至暗示她将骆雁带过来。 她那个时候,才仔细回想了一下骆雁进府以来的表现。她刚进府时的话,明显是在讨好黛玉的,却在清馨讨好时毫无反应,甚至连面都不露一个,这太不正常。 这只能说明她不怕清馨讨好黛玉,或者根本就知道,清馨的目的不是讨好黛玉。 夜幕降临,街上行人渐渐稀少。守城的士兵合力将城门推动,两扇门慢慢闭合,终于紧密的结合在一起。 远处,马蹄声响起,有一队人骑着马出现在夜幕当中。马蹄声越来越近,最后在城门下停止。 “王爷?” “让他们开门。”被称作王爷的人毫不犹豫的说到。 之前询问的人得了令,便高声喊道:“打开城门。” “城门已经关闭,诸位要想进城,明日早上再来吧。” 守城的官兵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话就将城门打开,他公式化的答道。他也见过很多人错过了进城的时间,让他们打开城门的。只是城门已关,若非国事,却是半点都不会通融。 “本王奉了皇命出京办事,现要回禀皇兄,还不将城门打开。”云泽也不废话,直接说到。 按照云泽的行程,明日才会到达京城。只是今日忽然收到了几人陷害黛玉的消息,他心中担忧,便舍了马车,带着几人先骑马赶了回来。却是紧赶慢赶的,还是错过了进城的时间。 “开城门。” 听到云泽的话,守城的官兵也不敢怠慢,要是真的耽误了国事,他们担当不起。才闭紧的城门又一次缓缓打开。 等城门开到足够容纳一匹马的大小,云泽也不再等,直接驾着马向城门驶去,跟在云泽后面的几人见状,也跟着云泽前行。等云泽一行消失,守门的士兵们甚至没有行礼的时间。 进了城,云泽反而冷静了下来,他并没有直接回王府,而是先去了皇宫。黛玉现在怀有身孕,就算真的被陷害成功,也不会有人敢怠慢了。那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孩子,就算要处罚,也是等孩子生下来之后。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先去皇宫,一来向皇兄禀告这一次的差事完成的情况,二来也可以询问一下黛玉这边的具体的情况,也好做打算。好在这个时间,他皇兄还在批阅奏折,他去了也不会打扰。 “皇上,安顺亲王在外求见。”御书房的门被打开,凌公公躬着身对着皇上禀告到。 皇上本是埋头处理奏折,见状倒是惊讶了一下:“让他进来。” 凌公公得了皇上的令,便出去将云泽请了进来。皇上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云泽,再一次惊讶与黛玉在云泽心中的地位:“回来的倒是快,你也不必担心,你家王妃没事。” “多谢皇兄。” “你不必谢朕,这一次是你那王妃自己的本事。” 云泽明显愣了一下,而后便笑了,眼中满是柔情。他向皇上禀报完差事便打算告退:“皇兄这边若无事,臣弟便先回去了。” 他只想快点儿回去见黛玉,他想她了,想看到她平安无事。 皇上看了云泽许久才开口:“九弟,朕能否信你?”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如此问他,云泽心中有不好的预感,还是跪下来表面了自己的心迹:“云泽自是忠于皇上,忠于三哥。” “你最近好好办差,朕打算来年封你为摄政王。”皇上再一次开口,语气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慎重和严肃,甚至有些故作轻松。 “皇兄你的身体!”云泽再一次惊讶了一下。摄政王,弄不好,就是威胁皇上地位的存在。 “小八还太过年幼,日后还要你多多辅佐。”皇上并没有回答云泽的问题,他如是说到。 “皇兄,你是打算……可是你的……” “朕本就不在乎这些。”皇上忽然闭上了眼睛,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定。 第七十五章 云泽回来后第二天,太子便前来请罪。紫晴只是一个奴婢,哪里有本事面见太上皇。将紫晴引到太上皇处的,却是平日里极为太子所宠的一个侧妃。 太子平日里虽宠她,也只是因为她有个好容貌,看着顺眼而已,却不是真的爱。如今她做了这事,却是被贬到了泥里,分位被降了不说,连儿子,也给了其他人养。 那侧妃本是想借着这件事在太子面前争宠,因云泽一直不买太子的账,太子对云泽也有不满。平日里倒是在这个侧妃面前抱怨过,她便想着借此来讨太子的喜欢。没成想宠没争到,却是丢了所有。 时间过得飞快,等过了年,皇上的身体越发的不好,在早朝时也是咳嗽不断。他倒是真的将云泽封为了摄政王,这个圣旨一出,文武百官的脸色各不相同,就连皇子们看云泽的眼神也都不对。 不管众人心中有何想法,面上都恭喜着云泽。云泽也一一应下了,倒是一点不拿大,就像并未发生这件事一样,他还是以前那个云泽,还不是摄政王。 “王爷,太上皇有请。”早朝刚下,云泽还未出宫,就被太上皇身边的周总管给拦了下来。 云泽倒是没有半分惊讶,他父皇怎么说也曾是皇上,听到他被封摄政王的消息不找他过去他才真的诧异。 “臣云泽,见过太上皇。”云泽进了大殿便跪下给太上皇行礼,口中的自称不是平时的儿臣,而是一个臣字。这不是儿子拜见父亲,而是一个臣子见过君王。一字之差,却也表明了云泽的态度。 “云泽,你可知朕今日找你过来是何原因?”太上皇的态度也和之前不同,对上云泽时没有了平时的慈爱,反而多了一份皇者的威严,他看着云泽的眼神,也极为锋利。在这样的眼神下,让人觉得难以遁形。 “臣云泽誓死效忠皇上。”云泽说的是皇上而不是太上皇。 “起来吧。”太上皇的声音柔和了很多,也带着一些叹息:“老九,父皇希望你他日做事前先想想今天的话。” 云泽听此,也知道自己在太上皇这边算是过关了:“儿臣省的,无论如何,儿臣都是皇兄的九弟,十众皇子的九叔。父皇这边若无事,儿臣便告退了。” 云泽得封摄政王,此后的身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那些大臣宗亲回去后便准备了礼物,而后亲自送往安顺王府。就算不能讨好到云泽,也绝对不能比别人晚了去。 云泽因被太上皇请了过去,在那些人前来拜访时,还未回到王府。周长史等人毕竟只是奴才,却是没有资格接待这些大臣和宗亲的,也不好直接回了他们,便只有去请示黛玉。 黛玉挺着一个大肚子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下而后才开口:“周长史,你去回了各位大人,就说王爷得封摄政王乃是皇上的信任。诸位大人若真心祝贺王爷,便和王爷一起好好为皇上办事,也无愧皇上的恩泽。” 听到云泽被封摄政王,黛玉没有半点欣喜。摄政王这样的位置,看着位高权重,就是跺一脚,整个朝堂都要抖三抖。只是,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安睡,又有哪个君王能够容许一个摄政王存在。 在黛玉看来,摄政王不是福,反倒是祸。她宁可云泽做一个毫无建树的闲散王爷,也不愿云泽做随时招来杀身之祸的摄政王。 最终安顺王府也没有因为云泽当上摄政王而热闹一番,反而是更加低调,云泽也约束了门下,整个王府更是闭门谢客,不过谁来就是不见。一时间,炙手可热的安顺亲王府竟是门可罗雀。 花园中,云泽正扶着黛玉散步。黛玉产期将近,赵医官便建议黛玉多走动走动。云泽自当了摄政王,便更加的忙,今日难得沐休,也不出去,便一直在府中陪着黛玉。 “王妃可是累了?”云泽见黛玉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问道。 黛玉挺着一个大肚子,走的也异常辛苦。见云泽问了,便点了点头。云泽抬头看了一下四周,便扶着黛玉去了前方不远处的亭子里。 等到了亭子,云泽并未让黛玉坐下,而是先由幽兰等人放置了软垫,才扶着黛玉坐在软垫上。 等黛玉坐好,云泽便坐到了黛玉旁边。他一手搂着黛玉的腰,让其靠在自己身上。 “玉儿。”云泽忽然如此喊着黛玉。 黛玉闻言扭头看向云泽,两人大婚前,云泽一直称呼她为林姑娘,大婚后便一直叫她王妃。这还是第一次,云泽叫她的名字。 “不喜欢本王如此称呼于你?”云泽见黛玉看向自己,如此问到,倒是有故意逗黛玉的成分在里面。而后他又惋惜的加了一句:“若是不喜欢,本王不这样称呼便是。” 不喜欢吗?怎么可能。黛玉是喜欢的,她喜欢云泽叫她玉儿,就像玉儿喜欢听到她在他面前自称玉儿一样。这样的称呼,比王妃更加的亲切,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更加的近。 所以黛玉开口否决了云泽的话,她说:“玉儿很喜欢。玉儿喜欢王爷称呼我为玉儿。” “玉儿可还记得本王答应过什么?”云泽说着,语气有些叹息,也有些疲累。 云泽答应过黛玉的事情很多,因为太多,黛玉并不知道云泽指的是哪一件事。 “玉儿第一次进王府的事可还记得?”云泽见黛玉的表情,就知道黛玉没有猜到自己说的是哪件事。于是他开口提醒黛玉,却又没直接将事情说出来,似乎定要黛玉想起来。 “王爷可是累了?”黛玉伸手抚上云泽眉间的位置,从当上摄政王开始,云泽蹙眉的次数越来越多。 云泽另一只手也小心的圈上黛玉的腰,他将人整个搂进怀中,而后才开口说话,语气中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沧桑:“本王真的累了,玉儿可愿陪我?” “王爷是玉儿的夫,是玉儿的天。不管去到哪里,不管做什么,玉儿总是支持的,也总是陪着的。” 如此的甜言蜜语从自己的妻子口中说出,格外的动听。云泽的心情愉悦了不少,笑声在黛玉上方响起,带着淡淡的温馨。 “嗯……”忽然低吟声从黛玉口中溢出。 云泽不敢移动黛玉,赶紧起身,站到了黛玉面前紧张的查看:“怎么了?” “没事,孩子踢了我一脚。”黛玉说话间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,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。 “真是个小捣蛋鬼,还没出来呢,就开始闹他的母妃了。等他出生了,本王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。” 云泽如此说着,却是蹲了下去,他慢慢的靠近黛玉,将耳朵贴在了黛玉的肚子上。而后,他便听到了里面的动静:“本王听到了,他真的在动。” 云泽兴奋的说到,脸上的表情更像是一个得了糖的奶娃娃。黛玉将手搭在云泽的后脑上,心中满满的溢出幸福。能遇到云泽,乃是她一生的幸事。 黛玉的预产期越来越近,整个王府也越来越紧张。离预产期还是三天,黛玉的肚子没有动静。还有两天,黛玉依旧没有要生的意思。预产期当天,黛玉的肚子还是和此前一样。一直到预产期过了,黛玉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。 眼见着预产期已经过去了几天,黛玉肚子里的孩子仍然安安静静的待着,云泽有些着急,心中也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。 “王爷,王妃现在的情况虽不常见,也不是没有。王妃和肚子里的孩子皆没有问题。”这话,已经是赵医官第三次很云泽说了。 “你确定?” “奴婢以性命担保,王妃和肚子里的孩子绝无问题。”赵医官天天给黛玉诊脉,她敢肯定什么问题也没有。 “你下去吧,王妃那边,你这些天都守着一点。会用到的东西也时刻备着,到时候也好及时处理。” “奴婢知道。” 七天后,乃是云泽的生辰。因为不是整岁,云泽也不打算办什么宴席。生辰当天,云泽也未休息,而是一直忙着公事。 生辰虽不办,长寿面还是要吃的。晚膳时,云泽陪着黛玉一起用膳。奴才们得了黛玉的令,并没将膳食端上来,而是先上了一碗长寿面。 王府的厨子就算是煮一碗面,也是不普通的。热腾腾的汤面上,加着各种昂贵的食材,黛玉看着眼前的面有一些黑线。一碗面而已,哪里需要如此华丽。 云泽看着眼前的面,自大婚以来,每一年的生辰,都多了这样一碗面。以前的生辰,他总是一个人过,初了整岁,其他时候,皆和往常无二。如今,却有人每年都给自己准备一碗长寿面。长寿、长寿,只是一碗面,便带着满满的祝福,黛玉给与云泽的祝福。 今日这碗长寿面云泽是注定吃不到的嘴里的。在他拿起筷子准备开吃的时候,坐在一旁温柔的看着他的黛玉脸色忽然变了。她双手捂着肚子,原先温柔的表情瞬间被痛苦所取代。 云泽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,一把搂住黛玉询问她的情况:“玉儿,你不要吓我,你怎么样了?” “王爷,玉儿要生了。”黛玉显然是疼极了,连说中都夹杂着痛苦。 “快去请赵医官和几位嬷嬷过来。”云泽心疼的看着黛玉,他一边抱起黛玉,将人安置到了产房的床上,一边对着身边的奴才吼到。除此以外,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减轻黛玉的痛苦。 皇家有专门的嬷嬷负责接生,黛玉预产期快到时,就已经被请进了王府,就安排在黛玉的院中。因此,那几位嬷嬷和赵医官都来的很快。 她们过来后,做的第一件事,便是将云泽从房中赶了出去。那个时候,云泽正拉着黛玉的手安慰她。 “王爷,王妃快要生了,王爷在此多有不便,还请王爷在外面等待。” 云泽虽不想离开,却乖乖的出去了,没有一点平日里的威严。云泽出去后,全德便让人搬了椅子过来,云泽也不坐。只不断的在外面来回的踱步,刚刚黛玉叫的那般痛苦,他还是有一些不安。 第七十六章 云泽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,产房的门依旧紧闭,就连黛玉的声音也慢慢弱了下来。云泽有一些担心,几次想要闯进去,却又克制住了。他心知,自己现在进去只是帮倒忙。 “啊!” “王妃用力,对再用力。” 寂静的院中忽然响起了叫喊声,那声音听的人揪心。云泽眉头蹙起久久没有平复,他的脸上也满是心疼,恨不得以身相待。 “王爷要不要去通知太上皇和太后?” “先不要去。”几乎是想都没想,云泽开口拒绝了。按照规定,是必然要去通知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的。可是云泽心中充满了不安,他害怕生产不会那样顺利。若是最后……若是最后……云泽不敢想象下去。光是想到那个结果,他便觉失了浑身的力气。 天渐渐黑了下来,产房的门被打开,有一个嬷嬷走了出来。随着那嬷嬷的靠近,云泽的心也被吊起,七上八下的,他忽然想离开,忽然不想听到嬷嬷说话。但是他知道不行,在现在是不行的,所以云泽站在了原地,一动不动。 “王爷,房中昏暗,奴婢等无法看清晰。” 听到这话云泽松了一口气,原来是要求点灯。也不用他吩咐,全德便去安排。不久,就有奴才拿着蜡烛进去,随后产房就变得和白昼一般亮堂。 “嬷嬷王妃她?”云泽犹豫着开口,他想知道黛玉现在的情况,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。 “王妃乃是初产,时间需久一些。” 产房中又传来黛玉的吃疼声,那嬷嬷赶紧转身向产房走去。产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,因为太亮,云泽甚至觉得有一些刺眼。饶是如此,他也努力的看过去,想通过那道门缝,看见产房里面的情况。 直到门再一次被关上,除了那道强光,云泽什么也没有看到。 “王爷,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?”全德看着云泽的样子,最后还是开口询问。 “不用了。全德你说王妃这一次会不会……会不会……” “王爷放心,赵医官和嬷嬷都说王妃不会有事。而且,王妃这样好的人,连上天都会保佑她母子平安的。”全德心思活络,又跟在云泽身边很久,岂会不知云泽现在想听什么。他说这话时,语气都是十分的肯定。 果然,云泽听到全德的话后,整个人都放心了不少。他当然知道全德的话做不得准,只是现在,他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给他肯定的答案。他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告诉他,黛玉会无事,胎儿也会无事。 云泽最终还是没有坐下,他几步走到了产房前,避开了门口的位置,就那样站在那里。他不能推门进去,却可以站在这个最近的地方,就这样守着黛玉。 因为位置的原因,屋中的情况云泽听的更加的清楚。他听到屋内黛玉的痛苦,也听到嬷嬷们的声音。 云泽听着里面的声音,手渐渐的握紧,指甲陷入了肉里他都没有感觉到。似乎在这个时候,云泽心中忽然下定了决心。 这个孩子他期待已久,也十分的重视,那是他第一个孩子,还没出生,已然在他心中占了不小的分量。 可是那又如何呢,皇家子贵母轻又如何。他要黛玉活着,那个叫着自己大哥哥的人,那个会在黑暗中抓着自己的手安慰自己的人,那个在自己面前自称玉儿的人,那个和可以自己共度一生的人便只有一个而已。只有她林黛玉一人而已! “王妃再用力,头已经出来了。” 黛玉的叫喊声有一些沙哑,云泽静静的听着心中却是忐忑非常。直到房中传来兴奋的呼喊声,他的心才放了下来。 此时,云泽再也忍不住,他走到房门将,一把将房门推开,打算进去。房门推开的瞬间,哭泣声随之而来,洪亮有力。 门被推开后,黛玉就转头看向门口。她对上云泽的眼睛,那里是满满的心疼,毫不掩饰。而后,她便笑了,脸色虽苍白无力,在云泽眼中却是最美丽。 “恭喜王爷,是个小世子。”云泽冲进来的太突然,嬷嬷才刚刚将脐带剪断,甚至没有时间去帮怀中的孩子擦去血污。她见云泽进来,便扬着笑容说到,语气中也都是喜色。 嬷嬷和云泽、黛玉不熟,但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,除了母子平安的喜悦,另一个原因便是自己的利益。这是安顺亲王府的嫡长子,赏赐定然不会少。 云泽只瞥了一眼那孩子,便直接走到了黛玉床边。他伸手抓住黛玉的手,入手的却是一片冰冷,手心甚至还有冷汗:“玉儿辛苦了。” “玉儿想看看孩子。”此时黛玉眼中最重要的自然不是云泽,还是刚刚脱离母体的孩子。 嬷嬷听此,赶紧将孩子抱了过来。毕竟是自己的孩子,就算是再脏也不会嫌弃。等嬷嬷靠近,云泽就接过孩子。因为第一次抱婴儿,云泽有一些束手束脚。 他学着嬷嬷的动作将孩子抱起,动作十分的僵硬,也十分的轻柔。 当抱着孩子的时候,血脉相连的感觉由心而生。哪怕孩子身上满是血污,哪怕孩子还是皱皱的一团,在云泽眼中,怀里的孩子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。 “我们的儿子很可爱,和玉儿一样可爱。”云泽的脸色同样有一些僵硬,眼神却是极其的温柔。孩子身上的血污沾染到他身上,他眉头都没皱一下。 黛玉看了孩子一眼,彻底放下心来,她再次扯出一个笑容,那笑容温柔而慈爱。 “玉儿,孩子对着我笑呢。”云泽傻笑的看着黛玉说到。 周围的人听了云泽的话,都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。那孩子脸上根本没有任何的表情,天知道云泽是怎么看出他在笑的。 云泽话还没有说完,就见黛玉忽然晕了过去。她的嘴角还过着温柔的笑容,却已经没有知觉。黛玉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,又忽然晕倒,云泽忧心不已。 “玉儿……” 赵医官见此,赶紧坐到黛玉床边。她将手搭在黛玉手腕上,见黛玉的脉象正常,才松了口气:“王爷,王妃并无大碍,只是太累了而已。等休息够了,便会醒来。” 至此,云泽的心才算真的定了下来。冷静下来后,云泽将怀中的婴儿交给一旁的嬷嬷,又吩咐幽兰等人好好照顾黛玉,才再一次走出了房间。 “奴才/奴婢,恭喜王爷。” “好,赏!顾嬷嬷,府中每人皆赏半年的俸钱。”黛玉母子平安,云泽心情很好,赏赐的也极其丰厚。 “奴才/奴婢,谢王爷赏赐。” “全德,你进宫通知父皇和母后一声。” 此时已经很晚,宫中也早已闭门。不过安顺亲王嫡长子出生,也算是大事,再晚,也要去找太上皇和太后报备一下的。 今夜注定无法平静,宫中几人得了消息,立刻便有赏赐送往安顺亲王府。大晚上的从宫中赐东西下来本就惹眼,何况还是几波一起赐下来。没多久,摄政王喜得麟儿的消息就在王公大臣之中传了个遍。 让人惊奇的是,摄政王的嫡长子,竟是和摄政王同一天出生。如此巧合之事,也只能说父子二人有缘。这件事,亦是成了京城中的一段佳话。 云泽一直在外面等着,也未吃东西。等忙完一切,倒是觉得肚子饿的狠。见云泽饿了,全德赶紧让人去准备宵夜。 “不需要准备其他的了,让厨房煮一碗面就好。”在全德准备去吩咐时,云泽开口补充了一句。 因为黛玉忽然要生产,他今日的长寿面并没有吃的。现在补上,也不算辜负了黛玉的心意。想到此处,云泽眉目温柔的笑了。 在孩子出生后,云泽就一直在笑,全德也是见怪不怪了。直接出去,吩咐厨房去给云泽下面条。倒是特意吩咐了一句,不要放太多的料。大晚上的,吃太多可不好消化。 人逢喜事精神爽,云泽得了麟儿,连胃口都非常的好。他将整碗面都吃完了,连烫也喝得差不多。 云泽沐浴完才赶到黛玉这边来,黛玉房门紧闭,门外并没有人守着。云泽轻手轻脚的推开门,果然在碧纱橱看到了守夜的幽兰二人。 两人见云泽走进来,赶紧给云泽行礼。两人话还没有出口,云泽便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。而后,他脚步放的更轻,缓缓的走到黛玉的床边。 随着云泽的靠近,黛玉微微翻了翻身,倒是没有醒过来。云泽怕将人吵醒了,脚步再一次放轻。等到了黛玉床边,他也不坐下,只是站在床头,就那样看着黛玉。云泽眼底满是柔情,能让人宠溺其中。 云泽在那里站了一会儿,而后伸手帮黛玉压了压被角,才转身打算再一次轻手轻脚的走出去。 “王爷。” 在云泽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,身后响起了黛玉的声音。那声音还是带着一些虚弱。云泽听到后,赶紧又转身回去,眼中还带着一丝懊恼。 “吵醒你了?”云泽坐在黛玉床头,手抚着黛玉的鬓角问到。 黛玉没有回答,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。 “玉儿累坏了,再休息会儿吧。本王在这里陪着你。” 黛玉确实还很累,她听完云泽的话便伸手右手,抓住云泽的手,而后才闭上眼睛,继续睡觉。 云泽无声的笑了,他甚至轻轻的摇了摇头,却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。一直等黛玉的呼吸平稳,慢慢睡了过去,云泽才将手轻轻的抽了出来。而后,他执起黛玉的手,放入被中,又帮黛玉压好被角。 做好这一切后,云泽并未起身,而是身体向下俯去,最后在黛玉的额头上印下一吻:“我爱你。” 云泽的声音从唇边溢出,轻的几乎听不见。 “好好照顾王妃。”云泽低声吩咐了一句,才缓步离开黛玉房中。 云泽没有发现,在他进入碧纱橱后,一直睡着的黛玉忽然睁开了眼睛,而后她的手抚上自己的额头,就是刚刚云泽的吻得那个位置。黛玉将额头上的手移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上,感觉着它比往日还要强烈的跳动。 “玉儿也爱王爷。”黛玉苍白的嘴唇开合着说到,那声音也是极轻,却慎重的好像誓言一般。 走到门口的云泽想是感应到了什么,忽然回头看了一眼。 第七十七章 生产完毕,黛玉就要坐月子。前三天,黛玉更是连床都不能下的。对此,黛玉倒是不觉得辛苦。她也不是那种静不住的人,不会一时不动弹,就浑身不舒服。何况,她以前咳嗽严重了,也是时常不让下床的。 卧床休息倒是没有什么,只是那些大补的汤,却是让黛玉的眉头蹙了又蹙。坐月子时喝的汤都是极其寡淡的,无论是什么汤,盐都放的很少。 有些汤还好,就当还水了。可是有些汤太淡了,便又一股子腥臊味。黛玉自小吃食就极为精细,嘴自是被养叼了,那股子腥臊味实在让她难以下咽。 云泽过来时,便看到黛玉手中看着一本书,坐靠在床上。距离床不远,幽兰正站在那里,手中端着一碗鱼汤。黛玉此时并未看书,而是蹙眉看着幽兰。 云泽府上的厨子可不比御厨差,那鱼汤的色香都是顶级的,乳白的汤汁,浓郁的香味更是让人食欲大增。只是这味……看看黛玉的眉头就知道。 云泽进来后,就直径走到黛玉床边,而后在床头坐了下来:“眉头怎蹙成这样,可是有哪里难受了,要不要找赵医官过来看看?” 黛玉的视线从幽兰那边转到了云泽身上,她哪里会说是因为汤不好喝,只摇了摇过,示意自己并不怎么难受。 “王妃,这鱼汤?” “我来吧。”云泽听了幽兰的话,也不疑有它,只当是刚刚端过来的,还没有来的及喝。 他说完就直接接过了幽兰手中的碗,碗底还有一些烫,倒是在可以忍耐的范围。他右手拿着汤匙,先将鱼汤送至自己嘴边吹了吹,等觉得温度差不多了,才改变了方向送到黛玉嘴边。 黛玉看着云泽眼神有些纠结,这汤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样,可是云泽亲自喂的…… “不喝吗?”见黛玉没有张嘴,云泽疑惑的看向黛玉。他记得,黛玉很喜欢喝鱼汤的。每回厨房熬了鱼汤,总是比平时多喝一碗。 “不是,就是……不好喝。” 听了黛玉的话,云泽更加疑惑,府上大厨的手艺怎么也当不上“不好喝”三个字。 云泽将勺子转了一个方向,送到了自己的嘴中。只觉口中的汤淡的有如白水,却又比白水多了些腥味,还真对得起不好喝三个字。 就算再不好喝,以云泽的教养,也不可能将入口的汤再吐回去,便只有咽下去。而后他直接扭头看向幽兰,眼中的询问很明显。他的膳食也是厨房做出来的,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,没有任何问题。 “这汤是厨房特意给王妃熬的,王妃还在坐月子,必须要喝的淡一些。”幽兰组织了一下语言,和云泽解释了明白。她也心疼自家王妃,可是这汤确实不能多加盐。 云泽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让黛玉不要喝汤,唯一能做的,也只有亲手将汤喂给黛玉喝。有云泽喂食,汤的味道虽没有改变,倒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。 云泽嫡长子的满月礼自是热闹,王公大臣有资格过来的,一个都没有缺席。 不多时,黛玉就将孩子抱了出来。黛玉怀中的孩子皮肤还有些红,也有一些皱,并没有完全长开,却也比刚出生时,大了一些。看起来,健康的更。 等黛玉出来,云泽自然是要亲手给孩子戴上准备好的玉佩的。只是众宾客环视一圈,也没有看见有人端着装有玉佩的盘子出来。 “圣旨到!” 响亮而尖锐的公鸭嗓响起,随后凌总管便带着几个太监走到云泽面前。他的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,在他身后跟着的其中一人,手中拿着一个同样明黄色的锦盒。 满堂宾客跪了一地,最前面的便是云泽和黛玉。 皇上的圣旨洋洋洒洒一堆赞美,赞美的对象,云泽、黛玉、孩子一个不落。 圣旨所述便只有两件事,一是赐美玉给云泽的嫡长子,二是,为他取名为云瑾,瑾美玉也,亦指有好的品德,这个名字倒是给予祝福的。 云泽接过锦盒将其打开,里面躺着的玉佩价值连城。玉佩的穗子,乃是明黄色的,且成色不算新。云泽顿了一下,便没事人一样的将玉佩从锦盒中拿出,而后戴在了云瑾的身上。 一众宾客看到那玉佩时,都是一惊。若他们没有看错,这块玉佩也是皇上经常带的一块,昨日早朝时,他们还看到皇上戴在身上。 等凌公公离去,众宾客又重新坐好。黛玉便抱着云瑾跟在云泽后面,这便是要教云瑾认长辈了。太上皇、太后皆在宫中,云瑾要认的,便是云泽的几位兄长,还有已经赶到京城的赵氏。 赵氏是祖辈,云泽自是先来到她的面前。而后,便告知云瑾这个是谊外婆。云瑾倒也不怕生,湿漉漉的眼珠子,直直的盯着赵氏看,虽没有完全长开,赵氏也觉得可爱极了,和黛玉小时候一模一样。 等众宾客散了,黛玉便让乳娘将云瑾带下去休息。她自己则是坐在云泽身边:“王爷,瑾儿那玉佩?” 那块玉佩她虽没见过,但看着穗子的颜色和成色,便知那是今上佩戴过的,而且佩戴的次数不少。 “那玉佩,是皇兄继位时,本王送给皇兄的礼物。”云泽知道黛玉比较敏感,便又加了一句:“那个时候,本王和皇兄说,长大后,定要做一个能辅佐皇兄的贤王。” “皇上可是怀疑王爷?” “怀疑倒是谈不上,皇兄只是想提醒我一下不用忘记当初的话。若皇兄真的疑我,瑾儿便不会是这个名字了。” 听完云泽的话,黛玉倒是松了一口气。她知道云泽没有那个心思,却怕皇上不信,毕竟那样一个位置,想不让皇上忌惮怀疑都难。 第二天早朝时,朝堂之上,一派兄友弟恭。不仅是大臣们,就连诸位皇子,也看不懂自家父皇和九皇叔之间的关系。若说两人关系好,又怎会将云泽推上摄政王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,还是在如此敏感的时期。 谁都知道皇上没有几年活头,新君上位不过是早晚的事情。不管新君是谁,上位的第一件事,自然是往死里打压这位摄政王。 可若说这两位感情不好,如此兄友弟恭也不似做伪。摄政王被封几个月了,也没见皇上打压过。不仅是不打压,就连弹劾摄政王的奏章都被皇上给驳回。 满月过后,云瑾长的比以往还要快,白白净净的看着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。倒是有一点,让黛玉担心。 云瑾满月后不久,便开始吐泡泡,而后更是开始流口水。这是黛玉的第一个孩子,黛玉丝毫没有经验。见此便是手忙脚乱,还以为孩子是出了什么事情,甚至打算遣幽兰去叫太医过来。 伺候云瑾的奴才和婆子跪了一地,最后还是云瑾的奶嬷嬷出声,说云瑾没有事,这是正常现象。黛玉还是有些不放心,却也没有去找太医,而是询问了顾嬷嬷。 顾嬷嬷乃是云泽的奶嬷嬷,对此自然了解,黛玉也敬重她,相比较于云瑾的奶嬷嬷,黛玉还是更相信顾嬷嬷。 顾嬷嬷见了云瑾,说的话倒是和云瑾的奶嬷嬷一样,黛玉也彻底的安心下来。 半个月后一个下午,云瑾的奶嬷嬷忽然跪在黛玉身前请罪,其脸色十分的焦急。黛玉听的云里雾里,完全不知道情况。 “嬷嬷,你先冷静一下,瑾儿他出什么事了?” “王妃,小世子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吐泡泡,都是奴婢该死,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世子。” 黛玉听着更加的疑惑了,云瑾吐泡泡已经有半个多月了,不是说这个行为很正常吗,怎么现在又急着让自己去请太医。 “嬷嬷,瑾儿他吐泡泡也不是一两天了,为何……” “王妃,小世子这次不止吐泡泡,还一直哭闹。奴婢本来以后是小世子饿了,便喂了小世子一些奶水,可是小世子完全吃不下去,将奶水全都吐了出来。” “幽兰,你拿着我的名帖去太医院走一趟。” 黛玉虽还未完全听懂,但不妨碍她知道云瑾有危险。她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而后便吩咐幽兰赶紧去找太医。也不等幽兰有动作,就直接向着云瑾的屋子走去。 出去时,黛玉才发现,一个丫鬟跪在院子外面。她低着头,有些发抖,还时不时的有低低的咳嗽声传来。 “王妃饶命,奴婢真不是故意的,奴婢不知道风寒会过给小世子。” 黛玉听此脚步都没有停一下,她现在没有精力处理这个丫鬟,她只想看看云瑾,她要知道自己的儿子好好的。 黛玉还未进云瑾的房间,就听到哭声传来,心下又是一疼,也更加的担心。 “哦哦,不哭,小世子最乖了。” 房中,一个丫鬟正将云瑾抱在怀中轻声安慰着。只是她的安慰没有任何的效果,云瑾依旧是在哭泣,没有任何减缓的趋势。 “见过……”那丫鬟听到脚步声,便转头看向门口,等看到是黛玉过来,感觉屈膝行礼。 她礼才行到一半,黛玉已经走到她身边,而后将云瑾抱在怀中:“母妃在这里,瑾儿不哭了。” 或许是感觉到黛玉在身边,也或许是哭累了。云瑾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,最后,慢慢的睡着了。 黛玉见云瑾睡着了,便想将云瑾放到小床上。她要询问一下究竟出了何事,又怕将云瑾吵醒了。 只是刚刚沾到床,黛玉的手甚至还没有离开,云瑾的眼睛便睁开,而后哭声再一次响起,甚至比之前还要响亮。 “哦哦,瑾儿乖。母妃在这里,我们不哭了。……” 温柔的嗓音在房中响起,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担忧和心疼。母子连心,她虽不知道云瑾是怎么了,却仿佛能感觉到他的难受。 云瑾自出生后便十分的乖巧,他总是安安静静的。若非难受的紧,哪里会哭成这个样子,甚至要在母亲怀中存求安全感。 黛玉本身就柔弱,孩子抱久了便感觉到胳膊酸的厉害。 “王妃,您也抱了小世子许久,将小世子给奴婢抱吧。”黛玉的大丫鬟见黛玉有些累了,便轻声的建议到。 “不用了,我不累。瑾儿好不容易才睡着,要是醒了,又要难受了。”黛玉看了一下云瑾,见人没有醒,也轻声的答到,并没有答应那丫鬟的提议。 第七十八章 黛玉见云瑾睡熟了也不时的吐泡泡或是流口水,她单手托着云瑾,右手拿着帕子准备帮云瑾将唇边和下巴上的口水都擦干净… 黛玉拿着帕子的手碰到云瑾的脸时,心中一惊,也顾不得擦口水,赶紧低头,用自己的额头去抵着云瑾的额头。 “怎么这么烫!” 她之前抱着云瑾的时候,云瑾还正常,现在竟发起了高热。黛玉现在根本无法思考这代表着什么,她只希望云瑾不要有事,千万不要有事。 “太医怎么还没有来!”黛玉扭头看向房门外,没有见到幽兰和太医出现,也没有听到有人来的脚步声:“去催一下,让太医赶快过来。” 黛玉话音刚落,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,闻此,黛玉眼前一亮,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样。她搂了搂怀中的瑾儿,看向了房门口。 然而黛玉注定是要失望的,太医院据王府可不近,就算是全速赶过来,也要小半个时辰,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。 果然,出现在房门口的不是太医和去请太医的幽兰,而是顾嬷嬷。她听说云瑾生病了,赶紧过来看看。 “顾嬷嬷,你快来看看瑾儿是怎么了,从刚刚开始就烧的厉害。”黛玉的声音有一些急切,有一些焦虑,也有一些无措和慌乱。 所谓关心则乱,黛玉现在有一些六神无主,也不管顾嬷嬷会不会医术,又知不知道该怎么办。她只知道顾嬷嬷是云泽的奶嬷嬷,经验丰富,一定会知道云瑾是生的什么病。 顾嬷嬷听到“发热”两个字,赶紧加快了步伐。宫中亦有皇子皇女夭折,其中最多的原因,就是发热。她走到黛玉身边,将手掌抵在云瑾的额头上,云瑾确实有些发烧,而且还很严重。 “王妃莫急,太医马上就过来,小世子会没事的。” 此时除了等太医过来,似乎没有其他办法。若是大人,还可以敷凉帕或者敷冰的方法降温,可是婴儿太弱了,她们根本不敢如此做,万一加重了病情,就不好了。 顾嬷嬷现在除了安慰黛玉,告诉她云瑾不会有事,竟没有其他话说。 黛玉心焦的抱着云瑾,不时的摸摸云瑾的额头,探探体温,又拿帕子擦擦云瑾唇边。一刻不停歇,却也让黛玉的心一直提着。 “王妃,此事,你可派人通知了王爷?” “劳烦嬷嬷派人去通知王爷一声。”一开始云瑾还没有发热,黛玉只当不严重,自是没有派人去通知云泽。之后,黛玉又心焦,反而没有理到派人去找云泽。 顾嬷嬷派去的人去了云泽当值的地方,却被告知云泽进宫和皇上商议事情去了,便也只能转身往皇宫而去。 大殿内,云泽正坐在下手,和皇上商量着这一次赈灾的事情。不仅是云泽,大皇子等人也赫然在列。 此时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候,三位皇子谁都不愿意现在离开京城,赈灾之事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完成的,离京又远,变数太大。若京城这边出了什么事,他们都来不及反应。 他们虽不愿自己去,却又希望将对方推出去,正好可以借此机会,对付对方在京的势力。太子身为储君自不会前往,所以此次就变成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较量。 三人势均,太子自然是作壁上观,另外两位皇子不管是谁去,于他都有利。当皇上问起他的意见是,自然是将话又踢回去,由着一兄一弟争斗。 “摄政王有何看法?” 云泽有一些心绪不灵,坐在那里一直没有开口,等皇上发问,他才表达了自己的意见:“云泽认为,可派八皇子前往。” 云泽回答时,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。他现在是摄政王,所提的建议都有关键性作用。而且,谁都知道云泽受宠,还未做摄政王时,云泽的建议,皇上基本都会同意,何况是现在。 见云泽说的是八皇子,有人松了一口气,也有人心生不满。人选虽是出乎意料之外,倒也觉得合情合理。云泽不管推荐三位皇子中的哪一位,都会得罪了那位。推荐八皇子虽讨不得好,却也不得罪人。 云泽说完后,便有一太监走了进来,在进来时,他还看了云泽一眼:“皇上,摄政王府上奴才求见。” “让他进来。”能追到宫中来求见的,定然是急事。否则,自会在宫门口等着云泽出来再禀报。 “奴才见过皇上,见过太子,见过几位王爷。”那奴才进来后,先恭敬的给皇上行了礼。 “府中出什么事了?”待礼行完,云泽便问到,语气有些急。他从刚刚就心神难安,现在又有奴才来求见,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。 “王爷,小世子生病了,一直在发热。” “皇兄?”云泽直接站了起来,而后对着皇上说到,语气虽是询问,但是要离去的意思明显。 “你快回去吧。” “云泽告退。”没有多余的话,也没有多余的动作,云泽说完这句,就直接带着那奴才离开。 “摄政王既推荐了八皇子,此次赈灾就由八皇子前去督办。诸卿可以异议?”等目送云泽出了大殿,皇上才开口问到。 “皇上圣明,臣等无异议。”皇上口中虽问的有没有异议,谁都知道这便是已经决定好了。 等诸人出了大殿,皇上转头又对身边的凌总管吩咐了一句:“派个人去九弟府上看一看。” 那边太医急急忙忙的赶到安顺王府,刚进门便想给黛玉请安,黛玉却抢先开了口:“不要多礼,快过来看看瑾儿怎么样了。” 这个时候,黛玉已经心急如焚,哪里还会让太医行礼,浪费时间。虽说行礼也用不到多久,黛玉还是阻止了。 太医见此,赶紧走到黛玉身边,而后从黛玉手中接过了云瑾。他先给云瑾把了脉,而后又翻开云瑾的眼皮看了一下。因为是婴儿,太医的动作也是格外的轻。 “敢问王妃,小世子是何时开始发烧的?此前可有咳嗽、吐奶、焦躁不安等现象?” “瑾儿小半个时辰前便开始发烧,至于其他……”黛玉想了一下,奶嬷嬷确实和自己说过,瑾儿吐奶。一直要自己抱着,怕就是焦躁不安。至于咳嗽,自己抱了这么久却是没有听到的,她便一一向太医说明了。 “去将瑾儿的奶嬷嬷叫进来。” 黛玉心中焦急,还没来得及处置云瑾身边的人,便只让人在院中跪着。那些人心中多少有些不满,这些不满却不是对着黛玉的,而是对着此前给黛玉请罪的那个奴婢。 若不是那个奴婢不知轻重,生病了还去抱小世子,小世子此时也不会如此,她们更不会被罚跪在院中。哪怕此时太医还没有定论,几人也觉得,这都是那个奴婢的错,就连那个奴婢自己,也是这样认为。 奶嬷嬷贴身照顾云瑾,对于云瑾的情况自是比黛玉还要清楚,她一一回了太医的话。诊断本就是讲究观闻问切,云瑾还小,口不能言,奶嬷嬷的叙说便很重要。 “太医,瑾儿他究竟如何?” “王妃放心,小世子乃是邪风入肺,幸好发现的及时,并无大碍。”太医答到,因为发现的早,云瑾的病还是初期,并无危险。但若是晚了,太医也不一定有办法。 这病其实很常见,却有很多婴儿因为发现不及时,等严重了才发现,而导致夭折。当然,这个情况,太医并没有告诉黛玉。 “瑾儿怎么会邪风入肺的?” “回王妃,小世子估计是和患有风寒的人接触,才会染上的。王妃以后还要多注意一点,尽量不要让病患接近小世子。小世子年岁还小,很容易便会感染。” “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?” 黛玉听到云瑾没事,也放下心来。而后,问了一下其他要注意的地方。这种事情,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。 等太医将药方开好,黛玉又让人去给云瑾煎药。除了太医查看的时候,黛玉一直抱着云瑾。 云泽匆匆赶回来时,太医已经回去了。他刚踏进院子,就看见跪在院中的奴才,还有一股的药的苦味。 “王妃和小世子这哪里?”云泽吃不准此时黛玉是抱着云瑾在自己房中,还是在云瑾房中,避免浪费时间,便直接问到。 “回王爷,王妃和小世子,此时正在王妃房中。” 知道黛玉在哪里后,云泽直接向着黛玉的房间走去,还没进去,就听到云瑾的哭声。此时云瑾的声音没有以往的洪亮,反而带着一些沙哑。 “瑾儿乖,我们喝了药就不难受了。” “瑾儿怎么样了?” 云泽进去后,就看见黛玉正抱着云瑾不断的走动着,嘴中不停的哄着云瑾。而黛玉的房间的窗户,全部都是开着的,这也是太医的吩咐。 “王爷,太医已经看过了,说是发现的及时,瑾儿并没有大碍。”黛玉见云泽进来,赶紧和他说明了情况,随后又低头去哄云瑾,竟是连行礼都顾不上。 对于黛玉未给他行礼,云泽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感觉,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件事。 云泽心知黛玉已经抱了许久,便说到:“瑾儿没事就好,玉儿抱着这么久,也累了。我来吧。” 说完,云泽就伸手过去,从黛玉怀中将云瑾抱了过来。云泽显然已经抱了很多次,他的动作很熟练,也很标准。现在的云泽,完全没有当初云瑾出生时,抱着他时的那种手忙脚乱。 见云泽将云瑾抱了过去,黛玉便走向桌子,那上面,放着浅浅的一碗药。黛玉将药端起,而后低头,唇碰到药汁,试了试温度。见还是有一些烫,又将碗放了回去。 “王爷,此次都是玉儿大意,玉儿想让顾嬷嬷来照顾瑾儿。” 云泽听了大致的经过,心中也有让顾嬷嬷照顾云瑾的打算,只是云瑾身边的人都是黛玉选的,他却是不好提出让顾嬷嬷过去的。如今黛玉提出来了,云泽自不会反对。 “王妃安排便可。” 等药温度差不多了,黛玉就将药端来,喂给云瑾喝。只是药汁的味道实在不好,云瑾几乎才入了口,便直接吐了出来。 两人哄了半天,费了好大的劲,才让云瑾将药给喝完。云瑾喝完药后,云泽又柔声的哄了一会儿,才慢慢的停止了哭泣,而后睡了过去。 第七十九章 云瑾睡了以后,云泽又抱着他哄了一会儿,才重新将人放在了小床上。有云泽陪着,黛玉总算是安心不少。心安定下来的黛玉,才有空去处置云瑾房中的一众奴仆。 黛玉走到院子时,婆子和奴婢们还是跪在原来的位置上。听到脚步声,她们的姿势也摆的更加端直一些。黛玉环视了一圈,将每个人的神情都看的清楚。 那个染风寒的丫鬟,直接被罚了三个月的俸钱,而后被发配了城外的庄子上去,前途基本是毁了。 房中的其他人,皆被罚了一个月的俸钱。其中神情中带有怨恨或不满的,都被黛玉掉到了偏院去,那些没有问题的便被留了下来。 这样的处罚其实算很轻了,事实上,奶嬷嬷虽有错,却也有功,也亏她发现的及时。吐泡泡这样的症状,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。很多婴儿便是不够重视这个情况,才让病情加重。 奶嬷嬷虽被黛玉罚了,她家那口子,却被调到了云泽的院子里做事,更加的接近主子,算是变向的奖励。 奶嬷嬷知道此事后,心中也是感激黛玉,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小主子。就算此后顾嬷嬷来了云瑾房中,她心中也没有不满。 黛玉处置完奴才再回到云瑾房间时,就看见云瑾在小床上睡的正香。许是身体还有不适,心中不安,云瑾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云泽左手的食指。 被抓着手指的云泽,此时也趴在床头睡的香甜。他头枕着自己的右手手臂,左手则是越过头顶,伸向云瑾的方向。虽是一个躺着一个趴着,父子两的表情却是出奇的一致,一派温情。 这几日朝中事忙,云泽也没有睡个好觉。更是怕晚了打扰到黛玉,多数竟是宿在了书房内。现在见云泽睡的香,黛玉也不忍将他吵醒,便让人取了一件薄斗篷来。 黛玉接过斗篷,将其抖开,而后轻步走到云泽身边,打算将斗篷盖在他身上。不知是真的太累了,还是早已熟悉了黛玉的气息,云泽脸微微蹭了蹭手臂,却是没有醒过来。 在蹭手臂的时候,云泽的嘴一开一合,像是在嘟囔着什么。其他人没有听清,站在云泽身边的黛玉却是听的一清二楚。云泽一共只说了四个字,两个昵称:玉儿、瑾儿。 云泽说完这两个名字后,唇边便扯开了笑容,显然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,而且梦中还有黛玉和云瑾母子两在。见此,黛玉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温柔,心中满足极了。 黛玉轻轻的将房门关上,而后吩咐丫鬟在房外守着,若房中没有响动,就不要进去打扰云泽父子两休息。 云泽醒来时,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奶香味,不需抬头,也知道自己身边是谁。等他将头抬起,就见云瑾睡在他的身边。他的左手就放在云瑾嘴边,此时手背上湿湿的,全是云瑾的口水。 云泽:“……” 云泽拿着帕子将手背上的口水都擦干净,而后将额头抵着云瑾的额头探了探温度。云瑾还是有一些发烧,温度却是比之前低上很多。见此,云泽总算是安心了一些。 而后,云泽小心的将自己的手指抽出来,在抽的过程中,云泽不时的抬头看一眼云瑾,就怕把人给弄醒了。等只剩下指尖在云瑾手中时,云泽抬头就看到云瑾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。 还不能云泽反应,云瑾的嘴就开始一撇一撇的,仿佛下一瞬就会哭出来。云泽当机立断,在云瑾来没哭之前,将手指又塞回了云瑾的小手里。见这位小祖宗总算没有哭出来,云泽才松了口气。 黛玉和顾嬷嬷进来时,就见父子俩手拉着手,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,而后摆着一样的表情,大眼瞪小眼。听到声响,两人更是一起看过来,扭头的动作十分的一致,父子相十足。 “王爷和小世子的感情真好。”顾嬷嬷见此笑着说到,脸上的表情很是欣慰。 听到嬷嬷的话,云瑾忽然呀呀的叫了起来,手也舞来舞去,显然很高兴。云泽一把将人捞进怀里,在云瑾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才开口:“看来我们瑾儿也赞同嬷嬷的话。” 此时的云泽,完全没有朝堂上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的样子。在妻儿面前他也不是手揽大权摄政王,而是一个丈夫、一个父亲。 要是让那些大臣们看见此时的云泽,一定会满脸的不可置信。这位可是光站在那里笑,就能让半数的大臣闭嘴的摄政王。谁敢想象,他还有如此一副傻爸爸的样子。 “瑾儿这边,以后还要麻烦嬷嬷多上心。”云泽将云瑾交到顾嬷嬷手中时说到。 “王爷放心,老奴定然好好照顾小世子。” 第二次,云泽进宫给太上皇请安时,太上皇便提到了云瑾生病的事。他昨日听说云瑾生病了,也派人去看望了一下,听见云瑾没事,才安了心,今天本也是想了解一下云瑾现在的情况。 云泽过来时,特意看望了一下云瑾。当时,云瑾还在睡觉,不过烧已经完全退了,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。云泽为了保守起见,又和黛玉说了一声,让她再请太医过来给云瑾看一下。 云瑾做为云泽的嫡长子,在太上皇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。太上皇说着说着,就对黛玉不满起来,心中觉得黛玉不会照顾人。而后,又觉得黛玉识人不清,要不是黛玉安排在云瑾房中的人不知轻重,云瑾也不会生病。 “王妃已经将顾嬷嬷安排到了瑾儿房中。”云泽暗自撇了撇嘴,也不受太上皇的话影响。黛玉在他心中的分量不亚于云泽,他自然不会觉得,这件事是黛玉的过失,更不要说是如太上皇一样,对黛玉心生不满。 只是自家父皇心中正不满着,此时自己帮着黛玉说话,只会让父皇心中更加不满黛玉。他便只说了那么一句,顾嬷嬷是他的奶嬷嬷,这人虽不是父皇亲自指给他的,却也是宫中训练出来的。此举,自是让他父皇满意。 “她倒是知趣。”太上皇态度果然比之前好,说了这一句,便没有再提这件事。 太上皇又提醒了云泽,让他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,万事不可做过了,既然是王爷,便好好做一个贤王,言语中也不乏担忧维护之意。 到底是自己疼了这么久的幼子,太上皇也不想他最后作出危及皇权的事,弄的兄弟或是叔侄相残,最后落得悲剧收场。 “父皇安心,儿子所求只是家庭和满,从没有那么大的心。”云泽如此说着,掷地有声。 太上皇看着云泽,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柔和。至少如此的表情,他在云泽脸上从未见过。这一刻,太上皇相信了云泽的话,哪怕这话有些胸无大志。 “云泽今生只要王妃一人足以。”云泽忽然跪了下来,说着于此前话题毫不相干的话,他的声音满是认真,让人无法怀疑这话的真实性:“唯愿一生一世一双,求父皇成全。” 一生一世一双,对普通权贵来说皆是可笑之事,何况是皇室之人,简直是荒唐至极。 若是以前,云泽也不会如此和太上皇说,这话不仅不会让太上皇同意,反而会让太上皇对黛玉更加不满,甚至直接下旨赐侧妃进来。只是现在,却不失为一个好机会。 听了云泽的话,殿中的奴才皆吓的大气都不敢出,整个大殿诡异了安静了下来。就在他们以为太上皇要责骂云泽时,太上皇开了口,却是异常的平静。平静的就像是没有听到云泽的话。 “你可想清楚了?”太上皇如是说到,看向云泽的目光很是复杂,却没有恼怒。 有些人之所以被人忌惮,便是因为他们没有弱点,而云泽的这个请求,却是直接将自己的弱点置于人前。在太上皇看来,此举不失于是一步好棋。 “云泽确定,还请父皇成全。”云泽坚定的看着太上皇说到,他不怕黛玉和云瑾成为他的弱点。弱点这种东西,越是重要,别人越是不敢轻易动。 云泽有那个信心,护的住自己的妻儿。 太上皇沉默了片刻,而后才开口:“朕知道了,半个月后,朕会给你指侧妃。” 云泽听出了太上皇的言下之意:“儿臣多谢父皇。”说完,云泽认真的给太上皇叩了头。 当云泽走出大殿时,一声叹息响起。云泽脚步顿了一下,而后坚定的向着外面走去。出去后,云泽便去了太后那里。昨夜黛玉担心云瑾,在他的房中守了一宿,自然也一宿没睡。 早上时,云泽看着黛玉眼中的疲惫满是心疼,便让她今日不要进宫请安。他此去,除了给太后请安,也是去给太后告罪的,为黛玉今日无法过来请安而告罪。 太后那边自是体贴黛玉,倒是没有半分生气意思,而是让黛玉好好的在家陪着云瑾。 “等瑾儿好了,把他带过来给本宫看看。许久不见,本宫和你父皇也怪想他的。你别看父皇嘴上不说,心里可是想的紧,昨天还好我抱怨,许久没见瑾儿了。” “能得母后和父皇喜欢,是瑾儿的福分。等瑾儿好些了,儿臣和王妃便带着瑾儿进宫,看望母后和父皇。”云泽笑着应到。 云泽出宫前,遇到了八皇子。今日早朝,皇上已经下了圣旨,八皇子此时进宫,想来是为了和他的母妃告辞。 “云瑞见过九皇叔。” “八皇侄免礼。”云瑞礼行到一半,就被云泽阻止。 “云瑞还未多谢皇叔此次的举荐。” “皇侄不必谢我,皇兄也是相信皇侄的能力,皇侄切莫让你父皇失望。” “还请皇叔指教一二。”云瑞说完,又恭敬的对着云泽作揖,十足的虚心求教的姿态。 “太子乃是储君。”云泽没有说差事该怎么做,只说着这八个字,和云瑞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。 云瑞一愣,而后再一次拜了下去,他说:“多谢九皇叔指点。” “瑾儿很喜欢八皇侄。” “云瑞自当多去看望瑾儿。”云瑞也只有在云瑾满月时见过他,此时却不称呼他为弟,而是选择了更亲切的瑾儿。 第八十章 等办完公事回到王府,云泽就将事情和黛玉说了清楚,包括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,包括太上皇要赐侧妃,还有之后的事情。 半个月后,朝中发生了一件让众大臣跌破眼镜的事情。据说,那一日太上皇下旨给摄政王旨了侧妃。为此,摄政王甚至顶撞了太上皇,当场将圣旨给拒了。 那一日,找摄政王商议事情的大臣皆未见到人,因为云泽在太上皇的大殿外跪了一天,最后甚至晕倒在殿外。据为摄政王看诊的太医所说,摄政王醒来的第一句话,便是请太上皇收回成命。 “九弟,你……”皇上话没说出,凭云泽对他的了解,也知道他看穿了一切,更知道,他想要说什么。他此举,本就不是做给皇上看的。 “皇兄,弟弟本就不想府上多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人。”哪怕跪久了脸色有一些苍白,云泽还是安抚的笑着。 “若是重新来过,你……”皇上欲言又止到,若非自己时间不多,自己的几个儿子又不争气,也不用走到这一步。 “云泽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,皇兄和母后护我良多,也是真心将我当做亲人照顾。哪怕重来,为了皇兄云泽还是会选择站在浪尖上。” 云泽闻言,反而收起了笑容,脸色的神色慎重而认真。他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,也不需要犹豫。 “九弟好好休息,朕已经派人通知了九弟妹,让她不必担心。等九弟休息好了,朕再派人送九弟回府。” 当天晚上,皇上没有召任何人侍寝,而是独自一人待在了御书房,御书房的灯久久不息。凌公公进来奉茶时,便见御案之上放置着两张圣旨。两张圣旨皆以卷好,看不到内容。 皇上拿起左边的一张,交给了凌公公,让他收入了一个匣子当中妥帖收好。等凌公公做将放置圣旨的匣子收好了,他才将另一封圣旨也交给了他,这一张,却是要明日早朝读的。 第二天早朝,圣旨被当场宣读,圣旨之上所写之事是关于云泽的,竟是让云泽享双王俸禄。本朝以来,享双王俸禄者屈指可数,能当上摄政王者,亦是屈指可数,两个同时兼有的,便只有云泽一人。 本来还因为昨天的事起了心思的人,此时又将那点心思藏了起来,这个圣旨让他们意识到,云泽身上的圣宠并未减少。 再过几日便是云瑾的抓周礼,安顺王府再一次忙了起来。刚进王府时,黛玉处理这些事情还要人帮衬着,现在已经是游刃有余。她不仅将一切处理的妥妥当当,还有闲暇抱着云瑾,和云泽闲聊。 “玉儿当年抓周时,抓的是什么?”云泽想着黛玉善诗词,当初抓的该是一本诗册吧。 “听父亲说,当时玉儿抓的,是一支毛笔和一块玉石。”黛玉怀念的说到,而后她反过来询问了云泽,刚刚好满面笑容的云泽,脸忽然就黑了下来。 黛玉见云泽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,便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。云泽倒是没有生气,只是想起了不好的记忆而已:“本王当时抓的是……父皇。” 云泽沉默了片刻才开口,语气有些冷,他说到最后,顿了一下,才将“父皇”两个字说了出来。黛玉听后楞了一下,一时没明白云泽的意思。而后,她认真的看向云泽,随后便站了起来,向着云泽走去。 等在云泽面前黛玉才听下脚步,她将怀中的云瑾塞入云泽手中。云泽下意识的将云瑾抱住,一时不明白黛玉要做什么。直到黛玉伸开手臂,将云泽连同云瑾一起抱住,云泽才明白过来,黛玉这是在安慰自己。 黛玉的手臂没有那么长,只好将云泽半抱住。云泽心情好了很多,脸上也再一次出现了笑容,他现在有妻有儿,很是幸福。 云泽将怀中的云瑾紧了紧,而后调整了一下姿势,让黛玉抱得更方便一些:“本王无事,这些都已经过去了。现在我身边有你和瑾儿。” 云泽抓周时,抓的便是太上皇。那个时候,云泽的生母为了争宠,一直有意□□云泽,让云泽去抱黄色的东西。等到云泽正式抓周时,没有看周围的东西一眼,直直的往当时还是皇上的太上皇所在爬去。 为此,云泽差点掉到地上。好在太上皇当时眼疾手快将人抱住,云泽也顺势抱着太上皇呀呀的叫,就是不松手。一切都入云泽生母的愿,当时太上皇果然龙心大悦,也给了极为丰厚的赏赐。 云瑾的抓周相比于云泽的要正常很多,亦没有人事前特意去□□云瑾该抓什么。 抓周当日,云瑾被放在了案桌上,上面放置的东西,都是抓周时比较常见的。云瑾被放下后,便在桌上爬来爬去,却没有要去抓任何一样东西的意思。最后,云瑾爬累了,干脆坐在桌子上,向着云泽的方向伸手要抱。 众人看到桌上的东西时,就在思索等云瑾选好东西后,他们该说什么。哪怕是抓到了吃的甚至远远角落里的一些寓意不好的东西,他们也都想好了恭维话。 但是,这一切的前提是云瑾抓了东西,现在他却是什么也没有抓,这场抓周要如何收场。 云泽见了云瑾的动作,并没有直接去抱他。他的手无意识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,想着该如何让云瑾选东西。 云瑾见云泽没有抱他,有一些不满。在盯着云泽看了一会儿后,忽然放弃了让他抱的打算,而是又在桌子上爬了起来,直直的冲着不远处的玉佩而去。别说,那玉佩和云泽腰间的还是很像的。 那玉佩比云泽腰间的还要小上一些,云瑾拿起来倒也不费力。他拿起玉佩后,就想学着云泽的样子把玩。对于一个婴儿来说,这个动作显然是无法完成的。 众人甚至没有看懂云瑾在做什么,只听到他呀呀叫着,然后就将手中的玉佩往案桌上砸。一下一下的砸着,似乎玩的很开心。 众人:“……” 云泽无奈的叹了口气,而后上前将云瑾抱了起来,好歹算抓了一块玉佩。相比于玉佩,云瑾显然更喜欢云泽抱他。见云泽走过来,便丢了手中的玉佩,直直的对着云泽伸手。 云瑾力气小,那玉佩虽被砸了几下,也是完好无损。等云瑾被云泽抱起,大臣们才说着一些漂亮话,夸云瑾健康有活力的有之,夸云瑾日后品格高尚的有之。 也难为众人词汇量丰富,一通夸奖下来,虽然意思差不多,竟没有一人重复的。 云瑾到底还太小,被云泽抱在怀里后,没多久竟是睡着了。见此,云泽转身将人交给了奶娘。此时,宴席还未散,云泽还是要应酬的。 云泽举着酒杯,第一个敬的便是太子,态度恭敬也疏远。坐在同桌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见状,眼神闪了一下。太子出生后,就被封为储君,说不嫉妒是骗人的。 云泽是摄政王也是皇上宠爱的皇弟,他的话,在皇上面前很有分量。因此,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,都在争取云泽的支持,见了云泽,也是毕恭毕敬的。 云泽平日里见了他们两个也不熟络,却也不似这般恭敬。整个王朝能让云泽恭敬的人不多,只有太上皇、太后、皇上、皇后等人。除了这些长辈外,便只有太子,哪怕他是小辈,却也是储君。 云泽对于太子,面上一直很恭敬。以前,大皇子和三皇子不觉得如何,现在却仿佛从中看出了云泽的态度,对皇位人选的态度。他们觉得,云泽应该是支持这位储君继位的。 身份上,两人本就不上储君来的有利,若是有云泽支持,他二人定然是争不过的。 两人如此想着,竟同时看向了对方,而后大皇子先对着三皇子点了点头。三皇子会意,对着大皇子的方向举了举杯,做出了敬酒的动作。 云泽和太子的注意力,一直都有一些是放在大皇子和三皇子身上的,他二人的举动自是没有逃过云泽和太子的眼睛。云泽自是没有什么反应,太子的脸色却是变了一瞬。 “日后,还需摄政王多多助我。”太子挑衅的看着两人,而后对着云泽说到,以后指的何事,在场的人心中皆明白。 “本王只是做封内之事。”云泽这一句,没有推却,也没有附和。这话听在每个人耳中,皆有不同的意思,一切全凭个人所想。 宴席之上,众人不管心中怎么想,面上皆是带着笑容,一派和谐,全然没有私下里的剑拔弩张。云泽可不管众人私下怎么争斗,只要不扫了他的面子,毁了宴席间的气氛便好。 等出了安顺王府,太子脸上的笑容才消失,他看了一眼罕见的和谐的站在一处的大皇子和三皇子,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,就直接扬长而去。竟已经和另外两个兄弟斗到,连兄友弟恭的表象都不愿意做。 第二日,朝堂之上局势再生变化,大皇子和三皇子竟隐隐有了联合之势。虽有此表现,两人依旧是各怀鬼胎,并没有真正合作,却也足够让局势发生一些变化。真正让两人下定决心合作对付太子,是在几个月后。 这一日,黛玉带着一个锦盒到了云泽书房。 “王爷,宸亲王的贺礼,玉儿已经准备好了,王爷看一下是否合适。” 八皇子差事办的极好,回来后龙心大悦,竟下旨此封他为亲王。这消息倒没什么,八皇子不久后便要举行冠礼,到时也是要被封王的,如今只是提前几个月而已,实在不必太过在意。 真正令人在意的,是八皇子的封号——宸,宸之一字,代表的意义可不简单,这个字代表的,可是那个位置。一时间,宸亲王之名响彻朝野,就连争夺皇位最厉害的三位,也将他记恨上了。 本来,只是三个人争,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竞争者,一来便得了皇子亲口封的宸亲王。这人极有可能就是皇上心目中继承皇位的人选,怎能不让人忌惮。其中反应最强烈的便是太子,甚至莽撞到,直接给了新任宸亲王下马威。 第八十一章 不管这是不是宸亲王授意的,最后他的外祖父还是告老还乡了。 不久后,朝中忽然有了传闻,说宸亲王,其实是皇上给太子的安排挡箭牌。不然怎么在那件事发生没有多久,大皇子和三皇子一起对付太上时,皇上就毫无征兆的册封宸亲王。 这个流言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,却是传的有鼻子有眼,仿若事实一般。 不久前,皇上组织狩猎,每一次狩猎皇上总是要先逐鹿。这一次,因皇上身体不好,便由太子代替皇上逐鹿。 “不愧是朕的储君。”皇上那时的语气十分的欣慰。 也正因为这一句,大皇子和三皇子彻底合作,打算先把太子扳倒。 宸亲王做事低调,外祖父虽然也曾是权臣,却已经不在朝中,如此势力,确实不值得忌惮。 且谣言传出时,有几个大臣聚在一起讨论,那个时候云泽和宸亲王刚好路过,听的个正着。大臣们给两位亲王请了安,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。 当时宸亲王的脸上可是难看的紧,他们惯与明哲保身,自然不是留在那里等着宸亲王的怒火。离开时,有人无意间看到,摄政王轻轻拍了怕宸亲王的肩膀,状似安慰。 两人如此表现,更是让他人觉得,谣言是真的。 对于那个谣言,大皇子和三皇子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。又或者,太子的威胁与他们更加的大,他们打算解决完太子在解决宸亲王。反正,朝堂上的争斗并没有变,还是以太子与大皇子、三皇子为主。 这一日,黛玉在屋中逗着云瑾玩,云泽到达屋外时,就听到里面笑声不断。守在门外的丫鬟见到云泽过来,赶紧请安。云泽脚步都没有顿一下,直接推门,进了屋内。 “玉儿见过王爷。”黛玉说着便屈膝给云泽请安,而后被云泽一把扶住。 “玉儿刚刚在说什么呢,笑的那么开心。”云泽扶着黛玉在一旁坐下,声音中笑意满满。 听到云泽的问话,黛玉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,满脸都是自豪:“王爷,瑾儿他会说话了,刚刚还叫了爹爹呢。” “真的!”云泽听此,显然也很惊喜,随即又是一脸惋惜,自己竟然没有听到。 黛玉和云泽结婚这么旧,对云泽也是非常的了解,看到他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,而后她轻轻笑着说道:“玉儿天天教瑾儿说话,结果瑾儿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叫的爹爹。” 话虽是这样说,黛玉语气倒是没有半分吃味,反而是调笑的意味更多一些。 云泽笑着看向黛玉,笑容中带着一些玩味,倒是看到黛玉脸一红。而后他便移步向着床走去。此时,瑾儿在床上爬的正欢。见云泽走过去,黛玉也跟着过去。 云泽走到床边站定,云瑾见到云泽明显很高兴,直接向云泽这边爬过来。云泽也不动,只笑着看着云瑾往他这边过来,周身更加的柔和,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锐利。 等云瑾爬到他身边,云泽才弯腰将人捞进怀里。云瑾忽然离开床,也不怕,反而笑的十分开心。 云泽在床边坐下,而后将人抱在怀里:“瑾儿,快叫母后。你只叫父王,你母后可是要吃味了。” 云泽说着取下腰间的玉佩,拿着玉佩举到云泽的上方。最近云泽一直喜欢抓细细长长的东西,玉佩刚到他面前,他就被上面坠着的流苏吸引,伸手就想去抓。 玉佩的流苏正好在云瑾抬手就能抓到的地方,等云瑾快碰到时,云泽忽然将玉佩抬高了一点,眼看着就要抓到的流苏,忽然又离远了一些,而后又放低。几次反复,就是不让云瑾抓到。惹得云瑾一直“呀呀”叫个不停,显然十分急切的想要抓到。 如此逗着儿子,云泽没有任何的负罪感。但是一个婴儿可是没有那样的耐心的,多次抓不到流苏,云瑾便急了,嘴撇了撇直接哭了。 云泽:“……” “王爷……”黛玉看着哇哇直哭的云瑾,无奈的摇了摇头,而后,叫了一声云泽。语气中只有无奈,倒是没有一点责备。 云泽尴尬的笑了笑,而后顺手将玉佩放在了床上,便抱着云瑾站了起来:“是父王错了,瑾儿不哭,我们来飞高高。” 云泽说完将人举高,而后在最高点的时候松手,让人又飞高了一点。等人落下来,云瑾又将人接住,而后又重复着这样的动作。 “咯咯咯……”哇哇的哭声消失,在云泽将他举起来的时候,云瑾便开心的笑了起来,很喜欢这样玩。 云泽显然不是第一次和云瑾这样玩,见父子两玩的开心,黛玉也不打扰。只是笑着看着两人,而后坐在一旁,拿起做了一半的小衣服继续缝了起来。 等两人玩了一会儿,云泽才抱着云瑾坐到黛玉旁边的椅子上。刚刚坐下,云瑾就要往黛玉怀里钻,云泽怕人从他怀中掉下去,赶紧将人抱紧。黛玉见状,放下手中的活计,而后从云泽怀中将云瑾抱了过来。 “小没良心的,父王陪你玩了这么久,一看见你母后就不要父王抱了。”说话间,云泽手指伸向云瑾,在他的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。 说完,云泽看向黛玉。这个时候,黛玉也刚好看向他,两人四目相对,眼神中满是眷恋和幸福。 只这一眼,云泽便无法移开目光。云泽感觉自己心跳的厉害,鬼使神差的,他慢慢的俯身过去。 幽兰等人见此,哪里不知道云泽要干什么,几人对视了一眼,非常识趣的出去了,还好心的将门关了起来。 黛玉只觉得云泽的脸慢慢的变大,而后嘴唇便被人吻住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,热热的也痒痒的。黛玉没有躲闪,也没有拒绝。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,配合云泽的吻。 云泽的唇贴上黛玉的,而后伸出舌头轻轻描绘着黛玉的唇形。感觉到黛玉嘴唇轻启,贝齿微张,云泽抓住机会便长驱直入,舌头入侵黛玉的口腔。 轻轻的□□声从黛玉的口中溢出,显然是已经动了情。那声□□入耳,云泽的眼神更加的深邃也更加的炙热,那眼神,仿佛要将黛玉融化。 “呜呜……”两人吻得忘情,怀中忽然传出一阵哭声,震耳欲聋,也让两人回过神来。 反应过来的黛玉赶紧将云泽推开,而后便站起来轻声的哄着云瑾。只是她的心跳依旧那样快速,呼吸也有些急促,并未因为两人的分开就平静下来。 感觉到黛玉的推拒,云泽也顺势离开,看着不停的哄着云瑾,就是不敢看向自己的黛玉,云泽一点也不恼火,心情反而非常的愉悦:“哈哈哈……” 听到云泽的笑声,黛玉的脸更红了,她斜眼横了云泽一下,又低头哄着云瑾。那眼神看在云泽眼中可没有丝毫生气的意味,反而是风情万种,十分的撩人。 云泽身为亲王,想爬上他床的人不在少数,平日里勾人的眼神也见多了。却没有人能够像黛玉一般,只一个眼神,便让云泽沦陷其中。无关于美丑,只是不爱罢了。 等怀中云瑾睡着了,黛玉也不叫人进来,反而是将人放在了自己的床上,而后拉开被子,盖在云瑾身上。 黛玉起身时看到放在床上的玉佩,脸上的潮红褪去,笑容更加的温馨。她拿起那块自己送给云泽的玉佩,而后走到云泽身边,也不说话,只是笑着看向他。 云泽心领神会,他起身离开椅子。等他站好,黛玉便将手中的玉佩重新挂在云泽的腰间。 等玉佩挂好,黛玉又理了理,才收回手。手收到一半,便被云泽握住。 云泽低头看着黛玉的手,细细的把玩着。他眼眸低垂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黛玉也不挣扎,只静静的看着云泽。一时间两个皆不说话,倒也不显尴尬。 过了许久,云泽的视线才离开黛玉的手,看向黛玉本人,而后他慢悠悠的开口:“玉儿,过段时候,我派人送你和瑾儿去扬州可好?” 云泽的语气很温柔,好似在说着什么情话。 听了这样的话却让黛玉蹙起眉头,她听出了云泽语气中的漫不经心,一时间,竟不知道云泽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。饶是如此,黛玉也直直的看着云泽的眼睛,她的眼神中满是坚定,她说:“王爷,玉儿不想离开。” “不想离开”四个字,黛玉说的极慢,也极坚定,表明了她的决心。 云泽一直都觉得黛玉的眼睛极美,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美,此时的眼神让这双眼睛更加的摄人心魂。鬼使神差般的,云泽慢慢靠近,而后一个吻落在了黛玉的眼睛上。 只是片刻,云泽的唇便离开,不像之前的吻那边缠绵,却带着满满的温馨。若说此前的吻是给爱人的,那么现在这个吻便是给家人的。 云泽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边坚定,他让黛玉和云瑾去扬州,便是想让两人远离了此间的纷争,毕竟现在的夺嫡之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。 可是,云泽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,他为了两人的安全才想让两人离开,心中却也希望两人能留下了陪着他。不需要黛玉和云瑾做什么,只要陪在他身边便好。 所以,云泽笑了,笑的有如一个得了糖的娃娃,他唇动了一下,只吐出一个字:“好。” 黛玉微微有些发愣,刚刚一瞬,她脑中已经想好了很多理由,说服云泽让她和云瑾留下来的理由。没想到,这些理由完全没有用,只一句不想离开,云泽便不在坚持。 大皇子等人不仅朝堂上的动作越来越频繁,朝堂之外亦是如此。三人的正妃,频繁的找着各种理由邀请各家夫人,帮着自己的夫君从后院着手,拉拢各家。这也导致最近一段时间,黛玉越来越忙。 十月的一天,宫中发生了大事。继皇后于氏不知何故触犯了皇上,被夺了皇后称号打入冷宫。废后乃是大事,皇上自然要请示太后和太上皇。 当时,黛玉正抱着云瑾进宫陪太后解闷。 云瑾现在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话,虽还不是很流利,也有点口齿不清,偶尔也能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。当日大多数时候,众人皆是听不大懂得,后来听过了,连蒙带猜的,倒也能知道意思。 云瑾长的胖乎乎粉嘟嘟的,十分的讨喜。每回进宫,太后和太上皇总喜欢抱他。就连皇上,偶尔也会让云泽抱着云瑾去给他看看。 除了自己的父母外,云瑾最喜欢的便是被太上皇和皇上抱。若是一个稍微懂事的孩童,或许还会被认为是刻意讨好两任皇帝。但是云瑾这般大的,便只能说是天性了。 谁不喜欢毫无目的的亲近,哪怕是皇上也不例外。因此,两人对云泽皆是喜爱有加。记得前不久,太上皇还被云瑾拽过胡子。 当时大殿内的其他人可是吓了一大跳,云泽也赶紧请罪,哪怕是个婴儿,这也算是大不敬了。 众人当中,最淡定的反而是被揪着胡子的太上皇,他脸上的面前乐呵呵的,一点没有生气的迹象。哪怕被云瑾揪的有一点疼,也没有半分不满,更是没有要让其他人将云瑾抱走的意思。 云瑾显然也玩的很开心,边揪着胡子,边咯咯咯的笑着。一点都不知道,多少人因为他这个举动悄悄的擦着冷汗。 对于云瑾喜欢太上皇和皇上抱这件事,云泽和黛玉一致认为,是因为两人留着胡子。自己儿子喜欢揪细细长长的东西这一点,他们还说很清楚的。 第八十二章 皇后被废后,皇上身边的凌公公在第一时间赶到太后的宫殿。他的身后,跟着一众奴才,其中一个手中捧着一个木匣子。 拿着盒子的奴才手很稳,脚步也异常的稳。只是眼睛却是不敢看向盒子,似乎盒子里装着什么十分沉重的东西。 仅仅看匣子的大小,太后就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,却也有一些不敢置信。 “奴才见过太后,见过安顺亲王妃。”凌公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他是所有太监中最淡定的一个,就连看向盒子的目光,都没有任何变化。仿佛身后捧着的,不是至高的凤玺,而是一个平常的物件。 “凌公公这是?”太后有些疑惑的开口。 继皇后本有一子,却在十岁的时候病逝。如今,她名下并没有皇子。而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都在,她若想在这一次夺嫡中取的利益,最好的选择,便是支持太子。 现在的皇后,自然是支持太子的。若是以前,这没有什么,只是现在皇上不满太子,更本无心让他继位,在这个时候,皇后的举动便碍事了。太后早猜到皇上要对皇后下手,倒是没有想到竟在如此早的时候。 太后想到皇后也觉得她是个蠢的,她是皇后,不管谁继位都必须要奉她为太后,根本没有必要争这拥护之功。 “启禀太后,废皇后谋害皇上,被打入冷宫。然,后宫不可一日无主,皇上让奴才将凤玺送来,请太后娘娘,管制后宫。” “本宫知道了,让皇上放心。” 次日,皇上再次下旨,升三皇子生母周贵妃为皇贵妃。宫中皇后和皇贵妃向来二者存一,如今册封了皇贵妃,后位便不会有人担任。 这旨意,却是十分耐人寻味的,大臣们完成猜不到皇上有何打算,也猜不到皇上现在意属的是太子还是三皇子。 要说是三皇子,偏偏只封了皇贵妃,而不是直接封的皇后。周皇贵妃现在在宫中的分位虽是最高的,但是与皇后相比,还是差了一点。就这一点,便是天壤之别。 若说皇上意属的还是太子,又为何升了周贵妃为皇贵妃,而不是升令以为牛贵妃。牛贵妃的十皇子现在还小,对三位皇子的势力,都没有影响。 本该喜气洋洋的皇贵妃宫中,亦是一片愁云惨淡,宫女太监们,皆是战战兢兢。 原因无他,后宫无后,统领后宫之职本该落在皇贵妃头上,只是皇上在前一天便下了旨,让太后代理。等周贵妃当了皇贵妃,也完全没有想将权利交给现任皇贵妃的意思。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,周皇贵妃心中不快,却也不好说什么。甚至连争权,都完全不能做。有几次,太后提了几句,周皇贵妃还要陪着笑脸拍着马屁,表现出自己丝毫不想要这权利。当真是憋屈的很,这也让她对太后更加的不满。 黛玉在太后宫中听到凌公公的话时,也十分的震惊,她聪明的没有多问一句。隐约间,她已经猜到了原因,这样的原因只要心知肚明就好,若是问了出来,反倒是个蠢人了。 “安顺王妃请留步。” 黛玉出了太后宫殿没多久,便被人叫住。此人,乃是林贵人,也是皇上最近最宠爱的人。 黛玉停住步伐等着林贵人过来,林贵人见了黛玉后也不行礼,直接开口,话里行间都是在打探皇后被废的事情。黛玉眉头蹙了一下,也不想和林贵人多聊这件事。 在这个时候,云瑾好像知道黛玉心意一般,忽然哭了起来。听到哭声,林贵人看了云瑾一眼,眼中有着厌恶,显然是觉得云瑾的哭声十分的聒噪。 黛玉查看了一下,就知道云瑾哭泣的原因,是因为尿湿了垫在屁股上的帛片。黛玉匆匆的对着林贵人说了一声,就直接抱着云瑾离开。 “什么东西,区区一个贵人,也敢对王妃这般无礼。”对于林贵人傲慢的态度,黛玉身边的人自然是不满的。 黛玉得太后喜爱,云泽又得太上皇和皇上喜爱,且还是安顺亲王兼摄政王,就算是皇妃和妃子,哪个见到黛玉不是客客气气的。如林贵人这样傲慢的,还真没几个。 虽然不满,黛玉身边的人倒也没有当面表现出来。等和林贵人离远了,雪雁才开口不平的说道,语气十分的不满。 “雪雁!” 这里是在宫中,她是云泽的王妃,一言一行更是要慎重。雪雁乃是她身边的人,所说的话,所做的事,在外人看来,便代表了她的意思。所以,哪怕雪雁是在帮她打抱不平,黛玉还是开口打断。 “王妃恕罪,雪雁知道错了。” 在黛玉开口后,雪雁显然也意识到这个地方不适合说这些。她赶紧请罪,说话间,还左右看了一下,确定没有人听到她的话。 “起来吧。以后,多注意一点。”见雪雁的表现,黛玉也只雪雁意识到她错在哪里,也没有过多责备,便开口让人起来。 “雪雁定然不会再犯…” 云瑾显然很不舒服,哭的有些大声。好在不远处,就是宸亲王母妃的宫殿。其母也是四妃之一,被皇上封为瑜妃。 宫中这几年来,并没有添加新的皇子皇女,今天知道黛玉进宫的人,也不少。瑜妃宫中的宫女听到婴儿的哭声,便大概猜到了是谁在附近,赶紧禀告了瑜妃。 黛玉也知道云瑾难受,只是这里是皇宫,她也不好找个宫殿直接给云瑾换垫着的帛片。她不由的加快了脚下的速度,在快走过宫殿时,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。 “安顺王妃请留步。”这是黛玉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,眉头不由的又蹙了一下,也不知这一次又是什么事。虽想着快点离开,黛玉还是停下了步伐,等着那个宫女走到自己身边。 “奴婢见过王妃。”那宫女黛玉认识,乃是瑜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。 “瑜妃找本王妃,有什么要事?” “主子听说小世子哭的厉害,便遣了奴婢过来。若王妃不嫌弃,可到宫殿休息一下,也好哄一哄小世子。” “如此,本王妃就却之不恭了。”黛玉看了看怀里脸都哭红了的云瑾,也没有拒绝。且黛玉知道云泽背地里支持的是宸亲王,可以说几人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,便更不需要拒绝。 婴儿的哭声听着其实有些烦躁,瑜妃倒是一直笑笑的一点不觉得吵,至少面上看来是这样的。黛玉和瑜妃说明了情况,瑜妃就命人将奶嬷嬷带到了偏殿去。 等奶嬷嬷带着云瑾前往偏殿,黛玉则坐在大殿当中和瑜妃闲聊。两人之间利益相同,气氛更是分外的和谐。 “黛玉在此多谢瑜妃娘娘,要是不娘娘行了方便,瑾儿怕是还要难受一阵子。” “王妃务须客气,这是本宫应该做的。平日里,云瑞也多受安顺亲王照顾。”瑜妃笑的温婉十足,有如大姐姐一般,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。 两人说话间,就有瑜妃的宫女走过来。她见黛玉在有些欲言又止,看着瑜妃,不知道该不该说话。 “王妃也不是外人,有什么话,但说无妨。”瑜妃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,毫不避讳,一副对黛玉非常信任的样子。 得了瑜妃的令,那宫女也不犹豫,直接开口禀告:“娘娘,您吩咐准备的东西,奴婢已经准备好了,可是要现在就送过去?” “娘娘这是?” “皇后娘娘平日里对本宫也不薄,如今落了难,本宫无法救她,便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,也让皇后好过一点。”瑜妃脸色没有什么表情。 瑜妃说这话的时候,手中拿着茶杯,杯盖一下一下的碰着杯沿,让人看不出她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。 黛玉脸色平静,一点没有惊讶于,瑜妃给一个谋害了皇上的废后送东西:“娘娘有心了。” 等奶嬷嬷抱着云瑾回来时,云瑾乖乖的被抱在怀里,不哭不闹。黛玉见没什么事,便告辞离开。一路上,也没有再遇到其他人。 黛玉回到王府时,云泽也才刚刚回来。见了云泽,她便将瑜妃和林贵人的事皆说了一下。 皇后被废之事,后宫妃嫔更加关心的是皇上的宠爱和自己的分位。不管皇上是封皇后还是皇贵妃,总有一个人是要晋升的。如此,那人的分位便空了下来。 众人挤破头想升位,此时,林贵人关心的不是如何争宠,让自己升到嫔位,乃是更高,反而是更关心皇后被废的原因,这如何不让人怀疑于她。 “据玉儿猜测,这位林贵人,极有可能是太子的人。”黛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,对此,她又九成的把握。 “玉儿以后远着些便是,一个小小的贵人,也翻不起什么浪来。”云泽觉得黛玉的判断是对的,却也不将林贵人放在眼中。这林贵人家世不显,除了皇上的宠爱,没有任何可以依仗的。 偏偏这人还不知趣,见自己盛宠,就得意忘形,完全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。真是个没脑子的,若真的得宠,何故到现在都还是个贵人。何况,现在的形势,再得宠,也没有有子傍身来的实在。 “玉儿知道。瑜妃那边?”瑜妃的举动,黛玉多少猜到了其用意。 云泽从小在宫中长大,相比于黛玉,更加见惯了后宫争斗,仅凭黛玉言说,亦是猜到了瑜妃此举的目的。他说话时嘴角含着笑容,倒是有一丝赞扬:“瑜妃娘娘倒是个聪明的,此举亦是一举多得。” 可不是一举多得,瑜妃此举,是做给云泽看的,是做给皇上看的,也是做给后宫其他妃嫔看的。 第二天,曾经的骆姐姐,现在的张尚书长媳前来看望黛玉。两人关系极好,黛玉也不让人将她带到花厅,而是去了黛玉的书房。 自张骆氏来了京城,也是安顺王府的常客。其公公虽只是尚书在云泽看来不算什么,因着她和黛玉的关系极好,王府的下人,也不敢轻慢了去。 张骆氏来时,还给云瑾带来了一个小玩具。乃是一个拨浪鼓,张骆氏轻轻的摇着鼓,发生声响。惹得云瑾咯咯咯直笑,还伸手要去拿。 云瑾现在是拿到什么东西都想往嘴里放,张骆氏可不敢将拨浪鼓给他。她虽和黛玉关系好,可云瑾是安顺亲王世子,万一出了什么事,不是他们家可以担待得起的。 “妹妹,姐姐可真是羡慕你。”张骆氏和云瑾玩了一会儿,才和黛玉一处说话。她抓着黛玉的手说,眼神真挚:“王爷对你那般好,到现在这王府中出了妹妹,都没有其他女色,又有一个如此乖巧的儿子,真是幸福。” “依玉儿看,姐姐也是有福之人,自不用羡慕玉儿。”听到黛玉这话,张骆氏便苦涩的笑了笑。 她乃是正妻,却是没有多少宠爱的,有的也只有正妻的体面。她在家中也确实有些地位,很多时候,自己的夫君都让着自己一些。这地位除了来自父亲那边,也是因为她和黛玉关系好,在黛玉面前能说的上话。 “现在想想,姐姐当初与你交好,是赚了。” “可是发生什么事了?” “没有。”张骆氏摇了摇头,什么也没说。其实也没有什么事,只是她的婆婆急着要孙子,又给她夫君安排了一房通房,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 对此张骆氏有些不满,却也没有办法拒绝,哪怕她是正妻,也没有拒绝的权利。张家也是退了一步,那些丫鬟都没有给名分,哪怕再受他丈夫的宠,也没有升为妾氏的,就连日后有子,也是记在她的名下。 “时候也不早了,姐姐也该回去了。” “今日王爷和皇上有事要商议,回来的晚。不如姐姐留下来,陪玉儿一起用过晚膳,再回去。”张骆氏的事情,黛玉实在是无能无力,能做到的,也只有这些。 见张骆氏答应了,黛玉也不让她带来的人回去说,反而是派了王府中的人去了张府通知。张骆氏也知,黛玉如此做,也是好意,更是不会拒绝。 两人都是久居扬州的,在口味上还是非常一致的。今天的晚膳,皆是做的淮扬菜,清淡可口。等菜上齐了,张骆氏笑颜如花,心情非常的好。两人也好久没有一起吃过晚膳,黛玉自也是高兴。 “妹妹,若是有一天……”用完晚膳,走前,张骆氏犹豫着说着,最后还是没有将那句请求说出口。黛玉是真心待她,她不想到时候让黛玉为难。 “姐姐想说什么?若是妹妹能够做的,在所不辞。”黛玉坚定的说着,她将张骆氏当做亲姐姐一般,只要能帮上忙,定然不会犹豫。 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只是想着,日后若姐姐有了孩子,妹妹可要帮着姐姐求王爷赐名。” 能得云泽赐名,自然是一种荣耀,他日出去走动,都会高人一等。这件事说难也难,说不难也不难,看的还是家族的人脉势力,和与云泽的关系。 “姐姐放心,王爷定然不会拒绝的。” 黛玉想也没想,直接答应下来。凭张骆氏和黛玉的关系,这件事完全没有难度。 张骆氏回去后,先到自己婆婆那边请了安,她的婆婆十分关心在王府中发生了什么,更是吩咐她要和黛玉好好的相处,不能失了在黛玉心中的地位。 当晚,几日不去张骆氏房中的丈夫,宿在了她房中。张骆氏苦笑了一下,伺候丈夫也是上心。 第八十三章 花园中,黛玉和云泽坐在凉亭里。今日有一批新鲜的荔枝送入宫中,皇上便赐了一些给安顺亲王府。 黛玉怀中抱着云瑾,她一直低着头逗弄他。云泽则是伸手拿了一颗荔枝,将其剥掉壳后,才送到黛玉唇边:“张嘴。” 黛玉听了云泽的话,也不看递过来的是什么,直接张嘴将云泽手上的东西吞了下去。云泽见黛玉喜欢吃,等她将核吐出来,又剥了一个给她吃。 黛玉第二颗荔枝下肚,便将云瑾放在自己的腿上。她先净了手,而后拿起一颗荔枝自己剥了起来。云泽见黛玉自己动手,便将手中剥好的荔枝放入自己口中。 等黛玉剥完,他口中的荔枝刚好吃完。黛玉捏着荔枝,素手一抬,并未送入自己嘴中,反而还投桃报李的送入云泽口中。 云泽张口就将整颗荔枝吞了下去,因为动作比较大,还含了一小节黛玉的手指。黛玉感到手指湿湿润润的,真个人入受了惊吓一般,感觉将手指收了回来,连夜涨的通红。 来人你来我往的互相投喂的快乐,倒是没有去关注黛*上的云瑾。小孩子可安静不下来,云瑾看了一会儿也动了起来,竟是扯着黛玉的衣服,要往上爬。 感觉到腿上的小人儿动了动,黛玉将刚刚拿起的荔枝放下,赶紧去查看云瑾的情况。只见云瑾眼睛亮亮的看着她,嘴中说着话。因为他现在说话还不十分流利,便只说着:“吃,吃。” 云瑾的年纪还太小,可不适合吃荔枝。云泽见他叫的厉害,还默默的流口水,便拿起一个荔枝,也不让他吃,只弄了一点汁水,到他嘴里。 云瑾砸吧砸吧嘴,直接伸手就要去抢云泽手中的荔枝。云泽对着云瑾微微一笑,而后手中的荔枝慢慢的靠近云瑾的手,眼看着就要抓到荔枝。云瑾的嘴里还发出呵呵的笑声,对自己能够拿到荔枝,十分的高兴。 就在这个时候,变故突然发生,云泽唇边挂着坏坏的笑容,而后他的手忽然抬高。云瑾眼睁睁的看着,近在咫尺的荔枝离他而去,随后,没入了他父王口中。 云瑾现在还是个婴儿,可什么都不懂,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被父王给吃了,白白的肉肉再吐出来,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黑的东西。于是,云瑾嘴一撇,直接哭了,金豆不要钱的掉下来。 云瑾哭的时候,小脸儿是朝着黛玉的,手却是不断的对着云泽方向挥着。要是再长大几岁,估计就可以对着黛玉,直接指着云泽告状了。 “王爷……”黛玉责怪的看了云泽一声,对于云泽的恶趣味很是无语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云泽便十分喜欢逗云瑾,每次都要把人逗哭了。黛玉说了云泽几次,云泽每回都点头认错,然后下回再逗。 听到黛玉叫自己,云泽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。他也就是一时兴起,才将荔枝塞自己嘴里的,哪只云瑾就直接哭了,真是越来越不经逗了。 “瑾儿不哭了,母妃让人做鱼汤给你喝。”黛玉见云瑾哭了,赶紧将人抱到怀里哄着,她也知荔枝云瑾不宜吃太多,不打算再剥一个给云瑾,便吩咐了人,让做鱼汤上来。 云瑾已经可以吃一些东西了,最近最喜欢的便是鱼汤。特意挑选的肥美的鲫鱼,那汤黛玉倒是尝过,对黛玉来说不是很好喝。各种调料都放的极少,不知大师傅用了什么方法,倒是没有鱼腥味,只是味道太淡了。 与云瑾来说,那味道却是刚刚好的,十分的好喝。云瑾每一次喝到鱼汤,都会比其他的多喝上一些。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他的母亲,黛玉也喜欢喝鱼汤,每回做了鱼汤,也总是会多喝小半碗。 也不知云瑾有没有听懂黛玉说的话,只是当黛玉说完,他便停止了哭泣。也不是是因为听说有鱼汤喝才停止的,还是因为哭够了。 “小东西,一不顺心就哭,父王小时候可比你乖多了。”云泽见云瑾停止了哭泣,便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云瑾的鼻尖。话虽听着像责怪,实则语气满满的都是宠溺。就连点向鼻尖的手指的力道,也是轻柔的不可思议。 虽然云泽总是把云瑾给逗哭了,但是两人还是极其亲近的。见云泽靠近,云瑾便伸手去揪云泽的胡子,一点儿没有记仇。 “臭小子,就知道揪胡子。”云泽说着,轻轻的在云瑾额头上戳了一下,倒是没有将自己的胡子抽出来。 云泽本来是没有胡子的,只是每回带云瑾进宫见皇上和太上皇,云瑾都为了胡子抛弃他的怀抱。为了在自己儿子面前争宠,云泽干脆留起了胡子来。 别说,自从留了胡子,云泽的怀抱瞬间上升为云瑾最喜欢的。有些时候,云瑾被云泽抱着,都不要黛玉抱。为此,黛玉还小小的吃了一下醋,云泽却是十分的得意。 安顺王府其乐融融,朝堂之上却是风云涌动,对于黛玉来说却是影响不大。她一个妇道人家,要管的,乃是安顺王府这一亩三分地,朝堂之上的夺嫡之争进行的如何,又与她何干。 黛玉过得安然自得,云泽就她一个女人,更本就没有后院之争。她自然也轻松很多,甚至没有真正切身体会后院争斗的残忍无情。 这一年的冬天,十分的寒冷,比以往还要更冷上一些。黛玉本就畏寒,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。云泽对黛玉是真的宠着,感觉到黛玉手寒脚寒,也不嫌冻得慌,反而抱着黛玉帮她捂热。用云泽自己的玩笑话说,他可是每天都帮黛玉暖床。 这一日,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,乃是雨夹雪。这样的雪,积不了却也格外的冷。这样的天气,没有人愿意出门,平日里热闹非凡的街道,难得的冷清了下来。 “王妃,张大奶奶求见。” 这样的天气,直让人想吃些汤汤水水,黛玉正考虑着,今日晚膳要不要吃暖锅。这时,忽然有一人前来禀告。 张骆氏和黛玉极为要好,因为关系特别好,自然也就有特殊待遇。至少,黛玉曾吩咐过,若张骆氏过来,便不必递交拜帖,而是直接带到后院这边来。 “快将人请进来。”黛玉听完那人的话,立刻吩咐道。 此时此刻,张骆氏来这里,自然不会是过来闲聊的,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。黛玉这样想着的时候,张骆氏已经被丫鬟领了进来。 张骆氏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,愁眉苦脸了,看着十分忧伤。不仅是如此,她的左侧脸上,还有一个红红的手掌印,手印看着十分明显,现在已经红肿了起来,可见下手之人手劲有多大。 在整个张家,能打张骆氏又敢打张骆氏的,又有几人。黛玉有一些担心,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。骆姐姐乃是张家的大奶奶,她会被打,发生的自然是大事,至少对张家来说,是这样的。 “你们先下去吧。”张骆氏和黛玉一样,都是人前十分坚强的人。黛玉也知她的脆弱不想让别人看到,就将包括幽兰在内的所有人,都遣了出去。 幽兰领命,带着房里的丫鬟们走了出去,等出了门口,幽兰转身将门关上,而后和另一个大丫鬟一起守在门口。让其他人,都下去了。幽兰是黛玉的丫鬟里最得宠的人之一,其他丫鬟自然听她的话。 “玉儿……”等幽兰将门关好,张骆氏才开口。她快步上前,一把将黛玉抱住,头埋在了黛玉的肩上。 黛玉看不到张骆氏的脸,却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哭腔,还是肩上湿湿的感觉。见张骆氏竟然直接抱着自己哭了,黛玉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,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。 黛玉抬手也抱着张骆氏,她一只手环着她的腰,一只手轻轻的安抚着她的背:“骆姐姐,发生什么事了?” “玉儿,莲儿生了,是早产。”黛玉张了张嘴,什么都没有说出来,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,只能继续轻抚她的背部。 莲儿这个名字黛玉听骆姐姐提过,她是张家大爷的贴身大丫鬟,自小就跟着张家大爷,在张家大爷和张家老太太面前,都有体面。虽然莲儿的身份一直是丫鬟,在张骆氏还没有嫁进来前,拿的便是姨娘的分例。 莲儿其人,黛玉没有见过,倒是听骆姐姐说过,当时骆姐姐对她的评价是很本分。骆姐姐早就告诉过自己,孩子生下来是要记在她名下的,若只是生了,骆姐姐必然不会如此伤心,怕是有了什么变故。 “他相信是我害的莲儿早产!他竟然完全不听我解释!他要……休了我!” 莲儿生下来的是龙凤胎,这本是大喜之事,十分的吉利。只是,因为早产,两个婴儿的身体都不好,连哭声都十分的虚弱,能不能活到成年,都是个问题。 因为是第一个孩子,张家保护的很好,莲儿身体也养的好,不可能早产。最后一问,竟然是在张骆氏的丫鬟来了一趟后,莲儿就开始叫肚子疼。 等问到莲儿面前,莲儿不说是,也不说不是,只默默的哭泣,却是让张家大爷认准了是张骆氏下的手。他直接杀到了张骆氏院中,不等张骆氏说话,甩手就是一巴掌。 “骆姐姐,你们是夫妻好好解释一下,会相信你的。” 黛玉不知道该怎么劝张骆氏,易地而处,若是王爷这样对自己,自己只怕会非常的难过,甚至是怨恨王爷。想到这里,黛玉又觉得好笑,王爷对自己那般好,哪里会那样对自己。 现在想来,王爷竟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。哪怕当初甄若莲有意陷害,王爷也是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自己,甚至不需要自己解释。都说摄政王聪明,黛玉想着忽然觉得,他也是个傻的,傻到无论发生什么都相信着自己,傻的让自己越发的爱他。 黛玉和张骆氏都知道,这仅仅是一句安慰的话罢了。此前他都不给她解释的机会,何况是现在。 张骆氏也不再说话,只是抱着黛玉默默的哭,一时间,房间中只剩下低低的哭泣声。 等哭够了,张骆氏才离开了黛玉的怀抱,她拿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。而后,黛玉叫了幽兰进来,给张骆氏打了水净面,又拿来祛瘀的药膏,给张骆氏涂抹上。等将自己收拾妥当了,张骆氏便起身告辞,如今这样的情况,她不适合在黛玉这边多待。 “幽兰,你亲自送骆姐姐回去。”黛玉如此吩咐着幽兰,脸上冷冷的,看不出喜悲。 “多谢。”只两个字,却非常的真诚,也让张骆氏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。至少,还是有人真心的为自己好的。 “幽兰辛苦你跑一趟。”离开后,张骆氏如此对幽兰说道,说完还拿了一个荷包塞给幽兰。 幽兰是黛玉的心腹,也时常有人塞东西给她。她却是清楚的知道,谁的可以收,谁的不能收。所以,她并没有收那个荷包:“我家王妃可是将您当做姐姐一般,奴婢送您回来而已,哪需要这个。” 等到了张府门口,幽兰并没有回去,而是和张骆氏一起进去。才进门,两人就被请到了张家老太太处。 宰相门前七品官,何况幽兰乃是安顺王妃身边当用的,就算是张家老太太见到她,也要恭恭敬敬的陪着笑脸。她对着张家其他人时,可没有对着张骆氏般客气,态度不冷不热的,也高人一等的很。 幽兰的到来,显然极其有效。本来还想好好罚一顿张骆氏的张老太太,对张骆氏的态度好了很多。张家大爷虽然不见人,却也没有继续对张骆氏说什么不好的话。 这件事,在所有人的沉默中,就这样揭过。唯有莲儿,一边恨的牙痒痒,一边还要安慰着心中十分内疚的张家大爷,一副极其善解人意的样子。 第八十四 送走了张骆氏,就有人回报,说是云泽一早便回来了。云泽回来时,就有人禀告他,张骆氏在黛玉这边。原本云泽还准备到黛玉这边来的,转脚就直接去了书房。 黛玉听了禀告,就带着人去了书房。到了书房门口,也无需别人通报,黛玉直接推门走了进去。 云泽听见开门声,抬头看向门的方向。见进来的是黛玉,他便将手中的书放下,而后起身,越过案桌走到黛玉身边来。 云泽停下来后,看了黛玉一眼,并未说话。他抬起自己的手,就直接握上了黛玉的,果然如他猜的一样,一点热度都没有。这握住的哪里是手,分明就是一块冰。 “去给王妃取个暖手炉过来。”云泽眉头蹙了一下,对着全德吩咐道。 云泽说完也没放开黛玉的手,反而是将她两只手拢在一起,自己双手合拢捂住,想将其捂热。虽然效果不大,黛玉的手总归没有那般冷了。 黛玉手虽冷,心中却是暖暖的,能让云泽作出如此举动,可见他是真的将自己放在心中疼爱着的。 云泽见不止捂不热黛玉的,连自己的手都冷了一些,心中不满的说道:“幽兰等人是怎么伺候的,这般不尽心。外面这般冷,也不知道给你那个暖手炉在出门。” “玉儿下次定然注意,这一次也是玉儿怕王爷久等了,出来的急,便忘记了。”黛玉也是护着自己人的,自然不想她们被云泽责罚。而且,这一次,也确实不关她们的事。 “本王听说张家大夫人来了。”云泽果然没有再追究这件事。等全德取了暖手炉给黛玉,他才送开黛玉的手,而后问道。 黛玉腹议,骆姐姐来的次数也不少,王爷从未过问过。这一次一反常态的问起,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。 她便回答道:“是的,刚刚才离开。” “张尚书已经站了队,是三皇子。”云泽的语气很平淡,似乎只是在说明这个情况,并没有其他的意思。 “王爷的意思是?” 不管多好的关系,遇到皇权之争,也是枉然。何况她们两个都有家世,黛玉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,也要考虑云泽和云瑾两人。她问的格外慎重,也格外的犹豫。 “玉儿也知,如今夺嫡进入了最后时刻。”说到此事,云泽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。 “玉儿……知道该怎么做”听到云泽这话,黛玉心中有一些痛,却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如何做。她咬了咬唇,如此回答,哪怕觉得对不起骆姐姐,她便也只能如此选择。 黛玉跪了下来! 在说完那一句后,她便直直的跪在云泽面前。 黛玉在云泽面前,从未行过跪礼。不管是在还是林姑娘的时候,还是在为安顺王妃的时候,她从未在云泽面前跪过。 如今,她跪在这里,必然是有事求云泽,甚至是让云泽为难的事情。明知会为难,却也是非求不可。 她说:“王爷,如是日后张家受到牵连,求您救骆姐姐一命。” 人心总是偏得,哪怕关系再好,在黛玉心中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才是最重要的。 所以,她只求云泽在关键时刻能够保张骆氏一命,不是保张家,而是张骆氏一人。这是黛玉,唯一可以为她做的。 云泽一直知道黛玉是一个知分寸的人,也知道黛玉是个多思的人。这个时候,他宁愿黛玉提更多的要求。这样与自己虽然会难做,至少黛玉的心中不用觉得内疚。 最终,云泽伸手将黛玉扶了起来,而后将人揽入自己怀中。云泽叹息了一声,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意思。 黛玉听到云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他说:“玉儿不需要特意回避,若是连昔日的好友,王妃都要避着,本王这个摄政王可不是当得窝囊。” 云泽最后一句,甚至是带着玩笑的意味。他如此说,自有他自己的考量。亦是给张骆氏一个机会,若是她的表现令云泽满意,为了黛玉云泽也会救她一救。 若是她为了家族利益,而不顾和黛玉的感情。最后云泽便是放任不管,黛玉心中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内疚。不管是哪一种结果,都比现在这样要好。 “王爷……”黛玉这一声,带着感动和忧虑。 “玉儿可是不相信本王?”云泽双手扶着黛玉的肩,他的眼睛看着黛玉,如是说道。 “玉儿相信王爷。”虽不知云泽有什么打算,不过他既然说可以,自己便不去怀疑。 张尚书并未遮掩自己的立场,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,他都是三皇子的人。一时间,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黛玉和张骆氏身上。张家大奶奶和安顺亲王妃交好,在京中可不是秘密。 在众人看来,云泽是支持太子的。现在张家支持的是三皇子,黛玉身为安顺亲王妃,其态度很大程度上,可以说明云泽的态度。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,黛玉和张骆氏的关系并没有任何的变化,甚至连避讳的没有。两人和之前一样亲密,张骆氏也三不五时的就去安顺王府一趟。 一切都如从前一样,这不得不让人怀疑,云泽意属的皇位继承人,究竟是不是太子。还是说,摄政王一开始看中的,就是三皇子。 夏日的荷花开的正盛,安顺王云泽独爱莲,整个京城,除了宫中,便数安顺亲王府的荷花最美,品种最珍。 黛玉借着赏莲名目,邀了几位皇子妃和一些命妇前来安顺王府。黛玉将人安排在了湖心亭中,那亭子几面都是莲花环绕,且都是莲花中的珍品——千瓣莲。 王府角门,已经有一众婆子和轿子等在那里。等有人来了,便领着人上轿,前往前往湖心亭。 张骆氏和黛玉关系最好,也是最先到的一人。她到的时候,离黛玉请帖上的时间,还有两刻。她来后,便直接被人领到了黛玉院中。 “这次虽只是赏花,也不要出了什么纰漏,丢了我安顺王府的脸面。湘竹,你再去检查一遍,看看是否一切都妥当了。” 张骆氏进去时,就见到黛玉坐在椅子上,怀中抱着云瑾,对着站在她面前的湘竹吩咐道。 “湘竹这就去办。”湘竹对着黛玉行了礼,又给张骆氏见了礼,而后便转身走出了房间,去做最后的检查。 黛玉吩咐完湘竹,才起身迎了张骆氏。以黛玉的身份,别说是张骆氏,就是张家老太太来,她都没有必要起身迎接。能起身迎接张骆氏,看到不是两人的家世身份,而是两人之间的关系。 “骆姐姐来了,瑾儿,叫姨姨。”黛玉招呼着张骆氏坐到自己旁边,而后手托着云瑾的胳肢窝,让他站在自己腿上,正好对着张骆氏的方向,开口说道。 “姨姨。” 云瑾时常见到张骆氏,对着她并不陌生,黛玉让叫,云瑾就直接叫了出来,就是声音小了一些。 “瑾儿真乖。”听到云瑾叫自己,张骆氏笑的很欢。手还轻轻捏了一下云瑾的脸蛋,她手下力道很轻,云瑾一点没觉得不舒服,也没有留下痕迹。 云瑾记得这个姨姨,每次来,都给自己带好吃的好玩的。对于对自己好的,小孩子自然会亲近,所以云瑾向着张骆氏的方向伸手,嘴里说着:“姨姨抱,姨姨抱。” 张骆氏自己没有子嗣,对黛玉的孩子自然是极其疼爱的。见云瑾要她抱,笑的更加开心。她将云泽捞入自己怀中,而后接过自家丫鬟手中的东西,拿到云瑾面前。 那是一个糖人,和云瑾的生肖一样,是一只生动活泼的兔子。在来的路上,张骆氏见有吹糖人的,便买了一个来,送给云瑾。 张骆氏拿着糖人在云瑾面前晃了一下,云瑾立刻就被吸引了。他伸手拿过糖人,也不吃,反倒是晃来晃去的,玩的十分开心。张骆氏见云瑾喜欢,笑的更加开心。 黛玉和张骆氏又聊了一会儿,见时间差不多了,两人一起前往湖中亭。一路上,云瑾都是由张骆氏抱着,他只看了一下,见黛玉走在身边,便任由张骆氏抱着走,只玩着手中的糖人。 迟到乃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,冲着黛玉的身份,也没人会做这种事。还剩一盏茶的功夫时,人已经来齐。 众人吃着糕点,喝着茶,赏着莲花,唠着家常。 “咦!”众人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呼,这声音还不小。登时,湖中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人身上。 发出这声惊呼的,乃是豫国公家的小孙女。她见众人看过来,也不慌张,而是悠悠然站了起来,先对着黛玉的方向行了礼:“小女失礼了,只是忽然发生不远处有一颗并蒂莲,才是忍不住惊呼。” 千瓣莲的变种有许多,有成品字的三头莲的,也有四头莲,甚至有九头莲台,而其中最稀有的,却是双萼并头的并蒂莲。这样的莲,往往也是象征着夫妻恩情,家庭美满,是吉瑞。 也唯有极其罕见的并蒂莲,能让豫国公的小孙女如此惊讶的,也才值得她在众人面前这般失态。因为这种时候,就算失态了,也不会有人在意,不会有人觉得你失礼。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的方向看过去,那里果然有一株并蒂莲,因为混在众莲当中,若不仔细看,根本发现不了。 “王妃和摄政王恩爱美满,如今连这并蒂莲都自愿落入王府的荷花池中。”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,豫国公长媳便先开了口。 见此,众人也反应过来,皆说此乃祥瑞之兆,皆赞黛玉和云泽感情深厚恩爱非常。 谁不爱人夸,何况夸得还是自己和王爷之间的恩爱。哪怕知道这些人说的是奉承话,黛玉还是十分的开心,内心也非常的愉悦。 黛玉虽然高兴,倒也没有忘了正事。她今日请众人来此赏莲,可不是单单为了让人看那并蒂莲的。 黛玉之所以会发起这一次的赏莲,是因为云泽需要她做一件事。好在安顺亲王一脉的势力够大身份够高,哪怕这一次通知的仓猝,所有人都赏脸过来了。 在坐的贵妇们交谈甚欢,没有一个人意识到,这一次的赏莲仅是为了一人才举办的。 第八十五章 在座的虽都是贵妇,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。如黛玉周边,坐着的便是几位皇子妃。 “小堂弟真可爱。乖叫大堂嫂,堂嫂就把这个给你。”云瑾喜欢抓细细长长的东西这点,早就不是秘密。大皇子妃,直接拿着腰佩的流苏来逗云瑾。 “兔兔,兔兔。”云瑾现在有了新宠,也不理那流苏,而是抓着手中的糖人,往大皇子妃跟前送。当真是贴心又可爱,看的大皇子妃更喜爱他。 大皇子如今有子嗣四人,三子一女,其中三子都是庶出,唯有一个女儿是嫡出。大皇子妃这些年也想了些办法,皆无法再怀孕,更别说生出嫡子。 今日见了云瑾,她便想逗一逗,除了过过养儿子的瘾,也是变向的在讨好黛玉。她虽看不上云瑾手中的糖人,见他主动给自己,也伸手去接了。 “这兔子还真是像。”大皇子妃边说,边拿那兔子逗云瑾。毕竟新奇,那糖人兔子的效果,可比流苏好多了。 “这是骆姐姐带给瑾儿的,瑾儿一见就喜欢。说来,瑾儿也和兔子有缘,不仅生肖是这个,前个见到王爷带回来的野兔,也是喜欢的紧。”说道这里,黛玉似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,手虚捂着嘴,笑了起来。 笑了一下,黛玉并没有打算直接将事情说出来,反而是让大皇子妃猜结果:“那兔子王爷带回来加餐的,不想瑾儿喜欢上了。你猜猜,那兔子最后怎么样了?” 黛玉如此说出来,结果是显而易见的,根本就不用猜。大皇子妃连想都没有想,直接说道:“妾身听说,九叔和九婶都极为疼爱小堂弟,九叔想必是将兔子留给小堂弟养了。” 听到大皇子妃的话,黛玉笑了笑,而后揭晓了答案:“这你可猜错了,那兔子,最后变成了我们晚膳的野味。” 这答案确实是出乎大皇子妃的预料,她府上的几个小的,若是央着要养一只兔子,王爷必然是会应的。云瑾乃是安顺亲王的独子,安顺王府唯一的小主子,更是受宠的紧,怎会连个兔子都不让养。 “这倒也不怪王爷,瑾儿虽说喜欢那兔子,也只玩了一会儿,便将兔子还给了王爷,王爷自是将兔子直接送到了厨房。哪想第二天,瑾儿便哭着要找兔子。” 黛玉说着,伸手轻轻的捏了捏云瑾肉嘟嘟的小脸,语气也不见责怪:“这小家伙,哭闹的厉害,还撅着嘴不理王爷。王爷无法,又去捉了两个兔子回来养着,瑾儿才又笑了起来。” “咯咯,娘亲,要兔兔。”此时,黛玉怀中的云瑾也配合的笑了起来。 “现在知道笑了,下次再这般闹,就让你父王打你。”黛玉说着,又在云瑾的脸上捏了一下。 大皇子妃笑着说道:“小堂弟乖巧的很,九叔疼他都来不及,哪里舍得打他。” 大皇子妃说话时,还逗了云瑾一下,前面都是对着黛玉说的,最后一句却转向了云瑾,她说:“小堂弟,你说是不是呀,你父王和母妃是不是都很疼你。” 回应大皇子妃的,是云瑾咯咯咯的笑声。他可没有理会两人的谈话,正拿着那个糖人兔子玩的开心。 “我看呢,我和王爷,还不得一个兔子在瑾儿面前都宠。这么喜欢兔子,想让他喜欢,直接送他一只兔子就好了。” 听了黛玉着略带酸味的话,大皇子妃又笑了一下:“九婶这话酸的。小堂弟再喜欢,兔子也终归是兔子,哪里及九叔九婶,是小堂弟的父母。” 黛玉废了这么多口舌,可都是有用意的。 再过一个月,便是皇上的万寿,这几日,大皇子妃一直在烦恼万寿节的礼物该选什么。如今是关键时期,大位皇子哪里会放过这个在皇上面前邀宠的机会。万寿的礼物,自是费尽心思。 大皇子这边的寿礼,一向是由大皇子妃负责的,这一次她想了很多,却都不满意,虽贵重,却都不出彩。送礼还行,想争宠,却是不行的。 如今,经云瑾的事一提醒,大皇子妃倒是想起来,前段时间,皇上最喜欢的小狗死掉了。皇上找了很久,也没有找到新的。若是自己这边能送一条让皇上满意的狗,给皇上当做贺礼,必然能讨得皇上欢心。 “九婶和大皇嫂在说什么呢,这般开心。”见两人在这边讲的开心,三皇子妃也走了过来。 “九婶在说小堂弟的趣事呢。”大皇子妃显然觉得非常有趣,倒是捂着嘴轻笑起来。 三皇子妃和大皇子妃不同,她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。对云瑾的趣事,自然也没有任何兴趣知道,大皇子妃也是知道这一点,才如此说的。 当天回去,大皇子妃就和大皇子说了自己的想法。这狗,若是能和他父皇的心意,确实非常的出彩,也绝对不会有其他人想到这主意。 众人送礼,都有志一同的避开活物,因为容易出意外,也容易被人做手脚。也正是因为没有人会去送,才格外能讨得他父皇欢心。 这便是一场赌博,也是一场手段的较量。若没有意外,自己的礼物,定然是最得父皇欢心,若是有,自己很可能脱不了干系,甚至得了父皇的厌。 是否送狗,还是要由大皇子拿主意,大皇子妃见他一直不说话,便问道:“王爷?” “你的想法很好,就这样准备吧。记得做的隐秘一些,别让人发现了。”大皇子最后还是觉得,将狗作为贺礼,虽然有一定的风险,带来的利益也是很高的。 听大皇子这样说,大皇子妃的心安了下来。若是大皇子不同意送狗,她还要另想一个贺礼,现在倒是不用那样麻烦。 “王爷放心,妾身一定派信得过的人,去办这件事。”大皇子妃如是说道,她也知道大皇子在顾虑什么。而后她又加了一句:“若有人打听,妾身便说是寻来给大丫头的。王爷要送的贺礼,是一株血珊瑚。” 大皇子妃的安排,让大皇子很满意。他执着大皇子妃的手说道:“辛苦你了,也难为你能想到这般别出心裁的贺礼。” “能得爷这一句,妾身再辛苦也值得。”听完大皇子的话,大皇子妃温柔的说道,她的眼睛看向大皇子的,眼中满满的都是感动。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,让大皇子觉得,眼前这个女人所求的,只是自己的恩宠,只是自己的喜爱。为此,付出再多努力,也是值得的,再辛苦,也是开心的。 当晚,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一起用了晚膳。再晚些时候,他便宿在了大皇子妃房中,未去那些宠妾那边。 云泽和皇上一直关注着三个皇子这边的动静,见大皇子府上,果然秘密的找寻起了皇上喜欢的那个品种的狗来,便知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。 又过了几天,不仅是大皇子府,三皇子府也找寻了起来。令人奇怪的是,就连太子也一起寻找,甚至做的比另外两位皇子更隐蔽。 御书房中,云泽说道:“皇兄,看样子,太子是准备借着这一次万寿,陷害大皇子了。这倒是和我们的计划,不谋而合。” 云泽和皇子得到消息,太子确实找到了一条和皇子此前养的,一模一样的狗。却没有自己留着,而是,暗中引了大皇子的人过去,最后由大皇子得了那条狗。 皇子没有说话,云泽知道他心里不好受。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让大皇子献上皇上喜欢的狗,在万寿时,做下手脚,让皇上有个借口,彻底将大皇子的地位撸下来。 这个计划是皇上提出来的,虽然破坏了他的万寿,但是是他自己提出的,也没有什么。可是现在,这件事由太子策划,却是不孝了,也让皇上伤心。 “一切照计划的来吧,既然有太子动手,也省的我们费力。”最后皇上说道。他语气有一些颓然,经过这件事他对太子更加的失望。 云泽看着他皇兄这个样子,说道:“皇兄,大皇子他,定然能明白你的苦心的。” 除了这样说,云泽竟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话来。 “希望如此吧。”皇上明白,万寿过后,他怕是会怨自己的吧。 万寿将近,三位皇子各怀心思,也各自准备着。一切,只为了万寿时的一搏。 大皇子府上,那条费了好大力寻来的狗,并没有受到太过特殊的待遇。自打那狗进了府,大皇子就直接交给了自己院中的一个小厮照看着,而非找有经验的人来照养。 在离万寿还有七天的一个傍晚,有一人偷偷进入了云泽府中。那人有一些轻喘,脸色虽平静,却是不停的擦着额上的汗。 全德和那人是旧识,见此加快了领路的步伐。以他对这人的了解,这人只有在紧张的时候,才会有如此反应。 此时云泽正在书房内,全德直接将让带了过去。他先站在门外禀告了一声,得了云泽的令,才推开门将人领了进去。 “奴才,见过王爷。”那人进去后,依旧不停的擦着额上的汗。他虽然紧张,倒是记得先给云泽行礼。 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这人乃是自己在大皇子府的钉子,一般情况先是不会过来的,如今他冒险过来,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急事。 那人将自己见到的和偷听到的情况说了一下,就见云泽忽然站了起来,周身冷冽,吓得他赶紧跪了下来。 “你先回去,小心一些,不要让人怀疑到你。”此事非同小可,现在云泽必须要进宫,和他的皇兄说明情况,也要预先做好安排。 “王爷放心,奴才是得了大皇子的命令才出府的,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奴才。” 这人也是机灵,得知情况后,直接将那狗给弄病了,而后又禀告了大皇子,得了大皇子的命令,出府来寻郎中的。 “那便好。”云泽说完对着全德吩咐道:“全德,你去准备一下,本王要进宫面圣。也派人去通知王妃一声,本王今夜怕是要宿在宫里了,让王妃早些休息,不用等本王。” “奴才这就去办。”全德得了令,便直接下去吧。他吩咐了人送那人出去,而后又让人去给云泽备马车,和去黛玉那边通知。 第八十六章 云泽到达皇宫时,已经闭了宫门。<し云泽的马车停下后,他也不下来,而是等着全德去敲门。等全德再回到马车旁时,宫门已经被人打开。这时,云泽才从马车上下来,向着宫中走去。 云泽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,待遇自是很高。他进去之后,就有四个太监提着灯笼走在他前面,帮他照明。前方的路虽不如白昼般亮堂,也是看的一清二楚。 皇上的宫殿近在眼前,守门的侍卫向云泽见了礼,便放云泽进去,也不问云泽这么晚过来有何事。云泽免了几人的礼,径直走了进去。只有少数几个人,才有如此殊荣,进入皇上的宫殿,务需通报。 等云泽进去,那四个掌灯的太监便直接离去,宫殿中又出来四个太监,帮云泽掌灯照路。 云泽走近,就看到御书房中灯火通明,不用进去,他已经可以想象到龙案后,批改奏折的身影。皇上身体越来越差,已久不入后宫。所以今夜云泽来的虽晚,皇上依旧在御书房中处理政务。 “奴才见过摄政王。”守在御书房外的太监见云泽过来,赶紧给云泽行礼请安,态度十分恭敬。 云泽直接开口,说明来意:“本王有事求见皇兄。” 等他说完,便有一个太监推开门进去禀告。门推开的瞬间,云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咳嗽声。随后门再次关起,也将咳嗽声彻底隔绝。 不多时,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,之前进去的太监走了出来,他躬身对着云泽说道:“王爷,皇上请您进去。” 偌大的御书房,只有全德一人在里面伺候。皇上坐在玉案后面,身前还有一些奏折,那是今日还没有批阅好的。 “云泽见过皇兄。”云泽向皇上行了礼,却不是跪拜的大礼。 自云泽进来,皇上的视线就落在他的身上,不知是不是大期将至,皇上最近,总是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来。他让云泽起身,最先问的,却不是云泽为何此时还来见他。 “一晃眼,九弟也长大了。朕还记得,初见时,九弟乃是圆滚滚的的一个,比你家瑾儿还要乖巧可爱。”皇上语气颇为怀念,脸上带着恍如隔世的表情。 听了这话,云泽心中一紧,他急切的开口,却不知要说些什么,只能喊了一句:“皇兄……” 皇上摆了摆手,阻止了云泽的话,而后他问道:“你这个时辰过了,是发生什么事了?” 云泽也知正事要紧,他赶紧将大皇子府中眼线禀告的事情告知皇上。插入眼线这件事,是皇上默许的,他说的时候,自不用隐瞒。 听完云泽的话,皇上的手重重的拍在御案上,他神情满是不可思议的问道:“此事你可有其他证据?” “此事关系重大,臣弟还未来的及查证,便先进宫禀告皇兄。”云泽也知道皇上一时很难接受这件事,却也还是照实说道。这件事关系到皇权,必须慎重。 皇上有些颓然,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,他开口问道:“在他们心中,朕是不是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?” “云泽不知道几位皇侄怎么想的,但是在云泽心中,皇兄亦兄亦父。云泽幼时字写的不好,是皇兄手把手教的。云泽牙疼时不吃东西,也是皇兄哄着喂的……”云泽本不是个唠叨的人,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。这般说下来,才发现,皇兄为自己做了很多事。 “好了,再说下去,九弟你怕是连小时候尿了朕一身的事,都要说出来了。”皇上阻止道,脸色却是比刚刚要好上一些。你不在意的一些小事,对方却从未忘记过,甚至记得一清二楚,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感动的吗。 云泽耳根红红的,他语气微嗔:“这种事,皇兄怎么还记得啊。” 难得见云泽这个样子,皇上本是想笑一笑的,刚张口,便想要咳嗽。他赶紧拿着帕子捂着嘴,猛烈的咳嗽起来。看着皇上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,云泽也不顾自己的举动合不合规矩,赶紧走上前,轻轻的抚着皇上的背部,帮他顺气。 皇上咳了一阵,才止住咳嗽。他将帕子拿远一点,而后便打算交给身旁的凌公公。在帕子离开皇上的嘴的时候,云泽看见了一抹刺目的血红。云泽急急的开口吩咐凌公公,他说:“凌公公,传太医。” “不用了。”皇上摆了摆手,阻止了云泽,倒没有因为云泽的越俎代庖而生气。他心中反倒有一点点感动,自己终究不是孤家寡人,总归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。 见皇上如此说,云泽急急的开口劝道:“皇兄,你都咳出血了,还是让太医过来看看吧。” “太医已经看过了。”皇上开口解释道,也不愿多说。所以他直接将话题又扯回了此前的事情上:“那件事,还要九弟去查证一番。” “皇兄放心,这几日我便给你答复。”提到正事,云泽一脸严肃的回答着。皇上如此表现,云泽哪里还想不明白,怕是太医也束手无策,便也不再提皇上的病情。 此事虽没有完全确定,却也有七成的把握,两人又仔细的商量了一下具体的部署和对策。在两人说话时,凌公公给两人换了茶,才出去守在外面。 “这几日,九弟要辛苦一下了。”皇上说着还拍了怕云泽的肩膀,看着倒是十分的亲昵。 而后,皇上忽然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句:“来人呢。” 听到里面的声音,凌公公赶紧推门走了进来:“皇上有何吩咐?” “现在什么时辰了?”皇上语气有一些疲累的问道。 “回皇上,已经快三更二点了。”此时已经到了三更天,皇上日身体又不好,也难怪会感到疲惫。 “已经这么晚了,九弟就不要出宫了,直接在偏殿休息吧。”听完凌公公的回答,皇上直接转头对着云泽说道,而后便吩咐凌公公安排人去收拾偏殿。 “臣弟多谢皇兄体恤,便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 皇上派人去云泽府上通知了一声,又让御厨做了夜宵过来,待两人用完宵夜,就让人带着云泽去了偏殿休息。他自己还是留在御书房中,此时天虽已经晚了,却还有几本奏折没有处理完,他要等处理完了才能休息。 “皇兄,你也早些休息吧。”虽知这话是徒劳,云泽离开之前还是如此劝道。 夜半子时,本该是熟睡的时候。此时,黛玉的房中却还亮着灯。房中,黛玉坐卧在床上,手中拿着一本书看着。她手指轻滑将书往后翻了一页。而后她却没有继续看下去,而是用手捂着嘴,打了一个哈欠。 云泽离开时,虽交代了自己不一定会回来,让黛玉早些休息,黛玉还是在等着他的消息。只是,她并不怎么熬夜,平日里这个时候,她也早已经休息,现在虽强撑着不睡,却是瞌睡的很,不时就打一个哈欠。 “王妃,已经三更天了,要不您先休息吧,等王爷回来,幽兰再叫您起来。”幽兰看着满脸倦容的黛玉,心疼的劝道。 “再等等吧。”黛玉如此说道。 而后她又吩咐幽兰去沏了杯茶来,特意吩咐了多放些茶叶。黛玉并不喜欢喝浓茶,如此吩咐,便是为了去去自己的困意。 太监过来时,并没有要求见黛玉,而是直接给周长史说了一声。他来时,云泽就特意吩咐了,让他不要打扰到黛玉休息。和他一起回来的,还有云泽身边的全德,他是回来取云泽的朝服的。云泽既然歇在了宫中,明日自是直接去上朝。 周长史当即便吩咐人去了黛玉院中,将云泽留宿宫中的消息告诉黛玉。他还特意吩咐了一声,若王妃已经歇息了,便不要打扰,直接告诉皇妃身边值夜的丫鬟就好。 “王妃可要歇息?”等禀告的人走了,幽兰问道。 得了黛玉肯定的回答,她便出去打了水给黛玉净面,而后伺候着黛玉安歇。 因为事态严重,皇上直接下了封口令,且云泽昨日来的也晚,倒是没有人知道,云泽昨夜进了宫。早早便进宫的大臣,见安顺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外,只当云泽比平时来的早了。 早朝之上,皇上的态度还是和往常一样,连视线都没有多落在几位皇子身上,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般。 这几日,各地皆是风调雨顺,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,早朝奏事的大臣自然也少了。所以,这几日早朝皆结束的比较早。今日,本该像前几日一样早早结束了朝会,却是有一人忽然站了出来,而延长了上朝的时间。 “皇上,臣有本奏。”哪怕是面对皇上,那人的态度依旧是不卑不亢,一看就是个耿直的人。 “李爱卿有何事启奏?”这人名曰李耿,乃是个言官。他的官位在大殿上的众人中,不高不低,却是一位连皇上也头疼的人物,因为他是御史。 御史一张嘴,就算是皇上也要掂量掂量。当然前提是,这个皇上乃是一个明君,重视自己的名声。若遇到的是一位昏君,御史便是死的最快的一个。 “皇上,臣所奏之事,和摄政王有关。”李耿这句话依旧是不卑不亢,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,有多么的惊人,自己要弹劾的人,又是多么的位高权重。 李耿虽然淡定,但是大殿上的其他人却是不那么淡定的。李耿此话一出,所以人都看向了他。云泽是什么人,那是太上皇的幼子皇上最疼爱的幼弟,是有双王爵位的摄政王,是在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。 李耿竟然敢弹劾摄政王,真是不要命了。只希望,他不要连累到自己,没看到皇上的脸色都已经黑了吗。众人心中虽如此想着,却也有着看戏的心态。 听到李耿的话,云泽也站了出来,他脸色挂着笑容,似乎一点不在意李耿要弹劾他这件事。云泽朱唇轻启缓慢的说道:“本王也很想听一听,李大人所奏的事情。” 明明在云泽周身感觉不到寒气,大殿上的众人还是感觉到压迫感,唯有李耿,毫不退让的看着云泽。他眼神正直而坚定,表明了自己的毫不动摇的态度。 第八十七章 “咳咳咳咳……”一阵咳嗽声,将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皇上的身上。 众人皆明白皇上时日无多。已经站了队的,都想着自己的主子能够继位。没有站队的,则考虑着,这个时候,自己要不要选择一个主子,也好混点拥护之功。 “既然摄政王想听,李御史便说一说吧。”皇上开口,便是维护云泽的意思。这个时候,任何一个有眼色的人,都会乖乖的闭嘴,不再纠缠于此事。 耿直如李耿却仿佛未听懂皇上的意思,他向着皇上的方向躬了躬身,一脸正直的开口:“启奏皇上,据臣所知,摄政王纵容贾尚书贪赃枉法,草菅人命。” 贾尚书指的是贾雨村,但是纵容一说,云泽却是听的一头雾水。他和贾雨村根本就不熟,就算平时见面,那也是贾雨村向云泽行礼,而后云泽直接点个头,算是打了招呼。 见风使舵如贾雨村者,倒是想巴着云泽呢,但是也要云泽给他巴结的机会啊。云泽根本看不上贾雨村的为人,若非必要,必然不会和他有交集。所以,贾雨村去安顺亲王府求见了云泽几次,都被云泽给回绝了。 “皇上,微臣冤枉啊!”云泽挑了挑眉刚准备说话,贾雨村忽然站了出来,他跪拜在地上,额头抵着地面,嘴中如此说道。 其言语悲切,仿佛下一秒就准备一死以证清白。不知道其品行的人,定然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,云泽却知道李御史所言,确实是属实。 云泽的视线扫过大皇子等人,想看看三人在这件事中的反应,三人的神色却是和大部分大臣一样,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。今日这李御史忽然发难,似乎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。 “摄政王,你怎么说?”皇上没有理会贾雨村的话,而是问向了云泽。 云泽躬了身,说道:“皇兄,这件事,你可要为臣弟做主。臣弟和贾尚书不甚熟悉,又哪里有纵容之说。” 云泽语气依旧淡淡的,仿佛现在被御史弹劾的人并不是自己,而是不相干的人。 “王爷,您怎么能如此对我!”云泽说完,反应最大的不是李御史,而是跪在地上的贾雨村。其语气之不可思议和悲怆,仿佛被云泽背叛了一般。 贾雨村说完这一句,已经是一头虚汗。他也不敢再说下去,更没有胆量去看云泽此时的脸色,唯有偷偷的抬头看了大皇子一眼。见大皇子对自己点了点头,才微微松了口气。而后,便感觉到背后一寒,皇上的视线仿佛看穿了自己一般。 若不是刚刚得了大皇子指示,他也不敢做如此得罪摄政王的事情,只是相比较于极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大皇子,贾雨村还是选择得罪云泽reads;。一个是未来的皇上,一个是功高震主现在就被大皇子几人忌惮的摄政王,稍微想一想也知道该选择谁。 “皇上明鉴,臣并未胡言。据臣所知,贾尚书正是安顺王妃的老师。且当年亦是王妃的父亲林海林大人,写信将贾尚书推荐给贾员外。而后又由贾员外郎将其推荐给王子腾,才得以派为应天府府尹。” 贾雨村的表现,让李御史更加认定了云泽纵容于他,他将此前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。 “李御史慎言!”云泽再一次开口,依然是动了真火。这件事显然是刻意针对他而来,他自得摄政王的册封起,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,可是此时李御史却将黛玉扯了进来,这便是他无法容忍的。 “王爷,李耿所言皆为事实。”李耿直视着云泽说道,言下之意却是,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别人说。 云泽眼神阴冷的扫过众人,目光所到之处,众人皆不敢与之对视。他不知道这一次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,却是知道那些人,必然在群臣当中。 老师,是比较重要的一个身份,传业受道解惑,若是这个老师的名声不好,身为学生的人名声也会受到影响。对于危害到黛玉的事情,云泽向来不会容忍。 “父皇,林大人为巡盐御史时,恪尽职守,淮扬盐政的政绩更是有目共睹。其在位时,所举荐之人,皆是清廉且有能力之辈。”宸亲王忽然站了出来说道,先是赞扬了林如海一番,而后只一句话便将林如海摘了出来。 宸亲王说完,便有大臣站出来,躬着身说道:“林大人乃臣等之楷模。” 他们如此说,并非是真的认可宸亲王的话,只是看的云泽的面子罢了。不管林如海政绩如何,官职如何,他是摄政王的岳父,只这一个身份便值了众人那一句。 “父皇,儿臣曾听说过一件趣事。一户人家的家主见一落魄书生可怜,便想着帮其一把,却又怕直接给与银两,伤了书生的自尊。就借口将那书生请为西席。实际上,那户人家只有一个女儿,又哪里需要那书生做西席。那书生倒也知趣,见此,在那户人家住了一个月,就直接请辞离开。” 宸亲王在早朝时说这样的故事显然是不合适的,却又是极为合适的。只因,这个故事隐射的是黛玉和贾雨村的关系。 “诸位大人以为,那西席是否是那户小姐的老师?”宸亲王说完后,紧接着问道,却不问李耿这个说出此话的人,而是问的全臣。 李耿为人耿直虽不傻,又如何听不出宸亲王这个故事的用意,只是黛玉的情况和故事中的小姐,又有所不同。他正准备开口,就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,阻止了他的意图。 “如此情况,自是不能算老师的。”那大人躬身说道,话语自是顺着宸亲王和云泽的意愿来。 “那贾大人老师的身份?”宸亲王接口道,问话十分的明确,却是没有把安顺王妃四个字说出来。 那大臣同样聪明的没有说黛玉:“自也算不得的。” “皇兄!”云泽见时机成熟,直接对着皇上跪了下来。 自当上摄政王以来,这是云泽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对着皇上行跪拜之礼。也正是因为云泽忽然行此大礼,太子等人心中皆是一惊,就怕云泽有什么对策,将火引到他们自己身上来。 “还不快将摄政王扶起来。”见云泽跪下,皇上赶紧开口,态度十分明确。 皇上身边的凌公公亲自下来,想将云泽扶起,云泽却是毫不领情,一把将人挥退reads;。他不仅没有起来,还对着皇上的方向叩了首,而后开口,那声音真诚无比,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。 “皇兄,云泽自当了摄政王以来,自问勤勤恳恳,不结党不营私,无愧于皇兄的信任。如今,却有人陷害云泽,还牵连云泽的家人。”说道这里云泽顿了一下,而后他将后面的语速放缓,字字都是重音:“云泽恳求皇兄,除去云泽身上的爵位和职务,让云泽做一个闲人。” “是朕让皇弟受委屈了。”皇上叹息般的说道。 他此句说完,下一句话还未出口,便有大臣跪下来了:“皇上,臣也觉得,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摄政王,还请皇上下旨彻查此事,还摄政王一个清白。” “还请皇上彻查此事,还摄政王一个清白。”那人说完,立刻就有大臣复议。 太子见此也赶紧表明了自己的态度,这事本就是他设计的,此时又怎么会让别人来查:“父皇,儿臣也认为此事是有人陷害摄政王叔。儿臣愿请旨,调查此事,定然给摄政王叔一个交代。” 大皇子一听,便有些急了,贾雨村现在可是投靠他的,刚刚也是自己授意贾雨村陷害摄政王的。虽然这件事不是自己设计的,但是由太子来查,自己定然难脱关系。 “父皇,太子乃是储君,还要协助父皇处理国事。此事儿臣愿请旨调查,为父皇和太子分忧。”大皇子在皇上答应之前,赶紧说道。 同时他心中也有着自己的打算,陷害摄政王这事可不小,若是由自己或者三弟来调查。不仅自己可以撇清关系,还能将事情推到太子身上,使太子和摄政王恶交。至于证据,总会有的。 想到这里,大皇子和三皇子对视了一眼。而后三皇子也站了出来,表示自己也想请旨彻查此事。两个对一个,怎么看都是他们这边得到这个差事的可能性大一些。 “你们呢,也想请旨办这件差事?”皇上拿帕子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,他的视线扫过其余几个皇子,如是说道。因为刚刚咳嗽过,竟听不出来是不是生气了。 “父皇,儿臣亦想为父皇分忧。”剩下的几位皇子说道,皇家的人又有几个是不争的。 “老八,你呢?” “父皇,儿臣以为,这件事应由李御史监督。”宸亲王的话出乎所以人预料,他竟然想让挑起这件事的李耿来监督这件事的调查。 他此话说完,便有大臣跳出来反对,理由自然就是因为这件事的祸首便是李耿,当着皇上和群臣的面陷害摄政王的,就是李耿。现在让他来监督这件事,不是可笑吗? 因为宸亲王的一个提议,朝堂之上差点吵了起来。有大臣觉得,李耿为人正直不阿,此番也是遭人蒙蔽,由他监督此事的调查,并无不可。有人同意,自然就有人坚决反对到底的,甚至提议,先让李耿停职,就算不是他陷害的,他也有失察之罪。 支持李耿停职的,大部分都是李耿得罪过得人。御史得罪的人太多,平日里他们不敢怎么着你,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,还不往死里整治。 “皇兄。”见差不多了,一直旁观的云泽,再一次开口。他一开口,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。 “摄政王,此事你以为如何?”云泽是摄政王又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之一,皇上自要询问一下他的意见。 “皇兄,云泽相信李御史定会公正的处理这件事。不如,就由宸亲王主查此案,由李御史监督。” “既然摄政王如此说,这件事就这样办吧,退朝。”皇上一锤定音,没有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,直接宣布退朝,而后带着一众奴才离开。 第八十八章 众人眼见着皇上离开,都转头去看向云泽。一时间,谁也没有说话,谁也没有离开。 “诸位大人,可别站错了队。”云泽语气冷冽的说了这一句话。 听了此话,众人心中皆是一惊,也皆暗中思量,自己此前的选择是不是正确。夺嫡之争,最怕的便是站错了对,跟错了主子。若是最后他人上位,不臣者自然会被忌惮,好的做个闲官,不好的那是要丢命累及亲人的。 历来,夺嫡之争中的牺牲者还少吗,后来者却是从未间断过。只因夺嫡带来的荣耀和利益太大,大到足以拿身家性命去赌,大道明知失败后的下场,还是忍不住去参加。 云泽说完,也不管那些大臣的心思,他直接走到宸亲王面前,而后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:“这件事,就交给你了。” “九皇叔放心,侄儿一定给您一个交代。”宸亲王躬身说道。 随后,云泽又看向了李耿,他的目光平静的没有任何波动,不像看着刚刚得罪了自己的人,反而像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。众人皆知李耿这一次,算是得罪了摄政王,正等着云泽撂几句狠话。谁知云泽只是看李耿一会儿,没有说半个字,就头也不回的走了。 众人看看云泽离去的背影,又看看站在一旁的李耿。这摄政王看着人不说话,竟然是几个意思啊。 云泽无话可说,不代表别人无话可说。云泽刚走了几步,就被人叫住,那声音正是李耿的:“摄政王请留步!” 听到这句话,和李耿有些交情的大臣,都恨不得直接捂上他的嘴。摄政王都不打算说什么了,他竟然找死的凑上去挑衅。 “李大人,你叫住本王,还有何赐教?”云泽眯眼看着李耿,泥人还有三分火,这人真当他没脾气不成。还是说,他以为他是御史,自己就真不敢动他。 这样想着的云泽,又看了年长的三位皇子一眼,那目光让三人以为自己的盘算被云泽知道了。云泽心中不满自然迁怒到了始作俑者身上,究竟是哪个蠢货,竟然找这样一个人来,存心来招惹自己的怒火的吧。 在背后操作这件事的太子现在也想骂人,究竟是哪个没脑子的向他推荐的李耿。就他这拉仇恨的架势,不但没有对摄政王造成影响,自己这个设计者,也会被记恨上的。 “王爷,李耿就是一个御史,哪里敢指教您什么。他叫住您,就是想和您道个歉。”李耿还没有说话,就有一个官员走到他身边,陪着笑脸讨好的对着云泽说道。 云泽挑眉,这个时候还站出来帮衬着,看来这李耿,也不是得罪人到没朋友:“哦,李大人想向本王道歉?” “李耿,你不是知道自己做错了,想跟王爷道歉的吗,怎么现在扭捏了。”那人立刻说道,还暗中拉了拉李耿的衣服。 要不是李耿的妹妹是他的弟媳,他还真不想帮他reads;。圣宠不衰、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是可以得罪的吗,没看到几位皇子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。 李耿被拽了几下袖口,又被踩了一下脚,终于开口。他说的不是请罪之言,而是非常符合他的性格话。他梗着脖子说道:“王爷,如果你真是冤枉的,李耿一定负荆请罪。如果王爷不是被冤枉的……” “若本王不是被冤枉的,你想怎样?”云泽这一句问出,所有人都猜到了李耿的下一句话什么。 果然,李耿不负众望的说出了那一句话,那句理所当然的话。他说:“若王爷不是被冤枉的,李耿一定会参到底。” 此前站出来帮李耿的那人忍不住要扶额,现在比刚刚还要更糟糕。明明知道李耿的脾气,他究竟是抽的什么风,才会说出李耿想道歉的话。 云泽忽然笑了,如沐春风般的笑容,他说:“本王等着!” 等着李耿去负荆请罪,还是等着李耿一直参下去,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。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,摄政王和李耿的梁子算是结大了。 有几个平日里和李耿关系还不错的官员,看着李耿摇了摇头,知道他的官途怕是要到头了。其中有几个,已经计划着要和李耿保持距离。明哲保身本就是为官之道,他们此举,也无可是非。 “摄政王这方向不是出宫的吧。”不知谁忽然说道。 朝臣中又有一人说道:“摄政王是去面圣了。” “佞臣!”听到此言,李耿直接猜到了云泽想要干什么,他直接骂了一句,也不避讳别人,想来也是不怕云泽知道的。而后也不管众人的反应,直接甩手离去。 云泽确实是去见皇上去了,却不是李耿所想的告状,恰恰相反,他是去给李耿求情的。之前,他没有这个打算,可是听了李耿最后的话,他却起了这个心思。 云泽抱拳躬身说道:“皇兄,臣弟觉得,李耿此人,可堪大用。” 皇上听闻云泽的话,诧异的看向他。他心中想着,云泽不会是气糊涂了,话都说反了吧。如此想着,皇上也如此问了出来:“九弟,你话没说反?” “皇兄,原来臣弟在你心里,就是这么一个如此锱铢必较的人。”云泽翻了一个白眼说道,他有那么小气吗。 “你如不锱铢必较,朕的犬犬的毛是谁剪掉的?”皇上同样翻了一个白眼说道。两人不亏是兄弟,翻白眼的样子还真像。 云泽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,他还以为这件事他家皇兄不知道呢。说道犬犬,那时他年幼时,他皇兄最喜欢的一直狗的名字。因为一件云泽自己都记不清的事,被云泽下令,让太监剃光了它的毛。 云泽讪笑着说道:“三哥,那不是弟弟年幼不懂事嘛,你大人有大量,就不要和弟弟一般见识了。” “你啊,现在知道错了?朕要是想计较,还会等到现在。”皇上说道,声音倒是宠溺:“李御史那事,你是怎么想的?” 云泽将皇上走后李耿的话重复了一遍,而后又说道:“皇兄,那李御史倒是一个难得的,有他在,自可震慑一批人,特别是在发生了今天的事后。” 最后一句话,云泽加了重音。说是用李耿来震慑他人,其实这李耿又何尝不是云泽留下了震慑自己的。对那件事哪怕自己现在没有心,以后又能否如此呢。这事,皇上不能保证,云泽亦不能保证。 “朕明白你的意思,李耿就留给朕的继任者吧。”皇上如此说道reads;。 云泽听到继任者三个字,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,因为太子等三位皇子的作为,皇兄现在连老八也怀疑了。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:“皇兄,你让宸亲王调查这件事,可是有心试探于他?” “就当朕给他的一个考验吧,朕真的怕了。”皇上说道,也不说是考验的什么,他知道云泽心中清楚。 云泽自然清楚,虽然他暗中支持着宸亲王,但这一次他却不打算告诉他,他也想知道宸亲王的选择。虽不打算告诉宸亲王真相,在宸亲王没有让云泽失望前,帮衬一下他云泽还是会做的。于是云泽说道:“臣弟相信,宸亲王定然不会让皇兄失望的。” 云泽和皇上谈完后,便去给太上皇和太后请安。对于这次的事情,太上皇难得的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。反倒是三位皇子,被太上皇找去骂了一顿。 “云泽你放心,你皇兄一定不会相信那些人陷害你的话的。”太后如是说道。皇上是她的亲子,云泽也是她当做儿子一般疼爱的,她不希望这两兄弟之间闹出什么不愉快来。 云泽听了这话安慰太后道:“母后放心,这件事儿臣和皇兄心中有数,不会出什么意外的。” “那就好,等皇儿来了,母后一定说他一顿,怎么能让那李大人,那般陷害于你。”太后有些不满的说道,这不满自然不是针对的皇上,而是李耿。 云泽也知道太后这是好意,只是这几天,糟心事太多,他劝阻道:“母后,皇兄这几日也够烦心的,这事皇兄不也没信吗,您就不要再和皇兄提了。” 云泽说完,太后又开口说道,倒不再说要和皇上谈谈,而是提到了黛玉:“玉儿刚刚来过。” “母后,云泽先回去了,明日再来陪你说说话。”云泽听此,便直接告辞离开。 这件事是在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生,云泽也只不可能瞒的住黛玉,便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瞒着。云泽本打算拜见完太上皇和太后,就直接回去告诉她的,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。 云泽知道黛玉知道这个消息后,定然会自责,便直接回府。今日云泽当值,下完朝后便是直接去办公的。黛玉显然也没有想到,云泽这个时间还会回来,见到云泽时有一些惊讶。 “王爷,你可是有东西落在府中了?”黛玉怀中抱着云瑾,见云泽进来,脸上扯着笑容说道。 云泽快步走到黛玉身边,他伸手抚上黛玉的眉间,而后温柔的开口:“那件事不怪你,他们本就是针对着我来的,就算没有你和贾雨村的关系,他们也会找到其他理由的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 “玉儿怎么变笨了。”云泽笑着说道,说的时候还顺手抱过了云瑾。 黛玉有些不明所以,怎么忽然就说自己变笨了。而且,自己明明就没有变笨。 “玉儿你想想,他们无非就说我包庇纵容贾雨村,可是贾雨村和我并没有任何关系。这件事查下来,不仅证明我是清白的,还能让我白白得了一个贤名。” 云泽也不给黛玉说话的机会,又接口道:“而且,俗话说功高震主,到了我这个位子,必然会被帝王忌惮。哪怕皇兄不疑我,之后的皇上呢。如今李御史站出来弹劾我,却是正合我意。我已经和皇兄进言,重用李御史。” 黛玉明白云泽的意思,也知道云泽在朝堂上发怒时的原因,更加知道云泽对自己的包容和维护。她有些感动,忍不住红了眼眶。得夫如此,乃是自己之幸。 “王爷,黛玉此生最幸福的事,便是遇到了你。”黛玉如此说道,发自肺腑。 第八十九章 夜半子时,宸亲王府主院的书房依旧亮着灯。书房外守着的,乃是宸亲王的贴身太监。他转头看了一眼书房,眼中有一些担心。自回来后,宸亲王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,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中,连晚膳都不曾用。 这一夜,书房的蜡烛没有熄过,宸亲王也没有休息,一直坐到天明,他揉了揉有些痛的额角,起身走出书房,准备去上早朝。 “宸亲王,陷害摄政王一案,你已查了几天,可有结果?”早朝快结束时,皇上开口问道。 宸亲王走出队伍躬身说道:“儿臣不才,还没查到什么。” “还未查到什么!这都几天了,难道就让朕的九弟平白被人冤枉不成!你若什么都查不到,朕不介意换一个人来调查此事。”宸亲王的答案让皇上很不满意,竟直接说要换一个人来接手他的差事,这对宸亲王来说,是一种侮辱。 “父皇恕罪,儿臣一定尽快查明此事。”宸亲王赶紧跪了下来请罪。他心知,在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,有些事是不能说的。 云泽见此眉头及不可查的蹙了一下,他的皇兄近日越来越易怒,想来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。他赶紧站了出来,给宸亲王求情,两人是盟友,他自然不能眼看着宸亲王被皇上责骂。 有云泽求情,皇上倒是让宸亲王起来了,也没有再说什么。只是,他的心情却还是没有平复下来。众人皆看了云泽一眼,这几日因为皇上心情不好,大臣们都被骂遍了,几位皇子被骂的更惨。 唯一幸免于难的,只有圣宠最浓的摄政王,刚刚皇上都已经发怒了,就因为摄政王,而压了下来。看来有必要向摄政王讨教一下,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的原因,以免自己触了霉头,直接撞到枪口上。 同时,众人也惊叹于云泽的受宠程度,一些大臣和皇子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,幸亏这位是皇上的弟弟,而不是儿子,否则依着皇上对他的宠爱,皇位根本轮不到别人来争。 下了早朝,宸亲王直接将云泽叫住,他并未压低声音,躬身对着云泽说道,:“刚刚还要多谢九皇叔为侄儿求情。” “无妨,举手之劳罢了。”云泽话语中对于求情的事,一点都不在意。 “皇叔,侄儿前几日刚好寻得一本孤本,不知皇叔有没有空?”宸亲王问这话时,声音依旧没有压低,送一本书孝敬叔叔,本就不需要刻意隐瞒。 众所周知,摄政王不爱孤本,却爱收集孤本。这倒不是什么附庸风雅的举动,摄政王以前,也不爱收集这个。这个喜欢,是从成亲以后开始的,只因黛玉喜欢这些。云泽便时常收集一些孤本放在自己书房中,让黛玉翻翻reads;。 所以,云泽并没有拒绝宸亲王的提议,转身便和他一起前往宸亲王府。不是因为所谓的孤本,宸亲王倒是送过他几次孤本,但那都是直接送到王府给黛玉的,让自己去他府上看,这还是第一次。怕看孤本是假,有事找自己才是真吧。 “本王和皇叔有事要谈,你到外面守着,任何人都不许靠近。”宸亲王进来书房后,吩咐自己的贴身太监道。 云泽见此,也对着全德吩咐了一句:“全德,你也到外面守着去。” “还请皇叔见谅。”等人都出去后,宸亲王做的第一件事,便是对着云泽躬身行礼,说完也不起身,而是保持着行礼的动作。 云泽没有任何的动作,他看着宸亲王语气笃定的说道:“你知道陷害本王的人是谁了。” “侄儿确实知道,甚至手上也握有一些证据。”宸亲王大方的承认了这一点,云泽能猜到,他一点都不觉得诧异。 “可是你却和皇上说,你并未查到。”云泽说这话时没有任何的不满,似乎并不介意宸亲王对皇上的隐瞒:“你查到了什么,值得你背着办事不利的罪责?” 宸亲王没有回答云泽的问题,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来:“皇叔,侄儿手中没有证据,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父皇。” “你查到的是何事?”云泽开口,他心中已经猜到了宸亲王要说什么,却假装并不知情。 宸亲王咬了咬牙,将想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:“侄儿查到,大皇兄和三皇兄要逼供篡位。侄儿想将这件事告诉父皇,又怕父皇不相信侄儿的话。今日找皇叔过来,就是想和皇叔商量一下。” “你想将这件事告诉皇兄?”云泽问道。他看向宸亲王时,眉头蹙起,唇也紧紧抿着。 “是。”宸亲王只回答了一个字,铿锵有力,毫不犹豫。 “你可知这么做的于你而言意味着什么?”云泽再一次问道,他依旧是那个表情。 “侄儿知道。”宸亲王依旧是那恭敬的样子,话语也依旧是铿锵有力。 他何尝没有想过做螳螂身后的黄雀,如今父皇虽意属于他,但到底还没有彻底定下来。父子情,父子情,从来都是长子、嫡子、幼子来的多些。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,怕是比不上这三个的。 如今太子一系和大皇子、三皇子一系皆势强,自己虽有九皇叔支持,也不是绝对的下一任皇帝。若是自己挑准的时机再说出此时,父皇那里怕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。到时候,这三脉人马都会被自己拉下马来。 可是,若自己现在禀明父皇,对于自己威胁最大,也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的太子,却是什么事都不会有。不仅如此,他还会因为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倒台,而更加势盛。 “你现在后悔,还来的及。”云泽一瞬不瞬的看着宸亲王,他如此说道,也不知是希望宸亲王后悔,还是不希望他后悔。 “侄儿,不会后悔。”宸亲王的语气更加的坚定,不仅仅是因为他早已想清楚该如何做,也因为云泽的态度。 “记得将孤本送到叔叔府上。”云泽说完这一句,便站了起来,要往外走。 这话题跳跃太大,饶是宸亲王也愣了一下,才明白云泽的意思,而后宸亲王嘴角抽了抽。都这个时候了,还不忘要给九婶的孤本,能被九叔这样放在心里疼着,九婶真是个有本事的。 云泽和宸亲王是坐一辆马车过来的,马车从宸亲王府出发,很快便到达宫门reads;。云泽坐在马车上没有动,见云泽不动,宸亲王作为晚辈,也不好先下来,便只得坐在里面陪着。 “皇兄不仅需要一个仁慈的继承者,也需要一个能扛得起皇权的下任君王。”云泽闭着眼睛靠在马车壁上,似是睡着了一般。然他口中的话语,却不像他的姿势一样漫不经心。 宸亲王将这句话在心中默念了一遍,而后恭敬的对着云泽行礼:“侄儿多谢九叔指点。” 御案之下,宸亲王跪在那里,背后一阵冷汗。他的头低垂着,看不清他父皇的表情。虽看不见,但从这压迫感,也知他父皇此时的心情。任谁被自己的儿子背叛,也会气愤伤心,哪怕那个人是皇上。 宸亲王匐伏说道:“儿臣知此事兹事体大,得到消息后便急忙赶过来呈报父皇。” 进来后,云泽就被皇上赐了座,他听着宸亲王将和自己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,而后就见皇上的目光看了过来。他自是明白皇上所问何事,便缓缓的摇了头,示意这件事和自己无关。 见云泽摇头,皇上便也相信这件事于他无关,其一是对云泽的信任,其二,若是这件事是云泽策划的,此时他人便不会坐在这里,甚至不会在他刚刚去了宸亲王府,便让老八过来,白白惹他怀疑。 “你是说,老大和老三策划着在朕的万寿后逼宫篡位,还要将这个罪名陷害到太子身上!”皇上语气低沉,说完后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,哪怕是第二次听到,他的情绪依旧是波动非常的大。 “传太医!”云泽见帕上的血迹,赶紧对着外面吼了一声,而后走到皇上跟前,抚着他的背。 听到云泽急切的声音,宸亲王也抬起了头,虽知道自己父皇病重,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父皇这般模样。他的父皇脸色惨白,不住地咳嗽着,像是要永远咳嗽下去一般。 宸亲王得了云泽的眼色,踌躇了一下,赶紧上前,端着茶杯送他皇上嘴边,让他喝点茶,顺顺气:“父皇,您要保重龙体。” 前头才被忤逆的长子和三子气了,现在又看到宸亲王孝顺而真挚的模样,皇上心中又更加偏向了宸亲王一点。他止住咳嗽后,手覆在宸亲王手上,只说了三个字:“好孩子。” 皇上咳嗽了一会儿总算是缓了过来,他止住咳嗽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:“跪下!” 这句话没有点名,宸亲王却是在听到话的瞬间跪了下来,也没有换位置,直接跪在了皇上身侧。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忐忑,不知道他家父皇这是要干什么。 “朕且问你,你觉得老大和老三要如何处置?”皇上的目光一直锁定着宸亲王,哪怕是虚弱的君王,也让宸亲王感觉到无形的压力。 此时最好的回答,当然是体现一下兄友弟恭,宸亲王却是想到了下马车前,云泽同他说过的话。宸亲王几乎是下意识的,就想看云泽一眼,但是他压住了这个动作,他知道,这个时候,是如何都不能看向云泽的。 “父皇,儿臣以为,大哥和三哥此举,定然是被他人挑唆,应严惩挑唆之人。至于大哥和三哥,则该寻个理由削了爵位以示惩戒。”皇家不能出两个逼宫的皇子,那丢的可是皇家的脸面。 宸亲王说完这句,偷偷观察了一下皇上的脸色,见皇上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,又说了下去:“若是大哥和三哥悔悟,父皇自□□养他们,在日后再寻个由头将爵位还给他二人。可若是大哥和三哥执迷不悟,当然是圈了。” 皇上不再问话,也不叫起,只看着宸亲王。许久,他才开了口,却也是与此前无关的三个字。他说:“下去吧。” “儿臣告退。”宸亲王偷偷看了云泽一眼,他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他父皇的态度,他的话,又是否和了他父皇的心意。 第九十章 宸亲王走出去后,皇上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,一动不动。他的目光深幽而悠长,只盯着门的方向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云泽站在一旁,右脚抬起,想走到皇上身边劝慰一下,最后还是将脚落在了原处,没有前进一步。他心中叹息着,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。他知道他的皇兄需要安静,需要一个人思考一下,也需要一个决断。 皇上站了大半个时辰,也不动只幽幽的开口,声音有一些沙哑:“去将三人叫过来。” 待吩咐完这一句,皇上又站了一会儿,而后便深深的叹了口气,竟像没事人一样,重新坐在案桌后面,开始重新批阅奏折。 云泽见此便知他皇兄心中已经有了打算,他也更加担心,皇兄身体本就不好,这件事又憋在心中,若是郁结于心可就麻烦了。 云泽想了想,而后自己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。他嘴角扯出笑容,故作轻松的说道:“皇兄,明日要是有人弹劾弟弟玩忽职守,你可要护着弟弟。” 皇上手中提着笔,转头看向云泽,神情冷漠,没有一丝表情。毛笔上的墨滴在奏折上,赶巧落在字上,晕染了一片,墨迹下的字,已经看不清写的什么。 云泽不再说话,只是扯着笑看着皇上,一直到他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,皇上才开口,脸上倒是多了一丝笑容:“从小到大,朕几时不护着你了。哪次你闯了祸怕父皇骂,不是朕护着你的?” “那臣弟可指皇兄了。”云泽这次笑的比较真心,也比较幸灾乐祸:“皇兄,这奏折都弄脏了,你打算怎么办?” 听到云泽的话,皇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而后整张脸都黑了。他低头看向那边奏折,而后脸更黑了。那墨滴落的地方,是重要的地方,且墨点比较大,根本猜不出是什么内容。 “哈哈哈,皇兄你说这奏折回到大臣手上时,那人会是什么表情?”见皇上的表情,云泽笑的更欢了。 皇上低头看了奏折片刻,而后直接下笔,在奏折上落下几个字。云泽好奇皇上写的什么,所以他走过去视线直接落在奏折上。那上面只写了几个字,意思简单明了:墨迹不清重写。 云泽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那奏折,不得不说他皇兄的脸皮,确实比他还厚。若是他,还真写不出这几个字,让人将奏折再重写一篇。 还不等云泽再开口说什么,就见一叠奏折被推到自己跟前,紧跟着就是皇上的声音,声音比之刚才,却是多了一丝轻松:“朕既然如此护着九弟,九弟是不是要帮朕分担一下?” “皇兄,你饶了弟弟吧。”云泽看着那堆奏折叫了起来,语气哀怨,显然很不想接手那堆奏折。 云泽其实并不介意帮皇上分担一些奏折,处理政事对他而言也是得心应手。何况他此前说让皇上护着的话,就是想着今天留在宫中陪着他皇兄,自然更不介意处理这些奏折。 云泽这话,却是说给皇上听的。在皇权面前,父子兄弟之情,什么也不是。哪怕皇兄再护着他,和他的感情再好,他也要小心着点。平日里他虽然和皇兄相处的比较随意,但是涉及的权利时,云泽也是十分的谨慎小心,绝不会触及到帝王的底线。 “行了,帮朕做点事,还苦了你了。”皇上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云泽头,将人赶去了一边批改奏折去了。这动作,好多年都没有做过了。 云泽的字,是皇上手把手教出来的,练字时的帖子,也是皇上亲手写的。两人的字,倒是十分的相似,加上云泽有意模仿,还真没什么人能认得出,那不是皇上的笔迹。 “皇兄,臣弟手腕都写酸了。”云泽的表情很无辜,皇上却是生生看出了一丝委屈和撒娇。 “多大的人了,还撒娇。”云泽现在的样子,像极了小时候练字手酸了撒娇耍赖时的样子:“说吧,想要什么?” “还是皇兄了解臣弟。臣弟就是想吃饕食楼的糕点了,不如皇兄陪着臣弟一起去?”云泽说着还咽了咽口水,皇上见此笑的更欢了。 “都是当父亲的人了,还像个孩子似的。”皇上如此说着,虽没有说同意,却是默认了这句话。 御书房中,寒气渐少。这个时候,门被人推开,一个太监推着门走了进来:“皇上,太子殿下、大皇子、三皇子到。” 仅仅一句话,那太监便抖了抖,觉得这房中的温度硬生生的降了几度。也不知道三位皇子哪里惹到皇上了,刚刚御书房的气氛明明还很好,一听到三位皇子来了,脸就冷了下来。这怕是,要变天了。 “老九,你先到后面去吧,将奏折带上。”皇上看着云泽带着奏折消失,才吩咐将三人带了进来。 云泽对此事没有任何的异议,甚至不好奇御书房中发生了什么。他知道皇上如此做,是为了让他避嫌。这件事牵扯太大,他虽说是摄政王,有些事还是不要明着扯进去的好。 云泽埋头处理着手上的奏折,等处理了大半,皇上身边的凌公公便来请他过去。 “王爷,皇上的身子不好,您多劝劝吧”凌总管一路上欲言又止,在快到达御书房时,他停了下来,而后开口说道,语气满是担心。 他是皇上的心腹,云泽走后,他便一直待在御书房中伺候,对于皇上和三位皇子在御书房中发生的事,一清二楚。正因为一清二楚,他才更加的担心,皇上如今的身子,受不了如此打击。 云泽心中也是担心,他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。如今之事,不管发生在谁身上,谁都受不了。父子本是缘分,现下却变成了仇敌,为的也只是那至高的位置,这便是皇家的悲哀。 云泽来到御书房门前,就见一个太监端着一些碎瓷片进来,看瓷片的样子,该是皇上此前喝茶的茶杯。在御书房中,能砸了这杯子的,便只有皇上。 在那个位置上越久,就越是喜怒不形于色,越是能隐藏自己的喜恶。能让他砸了茶杯,可见皇上是生气到了什么程度。哪怕是刚刚听到大皇子和三皇子要逼宫的消息时,皇上也没有生气到这般地步。也不知,御书房中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 等他进去,御书房中倒没有想象中的一片狼藉,反而是和他出去时一样的干净。若不是御案下不远处,还有未干的水渍,根本看不出此前御书房中发生了什么。 云泽心思百转,想着要说的话。这个时候,他本该帮着宸亲王在皇上面前讨讨好,本该说出一大推安慰的话,云泽心中也确实这样想着的。最后他说出口的话,却和心中所想的没有任何的关系。云泽说:“皇兄,臣弟陪你出宫走走吧。” 皇上没有动弹,也没有出声,甚至没有看云泽一眼,就像根本没有听到云泽的话一般。等云泽自己都放弃了这个打算,打算再说点什么宽慰宽慰皇上时,皇上才开口,仅有两个字:“走吧。” “皇兄要去哪?”云泽问道,一时间云泽没反应过来这个走吧,是要去哪里。 “不是你要陪朕出宫吗,怎么问朕要去哪里?”皇上如此说道。他也知这是云泽一番好意,不想拒绝。 不久一辆普通的马车悄悄的驶出宫门,马车坐着的正是皇上和云泽。出了宫门不久,便听到车外的喧嚣,叫卖声不绝于耳,一切都是那般的热闹。 云泽带着皇上去了饕食楼,那里的千层糕是云泽最爱吃的,皇上偶尔出宫私访,也会给云泽带上一碟。刚到酒楼,见听到满楼的喧闹,众人三三两两的一桌,不知在说些什么。肯定的是,每个人脸上,都带着这样那样的笑容。 云泽是饕食楼的熟客,小二见他过来,赶紧将人引入了二楼,云泽常去的那间雅间。云泽点了一壶茶,一碟千层糕,便不再要其他的东西,也不让人在里面伺候。 等茶上来,云泽提起茶壶,亲自给皇上倒了一杯,而后才给他自己倒了一杯。茶是好茶,却比不上贡茶。皇上喝了一口,便将茶杯放下,喝惯了贡茶后,却是不习惯这茶的口感。 “皇兄,吃块千层糕,都十几年了,这味道还是一样的好。臣弟等一下一定要打包一份带回去,瑾儿也喜欢吃千层糕呢。”云泽吃完一块说道。 皇上奇道:“瑾儿可以吃糕点了?” “早就可以吃了。瑾儿现在已经开始长牙齿了,小小的像米粒一样。”说到云瑾,云泽的表情就柔和了很多,话也多了很多:“皇兄你是不知道,前几天瑾儿还拿着一块糕点啃。你要是喂他,他而不乐意。结果,啃的到处都是。” “这小家伙。”提到云瑾,皇上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:“那就打包一份,算朕这个三伯请他吃的。” “皇兄,你也太小气了,就送一份千层糕啊。可怜瑾儿前几日还缠着弟弟要三伯。”云泽一脸为儿子不值的表情说道。 “是朕这个做三伯的亏待了瑾儿,等回宫朕就将东西着人送去你府里。”皇上笑着说道,对这个幼弟是毫无办法。 “臣弟代瑾儿谢谢皇兄。”云泽如此说着,人却依旧坐在椅子上,没有要跪下谢恩的意思。皇上那边,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,丝毫不觉得云泽此举不妥。 “既然这糕点也吃完了,朕也怪想瑾儿的,便去九弟府上吧。”皇上也有许久没有见到云瑾,见提到云瑾,便想去看一看,逗一逗。 “皇兄,我们再逛一逛吧,等下直接到我府中用晚膳便是,瑾儿一定也很想和他皇三伯一起用晚膳。”云泽提议道,他提议出宫可不仅仅是来玩的,还是想让皇上排解排解苦闷的心情。 两人出了酒楼也没有上马车,而是让人将马车直接赶去安顺王府,而他二人,则带着几个奴才和暗中的护卫,一起在大街上逛着。 两人在一个面摊前停了下来,那摊子是两个老人经营的,看两人的亲密度,应该是一对老夫妻:“老人家,来两碗面条。” 两人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来,那老妇人赶紧过来帮两人收拾干净桌子:“老人家,您都这么大岁数了,怎么还出来摆摊呢?” “没办法,这不是要吃饭嘛。像你们两兄弟这样穿着的,还肯坐在我们这样的小摊上的人,可不多见。”云泽两人一身华服后面还跟着下人,一看就贵家老爷,这样的人却丝毫不嫌弃这样的小摊,多少让老妇人对他们的印象好上很多,虽是第一次见,对着两人也熟络。 “这不是没吃过,一时心痒,便想吃吃看嘛。”皇上在座,云泽自不能抢先说话,一切都是由皇上开口:“老人家怎么知道,我们是兄弟的?” 云泽和皇上长的相似,年纪也相差极大,看着更像是父子,反而不想是兄弟。那人却是一眼就看出两人是兄弟,倒是让皇上好奇了。 “这位老爷,老婆子虽然见识少,也活了这般大岁数了,你们两位这般相处的,定然是感情非常好的兄弟。”老人说着,满脸笃定。 “老人家,你们的儿孙呢?这么大一个摊子,也没个帮忙的人。”皇上也不纠结怎么看出两人是兄弟这个问题,他见摊子上只有两个老人在,便问道。 “死了,我和老头子临到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,前年一场大病就给带走了。”提及伤心处,老妇人有一些伤感。 皇上身处高位,批评人还可以,安慰人着实是不会。见此,云泽开口说道,一点没有王爷的架子:“老人家对不住,我三哥他就随口问问,没曾想就问道您的伤心事了。” “两位客官别见怪,老婆子就是想到儿子罢了。老婆子一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孩子,本想着……” “老婆子,说着些干什么,我们现在日子不也过得不错。虽不是大富大贵,也不曾饿到冻到。”老人家已经将面下好,直接端了过来。 云泽看了皇上一看,忽然开口问道:“老人家,你们觉得,当今皇上如何?” 当街谈论皇上可谓是大不敬,但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老人家却是不知道这些的。见云泽问了,他们没多想便说道:“皇上是个好皇帝。” 只这一句,朴实无华,却说明了内心真实的想法。老人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好法,那些政策他们不懂,却知道自皇上登基一来,他们从来没有挨饿受冻过。对他们而言,丰衣足食,便是好的标准。 这时,又有其他客人过来,老人家赶紧去招呼客人。见老人家走开,云泽澄清道:“三哥,这可不是弟弟安排的。” “行了吃你的面吧,三哥还不了解你。”皇上说完,用筷子叉起面条,而后吹凉一些送入嘴中,他的嘴角向上翘起。 “老人家,你这面真好吃,比我家厨子做的都好吃。”皇上吃完一口,高声说道。 “这位老爷太夸奖了,我家老头子的手艺,哪能和府上的大厨比啊。”回答皇上的是那位老妇人,虽如此说着,脸上倒是止不住的笑意,对于皇上的夸奖,很是高兴。 皇上的心情好了起来,面吃在嘴里也格外的香,一切只因为那真心实意的一句:“好皇上。”皇上听过比这更动听的夸奖,那些却是一只耳朵听着,一只耳朵出,唯一听入耳中记上心头的便是这一句。 两人离开后,只留下两个空碗,真的是空碗,连汤都喝干净了。在一个碗旁边,还留着一些散碎的银子,和一些铜板。银锭子给两人反而容易招来祸端,云泽便将身上所有的碎银子和铜板都放在了桌子上。 第九十一章 吃完面条后,皇上心情好了,也有了闲情和云泽一起逛街,甚至买了一些小玩意,送给还没有出宫建府的几个小的和云瑾。|皇上驾到,安顺王府本是要开大门迎接,皇上却是不想声张,两人便直接从角门进入。门后,黛玉已经带着下人迎接圣驾。 “妾身恭迎皇兄。”黛玉屈膝请安。她怀中抱着云瑾,手上便没有动作。随着黛玉的动作,她身后的奴才皆跪了下来,恭迎圣驾。 “九弟妹免礼。”皇上虚扶了黛玉一把,而后说道。 “妾身谢过皇兄恩典。”等黛玉站好,跪在她身后的奴才也跟着起来,嘴里说着:“谢皇上恩典。” 皇上向前几步走向黛玉,最后在距离黛玉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下,而后他便拿出在街上买的竹蜻蜓。云泽跟在其后半步远的地方,见皇上的动作赶紧走到黛玉身边,从黛玉怀中接过云瑾。 等云瑾到了云泽的怀中,皇上才拿着竹蜻蜓开始逗云瑾玩。皇上此前并没有玩过这种民间的玩具,刚刚也只是看着卖这个东西的小贩示范了一下。现在,他亲自玩这小孩子的玩具,没有半分不好意思,反而觉得有一些新奇。 皇上双手搓着竹蜻蜓的木杆,使它在自己的手中旋转起来。而后,他双手分开,竹蜻蜓便飞了起来。等竹蜻蜓飞了一段时间落地后,便有奴才跑过去将其捡起,而后交给全德,又由全德交到凌公公手中,而后再由凌公公转交给皇上。 皇上接过凌公公递过来的竹蜻蜓,这一次他依旧让竹蜻蜓转了起来,却没有松手让它飞出去。对于眼前新奇的玩具,云瑾十分的感兴趣,也不管够不够的到,伸手就要去抓。 皇上见此便停了下来,而后将竹蜻蜓塞到云瑾的小手中。他空下来的双手也没有闲着,而是伸向云瑾的方向,想去抱云瑾。云泽见此,便明白皇上想要做什么,直接抱着云瑾向前送,将云瑾送入了皇上怀中。 虽有一段时间没见,云瑾还是记得皇上的,所以眼见着抱自己的人换了,云瑾也没有哭,而是抓着手中的竹蜻蜓,乖乖的待在皇上怀里。 “瑾儿,叫三伯伯。”见云瑾明显还认识他,皇上笑的更欢。 听到皇上的话,云瑾也没有要要人哄,乖乖的开了口:“三伯伯。” “瑾儿真乖。”皇上一直是个严肃的皇上,虽有子嗣,却从来没有享受过逗弄儿子的乐趣,今日在云瑾身上倒是享受到了这种乐趣,笑的很是舒畅,要不是还估计着一点皇上的尊严,怕是要直接亲上一口:“这么久没见,瑾儿有没有想三伯伯?” 云瑾乖乖的回答道:“想三伯伯。” “三伯伯也很想瑾儿。”皇上笑着说道,对于云瑾的回答格外的开心。 “皇兄,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,我们到书房再聊。”云泽开口说道,说完还打算伸手接过云瑾,他皇兄身体不好今天又逛了这么久,他怕他皇兄会累到。 皇上依旧抱着云瑾半点没有要给云泽的意思:“你皇兄还不至于抱这么一会儿就累到。” 三人来到书房,黛玉又吩咐人去沏茶而后才对着两人说道:“皇上、王爷,你们慢聊,妾身这就下去让人准备晚膳。” 云泽点了点头到算是应了,他知道黛玉会准备妥当,倒是什么也没有提点。 “幽兰,你去吩咐一下,让厨房做淮扬菜。”黛玉和皇上接触不多,也不知道皇上的口味,她倒是记得当年南巡的时候,皇上用餐时曾夸过菜美味,那个时候吃的便是淮扬菜。 “奴婢这就去办。”幽兰应道,而后又问了一句:“要不要备一些酒?” 黛玉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:“不用备酒。” 云泽本就不好这一口,而皇上现在身体不好,也不便喝酒。依着云泽和皇上的关系,这顿饭也不用刻意准备酒,黛玉索性便让人不准备酒。 幽兰得了黛玉的话,正要下去吩咐,又被黛玉叫住:“让厨房做一份水煮虾,再单独给瑾儿做一份鱼汤。” 见皇上对云瑾的喜欢,晚膳怕是要留着云瑾一处用的。虾和鱼都是云瑾爱吃的,黛玉如此吩咐,到时候云瑾也不怕没东西吃。 以往皇上来时喜欢和云泽一起下棋,这一次也不例外。全德将棋摆放好后,两人也不猜子,由云泽先落子。一开始两人还下的心无旁骛,云瑾也安安分分的坐在皇上怀中,看着皇上和云泽下棋。 云瑾看久了便有样学样,拿起一子,便要落下,奈何他够不到棋盘,只能呀呀的叫唤着。 皇上抱着云瑾手臂向前伸,让云瑾可以够到棋盘。等够到了,云瑾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,扔下了手中的棋子。皇上见此笑出了声:“三伯伯听瑾儿的,我们就下在这里。” 云泽本是比不过皇上的,但是有云瑾从中捣乱,两人战的难解难分。眼见着身边的棋子越来越少,云瑾有些着急,伸手便想去抓棋盘上的棋子。 云瑾也不管黑子白子伸手就抓,等两只手上都抓了棋子,才消停下来,生生毁了一盘好棋。可是就这样你还骂不得,这不他转手就将右手伸向皇上,要将手中的棋子给皇上。 皇上将手张开,就见云瑾将右手的棋子放在其中,而后去玩左手那个。皇上看着掌心的黑子,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摆什么表情:“给三伯伯的?” 云瑾自己玩着手上的棋子没有说话,云泽见状离开自己的位置,一把将云瑾抱了起来,让他面对着皇上问道:“瑾儿,那棋子是不是送给三伯伯的?” “给三伯伯。”云瑾说完,又要往棋盘上移,云泽赶紧往那边走了几步,而后身体前倾,让云瑾可以拿到棋盘上的棋子。云瑾这一次只抓了一个棋子,抓完就伸向了皇上的方向,而后又重复了之前的话:“给三伯伯。” “皇兄,这棋不然你和瑾儿来下?”云泽看看皇上,再看看自家儿子,如此提议道。而后他又哄着云瑾:“瑾儿,要不要你三伯伯教你下棋?” “要。”云瑾不太明白下棋的意思,还是应和道,见他父王笑的开心,他自己也跟着咯咯咯的笑着。 “既然咱们瑾儿要学,三伯伯就教你。”皇上目光柔和,眼神也格外宠溺。 也不用其他人动手,皇上便亲自动手收拾好了棋盘,将黑子和白子归置好。棋盘之上,棋子落得毫无章法,却是让两个大人皆开怀大笑。 书房外,黛玉领着幽兰过来,听着书房中的笑声,黛玉停下了脚步:“幽兰,我们回去吧。厨房那边让他们动作缓一缓。” 难得三人这般高兴,就让他们多乐乐吧。 夜幕下,黛玉房中,黛玉正给云瑾绣着小荷包。门外云泽靠近,挥了挥手,阻了门外丫鬟的通报,而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,又阻了屋内幽兰等人的通报。 云泽看着认真绣着荷包的黛玉,只觉得移不开眼。他挥了挥手,示意幽兰等人出去,幽兰便带着其他人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,还贴心的带上了门。 云泽悄声走到黛玉身后,而后身体前倾贴向黛玉,在黛玉还没察觉时,就直接将人搂住。黛玉一惊,拿着针的手抖了一下,下针的地方倒是没有出错。 “玉儿只知道给瑾儿绣荷包,何时给本王也绣一个,你看本王腰间的荷包,都用旧了。”云泽酸酸的说道,说完还伸手扯下了挂在腰间的荷包。 黛玉看着云泽手上的荷包无奈的笑了笑,那荷包是簇新的,用料也都是上好的,是前段时间黛玉才吩咐绣娘给云泽做的,用了还没有半个月。 “王爷你还吃瑾儿的醋。”黛玉说道这里更加的无奈了。 谁也不知道,云泽身上有两个荷包,一个是挂在腰间装银子的,另一个则被云泽贴身收着,是黛玉亲手做的。那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,云泽宝贝的很,就连瑾儿都不让碰。 上一次,云瑾不知怎的就摸到了那个荷包,想要玩一会儿,被云泽给抢了回去收了起来。哪怕是哭的凄惨,一向疼爱云瑾的云泽也没有松口拿出来。最后还是黛玉抱着云瑾哄了半天,才让他不再哭泣。 “王爷,那荷包里,你究竟放了什么,连瑾儿都不让碰。”说道荷包,黛玉便想起那件事,也就问了出来。 听黛玉问起,云泽脸一红,却是不说出荷包当中究竟装的什么:“玉儿有空关心荷包里的东西,不如多关心关心本王。” 云泽说话将,就将黛玉抱了起来,而后向着床走过去:“玉儿既然不给本王做荷包,便给本王一个芙蓉帐暖。” “王爷……”黛玉手握成拳轻轻捶打了一下云泽,而后便将头埋在云泽胸口,再不出声。 黛玉的粉拳打在胸口上一点儿也不疼,云泽反倒觉得胸口热热的:“哈哈哈,你我夫妻多年,这事都做过不知多少次了,玉儿怎还这般害羞。” 黛玉听了云泽的话头埋得更低,她怎不知,自家王爷还有当登徒子的潜质。 云泽抱着黛玉走到床边,而后将人轻柔而小心的放在床上,怀中抱得有如珍宝。等将人放置妥帖了,云泽顺手将黛玉的鞋子除去,一点不觉得自己动手做这事,有何不妥。 云泽用手撑着床,整个人压向黛玉,等两人的鼻尖快碰到一起时,才让自己定在那里。这样的距离和姿势让云泽的心跳快了起来,他咽了咽口水,口干舌燥。 “玉儿,本王可是栽在你身上了,哪怕在朝堂上,本王都没有这般紧张过。”云泽声音柔和,笑容也是十足的温柔,一点都不觉得如此有什么不好。 此时何止是云泽心跳加速,黛玉也是如此。她听到云泽的话,眼中笑容满满。而后黛玉头向上抬起,嘴唇刚好碰到云泽的,也只是稍稍一触碰,黛玉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。 云泽见状,再也忍不住直接低头去吻黛玉,黛玉却是伸手拦住了云泽的唇。动作被阻云泽也不恼,只笑着看向黛玉,眼中却是多了一些戏谑:“玉儿这是害羞了?”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黛玉脸色,使得黛玉更加觉得热,就连脖颈也红了起来。黛玉却没有害羞的扭过头去,她定定的看着云泽,而后朱唇轻启:“我心悦你。” “玉儿,你说什么?”云泽心中欢喜,只装作没听清问道,他想听黛玉再说一遍。 黛玉也不点破云泽的小心思,她张嘴说道:“林黛玉心悦云泽。” 云泽俯身在黛玉唇上落下一吻,没有涟漪却充满的柔情和温馨。而后他看向黛玉的眼睛,一字一顿的说道:“云泽亦心悦林黛玉。” 云泽说完又低头吻了下去,这一次的吻霸道而炙热,满是□□。云泽吻着黛玉时,手上也没停着,他的手隔着衣服,在黛玉身上游走。等摸到衣带上,用力一扯,便将衣带扯开,而后将黛玉的衣服褪去。 “玉儿,给我。”云泽的声音沙哑的说道。 黛玉看着云泽迷离的目光,微微点了点头。得了黛玉的允许,已经忍耐的辛苦的云泽,终于品尝起身下的美味。 天刚蒙蒙亮,云泽便睁开了眼睛,他第一眼看见的,就是睡在自己怀中的黛玉。云泽俯身在黛玉额上落下一吻,而后才小心翼翼的将被黛玉枕着的手臂抽出来。 等一系列动作都做完了,见黛玉没有醒,云泽才松了一口气,而后帮黛玉掖了掖被角,又理了理帷帐,才打开门,让外面的人进来,给自己洗漱。 进来的人,见了眼密不透风的帷帐,皆放轻了手脚,各种动作都是消无声息,生怕将黛玉吵醒了。 云泽洗漱完毕后,便出了房间,在离开前他轻声吩咐道:“你们都在外面候着,等王妃醒来再进去,不要打扰到王妃休息。” 云泽离开后,并没有出院子,而是走到了云瑾房中。见云瑾睡得正香,他同样在云瑾额头吻了一下,也给他掖了掖被子,才带了满脸幸福的笑容,去参见朝会。 第九十二章 大皇子和三皇子得皇上重用,一个管着刑部,一个管着户部。今日早朝,皆被皇上抓到了错漏狠狠训斥了一顿,而后免了两人的差事,让两人闭门思过。 一时间朝堂上跪了一片,皆是两人的心腹在为两人求情。如今他们和太子一系已经是剑拔弩张,这个时候他们的主子若丢了差事,势必会弱了太子一筹,更可能就此失了势,对他们的利益是大大的不利。 “好!好!好!”皇上的手重重的拍在龙椅扶手上,而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,一个比一个重的击打在群臣的心上。 帝王一怒,群臣皆惊,纵是如此那些人依旧跪着,他们早已赌上了身家性命,此时如何能为了皇上的愤怒而放弃自己的主子。 云泽见皇上动怒,担忧的看了一眼皇上,皇兄现在的身体状况,不宜动怒。果不其然,他皇兄捂着嘴轻轻的咳嗽着,一时间大殿上只有皇上的咳嗽声。大殿上沉闷的气氛,却没有因为帝王的咳嗽而减缓,反而是越发的沉闷。 “诸位大人所言差矣。”在诸多求情声中,一个反对的声音响起。 朝堂之上,和大皇子、三皇子斗得最狠的当属太子,此时最有可能出声支持皇上决定的也是太子一系,可如今站出来说这话的却不是太子,而是摄政王。 云泽出列后对着皇上躬了躬身继续开口:“两位皇子出了如此纰漏,自当受罚。还是说,诸位大臣觉得,两位皇子所为是做对了?” 说道这里云泽扫了众人一眼,他目光所到之处,众人都低下了头,不敢与其对视。同时众人也心中暗惊,摄政王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大,都快和皇上差不多了。 “儿臣支持摄政皇叔所言。”不等跪着求情的官员说什么,太子站了出来说道。 云泽瞥了他一眼,知道他心中打的什么主意。太子刚刚不出面,并非是不想落井下石,反而是觉得事态闹的还不够大。他是知道大皇子和三皇子要逼供篡位的之一,同样也知道越多大臣为大皇子和三皇子求情,他的父皇就越发的不满两人,之后对两人的惩罚也就越重。 他本打算让求情的大臣和他的父皇僵持一下,他才出来支持他父皇,不曾想云泽竟站了出来。有云泽出面,他也不好再作壁上观。 “父皇,儿臣自知有罪,现自请削爵,还望父皇恩准。”大皇子匐伏在地说道,脸上满是后悔。 和他正好相反的是三皇子,他同样跪在那里,却是梗着脖子不说话,一副不认错的样子。他甚至还看向太子,眼神中的恨意不像是看向亲兄弟的,反倒像是看向不共戴天的仇人的。 “父皇,儿臣虽有罪,太子欲设计陷害兄弟,又挑拨御史陷害安顺王叔,又当何罪?”三皇子知道自己已经完了,这个时候,他想的不是认罪减轻责罚,而是将太子给拉下马,他自己一个人的分量或许不够将人拉下来,若是加上云泽却是足够的。 “儿臣冤枉。”太子听此,赶紧喊冤,一时还真不知道大皇子所说的陷害兄弟,是指的是哪件事。几人斗到这般地步,他陷害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次数还少吗?至于当初陷害云泽的事,他相信大皇子手中并没有证据,否者这事早就挑到皇上那里去了。 “宸亲王,陷害摄政王一案是你查的,你说说此事是否为太子所为?”皇上直接问向了调查这件事的宸亲王。 宸亲王自然是查到了主谋者,他的手上还握有证据,只是他却摸不清皇上的态度,不知该说是还是该说不是。 “父皇,儿臣虽为太子,却从未自持身份不敬摄政王叔。诬陷摄政王叔之事,更是万万不敢做的。”太子在宸亲王开口前率先开口,话虽是对皇上说的,却是在威胁着宸亲王。 “不管是何人诬陷臣弟,还请皇兄还臣弟一个公道。”太子话音刚落,云泽便开口说道。陷害的事不一定要在朝堂上说清楚,他如此说,不过时要提醒宸亲王。 “启禀父皇,陷害摄政王一事,确实是太子指使的。”宸亲王说完,太子就愤恨的看过来。 “父皇,儿臣是冤枉的,此事乃是宸亲王和裕亲王合谋陷害儿臣。”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,却是如何都不能承认的。他只能一口咬定是大皇子和宸亲王陷害自己,这件事自己是派心腹去做的,那人定不会出卖自己。所以,就算宸亲王手中有证据,也不会查到自己身上来。 那人自然不会出卖太子,可惜宸亲王手中有人证。李御史虽不认识在他面前搬弄是非的那人,却有其他人认识。并指认,那就是太子的人,不仅认了出来,连名姓都是对的。 “父皇,这件事是有人陷害儿臣,还望父王为儿臣做主。”太子心中一惊,怕是真被人认出来了,若是要李御史和那人当面对质,这事是瞒不过去的。虽是如此,太子还是一口咬定这件事与自己无关。 “够了!”皇上怒道。 一场朝会下来,如今势力最盛的三个皇子都受了罚。见此,众人都闭上了嘴,知道皇上这是见他们斗得厉害,找个借口发作他们呢。 这其中罚的最重的,便是三皇子。不仅被卸了职,令其在家中反省,还被削爵,从一个亲王变成了一个平头皇子。而大皇子则是被卸了职,同样在家中反省,爵位仅是被降为郡王。 这个时候,三皇子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大皇子算计了,他看向大皇子的眼神同样愤恨,一下朝会,就找上大皇子吵了起来。太子站在一旁看着,眼中满是轻蔑,就这样的一个莽夫,还想和自己争皇位。倒是大皇子,这个时候还能用三皇子当垫脚石。 云泽见两人这样忍不住摇了摇头,两人当着大臣的面如此争吵,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光了,要是被皇兄知道了,少不得又是一顿气。他开口说道,语气中也带着怒:“够了,当众吵成这样,像个什么样子。” 云泽岁数比两人还要小上一些,但是他辈分高地位高,此时话一出口,大皇子和三皇子皆安静了下来。而后两人同时躬身向着云泽请罪:“侄儿知错。” 云泽没答话,而是环视着在场的众人,眼中满是警告:“今日之事,本王不希望再听到有人提起!” “臣等什么也没有看到,什么也没有听到。”面对云泽明明白白的警告,众人赶紧应道。 云泽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:“今日事忙,诸位大人可不要耽误了公务。” “臣等告退。”众大臣赶紧告退,皇家的笑话,可不是那么好看的。 太子见云泽一句话就让众人安分了下来,眼神幽深。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皆倒台,他又怎么能让云泽占了权,和自己成分庭抗礼之势。 “摄政王叔好大的威风。”太子出声说道。 云泽听此眉头微蹙,还未开口,大皇子便出了声,一出口就是帮着云泽说话:“二弟此言差矣,九皇叔身为摄政王自是有权管朝臣,怎到了二弟眼中,便是耍威风了。” “大哥说的对,也亏得父皇不在,若是父王听到太子的话,指不定认为九皇叔独揽朝纲呢。”三皇子现在虽和大皇子不对付,看太子同样不顺眼,哪里会放过如此机会。 “三哥这话可说重了,九皇叔乃是父皇亲封的摄政王,刚刚阻止大哥和三哥争吵,也是为了皇家颜面,就算父王知道了,亦是赞扬的,又怎会认为九皇叔是独揽朝纲。”听到三皇子的话,宸亲王立刻说道。此话自然是为了云泽说的,亦是为了拉拢云泽的心。 云泽冷哼一声,对于几人的小心思是心知肚明,也没有给几人当枪使的意思,便直接说道:“本王还有事要去找皇兄,你们若是还有什么话要说,便和本王一起到皇兄跟前说吧。” “侄儿一时口误,绝无责怪皇叔的意思,还望皇叔见谅。”一提的皇上,太子躬身说道,语气没有了刚刚的嚣张。 “还请皇叔见谅。”大皇子和三皇子也立刻请罪道,他二人已经让父皇恼怒了,若是被摄政王告到父皇那里,父皇心中会不会觉得摄政王独揽朝纲他们不知道,不过他二人定然吃不了兜着走。 云泽看着三人不说话,等将三人的心吊的差不多了,才开口饶了三人。他虽拿皇兄压三人,倒没真的想将这件事捅到皇兄跟前去,一来这边发生的事,定然逃不过皇兄的耳朵,二来,他也不想用这件事来烦他皇兄。 等几人离开,云泽才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,刚刚的事不管他皇兄怎么想,他必然是要去表一下自己的忠心。此时自己去主动说明白了,总比皇兄猜的好。 云泽进去后,先看了看自家皇兄的脸色,神情无悲无喜,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:“臣弟见过皇兄。” “九弟免礼。”皇兄轻轻咳了咳便开口说道:“刚刚的事,九弟做的很对。” “臣弟既然做对了,皇兄是不是有奖励?”见皇上如此说,云泽便知自家皇兄心中并无介怀,开玩笑说道。 “做了这么点事就想从朕这边捞东西了?”皇上笑道,而后将案桌上的奏折往前推了推:“赏你的。” 见到那奏折,云泽的脸立刻就垮下来了:“皇兄,臣弟手疼。” “要不朕帮你揉揉?”看着云泽耍宝,皇上心情好了很多,心中一暖。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真心为自己的弟弟,临了也不是孤家寡人。 云泽听此立刻讨好的笑笑:“不用麻烦皇兄,皇兄多赏点东西,臣弟的手腕就不疼了。” “赏你。”皇上眼神中带着宠溺:“整天就惦记着朕私库里的那些东西。” “臣弟这不是要养儿子嘛。”云泽走到皇上身后,边捏着他的肩膀边说道。 皇上眼睛眯起,显然很享受:“瞧你这出息,还拿瑾儿当挡箭牌了。” “臣弟什么出息皇兄还不知道。”云泽说道,而后又补充道:“臣弟最大的愿望,就是当一个闲王,天天遛鸟逗猫,悠闲自在。” “出息。”听到云泽的话,皇上忽然转身,手敲在云泽的头上。做完这个动作,他忽然说道:“将那个东西拿来。” 听到皇上如此说,凌公公转身便下去了,倒是云泽一头雾水,也不知他皇兄要给他的是什么。 第九十三章 凌公公回来时,手中捧着一个盒子。那是一个梨花木盒子,看着像是放卷轴的,却又要短上一些。凌公公捧着盒子来到皇上身边,得了皇上的示意,双手将盒子送到云泽面前。 云泽疑惑的看了皇上一眼,也没有接过盒子,而是直接将盒子打开。盒子当中,躺着一张明黄的圣旨。 看着圣旨,云泽下意识的便看向皇上,他猜测着圣旨上的内容,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传位的诏书。正因为如此想着,云泽没有将圣旨拿出来,更别说将其打开,看看上面究竟写着什么。 “打开看看。”见云泽没有拿起圣旨的意思,皇上开口说道,这圣旨本来就是自己写给他的。 云泽伸手将圣旨拿出来,而后将其展开,圣旨上的字便展现在云泽眼前。圣旨上并没有太多的字,云泽很快就将其看完。读完圣旨,云泽内心非常的惊讶,因为太过惊讶,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控制住。 那圣旨只为了一件事——保命。 “皇兄,这圣旨?”云泽问道。 “你是朕最疼爱的弟弟,这圣旨,便算是朕这个做哥哥的私心吧。”皇上如此说道,这个他从小疼到大的弟弟,他还是希望可以护上一护,希望他有一个好的结局。 “臣弟谢过皇兄,皇兄所忧之事,臣弟绝不会让他发生。”云泽跪在地上说道,脸上的神情极为认真。他是以一个被哥哥宠爱着的弟弟的身份,也以一个忠于皇上的摄政王的身份。 皇上赶紧弯腰将云泽扶了起来:“这圣旨,你便收起来,若真到了那个时候,也可保你一家平安。” 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,他和云泽心中都明白。哪怕云泽现在如此保证着,但是有些事情往往身不由己,不到那个时候,谁又有把握说,什么事一定不会发生。 圣旨被重新放回到盒子当中,凌公公将盒子交到了云泽手中,云泽忽然觉得那盒子沉重无比,云泽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,哪怕是为了皇兄对自己的情谊,他也不会让皇兄所担心的事情发生。 圣旨之后,云泽便留在御书房帮皇上一起处理奏折,云泽忽然觉得自己亏大了,为了一个还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圣旨,他便出卖了自己的劳动力,在这里累死累活的帮着批阅奏折。 因为逼宫谋反的事情不能公开,皇上换掉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心腹的动作也不能太大,便先挑重要职位上的换,其他人,再寻机会慢慢换掉。 几日后,皇上的万寿照常举行,这一次的万寿十分浩大。大殿上,宗亲重臣皆在其列,皇子中唯二缺少的,便是大皇子和三皇子。到这个时候,众人哪里还看不明白皇上对两个男的态度。这样重要的日子里,都没有让两人出席,皇上这是真的恼了两位皇子,彻底厌弃了两人。 今夜的宴席有大臣参加,黛玉身为女眷不方便出席,云泽便带着云瑾过来。云泽今日抱着云瑾,周身的气势柔和的不得了。众人进入大殿时,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,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泽。 “下官见过摄政王。”一人进来后,便先向云泽行礼。 云泽将晃晃荡荡的向前走的云瑾抱回到自己身边,让他继续走,而后转头看向那人,脸上还带着笑容,倒是没有看向云瑾时的温柔。他对着那个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。 云泽虽是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大臣,眼睛的余光却时刻注意着云瑾,只见云瑾抓过一个松子就要往嘴里送。云泽见此,也不管那个大臣了,赶紧过去抢过云瑾手中的松子。 “瑾儿乖,这个可不能吃。”云泽口气依旧温柔,脸上的神情也变的极其温柔。 说话间云泽将手中的松子放下,而后一把将云瑾捞入怀中,让云瑾在自己怀里坐好,便拿起之前的那颗松子,动手将松子的外壳剥下,而后弄了一点点,塞进云瑾的嘴中。 “摄政王,下官先落座了。”那官员见此,嘴角抽了抽,真没想到摄政王还有这样一面。而后他很有眼色的告辞,不打扰到两人之间的父子温情。 云泽再次对着那人颔首,而后见云瑾还要吃,将手中剩下的一半松子仁也送入云瑾口中。松子仁送入云瑾口中时,云泽的手指上沾了云瑾的口水,云泽也不觉得难受,而是继续给云瑾剥松子。 云瑾见云泽剥松子,有样学样,拿起一个也想剥,但是怎么也剥不开,他一急就要放到嘴里咬,云泽赶紧放下手中剥好的松子仁,将云瑾沾满口水的松子抢过来,而后帮云瑾剥了送入他口中。 等云瑾吃够了,云泽才用帕子擦了手。而后看了看落座的大臣,都偷偷摸摸看向自己这里都少次了,以为自己发现不了吗,不就是帮儿子剥松子吗,至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吗。 等宴席快开始了,太上皇、太后、皇上才相携而来。皇上吃了一口面前的菜,而后便对着身旁的凌公公吩咐了一声,凌公公就端着菜走下来。 每一次宴席,摄政王都是第一个得到皇上赏赐菜肴的人,也是得到最多的人。要是哪一次摄政王不是第一个被赐下菜肴的,或不是被赐下最多的,众人定然会觉得奇怪。 所以,当凌公公走下来时,众人心中都有数,知道这菜肴是给云泽的。凌公公果然是向着云泽的方向走来,可是当他走到云泽桌子前时,并没有停下来,而是继续向着后面走去,最后停在了宸亲王的桌子前。 “王爷,这道御品素八珍是皇上特意赏给您的。”凌公公将菜放在宸亲王身前的桌上,而后恭敬的说道。 他的声音不大,却是让大殿中的人听的清清楚楚。听到凌公公的话,众人的目光皆集中在云泽的身上,想要看看云泽的反应。 云泽也看着凌公公将菜肴送到宸亲王桌子上,便知道了皇上的用意,这是要让太子和宸亲王对上。 皇上的心思,云泽基本上可以猜到,此举一来是找一个人压制太子的势力,二来也是要再锻炼锻炼宸亲王的能力,若是他败在太子手上,就算现在皇上意属于他,最后那位置也落不到他头上。 “这第一道菜肴,父皇向来是赐给九皇叔的,这一次也不知为何,父皇既然将菜赐给了八弟。”太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说道。 云泽看了一眼太子,哪里不知道太子此话的用意。他思考了一下,要不要如了意让太子意,让他高兴一下。于是他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,又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,发出声响。 杯子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不算太响,在这样觥筹交错的宴席上,那声音离远一点,便听不见。只是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有几分落在云泽身上,云泽的反应自然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睛。 除了个别几位,所有人皆以为云泽是生气了,一时间,宴席安静了很多。云瑾被杯子落下的声音吸引,在云泽的怀里挣扎着站起来,而后便要去拿杯子,杯子被碰倒,在桌子上转了转。 皇上也一直看着这边,他又对着凌公公吩咐了一句,凌公公再一次走了下来,这一次,却是空着手。他走到云泽身旁站定,众人皆盯着那里,关注着后续发展。 “王爷,皇上想看看小世子。”凌公公躬身说道,声音比之前要小上很多。 听完这一句,云泽的脸黑了,皇兄自己有那么多儿子,现在还来和他抢儿子。要是想找一个小孩子玩,就玩他自己的儿子啊,不行还有那么多孙子呢,干嘛非要抢自己的。 虽是这样想着,云泽还是让凌公公将云瑾抱了过去,不过在之后的宴席中,云泽的脸一直都是黑的,周身寒气更甚,看着喂云瑾吃虾仁的皇上,云泽的眼神更加的哀怨。 也正是因为云泽的表现,那些人更加坚定了云泽生气的猜测。坐在云泽旁边的太子,看看云泽再瞥瞥宸亲王,心中冷笑,谁也不能阻止自己登上那个位置。 以为自己是渔翁的太子不知道,自己的反应完全落入了云泽的眼中。如今太子已经将自己视为眼中钉,自己如何也不会让他登上皇位的。 等宴席结束,云泽便跟着皇上离开,而后哀怨的开口:“皇兄,你抢我儿子。” 皇上刚刚喝了一口茶,听到云泽的话,直接呛到了,咳个不停。云泽赶紧给皇上拍背,心中稍稍忏悔了一下,云泽自然是故意在皇上喝茶的时候说这句话的。 “朕就是多抱了瑾儿一会儿,怎么就变成抢你儿子了。”皇上满头黑线,云泽在外人面前明明越来越成熟,怎么私下里却越活越小了,如此孩子气的话都说出来了。 本来,云泽以为逼宫谋反的事将告一段落,皇上虽说是让大皇子和三皇子在府中思过,实际上却是将两人直接圈在府中。 可是没想到,三日后张骆氏却是求到了黛玉面前,为的也是逼宫谋反一事。 那一日,张骆氏如往常一样,坐着张府的轿子来到安顺王府,到达后,便直接换了安顺王府的轿子,被抬到后院。而后,由院中的丫鬟进去通报了黛玉,再将其领进去。 在进门后,张骆氏都没有任何的异常,一切都和往常一样,唯一不同的,便是她忘记给云瑾带玩具过来。 “骆姐姐来的可不巧,瑾儿被王爷带到宫中去了,也不知几时才会回来,姐姐今日怕是看不到瑾儿了。”张骆氏刚被领进来,黛玉便开口说道。 张骆氏十分疼爱云瑾,每回过来都是要见一见的,哪怕是云瑾睡着了,也是要偷偷去看一看。所以,黛玉才会在见到张骆氏时,第一句说的便是这个。 “妹妹可否让他们出去一下,姐姐有一些贴己话,想和妹妹说说。”张骆氏没有在意云瑾在不在府中,她今天过来的目的,也不是为了看云瑾。 幽兰等人得到了黛玉的信任,但是既然是张骆氏的私事,黛玉还是让几人出去。幽兰微微行了礼,便带着其他人守在门外。 张骆氏等几人出去,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,以她和黛玉的关系,根本不需要虚以为蛇:“妹妹,姐姐想见王爷一面。” “骆姐姐,可是出什么事了?”黛玉问道,语气却是那般的笃定。 骆姐姐来过王府多次,两人虽是情同姐妹,到底没有血缘关系,每一次来府,她和王爷也总是避讳着。今日,她却提出要见王爷的请求,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。 黛玉想到了张家的立场,心知这一次的事情只怕关系到夺嫡。正是因为如此,黛玉没有立刻答应下来,而是打算先问明原因,在考虑要不要答应,骆姐姐在她心中的地位虽高,却是比不上王爷,比不上云瑾的。 张骆氏如何不知道这些,也不隐瞒,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,包括她是如何听到的,又听到了什么,她都一五一十的说的清清楚楚。 听完这话,黛玉眉头微蹙:“如此说来,他们是打算要通过你,将我和瑾儿骗到张府,而后挟持我和瑾儿要挟王爷?” 黛玉听完心中冷笑,这些人真是打的好算盘。有她和瑾儿在手,王爷必然会顾念他们的安危,到时王爷必然会束手束脚。 “骆姐姐,你有何打算?”黛玉问道,她不知道张骆氏心中是怎么想的,若是想救张家,云泽那边必然是会为难的。 张骆氏眼中闪过一丝狠辣:“我流产了。” “骆姐姐,你没事吧?”听到张骆氏此言,黛玉关切的问道,这件事她竟是完全没有听到风声。 第九十四章 张骆氏嘴边挂起一个讽刺的笑容:“我没事” “骆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黛玉问道,张骆氏的笑容一点没有遮掩,也正是这个笑容也黛玉觉得,面前的人,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骆姐姐。= 七天前,莲儿再一次在张家大爷面前陷害张骆氏,张家大爷看着爱妾身上的伤痕眼中满是疼惜,而后直接冲到了张骆氏房中,也不给张骆氏解释的机会,便将人甩到地上。 张骆氏跌到地上时,肚子刚好撞到了桌角,随即便感觉肚子剧痛。张家大爷一开始还以为张骆氏是装的,好博取他的同情,不仅没有丝毫的怜惜,反而是破口大骂。直到看到了鲜血,才急忙让人找了大夫过来。 张骆氏底子好,身体没什么大碍,休息了七天也可以下床了,只是可怜她肚中半个月不到的胎儿,还没有成型,便再一次消失。可恨张家大爷,转眼就去哄大儿子和爱妾去了,对于张骆氏肚中的孩子,半分伤心愧疚都没有。 “骆姐姐身子要紧,先坐下。”黛玉怜惜张骆氏的遭遇,赶紧扶着她坐了下来,而后又问道:“骆姐姐想要王爷怎么帮你?” 张骆氏开口回答黛玉的问题,语气中满是恨意:“我希望妹妹可以帮我安排一个住所,等时候到了,再送我离开京城。” 黛玉明白张骆氏这句话的意思,这个要求是向黛玉提的,而不是云泽。而黛玉帮她,也不是因为她说出来的秘密,而是以两人之间的交情。 黛玉叹了口气,而后向门口走去,她拉开大门,对着幽兰吩咐道:“派人到张府说一声,就说本王妃要和骆姐姐秉烛夜谈,骆姐姐今日便留在王府。” 这一句话,便是同意了让张骆氏见云泽。虽然张骆氏没有明说,她大概能猜到张骆氏想干什么。为母则强,为子才恨。张骆氏怨的不是张家大爷如此待她,而是张家大爷如此无情的待她的孩子。 得了黛玉的吩咐,幽兰赶紧派人去办。张府大爷接到这个通知时,眉头皱了皱,他有些担心妻子将流产的事,告诉给安顺王妃。两人关系极好,若王妃要为妻子撑腰,他们家根本惹不起。随即他又将眉头松开,此前他便已经警告过了,自家的妻子应该不会出去乱说才对。 黛玉房中,黛玉吩咐完又将门重新关上,而后才开口说道:“骆姐姐,你是打算和离?” “不是和离,是休妻。”张骆氏面无表情的说道,似乎她口中那个要被休弃的人不她是自己,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。 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,与女方来说都是十分羞辱的事情,若非是万不得已又心灰意冷,张骆氏也不会如此决定。 只是,若张骆氏提出和离,张家大爷必然不会答应,被妻子提出和离,这事必然会成为笑柄。就算张家大爷不顾及张家的脸面,张老爷也必然不会同意。若是由有张家大爷来做,张骆氏能得到的只是休妻这一结果。 夜禁之前,本应宿在安顺王府的张骆氏回到了张家,这一次却没有安顺王府的轿子相送,疑似张骆氏得罪了安顺王妃,两人关系决裂。 这件事在张府引起了不小轰动,莲儿更是幸灾乐祸了一番。而张家夫人却是有一些急,若张骆氏得了安顺王府的厌,整个张府便失去了这一势。张家夫人亲自去张骆氏面前询问,得到的也只是张骆氏的哭泣。 第二次早朝,云泽直接参了张尚书一本,毫无征兆的忽然发难,当着众人的面将张尚书的脸踩在脚底下。众人不知昨夜的事,自也不知摄政王为何忽然对着张尚书发难,张尚书确知,是自己的大儿媳得罪了安顺王妃。 “老爷,发生什么事了,你怎一回来就板着脸?”听说老爷黑着一张脸回来,张夫人赶紧过去询问情况,顺便表现一下自己的贤惠。 听到这个问题,张老爷手拍在桌子上,语气愤怒:“岂有此理,摄政王竟然完全不给老夫面子,在早朝时直接参了老夫一本。等……老夫当然要他好看。” 张老爷口中的名字说的含糊不清,张夫人也聪明的没有去问,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知道的事。 “还站着干什么,还不快去备礼,让你的好儿媳送去安顺王府,给王妃陪罪。”张老爷将气全撒在了张夫人身上,他虽说要给云泽好看,也知道现在的云泽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。 “妾身这就去办。”张夫人应道,心中也同样不满。只是她心中虽不满张老爷对着自己撒气,却只能将火气都转移到张骆氏身上。若不是她得罪了王妃,老爷也不会被摄政王参,老爷不被参,自己也不用受这气。 事情却没有张老爷想的那般顺利,张骆氏虽见了黛玉,可是他们带去的东西,却被黛玉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。此举代表着什么,众人心知肚明。 得了黛玉厌的张骆氏已然没有利用的价值,也影响了他们原本的计划,张骆氏在张家的地位瞬间就微妙了起来。 只可惜张骆氏却没有认清形势,她的行为反而比往日还要嚣张,竟然派丫鬟去为难张家大爷院中最得宠的莲儿,还要莲儿的儿子。送上门的机会莲儿怎会放过,当天就告到了张家大爷面前。 城西一座三进的宅子中,黛玉独自一人坐在大厅当中饮茶。等见到张骆氏进来,黛玉便放下茶杯,迎了上来。 “去弄点凉水来,给骆姐姐敷一下。”黛玉看着张骆氏脸色明晃晃的巴掌印,赶紧吩咐幽兰道。 而后,黛玉握着张骆氏的手,让人坐下来:“骆姐姐,这里玉儿已经让人都收拾好了,你就先住在这里,有什么不和心意的,玉儿这便让人给你换了。” “劳烦妹妹了,这里很好,我很喜欢。”张骆氏说道。 两人默契的没有提到她脸色的巴掌印,也没有提到她被休的事情。这事虽然是张骆氏推波助澜的,黛玉知道她心里其实并不好受。 两人所在的宅子是以前黛玉的谊母给黛玉置办的,黛玉自从知道了张骆氏的打算后,便派人将宅子打扫好。她一直关注着张府的动向,得知张骆氏被休弃,被赶出张家后,第一时间便派人将张骆氏接了过来。 “姐姐这里没事,玉儿你便先回去吧,莫要为了我,耽误了王府的事务。”张骆氏见太阳西斜,对着黛玉说道。 自来了这个宅子,黛玉便一直在这里陪着她,她知道黛玉是担心她,心中甚至感动。正因为如此,她才开口劝说黛玉回去,一来这个时间王爷也该回府,二来,她也需要静一静。 “我便先回去了,明日再来看你。骆姐姐若是有什么需要,就派人来通知我。”黛玉走之前如此说道。 张骆氏没有表现出有多忧伤,似乎被休弃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不大。正是因为如此,黛玉才更担心,她怕张骆氏将一切都闷在心里。 黛玉回到王府时,云泽已经先一步回来。以前云泽回来后,总是待在书房,如今云泽回来后,便会陪着云瑾玩。今天,自然也一样。 黛玉走到院子里时,就见云瑾在地上欢快的跑着,嘴里还发出咯咯的笑声。在他身后不远处,跟着云泽。此时云泽脚步落得很重,手臂也在身侧摆着,一副在跑的样子。只是这跑实在是太慢了,竟是连云瑾都追不上。 “父王要追上来了。”云泽嘴里如此说着,依旧紧紧的跟在云瑾身后,有时他还故意跑的云瑾身侧,让云瑾跑的更快。 黛玉见他们父子两玩的开心,脸上也带着幸福笑容。 “回来了。”云瑾对着黛玉说道,而后一把捞起跑在前面的云瑾,直接在身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。 黛玉也走过去坐下,她没有去逗坐在云泽怀中的云瑾,而是看着云泽的眼睛,坚定的说道:“王爷,若是有一日……,玉儿定然要和王爷一起。” 黛玉没有说有一日如何,两人却是心知肚明。 “玉儿是觉得她做错了?”云泽开口问道。 黛玉摇了摇头,骆姐姐的选择虽然决绝,她却并未觉得她做错了:“是张家大爷对不起骆姐姐在先,骆姐姐的决定并没有错。” “黛玉既如此认为,为何还在为这件事忧心?”云泽伸手想去抚平黛玉蹙着的眉间。 黛玉叹了口气,她确实在忧心,她担心张骆氏。被休弃回家的女子,在娘家的日子可不好过。哪怕不是她做错了事,众人也会将这件事的过错全推到她的身上。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日子可不好过,黛玉担心她能不能承受的来。 想到这里,黛玉倒是有一些敬佩起张骆氏来,若是自己,怕是没有这份果决,于是她对着云泽说道:“王爷,骆姐姐很勇敢是不是,若是玉儿,怕是没有这份勇气。” “玉儿如此冤枉本王,要如何补偿?”云泽凑近黛玉耳边开口说道。 说话时,云泽的气息喷洒在黛玉的皮肤上,唇瓣不时的便碰到黛玉的耳垂,十分的暧昧。云泽的姿势暧昧,说话的语调却更加的暧昧,一时间黛玉只觉得周围热上许多,脸直接红了。 “玉儿何时冤枉王爷了?”黛玉虽害羞,却没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。 云泽却是主动的坐直,比起那姿势,他现在更想欣赏黛玉娇羞的表情:“怎么没有,本王可是只有玉儿一人,更舍不得那般对玉儿。” 云泽的语气不是很正经,黛玉却从中听到了认真,如誓言一般的认真。 “王爷……”黛玉很感动,那不是誓言,而是事实,从她嫁给王爷开始,他便一直做到现在。 云泽也不等黛玉说完,身体向前,吻上了黛玉的唇。甘甜美味,让云泽欲罢不能。 云瑾还在呢,黛玉哪能让云泽继续吻下去,她伸手便要将人推开,却怎么也推不开。不仅推不开,云泽还惩罚般的,在黛玉的唇瓣上咬了一口,而后他伸出舌头,享用着黛玉的口腔。 黛玉手上虽推拒着,贝齿却不由自主的分开,承受着云泽一切索求。 此时的黛玉没有意识到,从一开始云泽便岔开了她的问题。 第九十五章 这几日朝堂上调度频繁,被调动的不仅仅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,还有太子的人、宸亲王的人、云泽的人。正因为牵扯的广泛,反而没有人怀疑这一次的调度,是皇子针对自己一方势力而为之的。 书房中,云泽坐在案桌后,他的下手坐着一个偏胖的中年人。那人一脸焦急的说着话,他便是云泽的人中,被调任他职的人之一。 “王爷,这件事明显是针对王爷来的。”那人拱手说道,他手边的茶已经凉了,却不见他喝上一口:“其他几位王爷的人虽也有调动,大部分都不是什么重要位置,只有王爷的人,不管是刘大人还是李大人亦或是岳大人,都是都是身处高位。” 那人一脸着急,他提到的几位大人都是云泽的心腹,想借此来增加云泽的危机感。 云泽坐直着身体,眼睛一直看着那位大人,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,只是听着那位大人说,也不说话。此举,却是让那大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,那敲击声,有如击在他的心上。 那大人说了这么多,自己心中也没有底。他自己也是个会琢磨人的,却一直没有看到摄政王过,如此时,他就不知道这位主究竟是怎么想的。 此时云泽心中怎么想的,当然是没有什么想法。自己面前这一位,事实上根本不是他的人。表面上是自己的心腹,可实际上,却是老大的人。这个老大可不是指的大皇子,而是他的大哥。 这位大哥也是当年夺嫡的中坚力量,虽然失败了却一直没有放弃皇位,这一次甚至居于幕后帮着三皇子夺嫡。皇上处置了大皇子,处置了三皇子,却没有处置他,还不是因为父皇健在,皇兄不好下手。 “此事本王心中有数。”云泽说道,声音没什么波动,无法看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,事实上连这句话都是一句空话。 那人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,心中有些急,主子交代的任务若不完成了,自己不好交代,他又接着说道,声音十分激动,一副一心为云泽的样子:“王爷,奴才是为了您好,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,您看看岳大人,进士及第竟然被派去……” “行了,这件事本王自会处理,你先回去。”云泽停下了敲击桌面的动作说道,眼神莫名,那人总觉得云泽的眼神中有这什么,又似乎什么也没有… 那人被云泽面无表情的盯着,压力非常的大,云泽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,他也不便再留下去,若是得了云泽的厌,反倒是得不偿失,便知趣的告辞:“奴才先行告退。” 自那日后,云泽如平常一般上下朝,也如往常一般时常却见皇上,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,这样的情况看的某些人心焦不已。 那人也知不能再拖下去,云泽这边已经不能指望,若是等现在派去的人站稳了脚跟,自己的计划将会落空,也只能提前行动,毕竟迟则生变。 安顺王府,黛玉将吵着要父王的云瑾抱入怀中哄着:“瑾儿乖,这几日父王有事要忙,不能陪瑾儿完,母妃陪着瑾儿。” 黛玉说着还摇动手中的拨浪鼓,让其发出声响,吸引云瑾的主意力。云瑾果然被拨浪鼓吸引,停止了哭泣。黛玉将拨浪鼓塞到云瑾手中,而后取出帕子,帮云瑾擦干脸上的泪痕。 “王妃,晚膳已经准备好了,是否要现在就用膳?”不一会,雪雁就进来禀告。 黛玉没有回答雪雁的话,而是低头看向云瑾,柔声问道:“瑾儿饿了没?” 云瑾手上抓着拨浪鼓点了点头,嘴上也不闲着开口说道:“饿饿。” “我们一会儿就去喝鱼汤。”黛玉哄着云瑾说道,而后抬头看向雪雁:“开膳吧。” “是王妃。”雪雁应了一声,便下去让人准备去了。 偌大一个桌子,便坐着黛玉和云瑾两人。黛玉坐在主位上,而云瑾,则坐在黛玉左侧的椅子上。在黛玉的面前,放着一副正常大小的碗筷,而在云瑾面前,则放着一副袖珍版的,那是云泽特意吩咐人,给云瑾做的,大小正适合云瑾使用。 黛玉没有动筷子,而是先给云瑾碗里盛了一碗鱼汤。浅浅的一小碗,让人觉得一口就能喝光。黛玉将碗端在自己手中,等吹凉了一些,才将碗放在云瑾面前。而后,她自己也盛了一碗。 右侧黛玉拿着勺子小口的喝着,左边云瑾也不用别人喂,自己端起自己的小碗喝了一大口。云瑾喝完一口后,将碗放下,而后去看黛玉。黛玉只是笑笑仿佛没发现一般,又拿起勺子喝了一小口。 等黛玉咽下鱼汤,果然看见云瑾也端起自己的小碗喝了一口生无可恋的气质。等将自己碗中的鱼汤喝的差不多了,云瑾就将小碗往黛玉跟前推,而后他拿着自己的勺子就要去盛黛玉碗中的鱼汤,似乎黛玉碗中的更好喝一些。 两人之间虽离得很近,云瑾毕竟太小,要够到黛玉的碗,必然是要伸长了脖子,这一动作吓得黛玉赶紧去捞人。黛玉扶住云瑾后,也不让他自己坐了,而是抱到了自己怀中。 本来是云瑾自己要单独坐一个椅子的,现在云泽可不管坐在哪里,他只想盛黛玉碗里的鱼汤喝。 黛玉对于云瑾的这个举动无可奈何,也只得由着云瑾喝,可惜云瑾还不怎么会用勺子,一勺子鱼汤在送入嘴里前,有大半都洒回了碗里。 黛玉很是无奈的接过勺子,给云瑾喂了起来:“母妃这一碗是不是好喝一点?” 云瑾听了这话,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:“好喝。” 云瑾的回答让黛玉有些哭笑不得,分明就是一个大碗里盛出来的,哪里就是自己这边的好喝了,估摸着只是看到自己在喝,云瑾才想着要喝自己碗中的鱼汤的。 黛玉又给云瑾喂了一些鱼肉,才将云瑾给喂饱。刚刚吃饱的云瑾又不安分起来,挣扎着想要下底跑。黛玉便让奶嬷嬷和丫鬟跟在云瑾身边,自己这才开始真正的用晚膳。 云泽和皇上商量完了事情,已经是快到二更天。 “去准备一些宵夜过来。”今日事物繁多,两人也没有怎么用晚膳,此时处理完毕,才有心思吃东西。吩咐完后,他又转头对着云泽说道:“现在夜也深了,九弟出入不便,便留在宫中吧。” “皇兄,臣弟有些想瑾儿,今夜便不留在宫中了。”云泽拒绝道,这几天因着那些事情,他一直很忙,都没有什么时间陪云瑾和黛玉,此时哪怕有些累,也想见见他们。所以,明知道皇上是好意,云泽还是拒绝。 皇上点了点头算是允了,对于自家弟弟爱妻爱子的程度皇上还是了解的,又怕云泽陪自己的吃完夜宵会更晚,便体贴的开口:“九弟先回去吧,等夜宵来了,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。” “臣弟告退,皇兄也早些休息。”云泽离开前,又关心的叮嘱了一句。 现在已经到了夜禁时间,大街上人迹罕至,云泽的马车格外的显眼。巡视的官兵远远的听到了马蹄和车轱辘声便赶了过来,在远处时,他们还不知道马车时谁的,只以为是谁犯了夜禁。 等将马车拦下来,借在灯笼的光亮,才看清了马车上只有王爵才能用的装饰。此时,几人心中都是一阵后悔,他们官职低微,哪里得罪的起一个王爷。 几人刚想跪下请罪,便有声音自马车的方向传来:“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,连摄政王的马车都赶拦。” “小人不知是王爷的马车,以为是有人犯了夜禁,才将马车拦下的,得罪之处,还请王爷恕罪。”几人赶紧跪下请罪,为首的人开口说道。 “你的意思是,我家王爷犯了夜禁?”那声音继续响起,显然对为首之人的话很不满。 “小人不是这个意思,是小人该死……”那人也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,赶紧开口补救。 马车中,一直闭目养神的云泽睁开了眼睛,眼睛中一片清明:“全德,回府。” “是王爷。”那声音立刻应道,而后对着自己说道:“王爷宽宏大量比追究你们,还不让开。” 听到全德的话,几人如蒙大赦赶紧谢了恩典,将前进的路给让开。 马车中云泽再一次开口说道:“全德,赏拯救男主系统。” 全德应了一声,而后就取下一个荷包,直接抛给为首之人:“王爷赏你们的。” 那人接过荷包赶紧谢恩,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。冲撞了王爷的马车,虽说是职责说在,却还是可能被罚。如今不仅免了罚,还得了赏赐,荷包入手时的分量可不轻。 等马车重新前行,云泽总共说了两句话,七个字,连面都没有露一个,却是得到了极好的评价。 “摄政王真是一个好人,不仅没有怪罪我们,还给了赏赐。”等云泽的马车离去,其中一人看着马车的背影说道。 这样的事情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,像云泽这般好说话的,却是没有几个的。 云泽回去时,黛玉已经哄着云瑾入睡,因着云瑾一直闹着要云泽,黛玉便将人接到自己房中睡觉。这是云泽问了人,才了解的情况。 云泽直接去了黛玉房间,黛玉房外并未站着人。云泽推门进去,就见碧纱橱中站着值夜的幽兰和云瑾的奶嬷嬷。两人见云泽进来,赶紧给云泽行礼,却被云泽阻了。云泽示意两人不要出声,自己则走进了里间。 里间的灯还亮着,黛玉和云瑾则躺在床上睡的香甜。黛玉侧身睡在外间,在她怀里则睡着云瑾。 云泽放轻了脚步,走到床边。他先给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掖了掖被角,而后先在黛玉额上落下一吻,随后又在云瑾额上问了一下。 在云泽准备直起身体时,意外发生了。原本睡熟的云瑾仿佛和云泽心有灵犀一般睁开了眼睛,乌黑的眼睛张得圆圆的,正直直的看着云泽。 云泽嘴角刚刚扯出一个弧度,准备对着自家儿子来一个微笑,云瑾却是十分不给面子,嘴巴一撇就直接哭了起来,成功阻止了云泽的笑容。 哭声响起后,云泽的脸便黑了,他自是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将云瑾弄醒了,云瑾才会哭的。所以,云泽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哄云瑾,还是担心黛玉被吵醒。 云泽扭头看向黛玉,果然将黛玉的眼皮动了一下,而后便睁开了眼睛。 见此,云泽赶紧开口:“玉儿你休息吧,瑾儿我来哄就好。” 说完也不等黛玉反应,云泽就将云瑾抱了起来,而后就发现,竟然是尿了。换尿布云泽可不会,索性听到哭声后,奶嬷嬷和幽兰也走了进来。 等感觉清爽了,云瑾便停止了哭泣,而后便要云泽抱。他到了云泽怀中后,也不玩闹,而是抓着云泽的衣服。 “王爷,将瑾儿给我,你才回来先去洗漱吧。”黛玉也下了床,说话间就伸手去接云瑾:“瑾儿先松手,你父王一会儿就过来。” 云瑾是个乖小孩,听了黛玉的话,真的乖乖的松开了手中的衣服,只拿眼睛盯着云泽,等到了黛玉怀里,也一直盯着云泽看。 云泽被云瑾看的有些内疚,这几天自己忙,确实极少陪在黛玉和云瑾身边。所以他极温柔的开口:“父王一会儿就回来。” 云泽打理好自己回来时,黛玉和云瑾已然上了床。黛玉睡在最里间,而云瑾则躺在中间的位置,最外间的位子被空了出来,是给云泽留的。 云泽进来后,便动手宽衣,见黛玉想起身帮自己,直接拒绝了。等脱的只剩下里衣,云泽便掀开被角钻了进去。他的手伸向黛玉,将她和云瑾都拢在自己怀里。 碧纱橱中,幽兰看着陷入黑暗的里间,为黛玉感到高兴,也感到羡慕。自己日后的丈夫对自己,若有王爷待王妃的一半真心,自己就知足了。 第九十六章 几日后,那位微胖的官员再一次来到了安顺王府。他来时,早有奴才在门内等着他,见他进来,赶紧将其领到前厅。 与上一次不同,这一次不是这人自己前来拜访,而是云泽派人请他过来的,也不知出了什么要紧事,云泽忽然派人来到他的府中,让他立即赶到安顺王府来。他怕有什么大事,也不敢耽搁,直接让人备轿赶了过来。 领路的奴才将那官员带到院外就离开,由门口的奴才将他带进去,等到了大厅门口才停了下来。 那人到达大厅外时,就见外面守着的侍卫,比平时多了一倍。不仅是门外,就连四周都布了人。看到这个架势,那官员便知道,这一次云泽叫他过来必然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。 “王爷,周大人到了。”守在门口的全德朗声禀告道。 随后,里面便传来了云泽的声音,威严而冷清:“让他进来。” 全德是一个奴才,周大人却是有品有级的官员。饶是如此,周大人也先态度友善的向全德道了谢,才推开门走了进去。 果然如周大人所想的一般,大厅中并非只有云泽一个人,云泽的心腹全然在列。在右侧中间部分,有一个位置空在那里,应该是留给自己的。 “奴才见过王爷。”周大人进来后,先对着云泽行礼道。他口中自称奴才,而不是下官。这称呼自然是说给云泽听的,时刻暗示着云泽自己的臣服。 “周大人坐。”云泽看着周大人说道,等他坐下来,云泽才环视众人,而后继续开口道:“既然周大人来了,我们便说正事。” “让王爷和诸位大人等周某,周某惭愧。”听到云泽的话,周大人赶紧拱手说道。他虽在云泽派人通知后就赶了过来,却是最后一个到的,所以还是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。 听周大人如此说,他旁边的一个大人说道:“周大人无需介怀,我等也是刚到不久。” 那人说完,其他官员也开口应和道。说的皆是体谅的话,倒没有一句责怪之言。 “诸位大人想必好奇,本王如此急切的叫诸位过来所谓何事。”等几人寒暄完了,云泽才开口说道,一句话便点出了在座诸位大人心中的疑问。 周大人虽也急着想知道,却并未说话,这个时候,总是会有人问的。果然,在他右边的大人说了出来:“还请王爷明示。” 云泽没有直接说是什么事情,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,看眼神锐利的看着大厅中的几人,语气严肃:“本王能否相信诸位大人?” 云泽的话问出口,周大人先做出了反应,表明自己的忠心,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落于人后的。只见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,而后对着云泽行了跪拜之礼,恭敬而顺从:“奴才誓死效忠王爷。” 等说完这句话,周大人背后都湿了。云泽的眼神仿若看透了他一般,那个时候,他真的觉得云泽已经知道了真相,知道了他不是忠于他的。好在云泽什么也没有说,什么也没有做,而是将目光移向了其他人,这让周大人松了口气。 有周大人带头,其他大人也反应过来,赶紧表明了自己的态度。他们神色真诚,态度诚恳,让人无法怀疑他们的话。 “诸位大人请起。”云泽坐在椅子上,手向前一托:“本王并非不相信诸位大人,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,本王需慎重。” “奴才斗胆问王爷,究竟发生了何事?”周大人坐下后,开口问道,问话的时机把握的极为恰当。 这一次云泽没有再犹豫,他直接开口说道:“不瞒诸位大人,本王和皇兄查到,有人要逼宫谋反。” “王爷可是查实了此事?”问这句话的是张大人,他在这些官员当中年纪最大,也最慎重。他如此问却不是怀疑云泽的话,这是这件事事关重大,让人震惊不已。 不等云泽开口,周大人忽然说到:“张大人这是在怀疑王爷吗?” “下官不敢。”张大人赶紧说道,话却是对着云泽说的,而不是忽然发难的周大人,说完这一句,他又对着周大人说道:“只是此事关系重大,老夫也是为了慎重起见,才多嘴一问。怎么到了张大人口中,便成了老夫怀疑王爷。如此大的罪名,老夫可担待不起。” 在云泽的人中,周大人和张大人是最不对付,平日里的时候便时常吵起来。如今讨论这般重要的事,两人也不忘互相抬杠。 张大人开口想为自己开脱一下,就被周大人打断,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:“倒是周大人,好大的官威,竟让王爷和诸位大人在这里等你一个人。” “张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,下官接到通知便急忙赶了过来。”这样的罪名自然不能坐实了,周大人赶紧开口说道。 这一次张大人却是没有打断他,而是让他将话说完了才开口:“周大人这是在责怪王爷通知晚了?” “王爷圣明,奴才绝无此意,一切都是张大人他……”周大人心中暗恨,却不理会张大人而是赶紧对着云泽躬身说道,这个时候,最要紧的还是和云泽解释清楚。 此时云泽板着一张脸,嘴唇抿的紧紧的,谁都看的出这是生气的征兆。云泽开口打断了周大人的话,语气中有着怒火:“够了,本王今日叫你们过来,是来商量事情的,不是来看你们两个人争吵的。两位大人若不想在这里待下去,本王这就让人将两位请出去。” “王爷恕罪,下官知错。”见云泽真的生气了,张大人也不再和周大人争吵,躬着身赶紧请罪,态度诚恳。 几乎是同时,周大人也打算跪下来请罪,只是看到张大人的姿势,他改变了自己的打算,同样是躬着身请罪,就连自称也改为了下官,而不是一贯的奴才。 “本王和皇上商量过了,决定派一人带着皇上的手令,出城调兵。你们谁愿意接受这个任务?” 云泽和皇上的计划是请君入瓮,这个计划有一个要求便是军力强,所以,才打算让人带着皇上的手令秘密的调城外的驻军进城。 “王爷,下官愿担此重任。”云泽说完,坐在左侧最末的那个官员立刻站起来说道。 这件事是要偷偷去办的,事实上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,没有什么危险和困难。虽没有危险,功劳却是很大,这也是云泽将这件事交过自己的人做的原因。 有一个人表了态,其他想要这个任务的人也赶紧说道,等一个大人说完,周大人也站了起来异界最强七公子。他对着云泽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:“王爷,奴才请命完成此事。奴菜如今的职位是个闲差,出城去散散心也不会有人怀疑。” “王爷,下官之长子乃是营中副将,下官之三子无官无职,平日里也时常出城游玩,由臣的三子前往,更加隐蔽也更加方便。”周大人话音刚落,张大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。 云泽沉思了一下而后开口,倒没有直接定下来,而是询问其他人的意见:“诸位大人以为如何?” “下官觉得,张大人所言有理,张大人的三公子确实是最为合适的人选。”坐在右侧首位的杨大人立刻开口应和道,他和张大人是故交。 等那人说完,其他人也响应道:“下官也觉得张大人的三公子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 张大人和杨大人都是云泽颇为倚重之人,这一次的功劳虽大,他们也犯不着为了这个差事得罪了两位大人。 周大人本来还想争取一下,见在座的官员多半都支持张大人所言,也知这件事必然不会落在自己头上,就闭上了嘴巴,不再言语。 “既然各位大人都觉得此事可行,那便由张大人的三公子前往。”云泽见没有人有异议,便开口说道,而后高声说了一句:“来人。” 随后门便被人打开,一直守在门外的全德走了进来。 “派人将张大人的三公子找来,做的隐秘一些,不要让人发现。”云泽吩咐道。 听完云泽的话,全德答道:“奴才知道。” “今日本王所说之事,不要让任何人知道,包括你们的家人。若是这件事泄露出去,本王也保不住你们。”诸位大人离开前,云泽警告道。 离开时,周大人回头看了大厅中的云泽和张大人,两人正在低声讨论着事情。今天的事情确实非同小可,他必须尽快通知主子。周大人不知道的是,云泽虽没有看向他这边,事实上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他,而他的动作,自然也没有逃过云泽的眼睛。 周大人离开安顺王府后,便直接让轿夫回府。等到了家中,特意换了一身衣服,偷偷的从后门出去。一路上,他皆是小心谨慎,甚至多饶了几个弯,确定身后确实没有人跟着,才停在了一座王府的后门处。 周大人上前敲了敲门,不一会,就有人将门打开,而后将周大人领了进去。 “奴才见过主子。”周大人见到书房中站着的那位王爷赶紧行礼。 那位王爷岁数要比当今皇上还要大上一些,眉宇间和云泽颇为相似,只不过脸部的轮廓比云泽要柔和一些,长的倒是不怎么像太上皇,反倒更像冷宫中的某位太妃。正是云泽同父同母的兄长,也上太上皇的长子——忠顺亲王。 “看来本王身边也有皇上和老九的人。”忠顺亲王听完周大人的话说道,自己要逼宫谋反的事已经计划许久,知道的人也不少,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人。 “王爷,我们该怎么办?”周大人问道,他面上虽然是云泽的人,难保忠顺亲王事败之后,自己的身份不被人发觉,所以他只可能和忠顺亲王在一条船上。 忠顺亲王思考了一下,他不知道谁才是叛徒,查起来也有一些困难,费时费力。为今之计只有先发制人,在大军还没有调来之前,先夺得皇位。自己这边大军已然集合妥当,就算知道自己的行动,皇上手上没有兵力,也无法阻止。 到时候,一切尘埃落定,就算大军来了也无济于事。只要一口咬定是摄政王图谋造反,令人假传皇上口谕便可。有他的妻儿在手,相信他定然知道该怎么做。 第九十七章 今日阴雨绵绵,几个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人靠近安顺王府。其中一人和门房说了几句,而后便从腰间取出一个令牌。雨水滴落在令牌上,顺着令牌往下流去。 “大人请稍后,小人这就去禀告。”门房并不认识对方,只是对方拿着宫中的腰牌过来,他岂敢怠慢,只能让另一位火速的前去禀告周长史。 周长史听说宫中来人,赶紧吩咐人去禀告黛玉,一边亲自前去将人请进来。 周长史客气的将人领到了大厅,厅中黛玉早已坐在主位上等待。黛玉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,她一直手捧着茶杯,一只手捏着杯盖。 “王妃,人带过来了。”周长史对着黛玉行了一礼,而后说道。 到王府的侍卫虽有好几个人,带到黛玉面前的却只有领头的一个。其他人皆在大厅外面候着,那人见了黛玉赶紧跪下给黛玉请安,因着黛玉的身份,从头到尾,他皆没有直视黛玉,自然也就错过了黛玉看向周长史的目光和周长史点头的动作。 “奴才见过王妃。”那人语气没有太多的恭敬,只因黛玉周身的气势实在不够强,比之一般的人倒是强上很多,比之宫中主位妃嫔,却是差了一些。 黛玉并没有让那人请来,直接开口说道:“王爷并不在府中,本王妃已经着人去找王爷。” 那人知道这是黛玉的下马威,知是自己刚刚的态度惹恼了人。他此次过来是有要事要做,自是不想节外生枝,再次开口语气越发的恭敬:“启禀王妃,王爷受了重伤,奴才是奉了皇上之命,来请王妃和小世子进宫。” “瑾儿不是被太后接进宫了吗?”黛玉听完此话,蹙眉说道,语气中满是疑惑和怀疑:“你们是皇上身边的侍卫?为何本王妃以前没有见过你们?” 一连三个问句,问的那侍卫心中一紧,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绽,他赶紧补救道:“王妃容禀,皇上和王爷今日一早便出了宫,并不知道小世子被接入宫中。” 那人只回答了黛玉第一个问题,他知道自己一开始是小瞧了黛玉,怕黛玉再看出什么破绽,又加了一句,却是想用云泽的安危来扰乱黛玉的思考。 他开口说道,连语气都加上了一些急切:“王爷伤的很重,太医也束手无策。太医说,一切只能看王爷的造化,若是王爷在子夜之前还未醒来,便回天乏术。” “你说什么?”茶杯掉落在地上,碎成了几片。黛玉仿佛未发觉一般,只惊恐的看着那名侍卫。随后,黛玉便对着周长史说道:“周长史,给本王妃备轿进宫。” 周长史一直送几人出去,等黛玉的轿子离开了视线,才转身回到进了府中。他一路走进了黛玉的院子,推门进去书房。 “人已经离开。”周长史躬身说道,比刚刚面对黛玉时,还要恭敬。 书房当中,坐在案桌后面的人和刚刚离开的黛玉非常的相似,穿着打扮更是一模一样,唯一不同便是腰间的玉佩。离开的黛玉身上带着的,是一块羊脂白玉玉佩,起样式和云泽腰间那一块,有七层相似,大小却是要小上一些,更加适合女子佩戴。 而书房中的黛玉,腰间的腰佩上挂着两个玉质的骰子,每个骰子下则挂着红色的流苏。骰子中间是空的,里面装着红豆。 玲珑骰子安红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。 这腰佩是前段时间,云泽送给黛玉的生辰礼物。红豆是云泽亲手选的,骰子也是云泽亲手雕的。 黛玉伸手抓着腰间的玉佩,淡淡的开口:“我知道了。” 今天一天,黛玉都待在书房当中。她的手中拿着一本书,那是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读的。此时,书页还翻开在昨天读的最后一页上,黛玉竟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。 另一边,轿子自离开了安顺王府便一路前行,却没有进入皇宫,而是到了一处宅子的后门。那宅子的规模不输云泽的安顺王府,正是忠顺亲王府。 “这里不是皇宫,你们究竟是什么人,想对王妃做什么?”跟在轿子旁的幽兰见形势不对,开口责问到。 幽兰刚刚说完这一句,跟着他们来的侍卫便直接抽出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。幽兰不愧是黛玉身边的大丫鬟,处在如此位置,也面不改色,更不见半分慌张。 “你们想干什么,我家王爷可是摄政王!”幽兰厉声喝到,直接拿出云泽来压人。凭着云泽如今的身份地位,敢得罪他的人,着实不多。 那些侍卫看向幽兰的目光倒是收起了轻蔑,反而多了一些钦佩,如此有胆识的女子,确实值得他们钦佩。领头的侍卫开口说道:“我家王爷想见一见王妃,用如此方式请王妃过来,还望王妃见谅。” 那人话虽是如此说,语气中却没有一点歉意,架在幽兰脖子上的刀也没有一丝要收回的意思。 “想见我家王妃,我看用我家王妃威胁王爷才是真吧。”哪怕被刀架在脖子上,幽兰说话也没有丝毫客气。对此,那些侍卫却没有觉得有何不妥,那些主子身边受宠的大丫鬟,都是这种态度。 “幽兰!”轿中黛玉的轻斥,阻止了幽兰继续说下去:“本王妃也想看看你家王爷是何人。” 敲门声响起,云泽连头也没抬,直接说了一声:“进来。” 等将要写的字写完,他才将手中的笔放在笔格上,而后抬头看向来人。进来的人是衙外的侍卫,他自进来起,腰便是躬着的,态度十分的谦卑。 此时,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锦盒:“王爷,忠顺王爷派人过来,说是有东西要送给您。” 全德走上前接过侍卫手中的锦盒,放在云泽身前的案桌上。云泽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,手也不抬,他看了全德一眼,示意全德将锦盒打开。 硕大的锦盒中,只放了一块小小的羊脂白玉腰佩。云泽将腰佩拿在手中,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:“送东西的人呢?” “回王爷,人正在外面候着。”侍卫小心的瞥了一眼云泽的方向,开口说道。 云泽手中把玩着那块玉佩,开口说道,声音非常的冷静:“让人进来。” 门再一次被打开,云泽认得走进来的奴才,那人确实是跟在忠顺亲王身边的老人:“你先出去。” 那侍卫听着这话,赶紧退了出去。出去时,他还细心的将门关了起来。王爷既然不让他听,显然他们接下来的话,是不能让外人听到的,他主动将门关上,便是想在云泽面前卖个好。 “忠顺皇兄这是什么意思?”玉佩被重重的放在案桌上,发出响声。云泽周身的气势一下子暴戾起来,有这么一瞬间,前来送东西的那人甚至以为云泽会杀了他。 哪怕心惊,那人语气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:“我家王爷只是想见王爷一面。” “这便是你家主子请人的方式?”此时云泽反而是冷静了下来,声音也没有之前那般暴戾沐春风。 那人没有开口辩解什么,也不需要辩解什么,只是重复着之前的那句话。 “全德备轿。”云泽再一次开口。 全德有一些担心,忠顺亲王来者不善,手中又有王妃,王爷过去怕是要吃亏的,他小心的开口问道:“王爷,可要多派一些人跟着?” “不要自作聪明。”云泽看了全德一眼,开口说道,哪怕是为了黛玉的安危,他也不能让更多的人跟着。 全德自知惹恼了云泽,赶紧请罪:“奴才知罪。” 忠顺王府中,云泽见到了满脸怒色的黛玉,和胜券在握的忠顺亲王:“皇兄,你究竟想干什么?” “干什么?自然是拿回属于本王的皇位。”忠顺亲王冷笑道:“不知九弟可愿意为我这个兄长效力。” “你就不怕我告诉皇兄吗?”云泽反问道。 对此,忠顺亲王显然不太在意,他既然有胆将云泽请过来,自然有把握让云泽妥协:“九弟若是如此做了,为兄只能拉着你的王妃陪葬了。” “你敢!”云泽直接站了起来,丝毫没有刚刚的淡定,他知道,忠顺亲王的话,并不是开玩笑的:“你究竟想让我干什么?” 忠顺亲王开口,似乎两人说的不是什么谋反的大事,只是在说今天吃什么:“为兄只是想让九弟带一些人进入皇上寝宫。” “痴心妄想,我是不会背叛皇兄的。”云泽直接拒绝道,说的斩钉截铁。 忠顺亲王也不恼,只淡淡的开口:“九弟还是想清楚的好,别枉送了九弟妹和侄儿的性命。” 黛玉和云瑾便是云泽的命门,所以云泽沉默了,长久的沉默。 忠顺亲王也不急,只是坐在主位上静静的等着云泽开口,答案从一开始,便只有一个。 安顺王府的书房中,幽兰一直站在黛玉身侧伺候着,她知道黛玉担心,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,便只是安静的站着、陪着。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,她开口问道:“王妃,可要让人准备晚膳?” “不用了,幽兰你站了这么久也累了,便先下去休息吧。”黛玉如此说道,宫中一直没有消息传来,她心中担心云泽,又哪里有心思用晚膳。 幽兰知道黛玉是让她下去休息,顺便吃些东西,只是黛玉都没有吃东西,她又哪里有心思吃:“幽兰不累,幽兰在这里陪着王妃。” 天色越来越暗,幽兰赶紧点起书房中的灯。黛玉手中的书翻了页,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:“幽兰,去问问王爷可有派人回来。” “王妃务须担心,皇上和王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,不会有事的。”幽兰开口说道。 她和黛玉心中都清楚,根本没有去问的必要,若王爷回来了,或者王爷派人回来了,定然会先到黛玉这边来,让黛玉安心。 “云浈,你赢了,希望你说到做到。”云泽的声音有一些沙哑,他的手用力的揉按着自己的额头。 云泽竟然直呼忠顺亲王的名字,可见是气狠了。对此忠顺亲王却是毫不在意,今夜过后,云泽自己亦是万劫不复,他何必在意一个将死之人:“九弟放心,待到明日,为兄自然将九弟妹安全的送回你府中。至于侄儿那边,没有为兄吩咐,为兄的人亦不会动手伤害侄儿。” 第九十八章 一更人,二更锣,三更鬼,四更贼,五更鸡。 四更是睡得最熟的时候,也是最松懈的时候,忠顺亲王便选的这个时候行动。 宫门被打开了一条缝,一个人影蹿了出来,当看到云泽时,他恭敬的给云泽跪下请安:“奴才见过安顺亲王。” 见那人跪下,云泽赶紧上前几步,弯着腰,双手先前伸出,打算亲手将那个侍卫扶起来。在他快碰到那个侍卫时,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侍卫忽然上前,抓住了云泽的手臂。 “王爷,您的手臂还受着伤。”那人站在云泽身边说道,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十分的恭敬,仿佛云泽真的是他的主子,只是话中隐含的威胁,也是真真切切,真切的让云泽放弃了之前的打算。 “是本王忘了。”云泽开口说道,收起了此前的动作:“本王有要事要和皇上商议,将门打开。” “是王爷。”跪在地上的侍卫应了一声,就转身去吩咐人开门去了。 云泽是皇上特旨可以随时进入皇宫的人,哪怕现在这个时间皇上早就睡了,那侍卫还是毫不怀疑的将宫门打开,连询问一句的意思都没有。 在他转身的时候,此前抓着云泽的那个侍卫摊开手掌,置于云泽面前,他一个字都没有说,意思却很明确。云泽犹豫了一下,还是将藏于袖中的那个纸条拿了出来。 那人接过纸条后,也未打开,而是直接转身交给了身后,同样穿着侍卫服饰的忠顺亲王。 忠顺亲王接过纸条后,将其展开。纸条上的字龙飞凤舞的,那字迹是云泽的。上面只有四个字:逼宫速报。 忠顺亲王看到这四个字,脸色都没有变一下,直接将纸收了起来。而后他走到云泽身侧,轻声的说道:“为兄也想念侄子了。” 等宫门被打开,云泽率先走了进去,没有再耍任何的花样。谁也没有发现,云泽嘴角似有似无的笑容。 夜幕渐渐消散,天空露出了鱼肚白。安顺王府的书房当中,蜡烛已经燃尽。黛玉还是昨日那副打扮,她的眼睛中布着血丝。此时,黛玉站在窗口,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着。 “幽兰,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来,你说王爷他会不会……”黛玉头也不回的问道,会不会后面的话,却怎么也问不出口。 幽兰已经不记得这是黛玉第几次问了,她和此前一样回答道:“王妃放心,王爷定然不会有事的。” 如此苍白的语言连幽兰自己都不能安慰,可是除了这话,她却不知道说什么:“王妃,您一夜未免,幽兰先扶您出休息吧,等王爷派人回来了,幽兰再叫您。” “不用了,我不累”黛玉摇了摇头,此前她还觉得有一些疲累,可是随着天色逐渐亮了,她也渐渐的精神了起来,此时却是一点都不觉得累。 黛玉说完,便见周长史带着一个侍卫走进院子,黛玉赶紧转身想移动脚步,却感觉膝盖处有一些发麻。还好幽兰眼明手快的将人扶住,而后将人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好。 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,周长史两人也走到书房外,被守在外面的丫鬟拦了下来。坐下后,黛玉轻声吩咐了幽兰几句,而后幽兰直接走到门前,将书房的门打开,自己走了出去,又将门再一次关上。 “周长史,王妃一夜没睡,此时不便见人。”幽兰出来后如此说道,未言明之意,几人心中都明白。 “这位梁侍卫是王爷派过来的。”周长史介绍道。 “这位侍卫大人,有什么话可以告诉奴婢,由奴婢转告王妃。”幽兰看着那侍卫问道。 那人看了幽兰一眼,却没有回答,而是看向周长史,似乎在询问幽兰的身份。周长史会意说道:“这是我们王妃身边得用的幽兰姑娘。” “原来是幽兰姑娘,王爷派我过来和王妃说一声,事情已经解决。只是小世子昨夜受了惊吓,宫中的人皆哄不住,特命我来请王妃进宫。”那侍卫开口说道。 “王妃一夜未眠,也是疲累的很,不如由奴婢陪同侍卫大哥进宫。”幽兰看了看书房的门说道,似乎是怕侍卫不同意,又补充了一句:“侍卫大哥放心,此前小世子哭闹的时候,也是由奴婢哄的。” “这……”那侍卫为难道:“在下也是奉王爷的令办事,幽兰姑娘不要为难在下,若是王爷怪罪下来,在下担当不起。” “容奴婢请示一下王妃。”幽兰也不勉强,开口说道。而后便再一次进了书房。 “让人去前远等着,再将府中的侍卫调过去。”幽兰刚刚进去,黛玉就开口说道,声音不打,外面的人绝然听不到。刚刚她一直站在窗侧,将院中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。 要说最熟悉云泽的,莫过于黛玉这个枕边人。在看到那个侍卫来时,黛玉就起了疑心。在经历了昨日的挟持事件后,以云泽的谨慎,自然是会派自己身边的人过来。 而这个侍卫,黛玉却不认识他。所以,黛玉才让幽兰出去试探于他,因为怕黛玉担心,纵然有事,云泽也只会让来人说平安无事,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云瑾。可是,那人却说云瑾哭闹不止。 得了黛玉吩咐,幽兰再一次走了出来:“奴婢帮王妃梳洗完毕便陪王妃一起进宫,这位侍卫大哥还请去前院等一下。这里毕竟是王府内院。” 听幽兰说完周长史赶紧躬身道:“是我疏忽了,还亲幽兰姑娘代我向王妃请罪。” 说完,周长史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,将那侍卫领出了黛玉的院子。待人走了,幽兰便吩咐了雪雁去调人,而自己再一次推开门走进书房。 早朝上,皇上下达了一封圣旨,忠顺亲王护驾有功,特将其母朱氏封为淑太妃,其嫡孙继承忠顺亲王爵位。 皇家没有谋反的宗亲,为了皇家、太上皇和皇上的颜面,谋反之罪也不会落到忠顺亲王头上。所以这乱成贼子的罪名,则是落到了忠顺亲王手下第一谋臣——苟大人头上。反正死无对证,还不是随皇上怎么说。 谋朝篡位者,株连九族。骆氏的夫家也在谋反者之列,好在骆氏已经被休离,她和整个骆家都得以逃脱。倒是贾家,被云泽摘了出来。云泽如此做,是为了黛玉,倒不是因为黛玉对这个外家抱有什么感情。 经历了那么多事,黛玉和贾家早就陌路。而黛玉也已经嫁为人妇,自不在九族之列开挂的网红人生。只是这外家是乱臣贼子,不好说也不好听。 不仅如此,云泽甚至还恳求皇上保留了荣国府,唯一做的便是寻了个借口,将贾家大半的家产充公。因为此事,一直担惊受怕的贾家终于松了口气,甚至还摆家宴庆祝了一番,殊不知他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。如此欺辱过黛玉的家族,云泽又怎么会让他们好过呢。 三日后,黛玉安排好了船只,让王府的一个管事,亲自将骆氏护送回了扬州城。被休会娘家的女子可不好过,她的父母不会怎样,可是族人呢,亲友呢。黛玉如此安排,便是告诉他人,骆氏背后有安顺王府。 此举虽无法阻止所有的流言蜚语,对于骆氏还是有所帮助的。正是知道这一点,骆氏并未拒绝黛玉的好意。 七日后,太子被废,赐了一个郡王的爵位便直接被圈养与府中。同天,宸亲王的母妃被封为皇后。此后,皇上病情加重,卧床不起,朝中事物,皆由摄政王和宸亲王负责。 “九弟,朕将宸亲王交于你,希望你能好好的辅佐于他。”床上,皇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他气若悬丝,每说一个字,都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。 云泽半跪在床头,两只手握着皇上的右手:“皇兄放心,臣弟定然好好辅佐新帝,绝不辜负皇兄的信任。” 听到云泽坚定的保证,皇上拉动着唇角想扯出一个笑容来,却是那般的苍白无力,看的云泽心中更酸:“皇儿过来。” 皇上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宸亲王,招呼他过来。云泽见此,松开了握着皇上的手,而后将床头的位置让给了宸亲王。不管是对云泽说的话,还是对宸亲王说的话,皇上都没有避讳着两人。 “九弟曾经和朕说,你会是一个好皇上,朕也相信你会做的比朕好,这个位置交给你,朕放心。”皇上说这句话的时候,看了云泽一眼,两人四目相对,皆了解对方的意思。唯有背对着云泽的宸亲王,错过了云泽眼中一瞬间的诧异。 “儿臣谨记父皇所言,定然不会辜负父皇和九皇叔的期望。”宸亲王说道。 皇上拍了怕宸亲王的手,再一次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:“你们好好的,朕便放心。” 说完后皇上再一次看了云泽一眼,而后他的手脱力,落在了床上。宸亲王脸上满是悲伤,他抓起了皇上落下的手,将其握在手心,悲痛出声:“父皇!” 站在宸亲王旁边的云泽眼中亦是悲哀,他用力握紧自己的拳头,指甲在掌中留下深深的痕迹。随后,他才将手松开。先是拍了怕宸亲王的肩以示安慰,而后才走到门边将门打开。 “王爷,皇上怎么样了?”门外之前被赶出去的大臣皇子皆焦急的等待着,见云泽出来,赶紧围上来问道。 云泽没有立即出声,他再一次紧了紧拳头,才开口说道,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情绪:“皇上驾崩了。” 云泽出去后,所做的第一件事,便是宣读继位诏书,这是皇上前几日交给他的。宸亲王的母妃现在是皇后,又是由云泽这个摄政王亲自宣读的诏书,众人心中纵然有些什么想法,也不会表现出来。 “臣,摄政王云泽,参见新皇。”读完诏书,云泽直接跪了下来,表明了自己对新皇的拥护和臣服。有云泽这个表率在,其他人皆跪了下来,拜见了新的帝王。 不多时,整个皇宫便被白色填满,昭示着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,离开了人世。和白色一起的,还是悲伤,只是这其中有多少是真情又有多少是假意,又有多少人知道。 和其他人比起来,云泽表现的太过平静,由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出现哀伤的表情,仿佛躺在棺木中的那个人不是他最亲近最敬重的哥哥,而是一个陌生人。 第九十九章 回府的马车上,云泽闭着眼睛靠坐在车厢里。他的脸上不悲不喜,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,一切思绪都被紧闭的双眼隔离在云泽的心中,不透露给任何人。 黛玉就坐在云泽身边,两人挨的极近,近到衣角叠加在一起。哪怕是如此近的距离,黛玉却觉得两人咫尺天涯,那是成婚以来从未有过的距离,现在的云泽用悲伤将自己裹住,拒绝任何人的靠近。 黛玉看着云泽这样,心中满是担心。云泽与先皇亦父亦子,两人感情极其深厚,当初父亲去世时自己有多悲痛,如今的云泽就有多悲痛。那时的自己,有人陪伴开解,现在的云泽却是拒绝将软弱展示给任何人,只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。 黛玉没有说话,而是侧了侧身,倚着云泽的胸膛:“玉儿有些累了,等到了王府,王爷记得叫我。” 说完这句话,黛玉便不再有动作,她的呼吸平缓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。黛玉闭上眼睛没多久,便感觉到云泽动了动。而后,一支手臂穿过自己的膝弯,另一支则搂上自己的腰。 云泽一个用力,黛玉的脚便离开了车底板。还不等黛玉有所反应,她便坐到了一个富有弹性的地方——云泽的大腿上。两人成亲多年,该做的事情也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,黛玉却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坐在云泽腿上过。 这个时候,黛玉脸上一片娇羞,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,也不想做,只想将脸埋进云泽怀里,不见人也不让人看见。 还不等黛玉如此动作,就发觉云泽的头埋在她胸口的位置上。这个姿势,让黛玉整个人僵了一下,而后慢慢放松下来,任由云泽紧紧的抱着她。 黛玉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,不多时,便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自己手背上,一滴、两滴,云泽竟是哭了。黛玉从认识云泽起,就未见云泽哭过,云泽奉行的一向是男儿流血不流泪,如今却是哭了,可见先皇的离世,对云泽的打击有多大。 黛玉知道云泽是个要强的人,是不会将自己的软弱示于他人的,便什么也没说,只坐在那里,任由云泽抱着,像没发现手背上的眼泪一般。 “我幼时就跟在皇兄后面,那个时候很粘人,皇兄走到哪,都要跟着……”云泽的声音再次响起,打破了马车中的寂静,低沉而沙哑。 黛玉只是静静的听着,一句话都没有说,她明白现在的云泽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,而不是一个交流的人。所以,她便听着,听着云泽讲述他和皇上之间的事,听着在外人看来绝对是皇家辛密的事。 安顺王府距离皇宫的距离不近,足够云泽将想说的一切都说完。在马车停下来前,马车中再一次安静了下来。云泽依旧是那个姿势抱着黛玉,周身的冷冽却少了很多。 下了马车后,黛玉也不等云泽,径直向着云瑾的房间走去。黛玉急着见儿子,脚步比往日要快上许多,云泽却是看到了她涨的通红的耳垂,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。 看着如此害羞的黛玉,云泽觉得她可爱极了。嘴角轻轻勾起,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,虽是淡淡的,却非常的温馨。 “全德,去吩咐厨房做些吃食给王妃送过去。”云泽看着黛玉离去的背影吩咐到,两人一直待在宫里,早膳和晚膳皆没有怎么用,自己都觉得饿,何况是黛玉。 吩咐完后,云泽亦向前走去,他走的方向却和黛玉不同,他并不是要去看望云瑾,而是向着主院走去。并非是黛玉所住的院子,而是外院他自己居住的院子。 等到了主院,云泽直接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,而后他吩咐人将芭蕉树下埋着的酒给挖了出来。那酒是自己刚住进来时让人埋得,当初和皇兄说好了一起喝的,如今酒还未启封,人却已经不在。 “王爷呢?”黛玉逗了一会儿云瑾,开口问向身边的幽兰。 幽兰一直跟在黛玉身边,自是不知道云泽此时在哪,却也大致可以猜到。整个王府,云泽最常待的地方就两个,一个是黛玉的院子,一个便是前院他自己的院子。在幽兰想来,此时,他不在黛玉这边,极有可能在他自己的院子里。 不等幽兰回答,全德便走了进来。他身后,跟着一众婢女,手上皆捧着装有糕点的盘子。各式各样的糕点,都是黛玉平日里爱吃的。 “王爷说王妃没怎么用膳,吩咐奴才送一些糕点过来。”全德一开口,便先说了云泽对黛玉的关心。 黛玉确实有些饿了,却不急着吃,而是先问了云泽的情况暴君如此多娇。她没有吃多少东西,云泽亦是没有吃什么东西:“王爷可有用过点心?” 全德躬身回答道,一切都是据实已报,他希望黛玉可以去劝劝云泽:“启禀王妃,王爷回来后,便在院中的芭蕉树下喝酒,并没食用任何东西。” 随着全德的话响起,黛玉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,在眉间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。她知道云泽需要发泄,只是酒多伤身,何况还是空腹,黛玉不由的担心云泽的身体。 最后,黛玉还是没有前去见云泽,她只吩咐人给云泽准备了一些下酒的菜。 二更时分,黛玉坐在房间里看书,房门忽然被人推开,一阵风袭来,烛光摇曳。黛玉抬头看去,只见云泽由全德扶着走进来,他整个人都压在全德身上,倒是安安静静的,一点也不闹腾。 黛玉赶紧放下手中的书,站起来走向云泽,刚刚靠近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。黛玉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,闻到时,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。 几人合力将云泽搀扶到床上,云泽便乖乖的躺着,除了满身的酒气,此时的云泽和睡着时没有什么不同。 “幽兰,去将醒酒汤端上来。”等将云泽安顿好,黛玉便对着幽兰吩咐道。黛玉料到云泽今夜必然会喝醉,一早便吩咐准备好醒酒汤。 幽兰出去没一会儿,就端着醒酒汤过来。黛玉坐在床头,轻轻摇了摇云泽:“王爷,醒醒。将醒酒汤喝了再休息,不然明日早上醒来该头疼了。” 床上云泽睡得正熟一点反应都没有。 “王爷,醒醒。”黛玉见此很有耐性的又叫了一声云泽,这一次云泽倒是有了反应,他紧闭的双眼睁开,没有焦距,眼神是一片迷茫,完全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。 黛玉见云泽醒了,将云泽扶着坐起来,而后接过幽兰手中的醒酒汤,递到云泽唇边。云泽依旧没有什么反应,此时的他看着呆呆的,完全没有平日里摄政王威风八面的样子。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没有戒心,还是因为知道坐在身边的人是黛玉。云泽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,黛玉将他扶起来,他就乖乖的让她扶起来,黛玉将醒酒汤送到他嘴边,他就乖乖的喝,哪怕味道让他皱了下眉头,他依旧乖乖的喝完了。 因为之前云泽靠在身上,黛玉衣服上也沾染了一丝酒气,这让黛玉觉得不适,便打算将身上的衣服换了。云泽这边,自然是由其他人伺候他更衣。 然后负责给云泽换衣服的幽兰却遇到了困难,原本乖顺的不得了的云泽,此时却不让人靠近,和刚刚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。一个乖顺的如同被顺了毛的猫,一个露出利爪如同守卫领地的老虎。 屏风后面,黛玉刚刚解开了衣带,就听到房内的响动。她赶紧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,见到云泽那边的情况时哭笑不得。 “王妃……”幽兰见黛玉从屏风后面出来,有些无奈的说道,其中更多的意思却是向黛玉求救。 黛玉向着云泽这边走过来,一边对着幽兰说道:“我来吧。” “还是幽兰来吧。”幽兰想了一下说道。喝醉了的人下手更本没有分寸,要是伤了王妃怎么办。 幽兰的话还未说完,黛玉就已经走到云泽身边,她笑了笑拒绝了幽兰的提议:“没事的,王爷不会闹得。” 黛玉说的非常的笃定,可是想想刚刚云泽的样子,幽兰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一句话。她站在黛玉身边半步的地方,随时准备的搭把手。 神奇的是,面对黛玉云泽没有半分反抗,只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,任凭黛玉为他宽衣解带呸!你个坏人。在需要起身的时候,云泽也是非常配合的动着,一点没有刚刚对待幽兰时的抗拒。 “王妃,王爷他不会是装的吧?”幽兰很惊奇的说道,她和黛玉感情深,相处的时候,自然没有那么多避讳。 黛玉笑了笑,没有回答,却明显因为这个问题,心情愉快了很多。 第二天云泽醒来的时候,头还是有一些疼,这点疼对云泽来说不算什么,让云泽奇怪的是黛玉和幽兰对他的态度。从早上起,两个人看到他就会捂着嘴轻笑,看的云泽莫名其妙。 云泽只记得昨天自己喝醉了,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。见黛玉和幽兰如此,云泽还怀疑自己喝醉时,是不是做了什么。 “玉儿,本王昨日喝醉了可是发生了什么?”做为一个在朝中呼风唤雨的亲王,自是练就了一番面不改色的本事,云泽也不怕黛玉笑话,开口就问原因。 “玉儿只是开心而已。”想到云泽昨日的表现,黛玉反倒脸红起来。虽害羞了,倒是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。 云泽听完先是愣了一下,而后他整个人往黛玉那边倾,等嘴唇快碰到黛玉的耳垂,云泽才开口说道:“只要是玉儿,别说是帮本王更衣,就是想要本王的命,本王也不会反抗。” 云泽刻意压低了声音,低沉的音色比往平日更有诱惑。听完这一句,黛玉的心跳快了起来,仿佛随时都会脱离自己的胸腔一般。 云泽和黛玉离得极近,自然也听到了黛玉的心跳声。他轻笑出声,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黛玉脸上,让黛玉的脸更加的娇羞。 云泽笑了一会儿便止住,他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,而是直接抓着黛玉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。这那里,可以感受到和自己的心脏一样强烈的心跳。 原来心跳加速的不是只有自己一人,原来两个不同人身上的心脏可以跳动的如此同步。 黛玉向前侧身,整个人靠在云泽怀中,感受着云泽身上的温度,心里如吃了蜜糖一般甜蜜。 如此宠爱自己的人,便是自己的夫君,是自己的依靠,也是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。 “王爷,玉儿最幸运的事,便是嫁与你为妻。”黛玉靠在云泽怀里说道,声音中带着叹息。 当年最后的时候,很多事情父亲都告诉了她,包括当初有意让她嫁个宝玉表哥的事。不说宝玉待她如何,就贾家其他人的态度看来,她若真的嫁了,必然不会如现在这般幸福。 爱自己到不纳二色,整个天下又有几人可以做到。至少在黛玉刚刚嫁入安顺王府的时候,从来没敢想过,云泽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。如今,确确实实只有她一人。 “本王亦是。”云泽说道,声音坚定而真诚。对云泽来说,黛玉是他的妻,是他的家人,也是他心中的明月光,是他心头的朱砂痣,其重要程度无人可以取代。 阳光下,两人身影交融,插不进其他任何人。 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个早朝,依旧是云泽率先跪了下去,十分明确的表面自己这个摄政王是站在新皇这一边的。 新皇的第一道圣旨,亦是给云泽的,免了云泽的跪礼,甚至要求群臣见了云泽一律行跪拜的大礼。 “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。”这个圣旨云泽猜不透,他不知道新皇是真的这样想的,还是在试探自己。不管是哪一种,他都坚定的拒绝这道旨意。 他若受了圣旨,不说群臣和新皇怎么想,但太上皇那一关他就过不了。 第100章 许是皇上早朝的第一道圣旨太过震撼,整个早朝下来气氛都是怪怪的,效率也出奇的高。不论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,还是站在下面各大臣,脸上都挂上了最惯用的表情。 早朝过后,皇上给众大臣赐了早膳,云泽并没有留在那里用早膳,而是则是随皇上离去。早朝时,皇上并没有明确的表示收回那道圣旨,只说了一句再议,这也是云泽跟着皇上过来的原因。 进入大殿后,云泽率先行了大礼:“皇上,自古君臣有别,臣虽是皇上的叔辈,亦不敢开此先河,受群臣大礼。若日后有人效仿之,便是臣的过失。” “九皇叔快快请起,这件事是朕思虑不周。”云泽说完,皇上上前半步,弯腰将他扶着起来。 云泽顺势便起了身,而后改跪礼为作揖礼,说道:“臣多谢皇上体谅。” 这一次云泽的礼却没有行完,动作刚起了头,便被皇上阻止了。此时的云泽还是半躬着腰,皇上看不到他的脸上的表情,也没有看到他看向地面,掩盖了一切思绪的双眼。若是在早朝时云泽还拿不准皇上的心思,现在却是可以肯定,皇上这是在试探和敲打自己。 对于云泽而言,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信号,特别是拿众臣行大礼这样的事,这说明皇上已经对自己起了很大的疑心。也难怪如此,如今新皇威信不足,朝堂上又是自己一家独大,大臣们或多或少的都向自己这么靠拢。 身处在自己这个位置上,走错一步,便是深渊。平日里便是小心谨慎,现在云泽更是要小心,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。 皇上将云泽扶起身后,看到的已经是平时的云泽。他开口又说道,这一次语气真诚:“皇叔是朕最敬重的摄政王,也是朕最亲近的叔叔。朕会下那样的旨意,是真的认为皇叔有这个资格。” 见皇上再谈这件事,云泽立刻就想行礼,却被皇上一个手势止住。知道皇上还有下文,云泽顺从的收了动作,等着皇上说下去。 如云泽猜测的一般,皇上果然说道云泽见他不用行礼之事。百官行拜礼是试探和警告,此事却不是,而是为了拉拢云泽。 云泽当初被封摄政王,一来是先皇病重,要由云泽平衡朝中争斗。二来,便是为了新皇。皇上显然明白这一点,所以此时才会丢一颗枣出去。 忠顺亲王和皇上先后离去,太上皇年事已高身体本就不好,又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,大受打击身体更是不如以前,云泽每日都会抽一些时间去看望。 离开皇宫前,云泽同样先去了太上皇宫中。与往日不同的是,云泽进入大殿后,便直接跪在下来。但凡君王者都是多疑的,云泽如今有妻有儿,赌不起君王间的亲情,哪怕那个君王是自己的父亲。 他相信早朝的旨意,太上皇已经知道了,之所以没有派人来找自己,便是等着自己过来。所以,他才有这样的举动,不管太上皇如何想,先请罪便是。 “儿臣知错,还望父王恕罪。”云泽如此说道,没有说明知的是什么罪。 太上皇一直盯着云泽没有说话,似乎在想着什么,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。等云泽的跪的有一些发麻了,太上皇才开口说道:“你皇兄曾经来找过朕。” 太上皇忽然说的这句话,让云泽疑惑的看向他。云泽实在想不通,他父皇指的是他哪位皇兄,又和他说过什么。不过可以肯定一点,那便是那位皇兄说的事,一定和现在自己的处境有所关联,否则他父皇不会现在提起。 “朕老了,也想享受享受儿孙绕膝的乐趣。”太上皇似乎不想再说下去,感叹道:“以后我云家的天下就要靠你们了。” 云泽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,而后脸上重新带着笑容说道:“父皇老当益壮,哪里老了。” “不服老不行了。”太上皇说道,而后挥了挥手:“才说了这么会儿话朕就累了,你先回去吧。好好想想朕和你说的话,你始终是朕的儿子,瑾儿也始终是朕的孙子,朕不会害了你们。” 太上皇说完,便要站起来。凌总管赶紧将人扶住,而后搀着太上皇打算离开大殿。下手,云泽赶紧站了起来,而后他对着太上皇的方向作揖,恭敬的说道:“儿臣恭送父皇。” 一直等太上皇离开,云泽才重新直起身,脸上却已经没有了笑容。他转身离开了大殿,向着宫外走去。 宫外,云泽的轿子还等在那里。轿夫此时正三三两两坐在地上,聚在一起聊着天,见云泽出来,赶紧站起来走到轿子旁。云泽走到轿边,便有人早早的掀开了轿帘。 云泽弯腰进了轿子,直接靠在轿壁上,闭上了眼睛,他的手抬起揉了揉自己的眼侧。 待云泽坐上去后,轿夫便将轿子抬了起来,而后向着云泽办公的衙门走去。每次云泽早朝完,皆是去那里,不需要吩咐。 轿中云泽依旧揉着太阳穴的位置,他忽然睁开了眼睛而后开口:“回王府。” 回到王府以后,云泽并没有和往常一样,先去找黛玉而是一回来就问了云瑾的所在。当得知黛玉陪着云瑾在花园玩的时候,云泽直接向着花园走去。 等看到凉亭里黛玉和云瑾的身影时,云泽一直很臭的脸上才终于出现了笑容。云泽挥了挥手,让跟着自己的人都退了下去,只留下全德一人。 而后,云泽没有要靠近的意思,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玩耍。看着两人玩的开心,云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温柔。而后,他又想到太上皇的话,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。 云泽和云瑾不亏是父子,在其他人还没有发现的时候,他已经看到了云泽,并非常欢快的向着云泽的方向跑去。跑的时候,他口中还喊着:“爹爹。” 要离开凉亭可是要下台阶的,黛玉哪里顾得上看云泽的方向,赶紧蹲下来将云瑾抱住,等将人抱住了黛玉才松了口气。黛玉将云泽抱了起来,而后才看向云泽这边。 云泽被云瑾发现时,脸上就重新挂上了温柔的笑容。黛玉看过来时,他已经向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。等到了两人面前,云瑾便往云泽这靠,想让云泽抱他。 “王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,可是宫中有什么事?”黛玉笑着将怀中的云瑾送到云泽怀里,而后问道。 现在晌午都没有到,这个时候除了沐休,云泽都会在衙门里办公九龙神鼎。故此,黛玉才会问云泽,是不是宫中有事情。 “没什么事,刚刚见了父皇,忽然就想念起你们来…”云泽一直低着头逗弄云瑾,就算和黛玉说话,也没有抬起头来。 黛玉倒没有在意,她想着太上皇此时的身体说道:“玉儿看着太上皇的身体还硬朗着呢,王爷也不要太过担心。” “玉儿……”云泽开口想将太上皇的意思告诉黛玉,却只叫了一声名字,就没法再说下去,只能改口道:“本王知道的。” 黛玉奇怪的看向云泽,虽然云泽还是像平时一样的笑,哪怕云泽隐藏的很好,作为枕边人的黛玉,还是感觉到了云泽情绪的细微变化。 黛玉想了想,多半是朝中的事情,也不再问下去,只是说了说刚刚自己和云瑾玩耍时发生的趣事,让云泽放松一下。 云泽陪了黛玉和云瑾一会儿,便离开前往衙门。他是主管,虽无人查自己的勤,也不能无故不去衙门,更何况是这样的时候。 之后几日,云泽依旧每天都去看望太上皇,两人之间也没有再谈论过那日的话题,就像那个话题不曾出现过一样,却没有一个人忘记。这件事看似由云泽自己选择,实际上,云泽只有一个选择。 晚上,黛玉在自己的书房看了会儿书,便回了房间。才进去,就看到云泽换一身常服,正抱着云瑾坐在椅子上说着什么。云瑾虽会说话,有些字还是说的不清楚,黛玉连蒙带猜的,大致上弄清楚了云瑾话的意思。 云泽听了云瑾的话,笑了说道:“好,爹爹不怕。” 黛玉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,云瑾养了几只兔子,今天本想把兔子拉出来溜溜弯,兔子却死活不肯出笼子。一旁照顾兔子的奴才有些着急,身边被主子怪罪了,又不敢对小主子的宠物做什么,试了好几个办法都没把兔子弄出来。 云瑾看了直接走上去,拽着兔子的耳朵就往外扯。兔子自然是死命的抓着笼子不肯出来,这孩子也不怕,只一直拽着。最后,兔子被逼急了,爪子直接往云瑾身上招呼,要不是一旁的奴才见机的快,云瑾今日怕是要受点皮肉苦了。 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,黛玉着跟着笑了出来,刚刚听到的时候是虚惊一场,现在只觉得好笑。特别是这个时候,云瑾极其认真的告诉云泽不怕兔子的时候。 云泽见黛玉进来,便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她,他有些不明白,云瑾忽然说这话的意思。 黛玉稍稍解释了一下,听的云泽再一次笑了起来。云瑾有些不明白两人为什么笑,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边。 “好好好,不怕兔兔,以后瑾儿保护父王和你母妃。”云泽哄着云瑾说道。 安寝前,黛玉本想叫来奶嬷嬷,将云瑾抱回他自己的房间去,被云泽阻止了。云泽直接将云瑾放在了床头中间的位置上,而后说着想三个人一起睡。 对此黛玉没有察觉出任何的不对之处,此前他们偶尔也会和云瑾一起睡。只是之后的几天,云泽每天都会抱着云瑾过来一起休息,这便让黛玉察觉出了不妥之处。 “王爷,眼看着就要换季了,你那边还缺什么,玉儿让人备下去。”黛玉坐在一旁做着绣活一边问道。 云泽没怎么思考就开口答道:“本王这边不缺什么,玉儿你多帮瑾儿做些衣服吧,免得到时候不够穿。” 黛玉说话的时候,手中的针没有停下来,此时却停了下来,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始了手头上的事。 云泽未看向黛玉,自也没有发现黛玉刚刚短暂的停顿。 第101章 天色尚早,眼前的景象还不怎么看的清楚,云泽却不受此影响,一路平稳的向前,速度不减丝毫。这条路他基本上每天都要走上一遍,熟悉的不能再熟悉。 大臣们聚在一起说着话,见不远处有灯光过来,便停止了说话,转向人来的方向。能让四个引路太监引路的,便只有亲王级别的人物。不管来的是谁,众人皆恭敬的迎接。 “见过摄政王。”大臣们作揖道,声音十分的整齐。 云泽免了众人的礼,而后走向了他八哥所在的位置,宗亲皆聚集在那里。早朝前的等待时间,众人都是扎堆的,一向是宗亲一帮、文臣一帮、武将又是一帮。 “云泽见过十二皇叔、见过八哥。”云泽走过去后,先给他十二皇叔作揖,而后又转向他八哥。 等云泽起身,几个小的又给他见了礼。 等众人又开始说开了话,站在云泽左侧的云睿忽然开口说道:“九弟,八哥前几日寻到了一坛好酒。九弟何时有空,到八哥府上和八哥品上一品。” “能被八哥称作为好酒的定然不是凡品,云泽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。”云泽笑着说道,应了云睿的邀请。 这个时候,一个洪亮的声音插了进来,语气带着一些抱怨:“八皇叔真是不厚道,明明知道侄儿最爱美酒。寻了好酒偏偏不叫侄儿,反倒叫了九皇叔过去。” 说话的人乃是先皇的第四子,虽身在皇家却是武夫一个,除了行军打仗最爱的便是美酒。既为武夫,他的嗓门也是非常的大,这一声下去所有人都知道云睿要请云泽喝酒的事。 好在这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,若是前些时日国丧还要避讳一些。现在国丧已过,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的瞒着众人,否则两个人也不会选在朝会的空当说这事。要知道这个地方人多口杂,是最不适合谈论要事的地方。 “八哥确实不厚道,有美酒怎么能忘了四侄子呢。”云泽接口说道,却是帮着这个侄子的。 这话听的一旁的云睿哭笑不得,若不是想和云泽说些旁人不停听的话,他哪里用请这位弟弟喝酒。现在不仅不感谢自己,还帮着这个侄子眶自己的酒。要知道,那酒自己也就寻了两大坛,喝一坛便少一坛。 两个人对付他一个,云睿也只得应了下来,到时候等这个侄儿喝完离开,他再和云泽说事情便是。 “全德,你让人回去知会王妃一声,今日本王要去八哥府上,不回去用晚膳了。”下朝后,云泽先吩咐道。 云泽一直和黛玉一起用晚膳,有一次他回去晚了,黛玉便一直等到他回去都未用膳。此后,云泽晚归或者他人请客,皆会派人先知会一声黛玉,让黛玉不要等他。 傍晚云泽离开衙门,便直接去了云睿的府中。因云睿提前吩咐过了,云睿府中的长史,一早便在角门处候着云泽。等云泽下了轿,直接将人引到了偏厅。 长史躬身推开了偏厅的门,而后侧身将云泽让了进去,等云泽进去了,他又将门关上。 偏厅中,云睿和先皇四子云甄已经在坐。见云泽进来,云甄赶紧站了起来,等云泽落座,他才又坐下。 “九叔你可来了,你要是再不来,侄儿就要被八叔的美酒给馋死了。”云甄大嗓门的说道,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那壶酒,甚至还咽了咽口水,一副馋了不行的样子。 云泽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酒壶,给自己满上一杯。而后他举起酒杯说道:“是云泽来迟了,云泽先自罚三杯。” 说完云泽动作很慢的将杯中的酒喝了,喝的时候余光一直看着云甄的方向,见云甄咽了一大口口水,云泽才满意的将杯中的酒喝光。 大厅中酒香四溢,云甄闻着酒香更想尝一尝酒的味道。他眼巴巴的看着云泽第二杯下肚,恨不得将酒杯抢过来自己喝了。 “九叔,这酒味道怎么样?”云甄咽着口水问道,这句话的潜台词便是——给我尝一口。 云泽自是听懂了,只当没有听懂,他给自己倒上第三杯而后说道:“确实是好酒,和父皇的珍藏比起来,也不遑多让。” 云泽如此折腾云甄,只是因为他是皇上同母的胞兄。如今的局面是多方的原因,不管是云泽、皇上还是太上皇都有些许无奈在里面。事实上将云瑾送到太上皇身边是最好的办法。 云瑾是云泽的独子,有他在宫中当人质,无论是皇上还是太上皇,对摄政王都可以放心一些。云泽想的明白,理智上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,感情上却接受不了。 那是自己的儿子,还那么小,却要因为自己丝毫没有的心思,因为帝王的疑心,而被送入宫中做人质。 云泽没办法对两代君王做什么,小小的折腾一下这位皇上的亲哥哥还是可以的。尽管幼稚了一些,反正也没有人规定,摄政王不能幼稚。 身在皇家谁也不是省油的灯,哪怕是云甄这样武夫,该用心思的时候,那也是一点都不少的。 所以,不管是云睿还是云甄,皆看出了云泽的意图,只是装作不知道,由着云泽发泄心中的不满罢了。 一顿吃下来,云甄酒没有喝多少,倒是吃的有些撑了。云泽对云甄不是太了解,自不会知道云甄不喜欢吃什么。所以,云泽亲自给云甄夹菜,重质重量,哪个容易饱夹哪个,最后的结果是桌上半数的菜,都进了云甄的肚子里。 云甄带着吃的有些鼓的肚子离开,还有一小壶酒。 “心里爽快了?”云睿收回目送云甄离开的目光,转头看向云泽,开口说道:“多大的人了,还像个孩子似的,折腾自己的皇侄。幼不幼稚。” 云泽自知理亏,还是嘴硬的说道:“这个皇侄比我都大了。” 除了先皇,云泽和这个哥哥关系最好,两人说话也随意一些。若是当着其他人的面,他也不会如此整自己这个侄儿。 “行了,别说做哥哥的偏心,也给你一小坛带回去。”云睿说着,便从仆人手中取过剩下的一小坛酒,递给云泽。给两人的两小坛酒,都是云睿一早就吩咐人,从大坛里匀出来的。加上今天喝的,两坛酒只剩下一坛半,云睿是心疼的不行。 将酒给云泽后,云睿继续开口说道:“天也黑了,你再不回去,九弟妹该以为八哥将你扣在王府了医路成婚,老婆非你不娶。” “八哥你找弟弟过来,是有话想说的吧。”云泽肯定的说道:“怎么话还没有说,就赶弟弟走?” “哥哥本来想说,你是先皇看着长大的。现在看来,已经不用了。”云睿说道,他虽不知道云泽的打算,却知道云泽清楚现在的处境,也选择了他们所有人都希望的那个选择。否则,以云泽的脾气,今日不会折腾云甄。 云泽拿起酒杯将杯中的酒引尽,而后才说道:“弟弟打算将云瑾送到父皇身边教养。” 云睿听闻此话,有些诧异的看向云泽。云泽有多疼爱云瑾,他自是清楚,所以才会惊讶于云泽这个决定,这不像是云泽会做出的决定。 仅仅是一瞬,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,于是他开口验证自己的猜测:“这是父皇的意思?” 云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尽。他虽未回答,却是默认了这个问题。 “这样也好。”云睿低声说道:“养在父皇身边的皇孙,身份上也尊贵一些。” 几日后,云泽带着黛玉和云瑾一家人一起去逛了京城,城中百姓有幸看到了安顺亲王买买买的壮举,只要是云瑾看上的,云泽一律买了回来,丝毫不知道自己一行,成了那些商贩心中最大的肥羊。 当晚,云泽将云瑾放在床上,而后拉着黛玉的手,坐在了床边,明日,他就要将云瑾送入宫中,一直拖到现在,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黛玉说,却是不说不行。 “玉儿,我身为人子,却不能时时守在父皇身边,实属不孝。”云泽开口说道,却还是不打算告诉黛玉真相,送入宫中陪伴父皇为自己尽孝,和送入宫中做人质,结果虽一样,两者相差太大,云泽不想黛玉担心:“所以,我打算将瑾儿送入宫中陪伴父皇,也让父皇感受感受孙儿的乐趣。” “王爷打算何时将瑾儿送入宫中?”黛玉问道。 “明日。” 黛玉忽然站了起来,而后匆匆向外走去,她边走边说:“这么仓促,玉儿这就让人去收拾瑾儿的东西。” 云瑾一把将人拉住,黛玉却低垂着头,不想让云瑾看见自己此时的脸色。云泽叹了口气,而后伸手轻轻的捏住黛玉的下巴,让她抬起头来。只见黛玉的眼眶有些泛红,果然是已经知道了真相。 看着如此倔强的不肯落泪的黛玉,云泽心中满满的都是心疼,他伸手将黛玉搂进怀里,下巴搁在黛玉的头顶上:“想哭便哭吧。” “王爷,玉儿以后可以时常去看看瑾儿吗?”黛玉硬是没有让自己落下泪来,经过这么多事,她也已经成长起来了。 “自然可以,瑾儿虽养在父皇身边,还是我们的儿子。”云泽说道,声音肯定而安抚:“玉儿放心,不用几年,我便将瑾儿接回来。” 黛玉从云泽怀里抬起头看向云泽,而后摇了摇头:“玉儿只希望王爷和瑾儿平平安安的,若是想瑾儿了,玉儿进宫看他便是了,左右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。” 听云泽如此保证,黛玉以为云泽要做什么,赶紧开口说道。如她所说的,她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。 “我保证,我们一家都会平平安安的,只要到时候玉儿不嫌弃本王不求上进便好。”云泽认真的说道,后半句倒是多了一些调笑的意味。 听云泽如此说,黛玉心中不自觉的便相信了他的话,丝毫没有怀疑云泽做不到,哪怕他将要丢弃的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权利。她再一次将头埋进云泽胸口说道:“不管王爷变成什么样子,玉儿都不会嫌弃王爷的。” 第102章 科举在即,早朝之上皇上与众臣商量,此次科举该由谁来负责。 请命者不在少数,毕竟这是培养门生的大好机会,谁又嫌自己的势力大呢。 “皇上。”站在文官最首位的云泽走出列,对着皇上说道,碍于皇上此前的旨意,倒是没有作揖:“如今正是用人之际,臣以为该开恩科,以广纳人才。” 皇上本就想派自己的人担任这一次科举的主管,从这一次的科举中培养自己的势力。若是实行恩正并科,谁为主管反而不重要了。 “摄政王之提议,众卿以为如何?”皇上并没有直接决定,而是看向众人问道。 只见众大臣一齐跪了下来,而后高声和道:“臣等复议。” 不管摄政王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,反正这事是摄政王提出来的,皇上所期盼的,他们如此说也算两边都不得罪。 “既如此,科举之事,就交由摄政王全权负责。”皇上最后决定道。 说实话,这件事云泽是不想揽在身上的,不仅忙,还没有什么好处。不过,皇上既然开了口,云泽自要给些面子。 这一次提议开恩科,自然不是云泽心血来潮下想出来的。这是他和先皇早就商量好的,准备用来给新皇笼络人才,为此先皇甚至寻了一个借口,取消了上一届科举。 不久之后的某一天,王夫人和贾母来找过黛玉,惹得黛玉差点命人将两人直接给赶出去。 能让王夫人和贾母恬着脸来求黛玉的,自然是贾宝玉这个凤凰蛋的事。两人前来只为两件事,一是贾宝玉的婚事,二是为了这次科举。 贾家大不如前,贾政如今也被免职在家,大房又远在江南。整个贾府,都在吃着老本,眼看着连老本都没有了。 贾宝玉现在的身份着实是尴尬,如今贾家无官无爵只被恩赐继续住在荣国府,真算起来,贾宝玉只是一介平民。地位高点的人家,谁家的姑娘都不会嫁给他,地位低了,贾母和王夫人两人又看不上,觉得配不上贾宝玉。 王夫人和贾母也请媒人去说了几次亲,都被拒绝了。这才求到黛玉面前来,黛玉可是安顺亲王妃,由她去说亲,宝玉的身份地位立刻就不同。 云泽回府后,便有人将事情告诉了他。他直接去了黛玉房间,房中黛玉果然在生着闷气。见云泽进来,一肚子说便直接和云泽说了。 “王爷你说,哪有这边光明正大的过来要求走后门的。”黛玉拉着一张脸和他抱怨,说的却不是说亲之事。 让她更加气愤的,显然不是让她这个做表妹的,来给表哥说亲。反倒是贾家想通过云泽走后门,让贾宝玉考中。 那可是科举舞弊,哪怕是云泽沾上了,也是难以脱身的大事。 云泽听着黛玉抱怨,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,反倒是挂着笑容。他拉着黛玉的手,安抚的说道:“好了,你这不是没答应吧。” 贾家什么德行,云泽清楚的很,他们做出什么事来,云泽都不会奇怪。 “可是,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避讳旁人,若是传到了有心人耳中,玉儿怕有人会借题发挥。”黛玉显然没有云泽这般不当回事,她担心这件事对云泽的影响。 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王府,怕是两人前脚刚出去了,便有人已经知道了消息。 云泽倒不是心大,他确信这件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:“玉儿放心便是,此事确实是无关紧要。” 春闱那日,云泽身为主管自要到场。本来他只打算在那里坐坐,等考完便离开,倒是鬼使神差的走去了贾宝玉的隔间。云泽扫了一眼贾宝玉的考卷,不管是字还是答案皆是脂粉气十足,这样的才学能参加春闱,云泽都觉得是运气,也难怪贾家那帮人想找他走后门了。 春闱一共三场,每场三天。今天是最后一场的第二天,云泽依旧坐在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内看书。 于此同时,一个考生晕倒在隔间内,最后被人抬出了考场。这个考生,便是贾宝玉。春闱九天,条件实在艰苦,贾宝玉从小便娇生惯养的,到现在才晕倒,便是硬撑着了。 贾宝玉回到家后便发起了高烧,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。见贾宝玉如此,王夫人和贾母都心疼不已,贾母甚至命人拿了拜帖,去请退休在家的张太医。 今时今日,张太医又怎会理贾母的拜帖,人自是没有请过来。 两天后,贾宝玉从昏迷中醒了过来,却是忽然大彻大悟,直接皈依佛门,常伴青灯古佛去了。 见贾宝玉铁了心要出家,怎么劝都没有用。贾母受的打击太大,竟也一病不起。 无论黛玉心中怎么看待贾母的,那人毕竟是她的外祖母。没有外祖母生病了,做外孙女的不闻不问的道理。 所以,在听闻贾母卧床不起时,黛玉便带着太医前来荣国府,给贾母诊治。 此时的荣国府已大不如前,外面看着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壮观,内里却带着颓败之色。府中的丫鬟和婆子,也比从前少了大半,想来是负担不起那边多人,被变卖了出去。 黛玉来时,恰巧看到穿着一身僧衣的贾宝玉,正坐在贾母床头。他听闻贾母重病,特意赶回来的。 “周太医,还不给老太君看看。”黛玉看着病床上形如枯槁贾母,对着身后的太医说道。在看到贾母的瞬间,她忽然想起了母亲病重的时候。 见太医过来,贾宝玉从床边让开,而后走到黛玉身边。他双手在胸前合十,道了声佛号。 “表哥这是何苦?”黛玉开口问道,贾府的情况她没有过多的关心,实在不明白,宝玉究竟经历了什么,为何会铁了心的要出家。 宝玉再一次道了佛号:“阿弥陀佛,小僧法号了空。” 听到宝玉这句话,贾政忽然走上前去大了宝玉一巴掌:“你个逆子,气病了你祖母还嫌不够吗,还不快快还俗。” 贾政这一巴掌是发了狠的,贾宝玉半边脸都被打的鼓了起来。饶是如此,贾宝玉也没有退让半步,一心要出家:“贾施主,这世界已没有贾宝玉,只有了空。” “没有贾宝玉,既然没有,我今天就打死你,权当没有那这么个儿子,也省的你祖母和母亲看着生气。”贾政一下重似一下的打在宝玉身边,下手毫不留情,似乎真的要打死他一般。 宝玉站在那里不躲不闪,生生的挨着贾政的打,王夫人见此赶紧上前阻拦,有几次甚至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,疼的紧。饶是疼,她也未退让一分,谁让身后是她的宝玉。 “够了!”一声厉喝响起,带着虚弱之气:“你们想气死老身才甘心吗?” 贾母说完,看向宝玉,眼神一如既往的慈爱。而后她目光转向黛玉,手抬了起来,对着黛玉挥了挥:“玉丫头,你过来。” 黛玉犹豫了一下,便向着床头走去这崩坏的女主[GL]。 待黛玉走到贾母床边,贾母无力的抓着黛玉的手说道:“玉丫头,外祖母做过许多错事,你可怨过外祖母?” “我不怨老太君。”黛玉摇了摇头说道,既不在意,便不会再怨。 贾母的眼神暗了一下,而后说道:“那便是怨的,你怨我也是应该的。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,黛玉差点相信了贾母的话,相信她是真的知道错了,真心悔了,直到听到那一句:“外祖母走了以后,希望你多多拂照宝玉,外祖母还记得,你住在这里的时候,和宝玉的关系便是最好。” 在这个时候,贾母所作所为依旧在为宝玉做打算,知道他的父母如今无权无势,便想帮他拉上黛玉这个亲王妃做靠山。 黛玉不想去猜贾母刚刚的话有几分真意。真假,毫无意义。 幼时,黛玉和宝玉便要好,要说荣国府最真心对自己的,便是宝玉。若贾母不提,她自会拂照一二,现在却怎么也不想答应。 还不等黛玉开口,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:“玉儿她还要照顾本王和本王的世子,怕是没空照顾你贾家的凤凰蛋。” 云泽听说黛玉来了贾府,便赶过来给黛玉撑场子。他是摄政王,他要进来贾府也没有敢拦着,结果刚进来,就听到这样一句话。也不用询问黛玉的意思,云泽直接开口帮她回绝了。 见云泽进来,宝玉双手合十,对着云泽微一鞠躬,而后开口说道:“阿弥陀佛,夫妻本是一体,灌溉之恩、借水之情,互不相欠。”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,除了说出此话的贾宝玉,其他人皆没有听懂。 而后,不等其他人说话,宝玉再一次行了合十礼:“小僧今日过来,便是为了见你们一面,如今尘缘已了,小僧告辞。” 见宝玉离开,云泽也想带着黛玉离去,反正人也见了,太医也请来了,等一下回去再让人送些药材过来,旁人也不能说什么。 不等云泽有所行动,一个妇人打扮的人走了进来,她身后跟着的是她的贴身大丫鬟——侍书。 “探春见过摄政王,见过王妃。”探春过来后,先给云泽和黛玉行了礼,而后又给贾政和王夫人行礼。 她来的方向和贾宝玉离开的一致,也不知两人路上有没有碰上。 探春嫁人黛玉是知道的,他的丈夫乃是皇商,今年三十又六,探春乃是继室。 “探春来了。”贾母开口说道:“苦了你了。” 探春脸上扯着笑回答道:“探春不苦,夫君对我很好。” 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苦与不苦,只有探春自己心中最清楚。 分别前宝玉所说的话,意有所指,云泽和黛玉琢磨了半天也没有琢磨明白,便也放弃了,从字面意思来看,总归不是什么坏事。 不过自那以后,黛玉的身体越发的好了起来,一直不断的人参养荣丸也停了下来,春、秋分时分也咳嗽的没有那般厉害,最后这个寻了多少名医都无法医治的顽疾,竟慢慢好了起来。 这事,想来想去,最大的可能性,便是和宝玉那日的话有关。云泽有心再见宝玉一面,问问清楚。派人出寻时,才知道宝玉已经跟着一个癞头和尚、一个跛脚道人离去,云游四方去了。 如此,云泽也只能作罢,却是深深记住了宝玉那句话。 第103章 正文终章 一晃数年,云瑾也小小的一个成长成了龆年。 云瑾小小年纪便离了父母,生活在宫中,太上皇对云泽和云瑾皆有愧,便将对儿孙的爱一股脑的都付诸在云瑾身上,对云瑾宠的狠。 除了不能时常和父母在一起,云瑾的生活过的有滋有味的,俨然成了皇城一霸,各皇子皇女哪个不要让着这个小皇叔三分。 云瑾小小年纪也是个极会笼络人心的,经常让黛玉和云瑾帮他带一些宫外新奇的东西过来,而后送给几个小的,没几日就成了宫中的孩子王。 摧花拔草,打狗撵猫干的也不少。偏偏这位深受两代皇上的宠爱,身后还有一个摄政王,就算自家宠物被摧残的不成样子,各宫主子也只能咬牙忍了。 就算闹到皇上那里,被罚的也只是自己,还落了一个不大度,和孩子一般见识的名声。 每日黛玉和云泽来请安时,都会陪云瑾一会儿,虽不常在一起,感情却是深厚。那个时候,也是云瑾难得乖巧无比的时候,甚至还时常劝着黛玉,说自己过得很好,皇上和太皇上都对自己很好,昨日又有什么赏赐下来,懂事的让人心疼。 “皇上,摄政王求见。” 皇上听闻此话,放下手中的御笔,说道:“快请皇叔进来。” 御座上的天子越发的沉稳,也越发的有威慑力,恍惚间,云泽能从天子身上看到他皇兄的影子。两人越来越像,不仅仅是相貌上,行为处事上,也极为相似,一样的勤政,一样是个明君。 云泽进来时,皇上便已经从御案后面迎了过来:“皇叔请坐。” 待云泽坐下,皇上又走回御案后面,重新坐了下来。而后,他看向云泽,等着云泽说明来意。 “皇上,臣此次过来,是请旨离京的。”云泽也不和皇上绕弯子,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。 这些年来皇上愈发倚重云泽,也愈发忌惮云泽。听到云泽这一句话,皇上有一些不舍,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。 皇上关心的问道,于云泽他还是有叔侄情的:“皇叔想去哪里,几时离开?” “半个月之后。臣之岳父今年六十阴寿,臣打算先陪王妃前往姑苏,待事情办妥当了,再四处走走。”云泽丝毫不隐瞒自己的行踪:“臣这半辈子除了陪着先皇南巡,还没有好好看看我云家的江山是什么样子。” 第二天早朝,云泽以摄政王之名不利于朝纲稳定为由,恳请皇上撤了他摄政王的头衔。 这件事再一次在群臣心中掀起千层浪,云泽的人早已经得了云泽的吩咐,待云泽说完,便站出来表示支持。反倒是先皇的一些人,站出来反对这个决定。 理由无非是云泽有功社稷,又是先皇亲封的摄政王,不可无故撤去,说道最后,隐隐有拿孝道压皇上的意思。 本朝皇上,皆是以孝治国,谈到孝道,就算是皇上也不得不重视起来。这个时候,云泽和皇上的脸都已经拉了下来。这件事,云泽和皇上已经达成共识,今日拿到早朝上说,只是走走形式,对于反对的人,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。 这个时候,唱喝声响起:“太上皇驾到。” 太上皇年事已高,不理朝政许久。现在却忽然驾到,众人皆在心中猜测是为何事而来。 太上皇驾到,皇上赶紧从龙椅上站了起来,侧身立在一旁,等着太上皇进入大殿。 在太上皇踏入大殿的瞬间,殿内众人便跪了下来,齐声高喝:“臣等恭迎太上皇圣驾。” 大殿之上,脚步声响起,一路走到龙椅之上。而后就听到皇上的声音响起:“孙儿恭请皇爷爷万福金安。” “都免礼吧。”太上皇的苍老的声音响起。 “谢太上皇恩典。”众人的声音再一次齐声的响起。 云泽抬起头来,就见自己的父皇正坐在龙椅之上,而皇上则十分恭敬的站在他身侧。太皇上虽年岁高了,一身的气派却是被皇上还要盛上许多。 整个大殿之中安静极了,众人皆在等太上皇的指示。 “给皇上和安顺亲王赐座。”太上皇的声音响起,不轻不重不急不缓,却是威严十足。他的气势丝毫没有因为老去而减弱分毫,反倒是越发的盛了。 太上皇说完,便有两个太监分别给云泽和皇上搬来了椅子。等两人坐下,太上皇环顾了大殿,而后转头对着皇上说道:“不要因为朕的到来,打扰了你们商议国事。” 太上皇自然是云泽请来的,先皇曾经的势力当中,有一些人仗着自己是先皇封的辅政大臣之一,便自视甚高。而云泽,这个摄政王便是辅政大臣之首,若他的摄政王位去了,对那些人影响甚大,从此辅政大臣之势,势必会彻底瓦解,这些人自然会反对到底末世之求生日常。 云泽便是料到那些人会极力反对,昨日才和皇上提议,两人一起去请示了太上皇。今日早朝开始,太上皇便已经等着了,就等着这个时机出现。 云泽再一次将废除摄政王头衔的事说了一遍,这一次却没有人再出声反对。 太上皇一开始那一句安顺亲王,众人听的明明白白。此时,哪怕他就坐在那边不说话,也足够让那些反对的声音乖乖的消失。 皇上早已准备好的圣旨被拿了出来,大意便是撤了云泽摄政王封号,加封其为安贤亲王,享双王待遇,且安顺亲王和安贤亲王之王位,皆是世袭罔替。 也就是说,只要不犯什么大事,此后云泽一脉,永远都会有两个亲王。 几日后,离开王府数载的云瑾,再一次回到了安顺亲王府,带着几箱的行礼和大堆的赏赐,由云泽亲自接了回来。前一天,黛玉亲自监督,带着人将云瑾的房间收拾了一遍。 云泽虽是亲王,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的人。这一次出行,云泽却命人改造了马车。马车表面看上去,没有太过提现云泽亲王的身份,反倒更像一般大户人家的马车,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一点的好。 不过内里,却是五脏俱全,各种功能,一应俱全。暖炉也是特别改造的,冬日放碳、夏日置冰,保证冬暖夏凉,绝不会让黛玉和云瑾冻到热到。 半个月后,一辆马车在穿着便装的王府侍卫的护送下,驶出了京城。马车中,第一次离京的小人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,畅想着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,也期待着将要见到的赵氏一家。 扬州某处河畔上,是垂钓的好去处。此时,河畔上最吸引人的,便是那坐在一处的一大一小两个穿着华衣的人。他们两长的极相似,一看就是父子,两个人便是云泽和云瑾。 在两人身边各放着一个鱼篓,一个是满的,一个却只有少少的两三条,数量相差十分的明显。 在云瑾扯起钓竿,将咬勾的鱼取下的时候,一个十五岁左右的丫鬟走了过来。她对着站在两人身后的侍卫说了什么,而后侍卫便走了过来,躬身对着云泽和云瑾说道:“王爷、世子,王妃派人来催你们回去。” 王爷和世子已经连续来了这个地方三天,前两天这个时候,两人已经回了赵府,今日却是迟迟不肯离开。准确的说,是王爷迟迟不肯离去。 倒不是他钓鱼上了瘾,不舍得离开,只是……想到这里,那侍卫默默的看了一眼两人身边的鱼篓,里面放着两人今天的收获。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,云泽的收获只有寥寥几条。数量还比不上儿子一半的云泽,自然是很没有面子,便一直不离去,牟足了劲要超过云瑾。 见云泽不说话只盯着水面,云瑾调换了两人鱼篓的位置,而后拿起靠近自己的那个鱼篓交给了自己的贴身太监:“父皇,我们该回去了。再不走,母妃该等急了。” 云泽伸手摸了摸鼻子说道:“父王还用你让。” 说完,他便起身离开,向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过去。身后,全德拿起剩下的那个鱼篓跟了上来。 晚膳时,当桌上再一次出现了鱼汤的时候,云泽忽然苦了一张脸,他其实不是那么喜欢喝鱼汤来着。不过看着黛玉和云瑾喝的欢,他又笑了起来,在两人喝完时,还动手帮两人添了一碗。 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 这便是云泽和黛玉想要的幸福。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